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婊子—— 她何曾被人如此羞辱? 尖利的指甲狠狠的扎刺进手心,浑然不觉得疼痛,对凤瑶的怨恨深入骨髓。 陈江也出乎意料,没有想到那个人是凤玉! 看着她青色头皮,身子上布满了瘆人的暗疮与紫痕,想起他方才与她在一起痴缠,不由得一阵反胃。 “我不知道是她,我原本是在听曲,挚友为我庆祝今日大喜的日子,谁知这之后……”陈家连忙穿上衣裤,急急的解释。 凤敏冷笑了一声:“原来是凤二小姐缺男人,混进青楼来勾引我夫君!”眼底闪过厉芒,指着花娘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去找几个男人伺候凤二小姐,若是没有伺候好,小心我拆了你这肮脏的地儿!” 众人大悟,原来是德亲王府的二小姐啊! 凤玉只觉得耳边污秽难以入耳的议论声,似一柄利剑刺破她的耳膜,紧紧的捂住双耳,那些恶语依旧宛如魔咒响在耳畔。 花娘心中不悦,见是凤玉自己惹事,而且是废公主发话。手一挥:“你们几个护卫进去伺候。” 凤敏如愿,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在花娘手里:“劳烦你了。”阴狠的看了一眼合上的门扉,勾了勾鲜红如血的唇瓣,转身离开。 相比玲珑阁的热闹,玲珑阁后院的巷子里却是一片静谧,似开辟的两个天地。 这时,一个穿着青衫的丫鬟从后门走出。看着巷子里安静的停着一辆马车,立在一旁道:“凤小姐,主子请您赏个脸,上楼一叙。” ☆、第五十九章 解围 屋子里摆设极为雅致,临窗下的桃木桌上摆放着青花瓷杯。入门左边墙壁旁立着长案,上面铜制兽炉里燃着清雅的香料,墙壁上的烟雨山水图在袅袅烟雾下,别有一番意境。 凤瑶踩在铺陈狐皮的地上,似有些小心,仿佛怕踩脏了洁白胜雪的狐皮。 屈膝跪坐在铺垫上,眼前只一杯热气腾腾的六安瓜片茶。 那是给她的。 凤瑶端起茶杯,青玉光亮的茶杯映衬着她的手指雪白细长,浅粉色的指甲泛着莹润光泽。浅浅的饮了一口,方才道:“公子相邀,怎得不以真面目示人?” 重重幔帐与屏风,将内外分隔开来。 凤瑶从屏风剪影看到背后之人,眼睑半垂,努力的回想,记忆中并没有见过他。 “凤小姐婚期在即,在下不见为好。”慵懒性感的嗓音从屏风后传出,宛如铜炉里冉冉香料,清朗令人沉迷。 意味不明的话,扰乱了凤瑶的思绪。 这声音、这语调,熟悉而又陌生。 凤瑶断定,她曾经耳闻过。 可又因时间久远,一时想不起来。 “不知公子有何要事?”凤瑶也不强求,今日这人将她邀来,定是有事。那么,今后定会有往来,见与不见不过早晚而已。 “要紧事倒没有,只是提醒凤小姐欠在下一个人情罢了。”男子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笑容颇有些深长悠远。 凤瑶眼皮子一跳,凤眸里闪过一抹微光,似垂挂在屏风上妆点的上好深海东珠,熠熠生辉。嘴角凝着一抹冷笑,云淡风轻的说道:“今夜这场戏,不尽人意。”顿了顿,含笑道:“公子只须看戏便成。” 男子漆黑的眸子雾霭沉沉,她的意思是……他多管闲事了? 手指转动拇指上的扳指,陷入了沉思。 安敏公主的脾性,他若没有给花娘示意,花娘不会轻易放安敏公主进去,言语间定会伤及安敏公主的尊严,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待寻到人之后,定会变本加厉的迁怒凤玉。