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陈昭见此,本来阴郁的心情好了一些,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倒是浪费他专门跑一趟了。 吃过午膳以后路兴源便来了,楼下开了小桌吃饱喝足的付允珩也回来了,他就趁着人多的时候回来,免得四下无人,被外祖父和外祖母混合双杀。 路兴源现下已是花甲之年,将近古稀,拄着拐杖,头发花白,苍老的厉害。赵真一时间有些感慨,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还正值壮年,笑起来温和俊俏,再见时竟已成了这般模样。 路兴源看着脑子倒不算糊涂,规矩的见了个礼坐下,目光落在赵真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感慨道:“真是像极了年少时候的先太后,这般模样仿佛让我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第一次见先太后的时候。”说着抬袖抹了抹泪,似是十分怀念。 赵真不免目光一柔,道:“先生初见我皇姑母的时候是何模样?” 路兴源眼含泪光的想了想,道:“可是惊为天人,她那时也不过五、六岁,小小的人儿骑着一只壮年的老虎,阅兵之时停在士兵面前,故意让老虎虎啸一声,吓得好几个士兵尿了裤子,自己却笑的前仰后合,可是顽皮极了。我当时就想,来日该是何样的男子才能把这样的女子娶回去。” 能是啥样的,就是她旁边这个装模作样的九五之尊啊。 赵真笑道:“看来我皇祖母幼时十分顽劣啊。” 路兴源毕竟是年老了,说话做事没那么多顾虑,感慨道:“可不是嘛,皮猴似的,十几岁的时候还淘的不成样子,嫁了人才变得沉稳了,说来也是先皇的功劳,先皇沉稳,连带着先太后也沉稳了下来,本是天作之合,哎,只可惜……” 赵真闻言眉头一挑,听这语气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可惜什么啊?” 路兴源叹口气道:“可惜白副将忒不是个东西,欺负先帝彼时势微,人又老实本分,便从中作梗,弄得他们夫妻不和。” 白副将?赵真记得这是她早年的副将,本来是个前途无量的人,后来因为犯了军规才被赶出军中,他还干什么了? 赵真转头看了眼陈昭,陈昭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但他的唇抿了起来,这是他想事情的时候惯有的小动作。 赵真还没开口问,付允珩忙问道:“他做了什么事情让我外祖父和外祖母不和啊?” 路兴源又叹了口气:“怪我当时胆小,不敢出头,对不起先帝……” 付允珩好奇极了,催道:“那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赵真也有点急了,道:“现下已是白驹过了,先生不必愧疚,不妨把隐情说出来。” 路兴源饮了口茶润润喉,才徐徐道…… 第二十七章 路兴源知道这事,还要从他半夜小解的时候撞到白副将和方军师之女方柔私会开始。 那夜他远远听见白副将对方柔说:“你若不好好做,我便把你兄长装腿疾逃兵役的事情上报给将军,你也知道将军治军向来严苛,若是知道此事要怎么待你方家人!” 方柔一副很是惧怕的样子:“可我若是这么做了,将军恐怕也不会饶过我……” 白副将安抚她道:“你放心吧,将军从来不会和女人计较,只会迁怒于安平王。” 路兴源不知道两人要搞什么鬼,但听他们所言便知对将军和王爷不利,本想跑去告诉王爷,却被白副将给发现了。 白副将知道将军极为看重他,杀了他得不偿失定会后患无穷,便道:“我做的事情并非对将军不利,而是针对安平王,安平王居心叵测,娶了将军不过是窥视将军手中的兵权,你且看好了,他最终定会背叛将军,和方柔苟且,若是不会,你到时再去告发我也不迟。” 白副将在军中威望颇高,而且是赵真的心腹,路兴源对他一面是畏惧一面是猜忌,也不相信他会对将军不利,便暂且什么都没说。 那时陈昭在军中无事,最是喜欢读书,他自己带的书都看完了,听白副将说军中有专门藏书的营帐便过去了,只是帐中的书除主将外旁人皆不可带出账外,陈昭便只能在账内看,而当时负责看护书籍的便是方柔。 军中之人皆对陈昭阴奉阳违,唯有方柔待他礼遇,有时陈昭寻不到某本书,过几日方柔便能替他寻来,因而方柔平日里请教他学问的时候,他皆是不吝啬的倾囊相授。 有一日方柔哭哭啼啼对他道:“我兄长赌钱,早先就因为还不上钱被人打折了腿,现下那些人要砍下他的手,我该如何是好啊?” 陈昭听闻有些怜悯,从自己的私库里拿了银两给她救急,方柔得了银两千恩万谢,过几日便做了件冬衣给陈昭谢恩,陈昭知道她感恩,便也没推拒收下冬衣就当她还了恩情,往后互不相欠。 