第13节
只见在那大床之上，秦泽和李月娥两人虽然衣裳都在身上，但却是极为凌乱不整。看这样子，应该是仓促穿上的。此刻，秦泽正抱着头，静默的坐在床上。而李月娥刚刚尖叫过后，这下却是开始低低哭泣起来，哭声如泣如诉，婉转低柔，听在耳里，化在心里。 眼前情景不断的刺激着丽姨娘，怎么会这样？冥冥之中，她有一种感觉，这些事情都和沈玥脱不了关系。 “礼部尚书府的叶夫人来了。” 不知道谁这样喊了一声，议论的人群倒是安静了一些。大家都回头看去，果然看到楼梯尽头快步赶来一群人。为首的就是娇柔妩媚的叶柔，后面跟着婆子丫鬟以及护卫。这样一群人过来，围着的众人纷纷给她们让道。叶柔一路无阻的来到了房间前面，待看清楚眼前的画面，整个人就是狠狠一晃。如果不是身边的婆子给扶住，她估计连站都站不住。 叶柔咬着牙，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床边。 秦泽抬起头来，看到是叶柔，面色瞬间苍白了下来。嘴唇颤抖，嗫嚅几下，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叶柔气急，眼中泛泪，抬手狠狠的一巴掌就扇在了秦泽脸上。 秦泽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却依然是沉默的姿态。 李月娥看到秦泽被打，顿时心疼得不行。忙爬到秦泽身边，伸手轻柔的去抚摸那被打肿的脸，心疼道：“秦郎，疼吗？” “不要打秦郎，和秦郎没有关系，这不是他的错。要怪，就怪那沈玥。这一切都是沈玥捣的鬼，都是她设计陷害我们的。”李月娥用力的抱住秦泽，哭着喊道。 叶柔听了这话，眸光闪了闪，伸手抽出一张帕子来，一边擦眼泪，一边哭诉道：“早知这般，当初我就应了沈家三小姐的话了。否则，也就不会有如今这样的局面了。” 叶柔的话一处，围观的众人皆是一头雾水，怎么听着好像还另有内情的样子。 “若只是因为病入膏肓了，那我们廖家这样的诗书礼仪之家，是断然不可能做出上门退亲，迫人性命这种事情的。实在是因为三小姐德行有亏，我们才上门劝诫的。没想到，三小姐却因此心生怨气，那日自是不欢而散。而今日，乃是沈家那边传话说，三小姐想和我们家秦泽谈谈。虽然有诸多不妥，但考虑到三小姐的情形，我们就应下了。不想，却是眼前这样不堪的画面。” “难道真的是沈家三小姐一手设计？” “对啊，这里是四季客栈，乃是沈家的产业呢。” “这样说来，有些猫腻也是可能的。” “真是没想到，这三小姐这么狠毒。” …… 被叶柔的话所误，顿时矛头指向了沈玥。 “叶夫人这话，说得沈玥好生难过。”在众人谈论这件事情是否和沈玥有关的时候，当事人沈玥缓步而出。一身素白，面色惨淡，眼神哀伤。 叶柔眼角一跳。 “你们说想要退婚，我答应了，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想最后见见秦泽。可是，你们让我见到的是什么？” 叶柔张嘴就要反驳什么，却是被沈玥给打断了，“不要再找借口了！难道李姑娘来这里，是我绑来的吗？我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从知府府里将人给偷运出来吗？难道秦泽和李月娥苟且，是我强迫的吗？难道李月娥这样护着他的情郎，两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是我设计的吗？”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砸下来，直砸得叶柔头昏眼花，身子不稳。 “就是你，明明是你跟回春堂的大夫要了春药，想要使卑鄙手段和秦哥哥生米煮成熟饭，好让秦哥哥娶你。我是特地赶过来救秦哥哥的，你这个贱人，好恶毒的心思。”李月娥却是跳下了床，恶狠狠的指着沈玥骂。 “李姑娘真是好了解我，连我怎样的心思都知道对。”沈玥淡淡的说着，讽刺意味十足。 李月娥这下也反应了过来，她总不能说是自己日日盯着沈玥吧。说了，不就是承认自己对秦泽有心思了。那此刻两人苟且，大家都只会以为是你情我愿。 丽姨娘暗叫不好，再这样闹下去，礼部尚书府是面子里子都没有了。到时候，怕是师父的事情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题外话－－－－－－ 元旦第三天，继续加班== ☆、028 被打 “李姑娘真是对不住……” “既然秦公子真的对我这般无意，我沈玥也不是那等死皮赖脸之人。你我的婚事就此作罢，从此之后恩断义绝，再无瓜葛。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丽姨娘想要挽救的话才吐出这个字，就被沈玥给截了过去。 沈玥说完，不再多看秦泽等人一眼，转身就跑开了，姿态决绝。 丽姨娘此刻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沈玥这样做，她此刻完全没有立场留下来。