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最后这段日子是沈冰最难熬的时光。 内心一边遭受着失恋的打击，一边带着毕业班，每天高强度的做题、讲题、纠错，临中考学生们压力也巨大，状况百出。每周一次的小考，半月一次的大考，每次都是级部大排名，每个学生在班级和级部进退步名次密密麻麻的列在大表上，沈冰桌上的考情分析表已经一大摞。家长也疯狂的打电话和访校，更让沈冰忙到脚不点地。 每每因为学习的事情和班内的事情，沈冰会对学生大为光火，但想到以后没有再见的机会，她又犹自心软。 这天沈冰接到罗漾mama的电话，罗漾mama期期艾艾的说要说个事，让沈冰帮她忙。 “没事，您说。” “那天罗漾他爸爸喝醉酒回家，一直缠着我，我被他缠不过……被放学回来的罗漾看见了……” 沈冰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也太荒谬了！ 罗漾mama的意思是让沈冰视情况开导一下罗漾，她害怕给青春期的罗漾造成不良影响。 沈冰的确发现罗漾似乎没平时那么爱笑了，偶尔流露出消沉的气息来。 头脑简单的罗漾发现父母也在干那样的事，震惊之余，想到陆清峻对沈冰的迷恋，是否也掺杂着这样的*，想想自己真是反应迟钝。 而他混沌的大门也打开了，对自己身体的好奇，还有对异性的好奇。 如今他看到沈冰眼神都会闪躲，脑海中会浮现出沈冰不穿衣服的样子…… 看到学生陷入青春期的痛苦中，还在中考这个节骨眼上，沈冰十分着急，纠结该怎样开导罗漾。关键罗漾这痛苦的青春期烦恼，跟撞破他爸妈的糊涂事有关，让沈冰思考再三，感觉难以切入话题。周末反正又没人约自己，干脆去书吧浏览一下教育名著，说不定有启发。 她看中了一本书，叫做《我的青春你做不了主》，伸手拿的时候，架子那边也有一双白皙的手拿住了那本书。 沈冰透过架子和那人对视，觉得好眼熟，直到那人微笑着打招呼：“沈老师，真巧呀，你来看书吗？” 原来是陆清峻mama。 “清峻mama你好，差点没认出来，你的新发型真好看。”沈冰也连忙打招呼。 孙美艳从架子后面走过来，笑着说：“叫我孙姐就可以，不要那么见外嘛。” 两人约着一起喝咖啡。 孙美艳翻了翻买的书，说：“到了初三，学生更不好管了吧？” “是，更有主见了，更加叛逆了。” “作为家长完全能体会，你们老师真是辛苦了。” “应该的，学生好我们辛苦都值得。” 孙美艳跟其他家长不太一样，其他家长见了沈冰，恨不得把自己的孩子聊个360°，孙美艳几乎没有提起陆清峻，只是在闲聊。 不过陆清峻确实也没什么可聊的，他已经挺完美了，家长也十分放心。 孙美艳打趣似的问起怎么不去约会，沈冰一笑，说：“分手了。” 孙美艳略略惊讶，旋即又笑了：“这个男孩子一定脑子不好，放着这么好的人儿不珍惜。” 沈冰除了一笑之外，不知该作何回应。 孙美艳又端详着沈冰，笑意更浓，说：“沈老师，说句厚脸皮的话你别介意。” 沈冰有些纳闷，点点头说：“没关系，你说。” “可惜清峻晚出生了几年，要不然，清峻能娶了你多有福气！” 沈冰想不到孙美艳竟然有这样古怪的想法，将自己跟学生扯到一起，让她十分尴尬，不由得脸飞红，笑着说：“孙姐，别拿我开玩笑了。你家清峻这么优秀，将来好女孩肯定争着要当你家儿媳妇。” 孙美艳说：“孩子的事，只要他愿意就好，我可不愿当恶人。” 看着她白皙滑嫩的皮肤和红润的气色，显然是事事不cao心，胸怀宽广，也无烦恼之事。嫁得体贴有头脑的富豪，生了个聪明优秀的儿子，自己本身也是女神级别，她才是人生赢家吧。 这么想着，再对比自己，前途、爱情都未知，沈冰一时有些黯然。 孙美艳双眼锋利，如何看不出沈冰的想法，她说：“你肯定觉得我是靠嫁给我老公才过上这样的日子。其实，我俩是大学同学，我的成绩一直是系里第一名，他爸还比不上我。我之前把事业看得很重，好胜心很强，是一家外企的副总，但后来清峻需要人照顾，必须要有人牺牲事业，那我只好牺牲了，还好，他爸的事业发展一直很好，也没白辜负我当年选了他。” 说到这里，沈冰被她傲娇幽默的语气逗笑了，孙美艳也调皮一笑。 “后来我想呢，人这一辈子，证明过自己也就罢了，努力赚钱不就是为了享受有品质的悠闲生活吗？我已经有这个条件能享受了，干吗还要每天那么拼命，让孩子还得不到好的照顾？想通这一点，我就开始享受生活了。女人嘛，毕竟要对自己好一点。” 沈冰听着，点点头，颇为感触。 孙美艳望着她，笑得和蔼可亲，说：“小沈，人呢，是会变的。想法会变，感情会变，我们无法改变别人，只能让自己改变，浪费时间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太奢侈了，不如去做个美容。” 沈冰情知她是在宽解自己失恋之苦恼，也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点点头，诚恳说：“谢谢孙姐。” 两人聊了一下午，发现脾性颇为想通，都是简单又聪明的女人，又都爱好文艺。两人成为了好友，偶尔约着出来逛街看书参加艺术展。 沈冰正好想避开闺蜜们，见了她们，因为丁鹏的事，感觉无法面对她们。 跟孙美艳在一起，有一种安全感，她阅历多，人又极聪明通透，有烦恼经她一开导沈冰便觉轻松许多。 * 回到学校，沈冰将陆清峻叫过来，先是大体聊聊最近的复习情况如何，很快就切入正题：“我看罗漾最近没大有精神，青春期到了，情绪很容易被小事左右，你作为他的好朋友，多开导他一下。要不然这个节骨眼上，万一影响中考就坏了。” 陆清峻第一反应当然又是酸溜溜的：我不高兴的时候，没见你让别人来劝解我啊？你都是晾着我，几天不搭理我，让我抓耳挠腮、食不知味，直到我再腆着脸来找你。 再说，罗漾那块木头，肯定是晚上搞那事儿去了，白天才蔫不拉几的。 “老师，他没事，好着呢，我监督他！”陆清峻信誓旦旦说。 沈冰斟酌了又斟酌，最后终究没有将“青春期不良习惯”这个十分婉约的名词说出来，又迂回说：“休息的时候多约着罗漾出来运动运动，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放松心情，不要让他老是钻牛角尖。” 陆清峻望着沈冰一本正经又带点焦急的脸，眼角隐隐带了笑意：大冰块不傻嘛！要是让罗漾知道了大冰块知道他每晚上干那种勾当，罗漾肯定得臊的再也不来上课。 “你明白老师的意思吧？”沈冰不放心的追加一句。 今天这个任务真是太艰难了，她一个年轻女老师，给一个十几岁的小男生，百转千回的暗示让他关注一下□□过度的同桌，话不能说得太明白，又不能说得太模糊。 两个人在云山雾山中看不见彼此真面目，只是打暗号，打完暗号后，又担心对方是否正确接收了。 见沈冰那神神叨叨又傻憨憨的样子，陆清峻不由得涌起一种想在她光洁额头上敲一下的冲动。 不过，这个话题，他一定得绷住了，拼劲全身的演技。稍有不慎，让沈冰的火眼金睛觉察出他也带有青春期男生的“猥琐”，那他就玩完了。 陆清峻一脸严肃，双眉微皱，眼神平静，仿佛要去参加奥数一样，承担下这个艰巨的任务：“老师，我明白！我一定会救出罗漾！” 沈冰又差点笑出声来，这孩子还是这么天真！ 她使劲咬住下嘴唇，绷住笑，严肃说：“那快去吧！” ☆、第29章 最后的午餐（我是小峻峻） 回到教室，到了初三，教室里课间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闹腾了，忙着写作业的写作业，要么就是在位子上休息。 罗漾趴在一堆书上，眼睛望着窗外，像条奄奄一息的蔫狗。 陆清峻给了他一拳，然后一屁股坐在位子上，用警告语气说：“以后晚上少搞那个，大冰块都看出来你无精打采了！” 罗漾臊的耳根一红，从桌子上爬起来，眼睛焕发出一点光彩，低声说：“大冰块叫你过去，就是聊我的？” 陆清峻瞧着罗漾那发光的双眼，拉下脸来：“你少来啊！少把沈冰加到你龌龊的思想里！” 罗漾不服气道：“你一晚上不知想多少次，别人想一次怎么了？” 陆清峻一听，那个气，这小子还真把沈冰当成幻想对象了。果然，最先背叛他的是好兄弟！ 他给罗漾一个冷冰冰的侧脸，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我想那是应该的！反正你赶紧给我停了，不准再搞那事，中考完你爱怎么搞就怎么搞。” 