谁知那时赵真突然回来了,方柔却一改常态,佯装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首尾,跪在赵真面前讨饶,让赵真拂袖而去。 陈昭本要追去解释,却被方柔拌住了脚,她声声凄惨道:“请王爷饶了小女子,小女子不是故意陷害王爷的,是有人用小女子的父兄性命做要挟逼迫小女子陷害王爷,求王爷饶小女子一命,不要将此事告知将军!那小女子一定就没命了!” “是何人逼迫你?” 方柔哭的更加凄惨:“小女子不能说,说了便没命了!” 陈昭看着眼前哭的肝肠欲断的女子,最终叹息一声:“这次饶过你,若是再有下次……算了,也不会再有下次了。”说罢走出了营帐。 待陈昭到了赵真那里,便不能明说原委了,而且这军中有人害他,他若想知道是谁,暂时便不能打草惊蛇,加之就算他说了,无凭无据赵真也不会信他,他便只能先让她这般误会着,反正他问心无悔,早晚会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不是现下用嘴皮子苦求她的信任,这样来的信任太过卑微也太过脆弱。 转日军中便都知道了此事,路兴源知道此事后以后也信了白副将的话,眼瞅着白副将处处刁难陈昭。若不是后来方柔把原委告诉了他,他永远不会知道。 方柔那日边哭边道:“王爷是个好人,是白副将狼子野心,想要将王爷挤走,他好成为将军的身边人,我要走了,不能看着王爷孤立无援,我知道将军看重你,你若是能替王爷说几句话,定会替王爷解围,小女子在此先谢过路大哥了。” 路兴源听完以后去找陈昭,陈昭却不让他到赵真面前去告发白副将,而是让他按兵不动。路兴源脑子不算聪明,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但后来白副将触犯军规被赶出军营,虽表面上和陈昭没有关系,但路兴源知道一定是陈昭做的。 年迈的路兴源感叹道:“我当年始终不明白先帝为何这么做,但那个白副将是真的狼子野心,欺负起先帝来毫不手软,仗着自己在军中势力强盛横行霸道,竟还想做先太后的身边人,实在令人唾弃!” 赵真听完沉默良久,没想到这件事始终是她误会陈昭了,可他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解释过?她看向陈昭,他却闲适的喝起茶来,仿佛他们说的事情和他无关。 路兴源讲了这么久已经累了,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回去休息了,赵真打发路鸣给她准备间安静的厢房查账,路鸣一走,付允珩也很识相的闪人了,把地方留给他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谈心。 屋中只余两人,赵真先开口道:“你不和我解释解释吗?” 陈昭卸下脸上的面具,与她相对而坐:“你想知道什么。” 赵真暗暗打量他的神色:“路兴源所说可属实?” 陈昭面容平静道:“自是属实,难不成他的话你也不信?” 赵真微一蹙眉:“这些事你当初为何不和我说?” 陈昭笑笑,似是很无奈,道:“我如何说得?你以为事情就是如此简单吗,你以为白副将这么做真的是因爱生恨想赶走我取而代之?” 赵真挑眉:“何意?” “赵真,你太过于信任那些和你同生共死的将士了,重情重义是你最大的弱点。”他说着一顿,叹了口气才又道,“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事实便是如此,你毕竟是女将,终究与男将不同,有人会因为你的骁勇善战而臣服效忠,但也会有人妄想取而代之,那些野心勃勃的为将者,没有永远的臣服,只有暂且的隐忍和韬光养晦,一旦有机会,便会取而代之,白副将便是这样的人。” 赵真坐正看他:“你说他的本心是想取我而代之?” 陈昭点头:“正是,早先你我未成婚之时,他满心以为自己是你内定的夫婿人选,娶了你便拥有了赵家军的权势,我的横空出世挡了他的路,他自然想除之而后快,有人便利用了他这个心思,让他当出头鸟,惑乱军心。” 赵真闻言心中一凛,完全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般内情,她道:“你说谁?莫不是……” 陈昭仿佛与她心灵相通,点头道:“对,就是胡不危。” 胡不危也是当时的一名虎将,深受将士们爱戴,但谁也没想到的是,他竟是敌国的jian细,封山郡一战之时差点让五十万大军折损封山,她记得当时是父亲身边的副将马将军将他揭穿的,陈昭他…… 陈昭见她疑虑的表情,一笑道:“是,我早就知道他的野心了。