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梓楠是陆恒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虽没有迎春那般在陆嬷嬷前有脸面，吩咐个小丫鬟烧点热水的权利还是有的。

    这个天热水是常备的了，吩咐下去，一会就有婆子抬来一桶热水，倒进盆里，手指瞬间舒服了不少。

    “怎么样，还冷不冷？”梓楠掏出纯白绣帕，含笑的擦去阿菊脸上占到的泡沫。

    “不冷，不冷了，梓楠，你对我真好。”眼里有了泪花，阿菊感动的望着梓楠。

    因着陆嬷嬷态度的变化，这些日子，以前的姐妹都疏远了，只有梓楠还这么的帮着她。

    “傻丫头，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你就像我的meimei一样啊，照顾你我很开心。”梓楠笑着，像个和蔼可亲的大jiejie，包容着自卑，不安的小meimei。

    “梓楠，我一定会对你好的。”阿菊泪中带笑的承诺。

    梓楠轻轻颔首，像个温柔的大家闺秀。

    ……

    不停歇的忙了五天，突然闲下来，双儿却不知道做什么了，感觉做什么都不得劲，定不下心来。

    青梅看到双儿把账簿翻了几页后放下，把绣篮子拿出了绣了几针就放回去，拿了毛笔要练字过了一会儿就在写了一半的纸张上画了个大叉，忍不住问道“姨娘，你怎么了？”。她伺候姨娘这么久了，没见过她这么反常的时候。

    “没事，就是不知道做什么好，难得休息，做这些平时做的事就集中不了精神了。”双儿无聊的敲打着桌面，哒哒的声音在只有她们两人的房间内回荡。

    没有上先生的课，阿恒又不在，时间可真难打发。

    “要不姨娘上街转转吧。”上次三爷和她说过，姨娘无事时带够了护卫，可以去街上转转。

    在府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每天看到的都一样，是个人都会被憋坏。

    “上街？”双儿听到青梅的话眼睛一亮，随后又熄灭，“我是姨娘，姨娘没有特别的事是不能出府……”话没完，双儿就意识到了她是姨娘了耶，姨娘和通房丫头是不一样的。

    潘嬷嬷教导她们的时候没想过她们中有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姨娘，讲的都是通房要遵守的规矩，通房要守的规矩比普通丫鬟还要多，普通丫鬟轮休时禀了管事的都可以出去转几圈，买买胭脂水粉，头绳头花什么的，通房却是没有主子的同意完全不能出府门一步。

    “我可以出去吗？”抬头，双儿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青梅。

    “当然可以了，三爷亲口说了，只要姨娘带足护卫，你想去就去。”青梅肯定的点点头，向双儿复述了陆恒说得话。

    双儿急切的起身，顾不得这些日子学到的仪态快步回内室，同时掩不住兴奋道“青梅，赶紧的吩咐小丫鬟去找青木，然后进来给我换装，咱们上街去。”

    青梅动作利落，刚回到外院没多久的青木得到消息，准备好人手后，让丫鬟回来回复时，双儿换好了一件粉色绣百合的襦裙，首饰除了一只颇为贵重的南珠钗就都是很普通的了，耳环也没有戴，看着清新淡雅，出了山石院后青梅见有风还跑回去拿了一件刚送到东厢房里的薄披风，米色的，用银线勾勒着美丽繁复的芙蓉，不是很明显，细看才能感受到披风的精致。

    跟随双儿出门的丫鬟就两个，青梅和巧儿，主仆三人坐了一辆马车。跟在后面的加上青木共有四人，皆是从边关跟着陆恒回来的，相当于侍卫的仆人。

    马车是双儿去庄子上坐的那辆马车，车大，装的东西就多，她捏起一个小小的玉芙蓉送去口中，软软糯糯的，比在府里吃好吃多了。

    拉开一条缝，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热闹得很。

    她以前出来过，只是身份低下又没有钱，是不敢在这么宽敞的大路上逛的，去的都是些巷子，上次她去庄子上离开京城的时辰太早，回来时和陆恒打闹也没注意，原来真正的京城是这样一的。

    双儿简直看呆了眼，帘子越拉越开，街上越来越精彩，移不开眼。

    “姨娘我们去凤飞堂逛吧。”青梅见从府里出来好一会儿了，双儿只顾着看大街，完全不曾有要在哪里停下的意思，不得不提议道，再这么走下去，她们可能就要走到城门去了。

    凤飞堂，双儿脑子一动，她知道，是京城里有名的卖珠宝首饰的地方，但那的东西都很贵吧。

    扭头，双儿定定的看着青梅，眼睛睁得大大的，神情严肃，盯得青梅毛骨悚然。

    “姨娘？”青梅道，然后去看没有说话的巧儿，不解的样子比她更甚。

    “凤飞堂的东西很贵吧。”双儿轻声道。

    “是挺贵的。”青梅和巧儿一起点头，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着，这么贵的东西三爷还不停的送呢，东厢房凤飞堂专用的盒子都要没地方放了。

