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其实许姝心里也惊讶到了,方才在荣春堂,萧氏可以说是八面玲珑,连给几位堂哥送的东西都挑不出错来。一时间,阖府上下谁敢小看了她去。 不过她和萧氏也没什么利害关系,能和萧氏客客气气的,她倒也不会故意去改变现在的局面。 她眼下烦心的是,翊哥儿过几日就要往宫里当差去了,若是可以,她想让他帮着查查皇太孙身边的人。尤其是那奉圣夫人胡氏。 眼下没人敢开罪了那冯振去,许姝却不得不小心的提防着他,而上一世,冯振拥立皇太孙继位没几日,就封了胡氏为奉圣夫人。可见,这胡氏不简单。 她是再不想和东宫牵扯上的,太子又那般阴恻不定,她也只能暗中观察。 这要换做上一世的她,绝对不会有这般耐心的。可重生一世,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莽撞。 不过查这事儿之前,她还得往定国公府一趟,二jiejie指婚的旨意下来已经有些日子了,此番二jiejie离京,再见就不知是何时了。 打小的情谊,虽说大舅母肯定不会亏待了二jiejie,可她也有些体己要给二jiejie。 如此想着,许姝正准备打发琥珀去拿了库房的册子来,这时香凝的走了进来,面露惊讶,“郡主,真是奇了。您不是不允许奴婢们给那小畜生吃东西,奴婢看它可怜,原还想着一会儿往膳房去拿些碎rou来,没想到,这小畜、生竟然又飞的不见踪影了。” 琥珀也有些失笑:“这小东西,隔三差五的总飞的不见踪影,偏还能找到回来的路,也不知道别人家的鹦鹉,会不会也这般聪明。” 许姝心里冷哼一声,不由得脑海中又闪现出了镇北王的身影。 镇北王性格孤傲,人也冷的很,平日里即便是回京,朝堂好多人也不敢和他套近乎,随意走动。 可这么一个人,竟然私闯她的闺阁,尤其是那日他步步逼近,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她此刻似乎都能感受到那日他的气、息。 “什么聪明,明明就是乖张的很。” 闻言,琥珀和香凝不由有些面面相觑,这到底怎么了,从前几日开始,郡主似乎对这小鹦鹉,怨、念很大。 镇北王府 青松翠柏的后院内,只见傅祈钰一身紫色锦衣,嘴角含笑,略带薄茧的指尖拿着一桃木夹子,很有兴、致的喂着笼中的鹦鹉。 张伯一旁都要看呆了,为了这鹦鹉,他都觉得自己两鬓生了不少白发,这些日子他是费尽心机的想怎么才能找个合适的理由把这小畜、生给弄回来。按说府邸这么多的暗卫,要他说啊,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潜入那许府,把那小畜、生给偷出来,倒是个好法子。 可他还没来得及回禀,这小畜、生竟然又现身了。 “王爷,这次奴才找了绳子来把这小东西的脚给拴住,就不信它还能溜走。” 屋子里很安静,唯有小鹦鹉吃东西的咀嚼声,看它那饿死、鬼、样,张伯忍不住泛起了嘀咕:“王爷,这不该啊。那许家也是高门大户,怎么这小东西像是饿极了的样子。” 只见傅祈钰嘴唇微微勾着,有些失笑道:“许是有人记仇了呢。” 莫名其妙的话更是让张伯摸不着头脑了。 “王爷,什么记仇啊,这人还会跟只小鹦鹉记仇啊?” 傅祈钰淡淡的看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你难道没听过,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吗?” 这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没读过什么书的张伯乖乖闭上了嘴。 却在这时,只见一声黑色锦衣面带面具的身影突地出现在了树林中,跪在地上,恭敬回禀道:“王爷,今个儿冯振再次谏言,让圣上收回您的兵、权。属下觉得京城不宜久留,王爷还是速速离京为好。” 傅祈钰眉毛一挑,浑然不觉得惊讶,淡淡道:“圣上顾虑本王专、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冯振敢再三和本王干上,若只凭着圣上的信赖,绝不敢这么快就向本王发难的。” “不过就是仗着搭上了宫里的淑贵妃,才如此沉不住了。” 