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晋安的话惊到了黎霜:“我什么时候和你睡在一起……”黎霜倏尔想起,在她以为晋安还只是个小孩的时候,确实……她有点头痛,“那是……意外。” “你在塞北的夜里,很多时候我都和你睡在一起。” “什么?” “晚上悄悄溜进你的营帐,你门口的侍卫没用,早点换了吧。让我守着你,谁都靠近不了。我也不会吵你睡觉,没有哪一次你感觉出来了。” “……” 黎霜走进屋里,坐到了椅子上。 晋安也想凑过去,黎霜推了他一把:“你站好,我和你谈谈。” 晋安老实站着。黎霜深吸一口气,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训这个人,最后只斥道:“你给我站上两个时辰。不让动不许动!” “好。” 他答应得太快让黎霜一点没有训人的感觉,她沈着脸道:“想知道我为什么罚你吗?” “不想知道。” 黎霜被噎住:“为什么?” “你说什么,我听就是了。” “……” 她在罚他,而他在宠她。 黎霜觉着,自己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望着面前这个人,悸动了心。 ☆、第38章 v章 在清醒的时候,黎霜的理智自然是不会让晋安和自己睡在一起的。她在床下铺了毯子,自己躺在了地上,将床留给了晋安。 而到了早上清醒的时候,她却是和晋安一起睡在床上,他将她抱在怀里,像是保护着自己珍藏的宝贝一样,充满了占有感。 黎霜动了动,他立即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黎霜无奈,只得由着他抱着睡觉,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但见朝霞已经红了天,而晋安却还没有变成小孩。可见昨天巫引说的话是对的。 他在她身边,靠得越紧,接触的她的气息越多,真的是会影响他变化的时间。 这……为了让晋安恢复正常,难不成真要…… “你醒了。”低沉沙哑的男声在耳畔响起。他从身后抱着她,所以他的呼吸那么轻易的喷在了黎霜的耳廓上,有点暖,有点湿润,也有点轻痒,配着现如今的场景竟暧昧得让黎霜有几分面红耳赤。 她立即挣脱了晋安的怀抱,坐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像是这样就能揉掉晋安方才喷洒在她耳边的温暖一样。 没有去追问晋安怎么会抱着她一起睡,也不再过多的纠结昨晚的事情,黎霜知道,越是问,越是说,越尴尬,当然,晋安是不会有那样的情绪的,会尴尬的,只有她…… “咳。”她清了清嗓子,“我有事先离开一下,有事要给山下的部队交代。” 她说完这句话,刚走到门口,不经意回头一望,便见晋安已经变成一个小孩的模样,衣服宽大的搭在他身上,就像一块棉被。 小孩目光定定的望着她,黎霜脚步顿了顿:“我顶多半个时辰就回来。你别傻等自己想干什么,就去找事做。” “好。” 黎霜这才放心离开了。 她找巫引要了纸笔,给山下部队安排的部分撤军的计划刚写了一半,便有五灵门的人从山下引来了一人。 “将军。” 来者出现在黎霜面前时,全然出乎黎霜的意料:“秦澜?”她望着一身风尘仆仆的秦澜,有几分怔愕,“你不在长风营呆着,何以来了此处?西戎……” 秦澜望着黎霜,只静静的看了一会儿,随即垂了眼眸,没有言说他事,直接道:“着实是西戎有事。” 黎霜面容立即肃了起来,秦澜继续道,“西戎王上前月暴毙而亡,太子未登基,反倒是西戎王上的弟弟束甘王登基为帝。西戎变天了。” 黎霜一怔,西戎朝廷里的情况她是知道的。 西戎王后性格彪悍,不允许后宫别的女子给西戎王上生育子嗣,然而,王后至今也只为西戎王育有两子,大儿子生性痴傻,难成大业,幼子年幼,难独当一面。王上的几位兄弟对王位虎视眈眈许多年。朝廷内外常年都是权利的纠缠乱斗。 