两人正吵吵着，语文老师已经来了，见其他同学都乖乖的在课代表的领读下读课文，这俩人不知在窃窃私语什么，还横眉冷对的。 男孩子都偏爱理科，陆清峻尤其，罗漾作为紧紧追随“陆宠妃”的“通房丫头”，自然也是把全身心放在数学上。对于语文这一门，不学都不会得零分的学科，两人都表现的兴趣泛泛。而且语文老师还经常强制大家回家先做语文作业，正好跟沈冰提倡的先做数学作业相悖，所以，这“一主一仆”对语文的重视程度更低了。 不用说，语文老师对这俩人颇有意见，但沈冰对他们却十分宠爱，因此她正有一肚子气呢，便用大嗓门叫着：“陆清峻，罗漾，你们又在说什么悄悄话？跟全班同学都说说！” 这个“又”字将两人的好基友关系昭显无疑。 同学们都不读课文了，齐刷刷望着这两人，眼中都发着要看大笑话的光。有时候，老师们都爱拿这俩人开玩笑。 也是，这两个大男生总是不清不楚的混在一起。罗漾整天左一个“峻”右一个“峻”的，还跟在陆清峻屁股后面，上厕所都一起，让人想不开玩笑都难。 班里的女生，因为接触不到高冷的陆清峻，所以干脆反其道而行之，拿他俩开玩笑，博得帅哥一点关注。 两人在众人玩味的眼光中，不情愿的站起来，像两株大树一样杵在那里，挡住了后面同学。 陆清峻装作若无其事，深沉的眸子大方望向老师：“没说什么。” “谁问你了？”语文老师恶狠狠瞪他一眼，又望向罗漾：“你说！” 罗漾生来嘴笨，又不会撒谎，脸通红，望了望陆清峻，陆清峻没正眼瞧他，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凭两人多年的默契，这个眼神罗漾很容易就读懂了：闭嘴！ 他俩同桌这么多年，在老师面前，一般都是陆清峻做发言人。因此，罗漾把嘴紧紧闭住了。 陆清峻站姿都很优雅，从容注视着语文老师说：“老师，我们在讨论卷子上23题，罗漾说他填的那个形容词对了，我说不对。” 语文老师看一眼23题，好家伙，正是刚才在办公室里跟同事说好的“有争议的题”，她脸上表情便缓和了：“有争议更要认真听课，有争议也不是扰乱领读纪律的理由。你们俩记住了啊，好，请坐。” 两人“噼里啪啦”拉开凳子，终于坐下。 罗漾对陆清峻的气这才消了，他捣了一下陆清峻，正想说点缓和关系的话，熟料旁边两道冷飕飕的目光射过来，紧接着一个压低的声音无情说：“听我的没错，把你的猥琐收起来，先学习，听见了没？！” 罗漾瞬间感觉自己又掉进了冰渣子里，心内不忿道：“好像你不干猥琐事儿似的！整天瞄着大冰块，上瞄下瞄的，也就大冰块傻，还把你当个纯洁小天使！” * 孙美艳约沈冰出来逛街缓解压力，问起带完这一届是否会从初一继续带起？ 沈冰犹豫了一下，说：“我打算去国外留学，手续都办好了，等送孩子们考完最后一科，我就走。” 孙美艳想不到沈冰隐藏的这么深，她如果不问起，沈冰大概也不会主动说。想起儿子对沈老师的敬重，她说：“你这一走，我们家清峻可要伤心了，他特别看重你对他的看法。” 沈冰低沉说：“孩子都这样，过一阵分散了注意力就好了。这件事情，还希望孙姐替我保密，也不要跟清峻提起。这届学生是我第一届，我的全部心思都扑在他们身上，感情也因此断了，送完他们中考，我就想静静离开，像换个人一样，开始新的生活。这些孩子们，也将会是我最宝贵最美好的回忆。” “我明白，放心。去国外换个环境，学自己喜欢的充一下电，也是个非常好的选择。只是，我好不容易结交的小朋友又要离我而去了。你还回来吗？” 沈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如果回来，我们可以再约着一起逛街喝茶。” “好！我有个不情之请，小沈你可一定要答应。” “孙姐不用这么客气，你说。” “去我们家玩玩，姐想给你办个送别宴，顺便，也让清峻跟老师做个道别。” 想到陆清峻知道实情之后肯定也会恋恋不舍，沈冰是个心软的人，看到她爱护的小孩子流泪伤心，她的心简直也要碎了。 何况，她下定决心要跟以前的生活一刀两断，只有这样，她才能缓解自己失去爱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