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石溪看见齐慕阳脸色不大好看,便劝道:“少爷,你不必太在意,这都是那无尘的错,若不是无尘想着谋反,又怎么会将崔太傅逼到这地步。” 齐慕阳摆了摆手,示意石溪不必多说,他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一些事,但终归是可还知道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 “府上出了这样的事,老太太她们可有什么话说?” 石溪一听齐慕阳问这话,有些犹豫,望了一眼门口,走到齐慕阳身边,低声说道:“老太太倒是说这大喜的日子将近,又闹出这样的事实在是不吉,老太太怀疑是苏四小姐的克夫命才会闹出这些事。” 齐慕阳听着石溪这话眉头一皱。 虽然他现在心里一直都想着崔太傅身亡这件事,但他并不希望和苏茉的亲事出什么意外,便问道:“可是改了日子?” “没有,崔太傅和少爷你断绝了师徒关系,老太太还巴不得,才不会因为崔太傅身亡这件事就推迟亲事。” 石溪看见齐慕阳面色沉重,也不敢多说,捡那些好听的话,说道:“便是这般,老太太才没推迟这日子,便是想着或许早些将苏四小姐娶进门,借这件大喜事冲冲晦气,再不要闹出这样不吉的晦事。” 齐慕阳心里记着崔太傅过世这件事,不大好受,原还想着和老太太说将日子推迟,只是看老太太这般只怕也不会同意。 有这机会和崔太傅断绝了关系,好好地又怎么会为了崔太傅将日子推迟。 齐慕阳摇了摇头,又望着石溪,问道:“那宁和大长公主府上那首曲子如何?可有人记得?” “没有打听到。”石溪摇了摇头,回了一句。 没有打听到那首曲子,齐慕阳也没有太失落,因为宁和大长公主府上的那场大火连带着先帝遇刺,又有谁敢在私底下提起那件事。 齐慕阳摆了摆手,示意石溪下去。 石溪一看也没什么事,便笑着说了一句,“少爷,既然事情如此,也就别太担心,好好准备娶苏四小姐进门便好。” “少爷,说来苏家那边今日倒是送来了一篓子螃蟹。”刚好走进来的翠儿听见石溪这句话,也不禁笑了,将新剪好的一小篮子红色窗纸递给小丫鬟,并说道:“巧儿jiejie那边正交代厨房那边做几只螃蟹过来给少爷尝尝,想来过一会少爷你就能尝到了。” 石溪一看翠儿都进来了,也不好多留,便低着头走了。 齐慕阳听见翠儿这话,有些诧异,问道:“好好的,苏家那边怎么派人送螃蟹过来?” 不说现在吃螃蟹的时节也都已经过去,将入冬又何处来的螃蟹,而且现在成亲的日子将近,怎么突然又送一篓子螃蟹? 翠儿笑着摇了摇头,她也并不知情,只是说道:“这个我倒不知道,就是少爷你可不要一直皱着眉头,这再过不久便是大喜的日子,可不兴这般愁眉苦脸。” 齐慕阳心中疑惑,觉得这事情越来越复杂,只是翠儿说的话也没错,若是这成亲的日子不推迟,那他自然就不能为那些事烦心。 话正说着,巧儿却是端着一盘子刚蒸好的螃蟹走进来,后面还跟了好几个小丫鬟,手上也是端着螃蟹。 “少爷,苏家那边送来的螃蟹,厨房那边已经做好了。” 齐慕阳看了一眼那泛红的螃蟹,问道:“祖母和母亲那边可有?” 巧儿将螃蟹放在八仙桌上,又叫后面的小丫鬟一一将螃蟹给放好,并说道:“这螃蟹本就是老太太那边送过来的,想来老太太那边自然是有的。” 齐慕阳一听巧儿这么说,便对翠儿说道:“你去带几个小丫鬟给老太太,太太,还有那几位姨娘送几只螃蟹过去,叫meimei她们也尝尝。” 翠儿自然应是,话不多说,便带着小丫鬟去送螃蟹了。 齐慕阳坐在桌子旁,吃着螃蟹,心里却很是疑惑,究竟苏家突然送螃蟹过来是为了什么,疑虑不断,忽地问了一句,“苏家那边送螃蟹的人可是来打听事的?” 巧儿不明白,摇了摇头,并不清楚。 齐慕阳低头瞧了一眼那螃蟹,想到之前石溪说的那番话,心里想了想,低声喃喃道:“说不定他们也知道崔太傅一事,便是派人过来打听消息的。” “少爷,你说什么呢?” 齐慕阳摇了摇头,起身接过小丫鬟送上来的汤药,一口饮下,倒是没有犹豫,自从听了崔太傅临死前的那番话,他的头最近疼的越来越厉害了。 …… 苏家这边,齐慕阳猜的不错,苏家突然派人送螃蟹过来便是为了打听消息,打听齐府是不是有退亲的意思,又或是将日子推迟。 崔太傅死在齐府这件事虽说曹内侍想着瞒住,不要叫无尘大师得了消息,可又如何瞒得住,苏家那边便是得了消息,虽说不知死的是崔太傅,但终归是得知齐府上死了人。 苏夫人得知此事,心里自然十分关心,可齐家又没有传出消息,她也不好上门直接问,便是想着派人过来打听一下,看齐家是不是不打算将日子推后。 毕竟这府上死了人,怎么说也是一件不吉利的事。 当初苏夫人听说齐家死了人,可吓得不轻,大喜的日子将近,这若死的人是齐慕阳,那事情可就闹大了。好在前来回话的下人说了齐慕阳依旧好好的,并没有什么事,这才让苏夫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母亲。” 