你也知道,你赵家军虽是为我陈氏打天下,但军中将士效忠的却不是我的父皇而是你和齐国公,胡不危最善鼓弄人心,便是利用这点令白副将造谣,造谣我父皇欲夺取赵家军的权势,让我娶你是为了夺兵权,更以我样貌为由,说我让你色令智昏,背后代你左右三军。” “因而,我越是靠近你军中将士对我越恨,你对我最好的那段时间,便是你军中将士最恨我的时候,后来你又因为我训斥三军,更是坐实了我让你色令智昏的传言,我后知后觉知道此事后,便不再与你亲近了。我与你靠得越近,军中的军心便越不稳,只有我远着你,才不会动摇军心,着了胡不危的道。” 赵真听完以后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为何这些她全都不知道?她现下竟有种,那些年她误会了的陈昭,一直在默默保护她的感觉…… 面上,她仍是蹙着眉毛,扬声道:“胡不危之事事关重大,你为何不与我商谈?要私下里自行处置!” 陈昭看着她,面容有几分落寞:“因为你不信我。一个是你钦佩的老将,和你出生入死多年,一个是你认定有不忠之心的丈夫,我无凭无据告诉你他是jian细,你会信我吗?况且,就算你信了,去试探胡不危,他那般老谋深算的人定会发觉,便更为防备,若想让他露出马脚就便难上加难了。而揭穿他也不能让我来揭穿,我去揭穿,你军中的将士定不会信服,我只能去暗示你父亲身边的副将。” 赵真听完以后沉默许久,如鹰的眸子看向他:“陈昭,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很愚蠢?” 陈昭摇摇头:“我只是不敢拿自己和你去赌。”他一顿,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赵真,你是个没有心的女人,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以为他毁天灭地,但只要你不喜欢了,便可以弃之如敝屣。这是因为你一出生便拥有一切,父母的宠爱,将士的敬重,天下人的钦佩,所以你根本就不在乎谁把真心给了你。可我不一样,我生来便空无一物,能依仗的唯有我自己,很多事情我必须要深思熟虑。” 他说的好像她薄情寡义一般,赵真觉得很可笑:“你怎么就知道你所想象的我,就是一定是真正的我?” 陈昭反问她:“赵真,你还记得普善寺的那个男孩吗?你可曾有一瞬想起过你对他的誓言?” 第二十八章 陈昭一笑,道:“怨你,怎么可能不怨你?我和你不一样,你生来便拥有一切,家人宠你,旁人敬你,从不少谁的真心,而我生来便受尽漠视和冷待,从来没有一个人真心待过我。当年你站在高台之上,说要护我的时候,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值得交付真心的人,却不想只是你的一时兴起罢了,你会因为旁人的挑拨轻易的不信我、漠视我,我原来就不是那个值得你交付的人。”他说到这自嘲一笑:“但其实又不怨你,我与你的结合本就是为了互相牵制,又怎么会交付真心?是我还执迷不悟,渴望得到你的一颗心。” 赵真闻言握紧了袖下的手,蹙起眉头抬眸看他:“你怎知我对你就没有过真心?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对我这般深情,那你为何不肯选择相信我,把这一些告诉我,让我庇佑着你,难道你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吗?你这话说得好听,归根结底是你根本就看不起我,觉得我愚蠢之极,难以给你你想要的庇护和权势!”她说到这有些激动,怒瞪他道,“你以为我没听到你和方柔说的话吗?你说你喜欢会读书的女子,对我这种只会用武的人不喜!” 陈昭闻言一愣,仔细回想了一番,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对方柔说的话,没想到那句他因为害羞而没有说完的话,却被偷听了的赵真误解了,还误解至今。 他有些心急的解释道:“你误会了,我那句话没有说完,我说对你打打杀杀不喜,是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啊。我当年不过是个落魄的皇子,没什么深明大义的胸怀,你于我来说不是保卫家国的巾帼将军,只是我的结发的妻子,是要与我共度一生的人。我又怎么会喜欢你去前线打打杀杀,用你的命去博这天下的太平?天下太平与我何干?没有你,这天下还有别的英雄,而我的妻子,仅你一人罢了。” 赵真闻言瞪大了眼睛,这一瞬她脑中是混沌的,开始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陈昭没称帝的时候,是个纯良无害的人,除了总是端的清高,并不让她觉得忌惮,有了长女以后,倒是可以和他好好做夫妻,虽不亲热也不至于排斥。