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农村妇女被丈夫殴打是常事，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情多了，几乎每个人都觉得被丈夫打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顶多是面子上不好看，但是女人的面子有哪里比得上男人的面子金贵。 杨母不敢再说什么，任凭杨果拉着她离开。杨父胸口顶着的那股气一直想往上冲，他不敢在原地呆着，就怕自己忍不住把杨母好一顿打，到时候还是要被别人看热闹，就是真的教训媳妇也该回家教训。 临走前抬头看了一眼赵丽的窗口，见赵丽一直躲在屋子里头不出来，他也不指望两个人现在见面说点啥安慰的话，周围的人都在这看着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虽然杨父和赵丽的事情尽量瞒着，但是杨父到这来的次数不少，一条胡同住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看见的时候，人家当面不说背后总要议论。 经过杨母这一闹，事情是真的收不回来了。 如果赵丽脸皮够厚，她就是仍旧住下去，那也没什么。 只是赵丽脸皮没那么厚，在杨母闹腾的厉害时候，她已经在考虑搬家的事情了。 赵倩倩还是个学生，今年是关键的一年，如果收到影响高考发挥失利，就要再来一年。赵丽当然不愿意自己闺女复读浪费一年时间，她就这一个闺女，当然想把最好的给她。 只是赵丽怎么也么想到，赵倩倩是埋怨她的，被杨母那些难听的话一激，赵倩倩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自己的委屈说了出来。 赵丽原本还生气打她，但是听赵倩倩说的那些话，她也知道闺女受了气。 原本闺女跟杨桃杨果是平等的，说不上谁欠谁，结果就是因为她低下身段给杨父做了情妇，杨家这两个乡下养的野丫头都能给她闺女脸色瞧，赵丽这个当母亲的怎么能不气。 打完赵倩倩，母女两个有了心结，整个屋子就听见赵倩倩的哭声，等到外面杨父将杨母带走，看热闹的人也散了，整条胡同都安静下来。 过了不知多大会儿，赵丽对赵倩倩说：“你转学吧，咱们去市里。” 赵倩倩的哭声戛然而止。 杨果将杨母带回家，杨父紧跟着进门，砰的将房门大力甩上，抓着闺女手的杨母脚步一顿，杨果感觉到她身体微微的颤抖，知道她这会儿心里铁定害怕。 然而不等杨果说话，杨父已经快步走过来将两个人扯开，一巴掌又扇道到了杨母的脸上，这下一边一个手掌印，打的杨母脑袋又是一阵嗡嗡声。 “你凭啥打俺娘！” 被杨父大力气扯到一边的杨果没能阻止杨父的动作，眼睁睁看着杨母又挨了一巴掌，立刻气急叫起来，她现在真是恨死杨父了。 杨果的尖叫成功将杨桃叫了出来，开了房门，杨桃松松在头上挽了个发髻立在门口看客厅的三个人。 杨父的动作一顿，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杨桃回来，杨父对他这个大闺女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刚开始他以为是愧疚，所以心虚躲着她不想见面。现在杨桃这样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并没有说什么话，杨父就开始感到害怕了。 他居然会怕自己的闺女，这实在令他难以置信。 将心底升起来的那股莫名的惧意压下去，杨父依旧黑沉着脸：“你两个进去，大人的事别管。” 杨果却不管他，见杨父没动静，立刻把杨母拉过去小心看她的脸。 杨桃余光瞥到她的动作没有说话，想到昨天杨果的话说的那些决绝，结果还是心软。杨桃想，这大概是因为杨父杨母并不是她亲生父母的关系吧，所以她不能理解杨果这矛盾的心理。 “一大早就闹，都这个点了杨果你咋还不去上学？” 杨桃看向杨果，已经八点了多了，第一节课都上了一半了。 “上啥课，她现在还敢上课不，你问问你娘干的好事，她往赵丽家里闹去，堵在人家门口说的都是啥话，别说上学了，出门都得看人家说闲话。” 