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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朝夕入旋照

    萧宁素捧着《太华剑道初解》一路读着,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后山,将书本随手搁石台上,双臂一环,哼,果然,南橘这个懒货没有来,真以为会善心大发地把她那一份顺便也做了?十亩地的药材花卉园圃,是想要累死她不成?

    “三菱五行叶,嗯……须摘掉枯黄的第三菱,直至变成一菱三行叶为止……”萧宁素照着原先照料园圃的童子处问来的册子,躬身要打理葱郁园圃,甫一弯下腰,萧宁素轻轻皱眉。

    难道是南橘早上来过?这三菱五行叶药田分明是被人整理地利索无比。非但是将枯枝摘了,连杂草都收拾地干净。

    萧宁素扶着腰,手遮了个凉棚四目望去,环顾了一圈的确是没发现南橘,但也不排除她是要做什么小诡计。

    提着个心眼冉冉独行,萧宁素惊讶地发觉不仅是一片药田打理好,整整十亩地都被按照真人要求爽利地做完了,萧宁素站在园圃中,一时竟是有些愣住。

    既然有人替她做完了,萧宁素也懒得在乎究竟是南橘还是其他小鬼头做的,打了个哈欠,采了些洛神红花与茉莉花,煮了一壶清茶,拣了个树荫处,一边啜饮着花茶,一边读着三本经书。

    翻过《太华剑道初解·总纲》最后一页,萧宁素大致是明白了道宗对待剑修是何态度,总纲大略即是三字。

    剑非道。

    这并不是说剑道便不是“道”的一种,准确的说,剑道应是剑之道。修士开灵后,渐有法诀连通世间灵气元气,辅以心法道诀,则可挥手施以道术法术,如开碑裂石御器摄物等诸多妙处,臻至化境时,翻江倒海踏空御气皆是不在话下。假设萧宁素以剑器为媒介,引灵聚灵,以此对敌,那仍然是道术,非是剑术。最终生效的,乃是真气。

    道法万千,神州仙道距今不知凡几年华,早就将道术推演到了极高巅峰,当世大能多为道修,身化万物,寄情于天地,口出真言,拂尘即过,尘土亦然一叶一菩提,虽有本命法宝等等,究其根本,依然是沟通灵气的中介罢了。

    剑道不然,若是一心修剑的剑修,一身心气都在佩剑中,求的是一剑破万法,剑乃百兵之君,锻成长铗者生来有一丝傲气,不肯倾心相付,只肯将剑器作为御使灵气之器物,自然是不能真正地蕴出剑仙之威名,十八般兵器皆是如此,剑有剑之道,刀有刀之道,道有万千,虽说是百川归海,但不可混为一谈。

    百页万字总纲详细述略了凡尘剑道至仙路剑道。凡尘剑道纯粹以真气灌注四肢为主,用以增力强身,透剑而入的真气百中无一,所以一柄好剑是重中之重。踏上仙路后,自然是以真灵二气御使长铗,这是诸如精钢熟铁铸造而成的凡兵便是无法承受灵气威压,甫一灵气灌入,十有**是要通体粉碎。道宗有一应法剑可供弟子注灵,但较剑修弟子而言,终究是要尽早寻一柄上佳灵剑为本命飞剑。

    再看仙路剑术,与凡间剑术贴身厮杀截然不同,仙剑有灵,有剑气剑芒剑意剑灵,待修出本命剑元,纵贯神州,一剑破万法罢了。

    萧宁素默然想起肩后素王,横放在膝上,抚着白玉箍金丝的剑柄,眼神微微茫然,她本是因为素王才踏上剑道一途,如今说要放弃凡兵而转灵剑,如何叫她割舍地下?

    真灵二气灌注入素王中,萧宁素缓缓拔出了素王,锋锐之气漫出,剑刃上蒙着一层淡淡清光,萧宁素阖上剑鞘,不就是凡兵么,我萧宁素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不会离弃素王的,父母锻制,怎可轻言束之高阁?

    萧宁素启灵后悟性极好,一目十行下也将《太华剑道初解》表意熟识,洋洋洒洒十万字,萧宁素两个时辰不到便读地烂熟,执神州道统牛耳的天一道宗,集剑道一脉百家所长汇编而成《太华剑道初解》纵是萧宁素走马观花地读完了,领悟不足百分之一,那也抵得上凡间无数本所谓的“剑术宝典”了

    看得心神激荡,萧宁素折下一支柳条,祭出书中七十二式基本剑法之起手式—“春雷乍起”剑势蜿蜒不绝,真有春雷咚咚感,柳条挑染横抹,第二式“明夏朗风”,第三式“萩有旦暮”第四式“绣冬穗莛”,第一路春夏秋冬剑法洒然而出。

    第一路春夏秋冬,第二路阴晴圆缺,第三路月明星稀,第四路山不厌高,第五路海不厌深……萧宁素舞至兴头,柳条于手,竟也勾出无名剑气,身周一丈真灵二气纵横,到了第九路风花雪月才顿住了剑势。

    她有些意犹未尽,再往后的九路三十六式剑法不再是四字真言,唯有二字,读起就有慨然击节之感,甚是凛冽!