这阉党真以为他傅祈钰只带了几千玄甲回京,就能够受控于他了,也太小看他了吧。 成元帝不顾天下苍生,万寿节刚过,又要大肆修建玄清殿,再加重赋税那必将是怨声载道,前些个儿,冯振打发了自个儿的干儿子石阶往江南织造去了,也不知那顾家,如何面对这尊大佛。 顾家从发家到如今的圣眷优渥,皆倚仗于成元帝,正应了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他傅祈钰,不一样。他出身寒微,如今却战功累累。若没他平、定西北战、乱,如何有这京城的纸醉金迷。 此刻,他不由的有想起了那日许姝那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英雄不问出身。试问,这天下,如何再能找出这般有胆魄的女子。 傅祈钰凝视着手上的白玉扳指,默了默,他突地噗嗤一笑,“张伯,你平日里不总絮叨着,这后院也该有个王妃了。本王今个儿就告诉你,就快了。” 张伯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哪家的姑娘啊? 可他哪敢问啊,不过王爷能瞧上眼的,自然不会差了。 这边,许姝正懒懒的靠在引枕上,看着新淘来的话本。突地,她打了个寒颤。 “郡主,该是起风了,奴婢把窗户关上吧。” 许姝的的心却像是被什么揪着一般,那种慌乱不安,久久才消去。 她有些失神的看着手中的话本,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许是累了吧,半晌之后,她合上了话本,唤了琥珀进来给她沐浴更衣。 这晚,许姝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时,迷迷糊糊间,外面又传来了小鹦鹉的叫声。 “郡主……郡主……” 正侍奉着她净面的琥珀忍不住笑道:“这小畜、生天刚亮,又不知从哪里飞回来了。奇的是,嘴里竟然叼了一羊脂玉佩。郡主,这小东西不会是从哪家偷来的吧。” 一边说着,琥珀忙小心翼翼的把玉佩递给了许姝。 那玉佩晶莹洁白,几近无瑕,一看就是玉中上品。 许姝强撑着嘴角的笑意,把那玉佩拿在手中。 虽说她心中也大抵猜出这玉是哪来的,可当她看到上面那个雍字时,还是忍不住指尖一阵颤抖。 上一世,镇北王登基,国号大胤。她断然不会记错的。 ☆、第50章 信任 镇北王为什么会给她这玉佩?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虽然许姝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镇北王为何有如此举动,可不管怎么,他既然特意送了这玉佩来,那便不应该是敌、人。 上一世,在汉中就藩的昱王召集兵、马,成了镇北王强有力的支持,想来镇北王登基,那柔安郡主得以被册封为贵妃,昱王府能重获自由,这事儿必然是经过精心谋、划的。 可许家,殷家,却远没有昱王的远见。尤其是父亲,虽已和镇北王结盟,却最终还是没能保住许家。 想到这些,许姝再次端详起手中的玉佩来。若是可以,她真想好好会会这镇北王,虽说现在她还没想好法子得以解了许家和殷家的困境,可她知道,若按照上一世的轨迹,镇北王登上皇位,还有整整七年的光景。而这期间,被镇北王委派为宁夏总兵的朱濠,被人煽动,觉得自己羽翼丰满,若能暗中除去镇北王,到时候圣上必会大肆犒赏。 而他有如此雄心,必然不会不知,如今朝中人皆知司礼监掌印兼禀笔太监冯振,而不知有圣上,他想要加官进爵,定得投了冯振所好的。 是以,他伙同这冯振,在军、粮中掺了沙子,又在米袋中藏了他数百属下,在数月后镇北王另一部下郭璋和莽子的激战中,郭璋被莽子生擒,而数千将士,皆被朱濠诛、杀。这一切做的可谓是天、衣无缝,而这位战功赫赫的镇北王,也被成元帝怀疑,说他暗中勾、结蛮族。 算算这时间,许姝估摸着,那朱濠应该已经开始暗中接洽冯振了。而她,很乐意把这消息透露给镇北王。到时候,镇北王算不算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呢? 许姝觉得,若是她真的想救许家,殷家,就必然得获取镇北王的信任。