    双儿见两人没明白她的话，叹了口气，靠回坐塌，方才无可奈何的道“我的银子应该是不够在凤飞堂买颗珠子的吧。”

    她的账本以及得到的各种赏赐都是青梅在打理，她最是清楚她有多少的银子，平时那么聪明的青梅怎么变得这么迟钝。

    青梅一下子就笑开了，“姨娘，青木有跟着出来，带足了银子的，你想要买什么都可以。”

    巧儿也点头，丫鬟回来传话就是她听着的，青木带话说她们不用带银子。

    青木付钱，就是陆恒付钱，陆恒付钱意思就是可以随便的买买买。

    双儿心里突然又有了个奇妙的猜想。

    从陆恒回京他们俩认识以后，陆恒就毫无底线的宠着她，惯着她，换个心思单纯或者爱慕虚荣的，早就得意忘形了，永远都不可能离开他的了，那他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不是这样呢。

    她其实也挺爱慕虚荣的。

    京城里最中央的地方私底下被好事的人们称为富贵乡，取自温柔富贵乡，意喻那里是个有钱人才能消费的地方，说寸土寸金不为过，有个那里的铺子不说开店挣钱，租给别人都是大笔的进账，只是大部分都是掌握在权贵之家手中的。

    凤飞堂就坐落在这富贵乡的一处，来往之人都是绫罗绸缎加身，珍珠翡翠着头，非大富及大贵。

    青梅说了话没一会马车就停了，青梅先下了车，取出放在马车侧坐底下的小凳子，双儿出马车，由青梅扶着踩着凳子落地，仰头，凤飞堂是个难得的三层楼，大门顶上三个硕大的鎏金字，很是气派。

    双儿下了车，在裙子遮住处跺跺脚，回头一望，巧儿利索的一跳。

    做久了腿有点不舒服的双儿腹诽道被人扶着还不如自己跳下来呢。

    凤飞堂客人多，马车也多，她们马车下了人后就有个穿青色短打的小厮上前引着马夫去停马车，青木跟着她们付钱，其余的侍卫就去后面凤飞堂提供的休息处待着。

    进了大门就是凤飞堂的大堂，一水的青色短打小厮，四周有些小桌子，零星的坐着些夫人小姐。

    一个腰侧有个绣着十七的布片的小厮见她们立即迎了上来，躬着身子，和声和气的说“夫人，您想选些什么，我们这啊什么都有，夫人说了，小的给您找找。”

    双儿抬眼看青梅。

    青梅立即道“你们这有什么好的，拿出来我们看看。”

    这话没错，买东西自然是要看东西是不是好的，只是恰巧碰上了个没事找事的小姐。

    “哟，这是谁呢，那么大口气，凤飞堂里好的都拿出去来，也不看看自己带够银子没？”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双儿一行人回头，就看到三个妙龄少女并几个丫头从扶梯上缓缓走下来，说话的人是左边一个同样穿着粉色襦裙的女孩，略在另外两人后面半步，只是她的襦裙远远看去，料子就及不上双儿穿的，何况双儿身上还有件加了银线刺绣的披风。

    林语嫣看着下面那个女人一阵火大，今日好不容易碰上陆妙涵和秦姝一起出来逛，这两人家里万贯家财的，她去挑个小东西她们不会好意思问她要钱，偏偏秦姝一直问陆妙涵她三哥的事，坐了大半天，什么都没买就要走。这女人的丫鬟还这么大言不惭的，活该她撞上了她，反正是个小门小户的，得罪了也没事。

    “十七啊，你们凤飞堂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店里带，万一付不起银子可别耽误了你招待那些真正买得起凤飞堂东西的人。”林语嫣继续道，和叫十七的人很熟练的模样。

    双儿听了话恍然，原来小厮身上的数字就是他们在店里的名字啊。

    双儿没有做声，这姑娘一上来就说这么不客气的话，不是家里背景深厚就是是个没有脑子的……蠢蛋。

    她继续维持她一进凤飞堂就有的嘴角微勾的高深莫测的表情就好。

    青梅巧儿气冲冲的看着粉衣女孩。

    三爷这么宝贝的人，凭什么无缘无故的被人奚落。

    青木在他们后面也默不作声，他一个随从，屋里的女子不是娇客就是贵夫人，他收着些好，反正表达愤怒，不满什么的，已经有了青梅巧儿两人。

    凤飞堂的十七头更低了，说话的人是一个落魄候门小姐，不过即使落魄也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这边这个不知底细从没见过的更是个不能得罪的，她头上插的南珠钗可是还没有摆上架就被人定走了的好东西，这么个情形，他还是默默的看着就好。

    她们不说话就显得粉衣女子的无理取闹，粉衣女子感觉自己被忽视了，开始还是随意嘲笑，现在生气了，大声道“真买得起好的的人可不得去二楼，在这大堂里磨蹭什么，哼，大概是个刚进京的低贱商人妇吧，呵呵，不自量力的东西。”