苏夫人一看是苏茉来了,忙笑着问道:“这会过来做什么?那新嫁衣最后那几针你可缝好了?” 正是苏茉穿着一身鲜红色绣花织锦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粉红色的小袄,头上簪着翠黄色的玉钗,显得娇嫩,亭亭玉立,长裙摆动,裙下的细穗子晃动,更觉婀娜轻盈。 跟在苏茉身后的丫鬟甜儿扶着苏茉坐在苏夫人榻下的交椅上,并回道:“太太不必催,小姐早早就就将那最后几针给缝好了。” 出阁的嫁衣虽说是要新嫁娘新手一针一线缝制,但终究是小姐又如何能真的费那些功夫,伤了眼睛去缝嫁衣,少不得便是让府里的绣娘帮着缝制,最后便让苏茉添上那最后几针即可。 “小姐她可早早地就想着嫁进齐家去了。” 苏茉一听甜儿这话,脸色泛红,转过头对甜儿啐道:“就你话多!” 苏夫人一看苏茉这般羞涩,心里欢喜,拉着苏茉坐到身旁,十分亲近,也知道苏茉知道齐家那边出事了,心里担心,这才想着过来问问,便说道:“你不必着急,改明等你出了阁,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母亲,可别这么说,倒叫女儿心里不好受。” 苏夫人抚了抚苏茉的长发,便是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必担心,齐家那边并没有出什么事。想来他们也不愿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岔子,便是为了这日子不变。” 苏茉靠在苏夫人身上,低声问道:“可知道齐家那边出了什么事?听丫鬟们说是齐家那边死了人,正准备将亲事推掉。” “别胡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退亲。” 苏夫人心里正是担心这件事,苏茉说的便是她心病,自从齐慕阳在酒楼出了事,被人打成重伤,脑子受了重创,好巧不巧便是定亲之后闹出的事,虽说齐慕阳命大没死,但终归是不记得以前的那些事,说难听点可就是成了傻子。 本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会想着将成亲的日子提前,现在又闹出死人这样的事,实在是太不吉。 少不得齐家那边会想着是因为苏茉的那克夫的命。 苏夫人瞧了一眼门外,细细说道:“派人去齐家那边送螃蟹的人已经回来了,我也问过了,齐家那边并没有什么事,府上都已经张灯结彩,就等着迎娶你过门。” 苏茉听着苏夫人这话面色泛红,只是却还放心不下,追问道:“那齐家那边究竟是死了谁?可要紧?” 苏夫人摇了摇头,说道:“并不知道,齐家那边既然没有闹出来,也没有什么风声,想来死的人也不大重要,说不定就是个丫鬟下人。我明白你的顾虑,不必多心。” “对了,这几日怎么没见着你meimei?” 苏夫人想起苏筝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过来这边,也不知是怎么了一直呆在屋子里面不出门,便觉得有些奇怪,又问屋子里面的嬷嬷,“五小姐那边可是又闹出什么事?” “我刚来的时候,去meimei房里看过她,她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闷在屋子里一个劲地在画画。” 苏茉说这话,眼神闪烁,脸色却不大好看。 “画画?” 苏夫人一听苏筝这话,心里更觉疑惑,不过苏筝既然能静下心来画画,这倒不错,省的她又出去惹事,只说道:“她也呆在屋子里倒好,要真的再惹出什么事来,我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茉知道苏夫人这话指的是当初苏筝害的齐慕阳被那些人追杀,最后在酒楼被人打成重伤。 要说苏茉这时候应该替苏筝分辨几句,只是自从苏茉见了苏筝画的那几幅画,心里就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再细想以前苏筝总是和齐慕阳过不去,更加猜到了苏筝心里的想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不做声。 不管怎么说她都和齐慕阳已经定亲,再过不久便要嫁到齐家去,有些事已经注定。 苏茉没有接话,苏夫人也就没有多说,转而提起府上安排苏茉出嫁的一些事宜,细细问着,苏茉瞧苏夫人和嬷嬷商量这件事,便也就没有多坐,她过来便是为了问一问齐家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现在既然齐家没有动静,她心里也能松了一口气,只愿这一次她能平安出嫁。 就在苏茉刚准备离开,门口却是来了人。 