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15
白阳气到发抖，手里的箭矢脱手而去。 他慌张的睁大眼要去抓住它，无奈手脚比脑子慢太多，只能眼睁睁看着箭矢破空而去。 他本意并不想射出去的，他只是想吓吓这个聒噪还无法无天的女孩。 “趴下！” 慌张间他只来得及冲她大喊，却见往灵动活泼的少女被箭矢吓破了胆，呆滞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忽而一道黑影夹带疾风扑向青藤，抱着她在草地上滚了两个圈。 “铮！” 箭矢随后跟至，扎在青藤的小辫子上，斜斜扎入泥地里。 青藤后怕的拍拍胸脯。 “你生气的时候…箭法…还挺准啊？……” 白阳原本被吓白的脸色被她说的泛红，有些羞恼自己把箭射了出去，不想与她计较别开脸去。 “你少说两句吧。” 仓衡站起身，顺手将青藤也拉起来。要不是方才他赶来的及时，她此刻已经被射的透心凉了。 差点被扎穿的青藤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也不知她是心大还是脑缺 她摘掉还挂在自己辫子上的羽箭，随手就丢在了白阳脚边。 “是，师傅。” 她恭敬的向仓衡行师生礼，让呆站在一旁的白阳眼红。 仓衡其实一直都躺在靶场边的大榕树上打盹，观看白阳持之以恒，又百发百不中的练射箭。 觉得非常无聊，又觉得他每次射出的方向都千奇百怪，着实好笑。 叹息自己是个闲散人员，除了这个也没别的事情好打发了，就也一直躺在树上。 看的久了竟也有些开始欣赏白阳的毅力，只是没料到这个小家伙也会这么晚跑过来。 “找我什么事。” 仓衡双臂抱着一把幽深的玄剑，找了个能靠的东西斜倚着，懒散的问她。 “我想学武功，我想变强。”青藤定定的看着他，软嫩的双唇抿出坚毅的弧线，“现在就想。” “为什么？” 仓衡觉得一个小孩子露出这种大人才有的神色很好玩，忍不住要逗弄她。 青藤却很厌恶这样的感觉，她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做决定，不需要别人来管为什么。 难道说不出个为什么，单单只是因为她就想这样做，就不能做了吗？ 但她要向仓衡学本事，有天大的不爽也得憋着给他装孙子。 “你说的，弱就要挨打。” “就因为不想挨打？” 仓衡上下打量她，除了身量有些单薄外，她并没有什么受欺凌的地方。 就连先前在竹林里，也是她耍的白阳团团转。 “难道不觉得学绝世武功很潇洒？就不想高高在上受人崇拜？” 仓衡觉得少年人热衷学武功不外乎两个原因。 一个是被逼无奈，一个是觉得很帅。 所有其他理由都不外乎是为了粉饰这两个浅薄的原因。 青藤的脸抽了抽，眼里的嫌弃一览无余。她不敢相信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大侠想法居然这么幼稚。 她又不是男孩子，还想着练成绝世武功拯救地球？ 她连自己都拯救不过来，干嘛要给自己找麻烦。 飞来飞去的是很帅，但是别人的崇拜有什么用？他们的赞美抑或讨厌，都不会给青藤带来任何影响。 “我只是想自由自在，有能力了就无拘无束了。” 其实青藤是想说，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只过街老鼠，一旦被发现就是人人喊打。 必须得学点技艺傍身，保不准哪天她迫于无奈也能带着琉夏亡命天涯，不至于还没出王府大门就一命呜呼了。 但她又不能当着白阳的面嚷嚷，“我就是秦婉婉！”、“我就是要变厉害了逃离小王爷的魔爪！”如此云云… 所以她只能往虚了说，往假大空了说。营造出一副女孩子幻想美好世界的样子，不惹他们起疑。 自在逍遥，无拘无束… 恍惚间，仓衡看到一个俏丽的人影，影影重重的与青藤融为一体。 ………… 她精致的脸上洋溢着春光明媚的笑容，对仓衡举着小酒盅眨眼。 “不若你放下仇恨，与我一道快意江湖，无拘无束，岂不快活？” 爽朗之声言犹在耳，顾盼之风却已尽散… 仓衡解下腰间的酒壶仰头闷了一口，多余的酒水溢出他的唇角，顺着他的喉头流入衣襟，濡湿一片… 他再次睁开眼，眼前再无俏丽人影，徒留一个再平凡不过的青藤。 他佯装洒脱的甩头苦笑，喝了酒的喉咙有点沙哑，带着几分成年男人韵味。 “自由？