如今的镇北王也不是无所不能,可她若能仗着上一世的记忆,从中帮衬他,那么是不是离自己的目的,越来越近了呢? 许姝这人,如果说上一世她懵懵懂懂的,那么现在,她整个人散发出的那种笃定和自恃,别提有多吸引人了。 就连侍奉她多年的琥珀,也觉得自家主子,和以前一点儿都不一样了。 许姝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帮镇北王一把,那她肯定是得亲自会会这镇北王的。可到底哪里合适呢? 突地,她又想到了那小鹦鹉。 是啊,既然这小鹦鹉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玉佩给她带来,那么,她当然可以让这小鹦鹉帮她给镇北王传话。 时下的女子虽说不能和男子一般抛头露面,可许姝郡主之尊,她想要出府透透气,谁敢拦着她。 如此想和,她忙让琥珀拿了笔和纸来。 白纸黑色,加一个小小的胤字,镇北王应该知道,这是她写的。 一旁,琥珀紧张兮兮的看着她,“郡主,您这是?” 许姝将小小的纸条卷好,放进卷桐中,半晌,她沉声道:“琥珀,你们侍奉我多年,信我吗?” 琥珀香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如果说之前许姝在她们眼中只是被高宁大长公主宠坏的孩子,那么这几个月,她们早已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在了自家郡主身上。 许姝微微勾勾唇角:“有些事我不方便和你们说,可绝对不会害你们的。你们也知道,如今京城乌烟瘴气的,外祖母虽贵为大长公主,可眼前这浮华奢、靡又能维持多久呢?” 琥珀抬眸看着她,有些不解她的深意。可她们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你这小东西,一定得把东西平安的送到哦。否则,看本郡主不剥、光你的毛。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嚣张。” 等许姝把卷筒小心翼翼的套在小鹦鹉的腿上,她还不忘威、胁它一番。 小鹦鹉似懂非懂,扑哧着翅膀在许姝面前转悠几圈,就飞走了。 “郡主,我们该出发了。要不,长公主殿下该等着急了。”琥珀适时的出声提醒道。 昨个儿许姝已经差人去定国公府传话,说她今个儿会回府一趟。想来,外祖母定是一早就等着了。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外祖母了,许姝心里顿时暖暖的。 果然,高宁大长公主这日天还没亮就起身了,一上午,已经打发人往门口看了几次,这样的心急,看的殷锦芙都忍不住笑道:“祖母,姝meimei既然说今个儿会回来,就一定会回府的。” “若再过半个时辰没回来,芙儿亲自过去许府接姝meimei回来。” 自赐婚的旨意下了之后,殷锦芙这些日子都在闺阁里做些女红,是连一次都没出府去,这会人说这话,当然是在打趣高宁大长公主了。 一旁,殷锦璇也调侃道:“祖母这是怕许家二房有了新太太,姝meimei受了委屈。” 高宁大长公主也没办法啊,自小就当做眼珠子一般的外孙女,这府邸有了新太太,她自然是关心则乱。虽然,她不认为萧氏会有胆子让她的姝儿受了委屈。 说话间,终于有丫鬟进来传话说,郡主的车驾已经到门口了。 尽管如今外面还有些寒意,可高宁大长公主听着这消息,急急的就站起身,往院中走去。 殷锦芙和殷锦璇忙笑着搀扶着高宁大长公主。 等许姝进来时,看着外祖母竟然站在院中等她,早已忍不住哽咽的扑倒在了高宁大长公主怀里。 “外祖母,您怎么出来了。受了寒可怎么办。” 高宁大长公主也是眼眶热、热、的,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路上累了吧,那萧氏怎么样,人还宽厚吗?” 大太太苏氏看高宁大长公主这样子,忍不住笑着打断道:“姝儿说的对,这外面还是有些凉气,不如先进去吧。” 高宁大长公主也有些啼笑皆非,忙拉着许姝进了屋。 等一一和几位舅母和姐妹见过礼,又闲聊一会儿之后,高宁大长公主借口自个儿累了,独留许姝一人说起了体己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