而现在事情进展得如此顺遂,反倒是减轻了对凤玉的惩处。 “这样说来,倒是在下坏了凤小姐的好事,不知该如何补偿?”男子眼底闪过一抹兴味,肆无忌惮的打量凤瑶。 凤瑶缓缓的起身,今日他恐怕是试探她罢了。若是如此,她再继续留下反而会失了雅兴:“补偿便不用了,只须下回再见,公子莫要躲在人后不敢见人。” 屏风后,静默了半晌。直到凤瑶走到门口,这才传来悠扬清远的嗓音:“今夜坏了凤小姐兴致,在下的不是。如今夜色已深,让一位女子独自回去不是君子所为。”说罢,吩咐人领着凤瑶出去。 听到关门声,男子侧身靠在椅背上,漆黑的墨发倾泻,掩去了眸子里的恶趣味。 凤瑶合上门,领路的依旧是那位青衫女子。见她脚步沉稳有力,便知是练家子。 玲珑阁在帝京是特别的存在,即使得罪朝中重臣,照常开门做生意,而对方无可奈何,可见后台强硬。而今日找她的人,恐怕就是玲珑阁的东家。 与他结识,倒不知是福是祸? 凤瑶收敛心神,见这不是来时的路,正要开口,便见侍女在遥仙阁停了下来。 “凤小姐进去休憩片刻。”青衫侍女恭敬的说道。 凤瑶屹然不动,心里猜忌那位神秘男子的目地。 青衫侍女见凤瑶谨慎,低声说道:“主子说凤小姐既然来了,便与凤二小姐一同回去。” 凤瑶看向四楼顶阁的方向,清幽的眸子里冷光乍现。 他这在要挟她! 抬手推开门,仙乐缥缈入耳,幽冷暗香氤氲。几位美姬千娇百媚,衣裙绚丽环佩叮当,翩然起舞。 左右两旁,坐着几位身着华服的男子。 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其中清雅出尘的身影,洁白胜雪的衣袂,牵引着凤瑶的视线。目光缓缓的移动,落在他如玉的面庞上。长而卷的眼睫半垂,平静无波的眸光落在他身旁弹奏古琴的女子身上,似有些出神。 就连她这个外人闯入,都没有引起他的注目。 平常的时候,就是迤地的裙摆拂过地面的轻微声响他都能察觉。 凤瑶面色微微发白,尖利的手指扎刺进手心,细微的疼痛使她冷静下来。若这是那位神秘男子对她的无礼给出的反击,那么他成功了。 好一个君子所为! 既然她出现在这里,那么回去的时候,必定是云初遣人送她。 屋子里的人,觉察到有人进来,看到凤瑶绝色倾城的容貌,微微发怔。 姜府的大老爷见过凤瑶,连忙推开怀里的美姬,唤了几声云初:“国师,凤小姐来了。” 云初侧头望来,深若幽潭的眸子带着一股子凌厉。看着她脸上不自然的笑容,目光一顿。好一会儿,嘴角绽放出一抹极浅的笑,宛如冰雪消融,显露的一抹春意,令人心荡神驰。 凤瑶心口骤然跳动,看着他招了招手,他身旁的姜大老爷不知何时已经走开,不由自主的过去,在他身旁落座。 “凤小姐当真贤惠可心,担忧国师饮酒伤身,不放心寻来了。”姜大老爷看着众人怪异的眼神,连忙打着哈哈圆场。当日里姜府设宴的时候,他亲眼见过云初对凤瑶的态度。 凤瑶一不小心着了神秘男子的道,如今只能顺着姜大老爷的话准备开口,却听到耳畔传来玉石之声:“我的身体不妨事,石斛小题大做了。”轻轻握着她的手,不过一瞬便松开,他的手心躺着一个白玉瓷瓶。 凤瑶在他执手的瞬间,心口不期然的悸动。怔怔的看着手心,上面似还残留着他的一抹余温,微微握紧成拳,拢在袖中。 不问缘由,他在人前的袒护,令她心安的同时泛起了一丝愧疚。 好像,一直给他生事。 “宴会少不得喝酒,你身子沾酒便会发作,我不放心你。”