不是武力能解决的。” 他拿着酒葫芦的手，指指青藤，又摇摇手指。随后重重的点在自己的胸口。 “能拘束自己的，只有自己。看开了，在哪里都是海阔天空。” 他仰头望天，似是在回忆往昔岁月。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就是你练了武功，也终有人制的住你。就算你练成了天下第一，你还是要受到无穷无尽的后来者追赶。丝毫不能懈怠，着又何尝不是拘束。” “你想要的自由，练武并不能给你，就这样，你还要练吗？” 曾经仓衡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也认为只要练就了绝世武功，就能无拘无束，为所欲为。 可现实告诉他，并不是这样的。 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拘束。你强大了，就会有更强大的约束。你只是突破了之前的拘束罢了，在后头，还有一张更大的网在等待你。 一个人变强的过程，就是不断的突破一层又一层拘束自己的纱网。 但到头来只会发现，这层纱网它是无穷无尽的……之前它消失了，并不是真的消失，它只是换了一个地点，换了一种形态，在不远处重新等你罢了。 没有尝试过千辛万苦的人是不会相信的，少年人有少年人的冲劲，他们有菱角，有血性。苦口婆娑只会让他们觉得说这样的话的成年人是懦弱的，是无能的。 一如现在的青藤，不撞南墙，势不回头。 “我要练。现在就开始练。” 青藤目光灼灼的看着仓衡。 “你说的自由太大，而我要的自由很小，只要我足够强大，我相信我能得到我想要的。” 仓衡挑了挑眉，行云流水的收起酒壶，散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有一点很好，便是从不和女子争论。 他走过去拍了拍青藤的肩膀，颇有些惜才的感慨，“你的天赋，不练武功倒也是可惜的，跟我来吧。” 青藤跟在他身后转身要进竹林，不远处的白阳也急匆匆的跟上来。 青藤抬手拦住了他，这个眼高手低自命不凡的菜鸟，她一点都不想给他蹭课。 “你跟来干嘛。” 青藤拿眼神瞪他，瞪的白阳心底发虚，羞恼间不由大声吼过去。 “我…哪里跟你了！” 青藤“嘁！”了一声，嫌弃的退离了两步。 “你不跟我们，你站我们后面干嘛！” 白阳一时语塞，恼怒的上前推了青藤一把。 “我…你！…这片竹林又不是只给你走的！我爱走哪儿走哪儿！你管得着吗？！” 白阳一挺胸，青藤被他推了个踉跄。 “好啊！那你现在走啊，我让你先走。” 青藤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让出道路来，还对白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幸得白阳脸皮厚，一脸无所谓的坐在地上耍起赖皮。 “哎～今日星星不错，我想在这赏会儿星星，不想走了。” 这厮脸皮真真是铜墙铁壁！撒谎都不打草稿，一轮满月挂在枝头，哪里能看到半个星子！ 青藤都没料到他会有这么一出，要是普通人，早就羞愤的跑掉了。谁还会去管什么星星月亮的！ 仓衡觉得的白阳颇为有趣，倒是他喜欢的性格，便拿剑柄点了点他。 “别再练射箭了，练练体格，长点力气吧。” 语罢，他便拎了青藤的后衣领如鬼魅般消失在竹林里。 白阳怔愣的坐在原地，没料到他们说不让跟就真不让跟了… 他沮丧的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还真是皮包骨头剩下二两肥rou，半点弯弓大雕的气势都没有。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本就瘦弱的身板因为练射箭饿了两顿都凹进去了，此刻松懈下来，竟止不住的“咕噜噜，咕噜噜”的大叫。 在这寂静的竹林里分外响亮。 白阳有些委屈的叹了口气，扔掉了手里的羽箭和大弓，挑了脚边两块趁手的石块举起来练臂力，“嘿哈！嘿哈！”的出了竹林。 立在叶梢上的仓衡看着白阳走远了，又拎着青藤飞了下来。 初夏微凉，和风舒爽，竹叶在仓衡衣裾间翻飞旋转… 第一次在青藤的脑海里，留下大侠的映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