    吾有一剑,搬山!倒海!降妖!镇魔!敕神!摘星!断江!摧城!开天!

    何其痛快!何其快哉!

    萧宁素猛然站起,手中柳条“哔剥哔剥”地绽裂开来,嫩绿枝条现出内中雪白,萧宁素这是再稍一使力,化为了齑粉。

    萧宁素凤眸一抬,眨巴了两下,突然感觉了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嗯,好像,动静太大了一点。

    “好端端怎么刮风了?”幽径里传来了园圃童子的声音,甚有几分奇怪之感。

    待童子小七从小屋里出来时,望着后山园圃,摸了摸脑袋,呆了片刻,这才惊慌大喊道。

    “来人啊!遭贼了!”

    日暮时分,萧宁素匆匆地扒拉了一碗灵米,心中烦恼,将什么不再打牌的誓言抛之脑后,运起真气,蜻蜓点水一般掠过几里路途,去到了黄芽村。

    小雅小玥正发愁最近三缺一,少了某个傻白甜可要少了许多零花,见了萧宁素登门,自然是无比高兴,当即叫来人马,袖子一捋,长城砌地难解难分,大呼酣战,不破楼兰终不还。

    ……

    “你居然赢了?!”南橘不敢置信地从床上跳起来,浑然不顾满褥子的橘皮与狸猫被掀到了地上。

    萧宁素揣着一兜的蜜饯干果糖芽,腾出一只手,拎起发辫就将狸猫抽地“喵喵”乱跑,骄傲地回道:“那不然。”

    她又不傻,鹿邑那会儿与莫桐梓、司马兄妹打牌她就很少输过,难道太华里的凡人就格外地聪明?今天她专门买了副新牌过去,果然是手气极好,最后是打了个大四喜出来,赢了小雅她们一兜的吃食。

    “jiejie下次……”临走时,小雅垂头丧气地挥手告别,再来二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小玥堵了回去。

    萧宁素心情大佳,道宗不许偷吃荤食,那她光明正大地吃赢来的甜食总不碍着谁了吧。与南橘二人一分,津津有味地看起顺路捎来的《太素》心想这样子的小仙女果然很对胃口。

    第二天拂晓,青桑采气钟按时响起,萧宁素翻了个身,将自己埋在了枕头里,最终是没能拗地过催命似地钟声,不情不愿地洗漱了,梳妆好出门朝后山走去。

    “嘶……”萧宁素捂着腮帮子,凤眸泛红,走在一边的隔壁“流萤小落”的董昕摘下路边无名红花,别在了萧宁素鬓间,问道:“素素你这是怎么了?”

    “牙疼。”萧宁素回道,她可不敢说自己是吃过了甜的闹的,不然风声传出去,这群恶狼似的人能将她一点存货都抢了。

    董昕也没追问,只戳了戳萧宁素一夜不见微有丰盈的脸颊,说道:“采气完了不如去问恬然师叔几副汤药,忍着疼也不是事。”

    打了个哈哈过去,萧宁素登上小孤峰顶,盘膝坐在照阳岩上,错愕地发现她身周五十丈内,竟是一人没有,也不知那些男弟子早上是不是犯了傻,难得萧宁素一天内不赶人的几刻钟不把握住。

    夫玄道者,得之乎内,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此思玄道之要言也。

    默念着《畅玄》中的真言,萧宁素呼出一夜浊气,换入朝露清气,心中杂念清除,短短几息内便心神笃定,只待朝霞紫气至。

    辰时刚及,灿烂朝霞如约而至,峰上弟子无不是凝心静气,专心致志地自天地馈赠中接引紫气。

    鹿承昭学乖了,离“紫衣”女子萧宁素足有一百余丈,料想萧宁素就是个无底洞也采不到这么远的紫气才对。昨日参悟道经有感,不出意外,今日应能采三十余缕紫气才对。

    淡淡泛紫的清灵朝霞受鹿承昭雪山所引,飘飞了过去,过雪山而进气海,这是鹿承昭炼化的第十九缕紫气了,照理而言,不出十息就会有下一缕紫气牵引过来,鹿承昭等了良久,微有风起,他睁开眼睛,许多弟子也睁开了眼睛,一齐地转头望向了百丈外照阳岩上的“紫衣”女子。

    风起于青苹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自九天而落朝霞,自天地而生紫气,萧宁素端坐于崖边,万丈高阳大起,照亮了她的容颜。

    于青苹之末,风露婆娑,萧宁素三日,启光入旋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