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容景握了握她的肩膀。 “嗯，我不怕，只是……” 卓欢点了点头，想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说法：“期待和平。”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同样的道理，战争也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但他们这个小角落，眼下甚至还谈不上开始，远没到结束的时候，她也只能期待期待了。 “那些孩子……” 回到宗门之后，卓欢第一时间关心起了他们。 容景微微沉吟：“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将他们转化为剑灵，这样他们的灵魂就可以继续存在下去，不会因为魂力消耗而最终消失。但成为剑灵的过程不会太轻松，并且之后他们也没有办法再像人一样进行转世，因为包括剑灵在内的所有器灵都不属于六道中的任何一道，不在轮回之列。” 卓欢略略沉默，说到器灵，她第一时间想起的是光环系统，以及光环系统的期盼——自己成神，能够让他从自己灵魂当中剥离出去，成为独立的存在。 稍后她才想起，光环系统是有些特殊的，直接被绑定在了她的灵魂上，其它器灵却未必这样。 之后她又想起了红衣，她是这个本土世界里的一个剑灵，跟人类修士相比，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当初要不是她自己显形，大约她至今还不会知道她竟是一把剑。 如果那些孩子能够成为这样的存在的话，大抵也不防什么。 至于不属六道，没有轮回种种，在她看来，除非带着记忆转生，否则自己早就不是自己了，有没有轮回又有什么区别？ “另一个办法呢？” 卓欢想透了确实可行之后，问道。 “等。” 容景沉声说：“被封存在幡旗当中，他们的魂力消耗并不会太快，等我们有时间了，可以帮他们去找能够逆向转化的鬼修，将他们恢复至可轮回状态。也可以去找禅修，又或者精通鬼术的道修，超度、净化他们，之后让他们进入轮回。” “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卓欢点头，心下知道，容景所说的等我们有时间基本是指容暹他们回来。 “都告诉给他们听，让他们自己选择吧。” 卓欢征询地看向容景。 其实她本身是属意前一种的，容景会率先说这种，应该也是比较倾向于这种。 进入轮回，所有前尘往事消散，自己将不再是自己，跟身死其实并没有分别。 并且前一种眼下就能达成，后一种还要将希望寄托在缥缈的未来，着实难料。 但这只是她们的想法，不能代表那些孩子们自己也会这样想。 也许他们会很注重轮回呢？ 而且容景说了，成为器灵的过程并不会太轻松。 而这样的事，容景自不会不同意，他本身也没有勉强这些孩子的意思，否则就根本不会说出第二种。 当下，容景将小旗从空间里取了出来，卓欢不带任何偏向地细细地将这两种选择告诉给那些孩子听。 出乎卓欢意料的是，倒是大多数孩子选择了轮回，只有少数心志坚定的一些选择成为剑灵。 “他们这是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想要一个新的开始吧。” 卓欢想了一下，大约明白过来，不由唏嘘不已，却也不会勉强他们，直接跟容景合计起来怎么才能让那些孩子转生成器灵。 有光环系统的例子在先，她原本以为这件事要落在炫炎的头上，不料容景却将她带到了剑塔前。 “母亲。” 容景对着剑塔，静静地出声呼唤。 卓欢微微一讶，剑塔上水纹震荡，已是出现了一个酷似容景的面容，跟容景一样的面无表情，但眼神中含着浅浅的慈和。 她认真地看了一回卓欢，才问容景：“是特地带你的双修道侣来给我看吗？” 卓欢的脸刷的就红了，容景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淡淡道：“有几个小鬼，想让你帮忙让他们转生成剑灵。” “只是这件事的话，你自己一个人过来就可以了。” 剑塔指出。 这话一出，卓欢的脸更红了。 剑塔又道：“按照人类的礼节，这时候我该赠予你一件礼物才是……就这个吧。” 说话间，剑塔上多了一个黑洞，一柄长剑从中飞出。 剑塔解释说：“这是我的另一个孩子，但是他并没能像容景一样生出灵智，所以你只管将它当成普通的剑看就好。” 卓欢微有些烫手地接过。 其实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她总觉得自己此刻握着的并不是一把剑，而是自己的小叔子…… 剑塔温柔地又看了她一眼，对容景说：“把那些小鬼交给我吧，少则月余，多则数月，你就可以来接他们。” 顿了顿，她又道：“你也可以让其他人来接他们。” 这整个天浮宗的发展她尽看在眼里，是对未来有所预期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容景也不意外，点头道：“届时会让他们过来接受磨练。” “剑塔孕剑，而后天浮宗的剑修在其中寻到适合自己的剑，并在其中进行试炼，这是天浮宗一贯的模式。” 将那些小鬼交给剑塔后，容景便带着卓欢离开了，路上他解释给卓欢听，先前剑塔为什么会那么说。 