杨父气不打一处来，说到这又想对杨母动手。 杨果赶紧将杨母拉到她背后，瞪着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你找小三人家就不说闲话了是不？你早知道人家说闲话，你别找小三别出轨啊，怪俺娘有啥用，她今儿做的还算好的了，要是我，也得跟你学，也找个男的来当小三，给你戴绿帽子！” 男人多半对绿帽子是敬谢不敏的，深感伤到了自尊，所以杨果这怒急下的口不择言再一次将杨父给激怒了。 杨父的手抬得高高的，杨果也不躲，就睁着眼睛看他，看他是不是真的要打她。 杨父的手在半路被杨桃给截住了，她手里拿着擀面杖子，一下敲在杨父的胳膊上，敲得他忍不住呲牙，看得杨母痛神经也是一抖。 “真是有本事，对着老婆闺女动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桃居然到了跟前，杨父捂着手臂，又见面前这母女三个同仇敌忾把自己当敌人，知道自己待下去也占不到便宜，当下转身就要走。 一边走一边说道：“行，你三个是一家人，你们有本事，自己过去吧。” “砰”的一声，房门再次被大力甩上，震得整层楼都抖了抖。 “完了，你爹生气了，这可咋办？” 杨母一时支撑不住顺着后背的桌腿坐了下去，脸上全部后悔。以前她跟杨父闹过一次，那一次杨父生气狠了，搬到了赵丽家，足足有半年的时间没给家里钱。杨母没有生活来源，还有三个孩子要交学费，最后还是通过杨爷爷要来了钱解决困难，妥协是唯一的办法。 现在杨父的气不比当年浅，只怕要更深，他刚才出门放话，潜意思就是他不会支付家里的生活费了，既然你们有本事，那就不要指望我养着！ 杨母根本没上过学，给人干活也挣不了几个，她是真怕没钱的日子。 杨果见她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你管他生气不生气，咱还生气哩，做坏事的还有理了？” 杨母只是一个劲儿摇着头哭，没有回答杨果的话。 杨桃看她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精神，就叫杨母先回自己房间睡一觉再说。 杨父那次闹杨果还小，根本不知道生活费这回事，杨桃记忆中倒是听过两嘴，听刚才杨父的意思，八成又要故技重施。 ☆、第22章 从杨母房间出来，杨桃见杨果还没去上学，想一想也知道她在愁什么。 “你干什么去？” 杨桃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拿了个微鼓的包准备出门，杨果见她脸色还白着，担心她要出去找杨父算账。 杨桃转过脸去看她，道：“放心，我就是去外面逛逛，你跟我一起吗？” 杨果犹豫了一会儿，她今天也没心情上课了，不如跟着杨桃一块出去，于是点点头，姐妹两个把门锁上。 杨果还有点担心杨母，杨桃安慰她道：“没事，她得睡好大会儿，不会出啥事的。咱逛一会儿就回来，我买点东西。” 出了门杨桃没有多兜圈子，直接朝自己看好的目的地而去，杨果跟在后边越走越奇怪，拉住杨桃说道：“这不是往大市场嘛，你走那边干啥？” 杨桃步伐快，杨果需要小跑着跟上来，很快两个人就到了店门前。 杨果抬头看，这是县里的一家服装店，位置不差可生意却不是特别好，因为她店里并不卖普通的女士服装，反而是各式各样的旧式衣服，上到汉服唐装，下到旗袍。 这些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是现在哪有人穿这个出去逛的，所以衣服店虽然占据有利的商业位置，生意却很清淡。 星期天的时候杨果和同学喜欢过来饱饱眼福，看看这些漂亮的古装，想象自己穿上会不会像电视里一样飘飘欲仙。 店老板允许观看，但是不能试穿。而且这家店开了有段时间了，同左右生意好的服装店比，生意不好老板也不着急。 杨果不知道杨桃来这里是干嘛，忙拉住她想迈进的脚步，两个人走远一点，杨果说道：“你来这里干啥？” “看衣服？” “衣服有啥好看的，你……你都不愁的啊？” 杨果心里有些着急，杨母闹得这一场她心里挺解气，但是现在杨父生气摔门走了，杨母又是那副德行，杨果心里急的跟什么似的，又说不清自己心里急什么。 