否则的话，怕是叶柔要以为她惺惺作态，故意害他们了。 在叶柔几欲杀人的目光之中，丽姨娘狠了狠心，还是跟上了沈玥的步子离开了。昨日说好的，今日会将老师放出来。她现在正好赶过去接，想到苏临温柔俊逸的面容，丽姨娘面上泛着绯色。她快步走出四季客栈，早已经看不到沈玥的身影了，她自是抬脚往牢狱的方向而去。 还未走到牢房大门，就看到那门口逆着光的方向站了一个人。 那人衣裳褴褛，长发披散而下，身姿却是站得笔直。只是一个背影，就让丽姨娘眷恋不已。 “苏临。”丽姨娘不自觉得停住脚步，轻声的呼唤之中带着喜极而泣的哽咽。她此生最爱的人，终于是重见天日了。从今以后，再也没人能够拆散她们了。 那男子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来，俊朗的面容在暖暖的阳光之下，散发着灼灼光华。 “丽儿。”苏临含笑唤了一声，声音低柔缠绵，一如当年定情之时，让她心暖如春。 丽姨娘瞬间欢喜的提起裙子小跑过去，恍惚中，似乎回到了那个夏日的午后，她欢喜的跑过荷花桥，一下子投入他的怀中。她们就那样相拥的站在荷花桥上，脚下是怒放的荷花，头上是那人温热的呼吸，说不出的温柔缠绵。 此刻，两人相拥，丽姨娘忍不住落泪。 “为何落泪？”苏临捧起丽姨娘的脸，心疼的用手轻轻将泪水擦净。 丽姨娘抬起头来，望着苏临的目光温和如冬日暖阳，“太开心了，终于再见到了老师你了。” “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苏临重新将丽姨娘抱入怀中，字字坚定。那些害她们分隔十几年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他在牢房之内只能干耗着，拿她们没办法。但如今却是不同了，他出来了，一切都不同了。苏临狠狠眯起眼睛，里面尽是危险的寒芒。 “嗯嗯，丽儿相信老师，只相信老师。”此刻的丽姨娘没有往日的成熟持重，反而像是个少女般，满心满眼皆是心上人，全心皆是依赖。 “十年前我就在西街置办了一个宅子，在那里安排了几个婆子，日日打扫。就盼着有一日老师能够出来，会喜欢那个地方。我们现在就过去吧。”丽姨娘欢喜的说着，看着苏临的目光之中带着期待。 苏临自然是无不应的，两人相携着往西街而去。 “老师这些年可还好……” 路上，丽姨娘张了张嘴，终是忍不住将这疑问问出来。只是还没等将话讲完，就看到斜刺里冲出来十来个孔武有力的大汉，面色不善的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苏临立刻将丽姨娘保护在怀里，面色冷寒的看着十几个大汉，“你们是何人？” 为首的那个大汉听到苏临的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他身形彪悍，脸上满是横rou，看着极为吓人。手上还掂着一个粗木棒，此刻正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自己的大手。 “真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家主人好心救你家老情人出来，你却一转身就卖了我家主人。莫不是以为我家主人是面团，任你们想如何就如何不成？” 听到这话，丽姨娘已经知道是眼前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了。 这些人，乃是叶柔派来的打手。因为叶柔履行承诺，让苏临出来了。而她却是没有将退婚这件事情处理好，不仅是没处理好，更是让尚书府声名狼藉。此刻，叶柔怕是心里恨死她了。 丽姨娘抿了抿嘴角，想了想说道：“这次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给我一点事情，我会努力将这件事情圆得好一些的。” 听了这话，那大汉却是面色狰狞，“哪里来那么多废话，还以为我家夫人会相信你？我家夫人说了，这次打死打残，概不负责。” 丽姨娘终于是有些慌了，抓着苏临手臂的手的力道忍不住加重了几分。苏临此刻双眼眯着，袖子下的手也是轻轻握了起来。看这情形，今日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 “让我见见你家夫人，她也许会改变主意的。”苏临出声，只要给他机会，他就能够说服那位夫人。 可惜，对方却是已经不耐烦了，“废话还真多，等我们教训完了，若是你还想见我们家夫人，我还会考虑考虑帮你禀报一下。” 话一落下，大汉就率先举起了大棒，更是招呼身边那些打手，呼啦啦的就朝丽姨娘和苏临围了过去。 “来，给我打。” 丽姨娘惊惧的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是个僻静的小巷子，此刻周围无一人，颇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不等丽姨娘多看，她整个人就已经被人包裹住了，密密麻麻的，让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开始挣扎，但却没有让紧紧抱着她的人松动半分。 “苏临……”丽姨娘泣不成声，心里将沈玥和叶柔两人给恨毒了。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两个人的，一定不会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很短的时间，也许是很漫长的时间，当丽娘的声音都哭哑了，苏临终是松开了手。丽姨娘重见光明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苏临嘴角溢血，浑身脏污，软软的朝着旁边倒下去的情景。 “苏临……”丽姨娘惊恐的大喊着，而苏临想要伸手安慰一下丽姨娘，却是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虚弱的笑着。越是这般，丽姨娘的眼泪掉得越是凶猛。 “还真是情深意重呢。”拐角处，沈玥和青燕将全程都看了下来。她们一路尾随丽姨娘，将所有事情都看了个明白。此刻，只觉得丽姨娘是罪有应得。青燕也是恨恨的瘪着嘴，这个丽姨娘竟然背着老爷做出这样的事情。若是被发现了，定然会累了小姐的明声的。 ☆、029 佛跳墙 “你说什么？” 沈州看着跪在地上的丽姨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说什么？她说求自己放了她，放她自由，让她能够去和她心悦的男子一起白头偕老。这话要是在十五年前说，他二话不说就会点头。因为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明氏那里，但是如今却是早已不同往日了。她们有一个共同的女儿啊，他今日若是真的点头让丽姨娘离开了，沈玥要如何自处？ 沈州这个人素来豁达，当日纳丽姨娘的时候就说过。他愧疚她，只要能够让她幸福的要求，他都愿意尽力去做到。但是，他此刻却也更加心疼女儿。这个他从来就刻意忽略的女儿，如今更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而昨日，这个女儿更是遭遇了退婚和背叛，这样的时刻，身为生母的丽姨娘竟然要离开，和别的男人走。 丽姨娘抬头，一双温柔的眼眸之中含满了泪水，她哀哀的看着沈州，“老爷，这么多年了，妾身以为自己早就心如死水，生命之中再不会有期待和幸福了。可是如今苏临出来了，妾身才知道原来阳光也会有温度，原来笑起来也不只会累，也会很舒心的。” 听到这话，沈州沉默了。 当年他酒醉，进错了房间，毁了丽姨娘的清白，让她万般无奈，只能委身于他。这么些年了，丽姨娘也没有要求过自己什么。不仅如此，还时常在明氏身边照顾着，将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丽姨娘，他不仅愧疚，而且感激。 “你有为玥儿想过吗？” 沈州闭了闭眼睛，不敢去想沈玥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 丽姨娘自然是没有想过沈玥的感受了，她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到苏临身边，陪伴他照顾他，再也不要分开了。其它的，世俗富贵都成了过眼云烟。 但张嘴，说出的却是：“自然是想过的。怎么能不想，那是妾身唯一的女儿。” 丽姨娘声音哽咽，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是到了伤感处。过了一会，继续说道：“妾身知道妾身这般行为，实在是极不应该。但妾身实在是情难自禁，妾身相信老爷能懂这种感情。” 丽姨娘最后一句话对沈州触动极大，他深爱明氏，自然知道感情对一个人影响多大。 “父亲，答应姨娘吧。” 在沈州犹豫的时候，沈玥轻柔坚冷静的声音传来。 沈州震惊的看过去，就看到沈玥面色入场，眼眸清澈凌凌。 丽姨娘经过最近沈玥的变化，此刻倒是没有那么惊讶了。 “玥儿……”沈州喊了沈玥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此刻根本不知道该对女儿说什么。似乎，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父亲，女儿没事。女儿也希望姨娘幸福，父亲你就成全姨娘吧。”让她赶紧离开吧，否则顶着原主生母的身份，实在膈应得她难受。 沈州看着沈玥认真的眉眼，复又看了看丽姨娘期待含泪的眼眸，终是点了点头。 “我会对府里宣称你病故了。” “谢谢老爷。”丽姨娘此刻的感激，倒是带上了几分真心来。 沈州摆了摆手，复杂的看了看沈玥和丽姨娘，然后转身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