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火烧草寮
这倒也不失是一个好主意,卢凯雄勉强能够接受。 或许是被郁锋涛的诚实迷惑了心,卢凯雄根本没窥探出郁锋涛也留着一手。 能否在卢凯雄期限内赶出墓碑,郁锋涛哑巴吃馄饨——心中有数,他无非不想被卢凯雄这套墓碑捆住手脚,导致无法接受别人的墓碑。——他这也是从其他泥水工、装修工那儿学到的招数。 想得也非常单纯,只要卢凯雄交了定金,郁锋涛就给他打墓碑。然而叫郁锋涛傻眼的是,卢凯雄竟然要跟他签订合同,合同条款写得十分细致。郁锋涛感叹人家不愧是闯世界的大老板——做事有见地,细致!——白纸黑字,想赖也赖不掉。今后凡是大笔生意,一律要与对方签订合同,郁锋涛又长一智。 与卢凯雄合同一签订,拿到十万块钱的预付款,郁锋涛刻不容缓给范卓学打电话。因为他对麒麟没多大印象,只是看过范卓学雕刻的一只麒麟,他要范卓学把麒麟借给他当样品观摩。 马不停蹄,郁锋涛下午即赶回闹荒。 等到郁锋涛赶回独松山时,已经是四点多钟。 喝了几口茶,郁锋涛即把打墓碑几个人叫到一块,把其中一张总体平面图摆在一块石块上,唬着一张冷峻的脸,左手指关节敲了敲图纸,深邃眼睛射出一束晨霜与睿智,一张口即锵鸣金石,声析江河,显得咄咄逼人: “明天起,大家必须一丝不苟按照图纸打墓碑,不得有丝毫差错。现在大家停下手上活儿,熟悉图纸。” “先前的两付墓碑,你们打的如何,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和我表哥打的两付墓碑拉到卢水,在店门口一卸货,人家一看,马上订购。” “要是把你们打的两付墓碑拉去给人家,我今天就丢了一大笔生意,价值三十万。” “你们有听说卢水的千万吧,这付墓碑就是他订购的。” 三十万,老天!几个人惊吓得要心脏病了,呆鹅一只盯着郁锋涛看,他们内心恐惧…… 傲视眼前几个伙伴,郁锋涛心底里头责备,当初叫你们要学会看图纸时,全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现在咋样,事到临头悔悟迟了吧?这么复杂的图纸,要是你们能看得懂,我——锋涛不吃石雕这碗饭了! 明白伙伴们心头怀疑他,今天就要叫他们当场折服的羞愧难当。当下,郁锋涛不慌不忙拿出“合同”,晨霜目光从每一张脸上移过,最后落在李椰毕脸上,才一字一板:“这套墓碑,我是跟人家签订了合同,如果未做到合同中每一条,都要按违约双倍赔偿!”“椰毕,等下,你把‘合同’给大家念念。这‘合同’和‘图纸’除你们几个人外,谁也不允许看。” 把“合同”交到李椰毕手,把“图纸”交到表哥手上,郁锋涛又交待一番,走出草寮回家去。 郁锋涛一走,仅是彭海疆一个人拿着图纸退到一边认真看外,其他人赶死一样催促李椰毕快念“合同”。 在这几个土包子眼里,无非是一套墓碑,还签订什么合同,真是的,但是李椰毕“合同”未念完,他们即吓出一身冷汗。 天价墓碑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又自卑,失去信心,担心自己的手艺,又会像前两付墓碑一样,郁锋涛也只是让他们练练身手,根本不会要他们打出的墓碑,更何况这一次还与人订了合同,又是个天价,他会放心让他们打吗? 再看看图纸,居然没一个人能看得懂,连李椰毕这个有文化的人也只能对着图纸惊悚发愣。 这一回可是真刀实枪,郁锋涛一点不含糊,第二天上工,他把图纸分到每个人手中,要打的工件交待清清楚楚。 别看几个人平时虎虎的,可是今天手拿图纸,一个个是老虎吃刺猬——无从下手,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心头大骂郁锋涛不是人,关头上也不给他们指点指点,当他们是垃圾一撂了事。 偏偏这个关头上,彭海疆也不知跑到哪儿去,连个人影见不着,固然又引发大家一阵怀疑,怀疑昨夜郁锋涛暗地里传授彭海疆绝技,这个时候他是不是跑到郁锋涛那个草寮去? 也不知郁锋涛出于什么居心,未听到大家动静,他不急啊,一点不急,仍然无动于衷在自己的草寮埋头打墓碑。 等到彭海疆从山上拉回一板车毛坯石头,这个时候,大家才恍然大悟,这是平日里大家打墓碑时头先要做的一道工序,今天怎么着糊里糊涂忘了,在彭海疆面前闹了一个笑话。 当彭海疆的叮当清脆钻子响起时,其他人才从发愣中惊醒。 响遏行云的钻子传进村里,村里上空已被一团狂躁、焦虑、不安、仇恨裹住。有人发疯了,磨刀霍霍要砍人,砍谁,当然是砍郁锋涛。别人在石头上三十块钱挣不到手,他倒好,一笔就是三十万,这公平吗?山上石头全村每一个人都有份,不是他郁锋涛自己种下,凭什么他独自占有赚钱? 