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韩月琴伸手要抢：“我先帮你收着。” 丁志明一躲，就把钱塞进了自己口袋，“你以为我是不懂事的小云呢？让你把压岁钱都骗过去了？” “你别胡说，我可没骗孩子，后来不是都给她花了吗？”韩月琴说完，忽然反过味来，“丁云刚才说什么得脱苦海？哪儿是苦海啊？” 丁云笑嘻嘻的说：“我说了吗？我不记得了？” 韩月琴瞪了女儿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爷俩打的什么哑谜，不就是盼着我上学走了，好没人管他了吗？” 丁志明立刻摇头：“我可没说，可能性太低了，要是连你都能考上，一高还有落榜的孩子吗？” 夫妻俩因为这一句又开始你来我往的打嘴仗，丁云趁机躲回了房间里给易行远发消息，问他在干嘛。 一分钟后，打电话打了过来：“回家了？” “对啊，刚把红包给我爸妈了，俩人都挺高兴。” “高兴就好。我外公和我爸他们在打麻将，我刚刚帮他看牌来着。” “你还会打麻将吗？” “会一点，其实我和我爸都不喜欢玩，不过我外公喜欢，就一起陪他老人家玩玩。” “那你走了，谁帮老人家看牌啊？” “有我表哥呢！这会儿能出来吗？” 丁云通过门缝往外看了一眼，说：“当然出不去了！我妈正叫我爸和面要包饺子呢，一会儿看完电视还要吃饺子，明天再看能不能溜出去吧。” 这句话刚说完，外面韩月琴就叫丁云了，她忙跟易行远说一声挂了电话，就出去问：“怎么了？” “你来做个证，我跟你爸打个赌，今年我要是能到专科录取分数线，他就一年不喝酒，我要是能到本科线，他就从此戒酒，再也不喝了。” 有热闹看，丁云立刻说：“好啊！那要是你没考过呢？” “那她就一年不能管我和同事出去聚会喝酒打麻将钓鱼。” “好啊，我作证！赌约成立，老妈加油啊！” 韩月琴不屑的扬着脸，骄傲的神气竟然和17岁的丁云有些相像。 “云云也跟mama打个赌吧？”韩月琴眼珠一转，不知道怎么又要和丁云打赌，“我考到专科线，你就去见见mama给你选的对象，到本科线，就见到有你喜欢的为止。” 丁云：“……”为什么战火又烧到她身上了？！她立刻拒绝，“我不打赌，妈，我相信您一定能考过！” 韩月琴也转的很快：“那我赌我考不过。” “……谁要跟你赌这个啊！”丁云几乎要翻白眼了，“妈，说话要算数，三年，这是你自己定的时限。” 韩月琴见计谋无效，只能动之以情：“三年的事另说，这次是真有个很好的孩子。mama以前有个老同事，你可能不记得了，小时候总来咱们家，后来她爱人工作调动，他们一家都搬走了，今年正好他们一家回来探亲，聊起来说她儿子也没对象呢，她儿子跟你同岁，小时候你们也玩的挺好的……” “妈，你都说我可能不记得了，那得是多小的时候啊？”丁云听不下去了。 “两三岁的时候你们总在一起玩，正好你上幼儿园那年，他们搬走的。不过这也不要紧，先见面聊聊嘛！”韩月琴说起这些来语速特别快，而且语气非常理所当然，好像她说的一切都很正常很正确一样。 丁云知道今晚不出绝招是没办法把已经打定了主意的老妈ko了的，干脆快刀斩乱麻：“妈，你别cao心这个了，我有男朋友了。” “啊？”韩月琴不信，“你有男朋友了？怎么没跟mama说过？什么时候的事？那孩子多大，做什么的？家在哪里？” 丁云一切照实说：“认识半年吧，在一起不久，想等感情稳定了再说的，但是您大过年的逼我，我也没办法，只好说了。” 韩月琴这会儿也顾不得丁云的用词了，继续追问：“半年？你不是半年前刚和那个什么分手吗？” “嗯，就分手之后认识的他，他比我小一点，今年研究生毕业，家在北京。” “今年研究生毕业？那是比你小一岁还是两岁？家在北京，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妈，你能不跟查户口似的吗？” 