丫鬟红裳急急地走了进来,对着苏茉行了一礼,便望着苏夫人紧张地说道:“太太,舅太太来了。说是小姐大喜,没收到喜帖,便自己过来送贺礼,叫——叫小姐出去接一下。” 苏夫人一听红裳这话,脸色一变,十分阴沉,将手中的茶碗一掷,冷声问道:“什么舅太太,她来送什么礼,不过是又想来闹了。” “茉儿,你先回去,我去见见她去。” 苏茉一听苏夫人这话,微低下头,想到因为她的事,如今母亲和舅舅那边闹得十分难看,便说道:“母亲,大舅母她既然叫我出去,我还是出去见她一面。” “你别胡说,她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 苏夫人冷着一张脸,说道:“当初那齐家太太上门提亲,正好赶上那出戏,弄得好没意思,若不是齐太太大度,还不知会如何。现在倒没想到她又要来闹。” “现在来了倒好,我倒要看看她还要做些什么,省的等你出嫁的时候她又来坏心情。” 苏茉上前走到苏夫人身边,帮着苏夫人换过见客的衣裳,便说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出去见一见舅母,现在得了舅母的羞辱也好,省的——省的她不罢休,到时候让慕阳难堪。” 苏夫人一听苏茉这话,心中自然是酸涩难受,想到自己这苦命的女儿好不容易现在定了亲事,偏偏她嫂子还不罢休,非得逼得苏茉给她那儿子守一辈子寡,便说道:“你不必担心,我定不会让她坏了你的日子。” “母亲,就让我去吧。” 苏茉其实心里也知道她那个大舅母过来肯定是来找她的麻烦,又怎么会给她送礼,只是因为这样,她才要去见一见,现在让大舅母出了气,发了火,等以后也就好些,再不用担心。 苏夫人一看苏茉这般说了,便也不好再拦着苏茉,便一道带苏茉前去见邢家大太太。 邢大太太坐在那花厅前的大椅上,瞧着现在苏家满府上下皆是挂满红绸,张灯结彩,好不喜庆,只觉得这红色刺眼无比,想到早死薄命的儿子,更觉来火,只想等着苏茉来了,好好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花厅里面的丫鬟们也都知道邢大太太和府上的恩怨,奉上茶一个个都站在外面,不敢触邢大太太眉头,忐忑不安,瞧着里面邢大太太脸色,只担心邢大太太又闹起来。 丫鬟们正担心,苏夫人便和苏茉一道过来了。 邢大太太心里有气,老远便瞧见苏夫人和苏茉一道过来,看着苏茉打扮的也十分艳丽,穿红着绿,更觉气愤,胸口气的喘不过起来一般,捏紧手中的帕子,面色一变,冷笑着说道:“可算是来了,我还想着外甥女只怕还不愿出来见我这个前婆婆了。” 前婆婆? 苏夫人一听邢大太太张嘴便是这样难听的话,刚准备发火,便被苏茉拉住了,希望苏夫人不要动怒。 苏茉这边上前给邢大太太行了礼,问好说道:“见过舅母。” 邢大太太眼神一冷,笑着挽着苏茉的胳膊,说道:“说什么舅母,叫一声婆婆也让我心里好受些。你大表哥没福气受用你,倒是他命薄,长得这般标志,这样的可人怎么能受一辈子寡。” “我想你表哥在地下得知你又定了亲,即将出嫁,必定是十分欢喜,少不得还要亲自托梦祝贺一番,你可别半夜惊醒,被你表哥吓着。你们小时候一块玩耍,你最爱捉弄他。” 苏夫人听着邢大太太的话,面色铁青,眼看着邢大太太这话越说越难听,猛地一下甩开红裳的手,走到邢大太太面前,冷声说道:“我告诉你,姚金枝你别在这里说这些难听的话恶心人,要是真的要闹,我也是不惧的,说起来你那儿子本就是自己短命,如何怪的上茉儿。” 苏茉一看母亲又要和邢大太太吵起来,连忙拉着苏夫人的手往一旁走去,劝母亲不要和邢大太太争执。 邢大太太听见苏夫人的话,脸色自是十分难看,可并没有发火,强压下那口怒气,笑着说道:“meimei这是做什么,我这做舅母不过是前来恭贺外甥女一番。” “外甥女这般花骨朵的模样怎么能一辈子守寡,原是舅母的不是,以为外甥女和我那儿子情深,却没想到外甥女竟然不愿,倒弄得两家生分了,当真是闹了笑话。” 说着,邢大太太上前握住苏茉的手,笑着说道:“不必担心,舅母这次前来是送你一份大礼,也算是全了我们这婆媳一场。” 苏茉知道邢大太太这些话很难听,但并没有发火,只是低着头不做声,任凭邢大太太说那些话。 “媳妇出嫁,我这做婆婆,又是舅母,断然不能太过小气。” 邢大太太看着苏夫人和苏茉都是这般不做声,心里自然更加得意,面上带笑,继续说道:“只是我想着,一女不许二夫,也不知外甥女怎么看。前一个被你克死了,我倒听说这后面一个又险些被人打死,还真是有趣。” “也不知你这新夫君能不能活到你进门那一刻,要是克死了她,你再回来我这,我断然不会嫌弃你,继续让你做我的儿媳,和我一块诵经念佛。” 苏夫人被邢大太太这话气得身子直发抖,恨不得当场给邢大太太两耳光,狠狠将邢大太太赶出去,可偏偏苏茉拦着,她倒只能听着邢大太太说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