特别是曾经被郁锋涛打断双脚,至今是跛脚的四把笔,他更是断骨之仇,恨得咬牙切齿,脑门阵阵发痛。 跛脚之仇,四把笔可以不报,但是他闹荒第一文化人这个多少年显赫的地位,被郁锋涛关进小黑屋,没有了抬头之日,这个刻骨之仇,他不能不报。闹荒山上、田里的钱本该是他四把笔这个村里第一文化人赚取才是,岂可以被一个昔日落魄潦倒的穷小子大把大把捞走…… 夜里钻进被窝里,四把笔把全村人筛选了千遍万遍:全村人中,跟他四把笔一样对郁锋涛有不共戴天的**刻骨仇恨的人,只有徐水龙。其他人对郁锋涛的仇恨不过是因为眼红、妒嫉而已,全是皮毛上的东西。 四天后的黄昏时分,四把笔终于逮到了一个机会,徐水龙莫名其妙被他拉到村外一个没人山坳里。 不容徐水龙屁股落地,四把笔即指手画脚迫不及待把自己跛脚丑事说出来:“你知道——我这脚是被谁打残废的乎?” 徐水龙困惑地摇了两下头。 “吾这是被郁锋涛那个婊崽打残废兮——”四把笔眼睛充斥血丝,咬着牙关,话是从牙缝里挤出去。 不听则罢,一听四把笔这话,徐水龙更是怀疑、困惑:“你,你,你——不是说是去山上砍柴时摔的吗,怎么——又说是被锋涛打残废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身子跟筛糠似的,四把笔脸涨得如被晒过的猪肝:“郁锋涛那个婊崽当初养羊耶,得意的把尾巴翘到天上乎,不把全村人瞧在眼里兮,吾气不过乎,替全村人打抱不平乎,逮了他一只羊乎,被他看到乎……” 想笑,徐水龙笑不出来,一张脸扭曲着吓死人,当初遭到毒打情景在他脑海浮现,这个仇恨,他一辈子不会忘记。四把笔不过是脚被打残废,可他徐水龙是整张脸皮被郁锋涛当众活活扒掉。 两个人同病相连,但是徐水龙瞧不起四把笔,手脚不干净——做贼,居然脸皮比城墙厚的把自己说成是个替全村人打抱不平的好人、英雄,臭不要脸的,呸—— 没有做声,徐水龙歧视眼睛,不屑盯着四把笔。 被徐水龙歧视眼睛盯着,四把笔非常恼火:“水龙,你被郁锋涛那个婊崽当众毒打耶,这个仇兮,你难道不想报乎?” “报?”徐水龙心有余悸:“你说,怎么报?到现在,我赔他的钱还有一千块没赔完呢。” 拍着残废脚,四把笔摆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气魄,豪言壮语:“吾四把笔要是不报这脚被打残废的仇乎,吾是狗生的儿子兮,地上爬的乌龟兮。” 一番豪言壮语后,四把笔附在徐水龙耳边如此如此嘀咕一阵。 吓的,徐水龙屁股如同被蛇咬,蹦起,惊恐万状:“要是又被逮住,锋涛这一回会饶过我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想想当初落入郁锋涛设下陷阱,徐水龙现在是如鲠在喉。 担心徐水龙不跟他干,四把笔忘了自己身后尾巴,对徐水龙萝卜加大棒又是鼓动又是刺激:“汝傻乎,头一次把他鱼毒死乎,他能不防备乎,你还第二次去毒死他虾苗耶,能不被他逮住乎?”“郁锋涛那个婊崽眼下正得意忘形乎,我们趁他不防,深夜摸黑下毒手,汝是全村最拿手乎,吾瞧得起汝,才找汝兮。这事要是成乎,郁锋涛那个婊崽要是不能按时交墓碑,是要赔偿六十万块钱,哈哈哈,他掉进坑里——爬不起来,死定乎。” 被四把笔如此一糊弄,徐水龙仔细想想,确实也是。要是他第二次不去毒死郁锋涛的虾苗,那不是一样事情没有吗? 人生得志时,最须谨防小人。 正当郁锋涛从里到外充满激情,从上到下全身是劲,埋头苦干时,一场灾祸在悄悄降临到他头上。 十天后。 晨曦静悄悄的,旷野上一遍祥和瑞气。 拖拉机载着十几个人,向独松山奔驰而去。 离草寮尚有二、三十米远时,车上突然有人大惊失色恐慌大叫:“锋涛,你看,草寮,草寮,草寮全烧掉了——” 乍听下,抬头往前一望,郁锋涛的心“咚”地一声掉地:三个草寮一夜间全化为灰烬,哪个人的心如此之残毒了啊—— 好在郁锋涛早有防范,每天把打好的墓碑运回家,要不然,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是不会对他的墓碑发慈悲。 很快,郁锋涛镇静下来,立即叫住吉景生停车。 拖拉机一停,大家跳下车,要往草寮跑去。 “大家不要靠近草寮,去找些东西在草寮五米外圈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郁锋涛慌忙一声叫住大家,转头对吉景生说道:“景生,你带上几个人回村去,把四把笔和水龙这两个婊崽给我抓来,捆都要把他们捆来。” 不知为啥,一见到草寮被烧,郁锋涛潜意识里认准就是四把笔、徐水龙这两个家伙干的。除他们两个外,全村不会再有人会这样双头蛇一样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