韩月琴不悦：“你找男朋友这么大的事，不查户口能行吗？” 丁云没办法，只能据实说：“他之前在海城实习，我们认识的。他……比我小4岁。” 果然韩月琴一听这个年龄差就沉下脸皱紧眉头：“这不是胡闹么？比你小个一两岁也还能勉强接受，四岁？那不跟个孩子似的？你是找男朋友，还是带孩子啊？” “妈，你说什么呢？让你一说，好像四岁和两岁之间差着20岁而不是两岁！您能不这么夸张吗？他人很好，很优秀很出色，长得也很帅，家庭也不错，您根本什么都没了解，就因为年龄否定人家，这合适吗？” 丁志明旁边听着听着，发现女儿急了，忙出面解围：“干嘛呢你们娘俩？大过年的，有事儿好好说。”又说老伴儿，“你也是，天天担心小云的个人问题，人家现在有男朋友了，还没说清楚你就开始挑剔，就这样的丈母娘，谁家好女婿敢上门？” 韩月琴从来不是个服软的脾气，让丈夫一说，语气更急了：“谁让她自己藏着掖着不说清楚的？还长得帅，长得帅有什么用？满肚子花花肠子！比你小四岁，过了年才24，还今年才毕业，那什么时候能结婚啊？你都28了，不赶在30岁之前结婚，你不怕生孩子辛苦啊？” 得，话说到这个份上，丁云真是一句都不想再说了，她干脆起身回房，直接关上房门，还上了锁。 外面似乎还有争执，丁云却根本不想管了。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很无力，电视上也好，媒体宣传也好，总是叫年轻人要反思，要时常抽空回家探望父母、要孝顺父母，可他们怎么就没告诉父母，怎么样才能做一个理智而合格的父母呢？ 为什么就没人叫父母反思？让他们尽量理解一下孩子的想法，让他们知道孩子不是玩具不是玩偶，不会按照他们设定的剧本去过家家。 为什么非得要营造一个“孩子就是父母的全部”这种社会氛围？为什么不告诉父母，孩子只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他们也该有自己的追求，同样的，他们也只是孩子生活的一部分，不应该对孩子的生活横加干涉、指手画脚？ 作者有话要说： 哇，好像很久没有更新这么早了耶！ 开学了，小朋友们新学期的开始，感觉怎么样啊？其实我上学的时候，真的很喜欢开学的，因为有小伙伴玩了~ ☆、第46章 二次深谈 “所以说，子女成年独立之后，就是不应该再和父母住在一起！” 大年初二上午，终于得以见面的小情侣刚坐下来，丁云就噼里啪啦发了一通牢sao，“我真是太天真了，居然以为我有男朋友了，就可以让她就此放心、不管我的事了，哪想到这不过是开始！她难道更年期还没过去吗？这挑剔的劲头，就算给她一张人民币，我估计她也得挑剔一下边角不平！” 易行远也受了点打击：“所以你mama觉得我不可靠？” 丁云发现自己说得太快，竹筒倒豆子一样都说了出来，忙又往回圆，“其实她也不是说你，她只是从常理推断，但她所谓的常理本身就很可笑。有些是听来的故事，有些是朋友圈的毒鸡汤，总之她一直觉得我应该踏踏实实找个跟我差不多年纪、或者比我大一点，人踏实稳重、工作稳定，家庭背景和我差不多的结婚。你说可不可笑，婚姻难道是有公式的吗？我难道是其中的一个符号吗？” “为这事，吵了两天？”看丁云情绪这么激动，易行远不由皱起了眉，“这样你mama难道不会对我更反感么？” 丁云激昂的情绪被打断，看了易行远一眼，发现他好像真的有点烦恼，不由一笑：“其实这事跟你没关系，还是我们母女俩较劲。昨天我冷静的和她谈过，现在就看她能不能想得通。” 三十晚上丁云生气回房，直到后来吃饺子才出来，却一直默不作声，吃完饺子洗了碗，她就回去睡了。 韩月琴当时脾气上来把话说过了，睡一觉起来后，自己觉得有点理亏，早上就主动问丁云要吃什么。 她缓和了气氛，丁云也就顺坡下驴，吃完饭一家人又跟没事一样出去到亲戚朋友家拜年，到中午在丁云爷爷奶奶家吃了午饭，下午回去，母女俩才有时间交谈。 “妈，首先，我们先达成一个共识，谈话才能继续下去。在我看来，婚姻是大事，生孩子也是大事，但结婚生孩子并不存在一个规定的年龄阶段。”说到这，丁云看韩月琴有要插嘴的意思，立刻制止，“你先听我说完，没错，生孩子是有一个最佳育龄，但是人又不是动物，难道为了这个年龄生孩子最合适，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生一个吗？” 韩月琴皱眉：“我可没这样说，但你现在考虑结婚，也要考虑实际情况吧？” “我怎么没考虑实际情况了？妈，我们刚谈恋爱没多久，婚姻根本还不在计划之中，你不要着急听我说，别说我现在27，我就算37了，遇上一个喜欢的人，我肯定也是先谈恋爱，确定彼此情投意合，能让我心甘情愿走进婚姻，我才会考虑结婚。我再重复一遍，妈，我永远也不会为了结婚而结婚，不管您说什么，也不管别人说什么。” 韩月琴不耐烦：“谁让你为结婚而结婚了？现在说的是你那个男朋友，听起来就不靠谱。” 丁云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的说话，“怎么不靠谱了？他不就是年纪小点儿、长得好看点儿吗？这些什么时候成为缺点了？您就算要以常理判断，要以您的人生经验给我指导，是不是也该在见过他的人、听他说过话、了解了他之后，再来教育我？那样起码我会认真考虑您的话，而不是像昨天那样直接翻脸。” 韩月琴嘴巴张了几次，最后只说出一句话来：“那你倒是把人带回来我看看啊！” “那着什么急啊？我们现在又没打算结婚！” 韩月琴立刻条件反射一样的说：“现在还没打算结婚？我昨天说什么来着？你还真想等到三十再结婚生孩子啊！” 丁云强迫自己深呼吸了一次，才开口：“妈，你不觉得话题又绕回去了吗？我说的是我们现在还没打算到那一步，您就直接发散到30岁了。这么跟你说吧，妈，如果我将来做了mama，就算我的孩子喜欢同性，我也会鼓励ta支持ta祝福ta，绝不会提一句结婚生孩子的事。您要是能做到这一点，咱们就好沟通了。” “你说的都是什么胡话？你说的轻松，这是你还没孩子呢！等你有了，我看你还说不说这话了！等等，你不会真的是同性恋吧？” 丁云下意识要反驳，却又忽然停住，盯着她妈问：“如果我是呢？妈，你会跟我断绝关系？还是像网上那些极品父母一样，找个男人来强/jian/我、逼我跟他结婚？” 这番直白的话当场吓住了韩月琴，她脸色变来变去，整个人目瞪口呆，过了两分钟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不会的，你一直喜欢男孩子……” 看着母亲好像真的受了惊吓，丁云才叹口气说：“我确实是异性恋，我找的也确实是个‘男’朋友。我打这个比方，只是希望您明白我期待的亲子关系是什么样的。我能理解您对我有期望，想看到我早点有自己的小家庭，但您也应该知道，我的生活并不能以满足您的期望为第一要务。” 她伸手拉住母亲的手，“妈，上次我们不是谈过了吗？我想追求自己的事业，正好今天谈起来了，我就一起告诉您，我打算年后去北京发展，当然不会直接辞职，我男朋友也找了朋友帮我留意工作机会，等有合适的机会了，我就会离开海城去北京。” “去北京？那地方压力那么大，雾霾又特别厉害，消费那么高，你去了能适应吗？而且离江源也太远了吧？” “也没比海城远很多。妈，我长大了，您不可能把我一直留在身边的，您的生活也不该只围着我转，只为我着想。上次我就和爸爸说过，您才五十出头，就算按照国人平均寿命算，您也至少还有二十年的时间，也就是说，您人生还有至少三分之一的时光，您一直觉得没能为自己而活，现在难道不正是时机吗？” 韩月琴抽回自己的手，不悦道：“你不过是想要我不管你吧？” “那你为什么一定就得管着我呢？”