卓欢琢磨了一会儿，问道：“那红衣jiejie也是容衍在剑塔里得到的？” “这个倒不是。” 容景摇头：“这是容衍另外的的机缘。” 所以，红衣不能算是她小姑子……又或大姑子。 卓欢诡异地想。 一时间她觉得有些神经错乱，看到个剑灵，看到把剑就要考虑下是不是会是自己亲戚什么的……实在是她之前并不知道，容景其实是被孕育出来的，有这样一个母亲。 她还以为他跟光环系统一样被炼制出来的说。 “那上次……” 卓欢陡然想起了最初在剑塔前被夺舍的那次，微微有些纠结：“你岂不是杀了自己的兄弟？” “不是。” 容景摇头：“剑塔之中的剑，有很多是一开始，又或之后投放进去的，真正由母亲孕育出来的，拥有灵智的，只得最早先的我。其它的，除去你手上这把，还有之前在战争中损毁了的几把，他们都没能生出灵智，因此算不得生灵，也谈不上是我的兄弟姐妹。” “你是想告诉我……” 卓欢微微莞尔：“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多亲戚吗？” “事实上，” 容景认真地说：“在遇到你之前，我甚至并不认为她是我的母亲……你让我拥有了以前并不存在的情感，才让我明白，在这世上，其实我不能算是孤身一人，她是我的母亲，容衍……要算我的养父，容暹也并不就是我挂名的师尊，是以，苏冰清她也确实就是我的师姐。” “原来，这才是你改口叫苏冰清师姐的真正原因吗？” 卓欢一时恍然，眉眼弯弯：“那你为什么还直叫容衍容衍，称呼宗主也从来这是他呢？” 顿了顿，却是自己明白过来了：“难道你其实是害羞？” “你……” 容景轻声喟叹了一声，轻轻将额头抵上卓欢的额头：“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什么呀？” 卓欢茫然不解。 “唔……” 看她这个样子，容景突然轻笑出声：“不怪你不明白，是我自己着相了？” “……能说更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了吗？” 卓欢诚恳极了。 “你不需要听明白，只要继续这个样子下去就好。” 容景安心地，轻轻含住了她的双唇。 他一直都在担心，都在顾忌，顾忌自己并非人类的身份，所以迟迟不敢告诉她事实，试图慢慢用水磨的功夫让她接受，七情幻境当中突然被剥开所有的真相，可以说他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可无论七情幻境中的那次，还是眼前，她都没有丝毫介意，特别这次，她甚至完全意识不到，他是在努力向她证明，自己并不是一把冷酷无情的剑，而跟她一样是个有血rou有感情的人——因为在她心底里，他本就是这样的存在，自然不需要再证明什么。 容景心下安稳无比，自此他再不需要患得患失，然则现世却并不安稳。 随着变异灵谷的成熟，天浮宗内频频传出又有人筑基的好消息，与此同时，那几处两界裂隙接二连三的彻底破裂，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孔洞出现，如同昔日被那个魔族青年轰开的洞口一样大小，并且还在不断增大。 时光冲刷之下，两界屏障越来越不稳定，裂隙破裂是必然的趋势。 因为天浮大陆算不得什么战略要地，因此暂时还没有什么正规的魔兵入侵，但已然打通的两界，却是免不了魔族的袭扰。 相对于这个世界的修士而言，大多魔族都具备很强的侵略性，多的是胆子大的，试图通过这些入口过来狩猎。 此刻没有苏冰清在，无论是容景还是卓欢，都无法修复这些洞口，好在这些洞口一直都处于监控之中，门派里筑基修士也渐渐增多，并且大多都选择成为了剑修，因此也能调配得开，每每都能及时将入侵的魔族斩灭，又或撵回去，不用卓欢和容景两个为此疲于奔命。 某种程度上也算练了兵，再让他们真正面对魔兵之前，有了热身的机会。 之后摩擦越来越厉害，筑基的人也越来越多，且都以修剑为首选。 于所有流派当中，当属剑修对于物质的以来最小，战斗力也相对最高，对应于这种种好处的是，修剑对修士本身的要求非常高，从心性到悟性再到资质，只要哪方面略有不足，很可能就此止步不前，流于平凡。 因此对于本身资质并不算多么突出的他们来说，选择修剑其实是冒着相当的风险的，但大家都没有太多犹豫，他们每个人都有迎接那种残酷未来的勇气，捍卫本土完整的决心，而这种勇气和决心，又促使了他们在剑修这条路上一往无前！ 因此奇异的，至少目前为止，没有谁止步不前，在大量丹药又及灵果的辅助下，又有王兽长啸的配合，一个个都在以可怕的速度提高着自己！ 面对着这样一群嗷嗷叫的同门，卓欢不得不考虑，是不是别再抱有什么其它期待了，直接从其中寻摸出那么几个人来兼职杂务。 除非容景这样的天生剑体，五灵根全无，又除非立志要做一个唯剑是命的纯粹检修，剑修也不是不能兼修其它。 其中炼丹炼器暂时可以不论。 炼丹有她撑着，虽说仍然供不应求，但基于药材本身供应也根本上，再多几个丹修也是徒然。 炼器方面就更简单了，这方面天浮宗还是有相当的底蕴的，并且有剑塔在，更加上之前有一批小鬼转生为了剑灵，优质的灵剑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不少人都获得这种拥有器灵的灵剑，并且与这些孩子相处不错。 不过眼下这些孩子还达不到红玉那个程度，只能暂居剑中，给剑平添一层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