杨桃笑着摸摸她的脑袋道：“你瞎cao心啥，有我呢。” 说完也不再说安慰杨果的话，转身进了店。 开学之前杨桃曾自己出门把整个县逛了一遍，知道这里哪家店是干什么的，那个地段有她感兴趣的东西。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银钱的重要性，杨桃的家庭如果和睦，对于钱财她到没那么紧张。偏偏杨父是这种情况，杨母又指望不上。 杨桃才入职，工资是月结，她现在也就一个月四百出头的教师工资，养活自己是够了，但养活杨果他们几个却是远远不够。 从她回来见到杨父后她就知道，能够因为自己的过失导致闺女丢失，过后还不知道后悔的男人，不值得相信。 杨桃是家里孩子唯一一个有工作可以赚钱的，如果有一天和杨父闹掰了，杨果和杨令翔的学费生活费只能靠她。 杨桃挺喜欢杨果这个meimei，杨令翔虽和她说不上亲近，却也是一般姐弟，况且杨令翔对杨果还不错。杨桃不想丢下他们不管。 杨果跟着杨桃进去，老板看见有人进来原本不想理会，但是瞥到进来的是杨桃，立刻端起了笑脸迎出来：“是你啊，我还说你咋这么久不来。” 老板是个中年妇女，梳着干净利落的短发，穿的整整齐齐，皮肤保养不错，五官虽不是十分的漂亮，但笑容亲切，风韵动人。 杨桃笑着回她：“我上班去了，今天放假出来逛逛。” 老板姓王，叫王芝。王芝见杨桃带了个人来，她是人际交往惯了的，知道杨果是杨桃的meimei，逮着杨桃又夸了一顿。 王芝同杨桃姐妹说了会话，这才转到正题上。 杨桃把她拿来装东西的包放在桌子上，从一进门王芝就看见杨桃手里的这个包，知道上次这闺女从店里拿走的材料已经做成成品，心里不由涌上期望的兴奋来。 杨桃将包里做好的衣服拿出来，因为时间有限，她只做了一件简单的裙子，并不是店里挂着的那种古装，而是古典味十足的现代裙装，完全可以穿出去逛街交友。 王芝乍一听她说是长裙还有点失望，等杨桃把整个裙子抖开，修身的线条，清新典雅的绣花，宜古宜今的款式，无一不告诉王芝这件衣服的价值。 不仅王芝眼里有惊艳闪现，就是杨果也对杨桃手里的裙子爱不释手。 现在虽说过了夏天，天气开始变凉，但是多数温度还是适合穿短袖长裙的。杨果看着这件颇具古典气息的长裙，忍不住说道：“我穿上试试吧。” “可以，叫杨果穿上试试效果。” 杨桃把衣服递给杨果，王芝把试衣间指给杨果看，等杨果进去，王芝压抑着心里的兴奋对杨桃说道：“这衣服挺好，你咋想到的，我本来还以为你买布料是做件古装哩，没想到你还能把衣服做成这样。” 杨桃道：“我上次过来看，你这店里衣服都挺好，就是穿不出去。我就想着要不把衣服改改，做成咱能穿出去的样式。” 王芝其实并不是来普罗县卖衣服的，她是他们那批人里的一个，被撒到全国各地寻找有绣技的专业人才。 如今新华夏国力日盛，各种事业蒸蒸日上，追求新科技新技术，传统的技术却在逐渐凋零。 王芝就是这一批人里被派出来寻找传统技术的人之一，她的领域主要是服装。 古代自给自足的生活，不说绣娘的存在，就是大家闺秀也有拿得出手的女红，各种衣服鞋子全都是自己做，绣花更是美轮美奂的技艺，这些以往很常见的技艺正变得稀少，必须在绝技之前找到有这项手艺的人，将技艺传承下来。 两人说着话，进去换衣服的杨果已经穿着杨桃绣制的长裙出来了。 ☆、第23章 这身裙子是杨桃按照自己的身材做出来的，杨果虽说比杨桃小上几岁，两人个头身材却差不多少。 只见杨果穿着这套长裙迈步子出来，王芝脸上立刻露出惊艳的神色来。刚才看裙子还只是平面的，这下穿在人身上，立体的效果马上就出来了。 整套长裙是以嫩黄色打底，颜色鲜亮。裙面上的绣花则主要采用红色为主，绿蓝为辅，上面绣的并不是花鸟虫鱼，而是线条鲜明简单的几何图文，乍一看挺有南方少数民族服饰的味道，但细细观察却又有不同。 杨桃在裙子上刺绣用的是较粗的线，然而入针却极平稳，摸上去手感极佳。 杨果穿着裙子在两人面前转了一圈，脸上露着兴奋的笑容：“好看呗？” 杨桃笑着点头。 王芝围着杨果转了一圈，又凑过去细细看杨桃绣在裙子上的几何图文，印象里确实没有见过这是什么民族的技艺，不由问杨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