而今西戎王暴毙而死,幼子未曾即位,却是西戎王的三弟束甘王成了新帝,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恐怕只有当事的那几位才知晓了。 “西戎换了新帝,对我大晋待如何?” “束甘王岱钦而今成为新王,比起先王的好战,他似乎……” “咔”一声脆响,扰了正在谈话的两人,黎霜与秦澜转头一看,只见得小小的晋安站在门口,手中捧来的杯子已经在地上摔碎了。 他神情有点呆怔,难得的目光没有落在黎霜身上,而是怔怔的看着空中一点,像是失了神,隔了好一会儿,眼里才重新找到焦距,却是盯着秦澜看着。 他没有说话,神情怪异,黎霜奇怪皱眉:“晋安?”她唤他的名字,才终于将他神智找回来一样,黎霜问他,“你怎么来了?” “你说让我做想做的事……”他神情比平日要呆滞几分。可他不用把这话说完,黎霜也是懂他的意思的。 黎霜让他做想做的事,而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呆在黎霜身边,所以现在捧着茶来了。 黎霜有点无奈,可却也有被依赖得微妙甜意。 秦澜见了晋安却挑了眉梢:“将军,这孩子……” “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和秦澜交代晋安的事,黎霜便将这事抹了过去,“还是先谈谈你为何来寻我,西戎新王可有什么新举动?”z。 “新王岱钦着使者来京,表意西戎愿与大晋签订休兵十年的协议,只是使者必须要面将军。” “必须见我?”黎霜困惑,既然使者都已经来了京城,与司马扬谈妥休兵一事不就妥了吗,何必还要见她? 黎霜在意的是这个点,而在她困惑出声的时候,旁边的晋安却也难得主动插话进来,问秦澜:“你再说一遍,西戎新王叫什么?” 秦澜觉得这孩子形容比在塞北的时候更加怪异,可一时也说不上哪里奇怪,便答了他的问题:“以前的束甘王,岱钦,先王的三弟。” 晋安不说话了,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黎霜察觉到了他的奇怪,她蹲下身,轻轻抓着他的肩膀,让晋安回神盯着她:“怎么了?你认识束甘王岱钦?” 晋安用了好久,目光才回到黎霜脸上:“没有,不认识。” 秦澜还在,黎霜没有再问其他问题,适时外面的巫引在门口晃了一眼:“呀,在这儿呢。”他伸了手,对晋安招了招,“来,过来,我带你去检查检查身体。” 晋安怔怔的与巫引走了。只余黎霜皱眉与秦澜站在屋里。 “将军。”秦澜唤她,“属下知晓将军此来是为救那神秘人,那神秘人不见,却为何晋安在此?” 黎霜摇了摇头,她收回心神和自己的猜想:“不说这个,西戎使者几时入京?” “我此次便是从塞北将西戎使者送入京城,然后奉皇命前来接将军回京。圣上对休兵一事极为重视,将军……恐怕即日便要启程。” 黎霜回头望了眼桌子上的那张纸。她本来还打算在这五灵门多呆一段时间,至少多点时间让晋安情绪更安定一些,多点希望让晋安能恢复正常,但现在看来,她的时间,比原本的更少了。 “今天走不了。”黎霜道,“明……后日。先着大军回朝,后日我快马加鞭,自能赶上军队进度。” 秦澜默了许久:“将军是有何事……在等那神秘人吗?” 其实黎霜知道,等这两天,晋安并不能一下子就恢复正常,恢复记忆,恢复成普通人的样子,但是,黎霜知道,只要自己回京,她肯定便要站在晋安面前,与他说清楚,从此以后,宫墙便是术士们练就的结界,你不能进去,我不能出来,你要么走,要么就隔着宫墙,守着我。 她无法想象,要怎么对晋安说出这样的话,也无法想象说这话的时候,晋安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大概会与那日她让他等,他就一直等着她的神情一样吧。 只是,她入了那宫城之后,晋安便怕是再也等不到她。 “对……”黎霜道,“等两天吧,就这两天。” 希望这两天,能比以往的任何时间都要更长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第39章 v章 黎霜修书一封,着各将领带兵回京。 