凤瑶这是心里话,虽然不是为他而来,可关心却是真情实意。她以为他不会参加这种宴会,就算是参加,也不曾想过他会来烟尘之地。 她话中的关切不似作伪,云初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转瞬恢复平静。温和的一笑,起身道:“夜色渐深,小辈暂且退下,改日举宴款待各位。” 众人将二人的对话早已听了去,不好再留云初。 凤瑶跟着他离开雅间,看着他上了马车,而她的马车却是停在不远处,一时为难。 他并未说送她,总不好腆着脸上去? “上来。”云初的语气失了温度,透着一丝冷。 凤瑶微微一怔,这才想到她今夜来的地儿是何处。云初虽然替她解围,却知道她不是来寻他,不由得心里犯怵。 ☆、第六十章 怒火 马车内的凳子上,铺着柔软的裘皮。 云初慵懒的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凤瑶进来,马车门被合上。狭小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身上的气息格外的清晰,幽冷清雅的竹香中夹杂着一丝酒气。 凤瑶正襟危坐,眉头微拧,却不敢在摸不透他心思前声张。 出人意料,云初并未发一言。 凤瑶绞拧着手中的娟帕,这才想起,她已经不是沈楚卿,他也不会在她犯错的时候提问,令她认识错误随后反思。如今转换了身份,她是他的未婚妻,纵然如此,他也不会训斥,很尊重她,保全她的颜面。 可他越是如此,她心中却越像是内疚不安。 他将身份分的清楚分明,不会逾越半点。 “我与凤玉的恩怨,想必你很清楚。今日之事,也瞒不过你……”毕竟她动用的是他的人。 “石斛是我安排护你的人,此后便是你的人。你的事情,他不会擅作主张告诉我。”云初眉目冷清,缓缓的睁开眸子,如霜如雪,寒冷沁骨。 凤瑶掩不住的惊讶,心中百味陈杂。 “我今日来这里看热闹。”凤瑶掀开窗帘子,指着不远处停靠的马车:“就坐在马车里。”见他眸子如湖面般澄澈平静,薄粉的唇抿成一线,略显凌厉,映衬他面色冷厉肃穆。不由得将今日之事来龙去脉简略的表述:“之后有人请我上楼一叙,却不曾见到他的真面目,我自然会言语逼人了一些。许是他身份不凡,不曾遭此待遇,心中意难平,这才将我送去遥仙阁。” 云初眸光淡淡的落在她的身上,此时她微垂着头,细柔乌黑的青丝垂落在身后,精致的容颜略显柔美。一双凤目宛如三月春江烟水,朦胧中又似蕴含万千迷人景象,令人沉溺。可她咄咄逼人时,这双眼眸便会凛然生威。 而眼下,她似有些底气不足,敛尽眸中风华,隐有些局促。 清了清嗓子,有些干渴灼热。 预备斟茶润喉,却见她殷情的端茶递过来,不禁看了她一眼:“你无须如此。” 凤瑶如何不紧张?她一个女子夜里来青楼,被他逮个正着。又如此算计姐妹,成了他厌恶的险恶女人。 “我不是迂腐之人,对你包藏祸心的人,无须手软。事情没有结果前随时都会生变,切莫大意。”云初见她这般,也不忍苛责。 凤瑶悟性极佳,瞬然明白云初的话。今夜她只身前来,若是玲珑阁的东家向着凤玉,今夜她便避不开祸事。 的确大意。 “你认识玲珑阁的东家吧?”若非如此,不会轻易拿他寻开心。 云初颔首。 凤瑶见状,没有再追问。 “你日后避让他。”云初嗓音淡漠的提醒她。 凤瑶正要问个明白,马车的门打开,她知道云初不想她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