丁云失笑，“你自己愿意别人一直管你么？如果我反过来不让你去和那些舌头长的大妈跳舞，你生气不生气？我和老爸一样，不准你学习进步，非得让你养花种草，你乐意吗？” 韩月琴冷着脸不说话，丁云就继续笑道：“反正我的立场就是这样，您听得进去，是这样，您听不进去，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做法。互相理解，彼此包容，我们才能更亲近，反之……，就算您要骂我不孝、是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也只会不自觉的更远离您。” 这简直是□□裸的威胁了，韩月琴深吸口气，斥责的话刚要脱口而出，却发现那些词汇不外乎就是丁云刚刚提到的那些，丁云把话挑明，她再说出这些，只会显得她毫无办法、色厉内荏。 韩月琴毕竟也是读过中专、自诩有知识的人，虽然情绪没法冷静，却也深刻认识到一点，那就是女儿真的长大、真的完全独立自主、再不会对她低头了。 她一瞬间非常伤心，眼眶一热，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却因为性格一向强硬，不肯在孩子面前示弱，便立刻起身回房去了。 想起昨天最后一幕，丁云也忍不住叹气：“我可能说的有点直接，但不直接，我也没别的办法了。” 易行远就伸出手牵住她，安慰道：“其实你mama肯跟你坐下来谈，已经算是通情达理的家长了。慢慢来，不要心急，实在不行，还有我呢。” “你能怎么样？”丁云失笑，“说得你好像很会哄人似的。” 易行远沉吟：“我是该说是，还是说不是啊？好像都不太对劲似的。这道题有坑啊！” 丁云就在他掌心抠了一下，说：“你想的真多。在你舅舅家玩的开心吗？” “也没什么玩的，不就是打麻将打牌。我本来跟表哥表姐关系就一般，他们又都结婚了，各自有伴，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咦？你们家没人催婚么？” “没有。”易行远摇头，“我今年才毕业，他们更关心的还是我的工作，不过我跟你一样，不听他们的意见，所以他们也只能彼此讨论一下而已。” 其实易行远的舅妈是提了一句的，但他mama楚明珍立刻说他还小，婚姻的事没什么好急的，还是工作为重，像是深怕有人说要他介绍女朋友似的。 他舅妈自然立刻就不提了，易行远也觉得他mama反应有点过度，所以不打算说给丁云听，免得她有压力。 两个人躲在奶茶店喝东西聊天，到中午好不容易找了家营业的快餐店吃东西，下午本来想一起去江边转转的，结果易行远mama一通电话，把他叫了回去，丁云不想回家，就约了同学赵晓蕊出来喝东西聊天。 赵晓蕊就是她之前跟小云提过的那个学霸同学，17岁的小云不喜欢骄傲的赵晓蕊，但多年同学下来，丁云却觉得她人不错，两个人平时就偶有联系，算是高中同学到现在比较能说得来的了。 半小时后，赵晓蕊就出现在奶茶店跟丁云汇合了，“幸亏你给我打了个电话，不然要被七大姑八大姨烦死了。” 她也是单身未婚，跟丁云基本上有相同的烦恼，丁云闻言就笑道：“别提了，我大年三十晚上就跟我妈吵了一架，昨天想好好谈，结果把她谈的更生气、不理我了。” “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春节回家之前，她们联系过，因为赵晓蕊也在北京工作，所以丁云还跟她打过招呼，说年后可能去北京，顺便就提起了男朋友的事。 “别提了，我妈嫌我男朋友年纪小。我估计我就算找胡歌当男朋友，她也有的嫌弃。” 她们两个都比较喜欢胡歌，一提起这个，赵晓蕊就会心一笑：“我懂，你妈是怕他年纪小，你们一两年内不能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