    二楼？

    主仆三人一阵对视，然后齐齐望向身后的青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正常三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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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青木迷糊的眨眨眼望向凤飞堂的十七。

    十七不明白为什么青木看他，又望着双儿三人。

    双儿三人：……

    “你们……”双儿几人互相看着没有理会林语嫣，一楼的其余人倒是都看向了她，只是目光不善。

    对上其余人愤恨，嫌弃的目光，林语嫣才从愤怒中回神，她刚刚好像连带着说了一楼的其他人，林语嫣脸颊微红，视线有点心虚的移了移。

    心里为自己辩驳着，她也不是什么人都会这么说的，实在是在包厢里的时候太憋屈了。

    她是世家小姐没错，可是是个落魄了却还硬撑着门面的候府，幼时在一场宴会中被母亲要求去讨好陆国公的嫡小姐陆妙涵和安王府的郡主秦姝时心里还不乐意，觉得她堂堂候府小姐怎么能做这么没品的事。久了得到她在家里得不到的好东西后，她也就做得得心应手了。可是刚才她们完全忽视她，对她像对个丫鬟。

    “语嫣，别闹了。”三人中间那个身着大红色襦裙，插着红宝石珠钗的女孩说话了，瞥了林语嫣一眼，很不耐烦。

    “好的”林语嫣呐呐道，左右她的气发出去了，又何必逆着陆妙涵。

    秦姝的父亲安王爷和先皇是表兄弟，他没有什么能力，承王位都是皇上开恩罢了，陆妙涵的父亲，哥哥可都是红人，细算下来比秦姝宗室之家还要厉害。

    林语嫣不说话后，陆妙涵率先迈步走下楼梯，缓缓朝着双儿而去。

    林语嫣刚开始讲话时，陆妙涵正和秦姝讲话，脸是侧着的，双儿几人不曾注意到。此时她正了方向讲话，双儿立即就认出了她是府里的嫡小姐。

    在福安堂的时候见过，可是这嫡小姐不是常来，她又不是在屋子里侍奉的，她也只见过几面而已，跟着齐先生学了这么久，双儿能从一个人的穿着，表情，仪态看出些东西了，这嫡小姐虽制止了那个小姐，但显然不是多看得上她们的，现在朝她过来大抵是认出她们是国公府里的人了吧。

    “青木，你怎么在这？”陆妙涵走到双儿面前，像没有看到双儿一样，开口问的就是最后的青木，或许是双儿在她眼中是不及一个随从的地位的。

    她常见到青木跟在陆恒身后，几次之后她派人查了青木这人，陆恒身边随从中的第一得意人。

    这么个人跟在个妇人后面，陆妙涵终于给了双儿一个嫌弃的眼神。

    “见过小姐。”青木躬身行礼。“双姨娘出来逛街，奴才是奉三爷的话跟出来随侍姨娘的。”

    “双姨娘？”陆妙涵惊讶的正眼看双儿。

    一身颜色是很朴素，可陆妙涵一个常年在这些东西中打交道，自然看出披风是纤衣阁出的，南珠钗上的南珠比她在包厢里粗粗看到的那根上的更圆更润，里面的襦裙只看到了一点衣领和袖口，但十分有光泽，不是平常货，脚上的珍珠绣鞋上的蝴蝶活灵活现的。

    “原来你就是双儿，久仰大名啊，没在府里见到却再凤飞堂见到，这缘分是深是浅呢。”陆妙涵眸光一闪，含着笑道。

    都互相知道了身份，双儿不得不躬身行个半礼，“见过小姐。”她是姨娘，理应给陆妙涵行礼，双儿行的没有负担，她身后的青梅却有几分不乐意。

    她突然知道了姨娘在府里的时候为什么不喜欢出山石院，她是主子又不是主子，身份尴尬，可是……青梅福身低头时抿唇笑了，三爷的行为可真不像是对个姨娘啊，姨娘上齐先生的课时有时她会候在一旁，听了些，感觉是在教导个正经管家夫人。

    “你们来这儿买首饰？”陆妙涵疑问道，她是知道陆恒很宠他姨娘，上次程氏在她面前挑拨，她虽知道是计谋还是去娘面前说了几句话，谁想没得个好，反被小小的说了几句，可是这么贵的东西她敢像那个丫鬟说的，要买好的么。

    陆妙涵突然想到，她和陆恒在一个府里，见面的机会却甚少，他看她的眼神……

    “就是来看看。”双儿低眉顺目道。

    “是吗？”陆妙涵刨去陆恒的事，看不清用意的笑了笑“那你们继续看吧，不过像我们这种人家的女眷都是在楼上包厢里，由他们把珠宝拿上来选的，知道吗？来这里的人大部分是女人，不过总有那么几个男的，你是三哥的侍妾，可别丢了我三哥的脸。”

    淡淡的温柔的语气说的却比刚才林语嫣说的更让双儿不舒服。

    “是。”双儿低头做聆听状。

    双儿态度软，不狡辩的性子让陆妙涵真心的一笑，侍妾就是侍妾，即使主子给了脸面，也要掂量自己受不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