接信的将军们担心黎霜安危,不愿就此离去,一同上了五灵门,见了黎霜,看出她脖子上有伤,几位将军当即便怒了,他们皆是追随大将军南征北战多年的人,真算起来还是黎霜半个叔叔,黎霜好说歹说安抚了他们,付常青却不愿走了。 “将军,不相瞒,此次出兵,大将军对我等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护好你,可如今令将军身陷险境,我等……” “并无大碍,这伤乃意外所致。”黎霜头疼的打断他。 “如何是意外?将军这是唬末将眼盲?这伤看来便下手极重,伤了咽喉,累得说话也沙哑不堪,那人定是下了杀手!” 付常青说话刻意放大了声音,他欲说给五灵门人听,叫他们难堪,黎霜第一反应却是回头望了眼晋安所在的屋子,屋子隔得远,但晋安又岂是寻常人?他耳力好,也不知听没听见。 黎霜叹了口气:“付将军,这里的事已处理得差不多,该救的人我也救了,这伤当真只属意外,我后日便跟上大军步伐回京,我知道你担心,不如便留一千人精骑在此……”黎霜话音未落,旁边秦澜接了腔:“属下愿在此守护将军。” 秦澜是黎霜亲卫,胆识武功皆不弱,付常青与几位将军虽仍有疑虑,但见黎霜坚持,便也没再多言,下山而去。 目送他们离开,黎霜松了口气,秦澜却在旁边问了句:“将军的脖子是那黑衣人伤的吗?” 黎霜一愣:“为何突然这么问。” 秦澜却没有看她,只盯着远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只是觉得,大概只有他伤了将军,才会得将军这般回护吧。” 黎霜余光瞥见巫引去了晋安的屋子,当时心神便被引了过去,一边转身往那边而去,一边敷衍带了一句:“他只是当时迷糊了而已。你让人帮你找个屋子,将就住下,后日我们便也启程了。” 话说完,人也已经走远,秦澜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从京城打疾马而来,一路没有停歇,手上皆是缰绳勒出的伤,虎口的地方干涸得开裂,翻出了血红的伤,好像是他望见了自己的内心。 黎霜这方却并没有留意到秦澜的情绪,她回了屋子,但见巫引正站在床边看着晋安,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了?” “你自己看。”巫引让开身子,黎霜这才看见他已经将小晋安的衣服脱了,晋安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仿似在睡觉,但不知为何胸口上的那火焰印记却在忽大忽小的变化,一会儿变成火焰爬上他的脸,一会儿又缩得极小,变化速度很快,那红色印记就像是他皮肤下面的虫子一样,快速重组蠕动。 黎霜蹙眉:“怎会如此?” “不知道。”巫引答得无辜,只抱手望着,“今天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他脉搏气息有点不稳,但不像是有什么大问题,就让他回房歇息了。刚才有人路过小屋,来与我说听见玉蚕蛊人在屋内呻|吟,我便来看看,扒了衣服,便见他如此。” 他话音一落,晋安便是一声低吟,他仿似心口有剧痛在拉扯着他一样,让他整个身体都蜷了起来。 黎霜霎时便心疼了,坐在晋安身边,将他头放在了自己腿上,轻轻抚摸他的脸与额头,帮他擦去脸上的汗:“玉蚕蛊不是你们五灵门的至宝吗,你想想办法,查出他为什么会突然如此的原因。” 巫引无奈:“将军你可为难人了,他与我历代玉蚕蛊人都不相同,本来就需要研究,我这什么资料都没有,如何查……哦,对。”巫引一拍额头,“玉蚕蛊与宿主相斥的时候,倒是挺与他这模样相似的,但这种情景多半只会发生在蛊虫刚入体的时候。” 时间越晚,外面夕阳沉入远山下,晋安的身体好像变得更加不稳定,火焰纹从只在他脖子上面膨胀,变成了蔓延全身,然后又迅速缩小,他的身体也在这时候剧烈颤动,手指关节慢慢变粗,身体不断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