后来他为帝,生杀果决,手段狠厉,她曾三番五次想让他废后,他却背地里在她碗中下药,换了她的避子汤药,让她怀上了当今圣上,在她怀孕育儿的时候,把她手中的兵权逐步夺去,她才知道他原本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这样的人实在是令她忌惮,更不可能相信他会喜欢她,会对她有真心,所以他们之间便总是剑拔弩张,满怀猜忌。 现在他和她说,他对她满腔深情,真心相待,让她怎么信? 赵真扶住有些混沌的脑袋:“你不必同我说了,曾经谁对谁错,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不想追究了,既然一切已经重新来过,我们真的不要再纠缠了,你让我觉得很累。” 陈昭拉住她的手,令她看向自己,诚挚道:“赵真,我真的从来没有看不起你过,反倒是对我自己没有自信。我知道你是个肆意的人,不喜欢那些心思复杂难测的人,起初你对我的喜欢也只是因为我的容貌和纯良无害,如果我让你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模样,你就会像现在这般疏远我和警惕我,若非后来我被迫登基,我永远不会让你知道我狰狞的模样。” 他将她的手放在心口处,认认真真道:“我没有继位前举步艰难,但凡我哪位皇兄登基,我背靠你这棵大树,将来一定会被他们所忌惮,所以我就算喜欢你也要理智的为自己留退路,不能暴露出真实的自己。后来我为帝,更是站在刀尖上,你心中无我一心要离开,我更不能把自己的弱点摊开给你,只能用手段把你留下。你我都知道,自古帝后没有因为感情而长久的,只有互利又互相牵制才能永远长久下去,我也不得不这样……但我不纳后宫,也不在宫中约束你,你来去自由,难道还不懂我对你的百般纵容吗?你以为我对你这般纵容是为了什么?” 其实赵真细细想想,她除了被他牵制在后位上,被他收了兵权,削弱了赵家的势力以外,她这个皇后做的确实比例来的皇后都自在,宫中的公公嬷嬷都说她任性,总对皇帝使性子。而且陈昭不纳后宫也让她一直疑惑,彼时的他明明更需要联姻去笼络势力,可他却放弃了这条捷径,她以为他是不喜床笫之事清心寡欲,后来他吃斋念佛,更是坚定了赵真这个想法,从没想过他是为了她…… 她的手被他按在胸膛上,隔着一层衣服和皮rou,她能感受到他强烈跳动的心脏,她该信他吗?被骗了那么多次以后,仍要相信他有颗赤诚之心吗? 陈昭看到了她眼中的挣扎和动摇,心中终于燃起了一丝希望,其实今日若不是路兴源提起来,他也不会这么早就和她说这些,现下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她对他仍是十分防备的时候,一时间肯定无法消化他的这些话。 他也不逼她立刻做出决定,但为了胜算更大一些,他不得不再提前另一段往事,这件往事起初他也不知道是她,只是后来才发现的,他们的情缘原来是早早就定下的。 “赵真,你可还记得普善寺那个小男孩吗?” 普善寺?小男孩? 要说起来赵真这一生去过的寺庙很多,她赵家虽不信什么怪力鬼神之说,但造下的杀孽终究太多,身边战死的亲朋好友也数不胜数,每每路过寺庙的时候,她都会随父亲进去虔诚的拜一拜,算是减轻身上的罪孽了。 所以普善寺是哪个寺?她半点也不记得了。小男孩?寺庙里的小和尚都是小男孩啊……他说的是哪个啊? 陈昭见她一脸迷茫,便知道她没放在心上,不免心中又是一阵空落,道:“那你还记得你养的老虎咬死过一只白猫吗?” 赵真闻言恍然大悟:哦!这事她记得,因为这只白猫,她差点把自己辛苦得来的小老虎送出去,临走的时候可心疼了,还是父亲发现她把老虎送人了,赶紧寻了回来,这老虎若是不好好训,将来长大了整个寺庙的人都不够它吃的,她差点又造了大孽。 不过,那时候她也就四、五岁吧?她记得那只白猫是…… 赵真瞪大眼睛指着他:“你就是那个小哭包?” 陈昭闻言面色一窘,原来她当初是在心里这么叫他的……他那时候……也确实算个小哭包…… * 那是赵真四岁的时候,正随父亲一起进京述职。 彼时母亲养的那只母老虎,也就是传言中把她从洞里叼出来那只年纪已经有些大了,陪不了她太多年,而且那只母老虎更效忠于母亲,她便一直想着自己从小训一只,央求母亲寻了公老虎来配种。 那母老虎脾气颇大,咬死了两只公老虎才终于配种成功,生的时候却只生下来了一只,好在是生龙活虎,赵真便对这只小老虎颇为稀罕,每日里片刻不离身的带着。 本来老虎这等凶残的猛兽是不能带出去边陲去的,但因为那只小老虎当时还小,就算他们进京述职一个月也长不了太大,便允许赵真带着了。 路上经过普善寺的时候,他们照旧进去拜佛,父亲在殿中听老和尚诵经超度,她小孩子心性坐不住,闲着无聊就自己跑出去玩了,带着她的小老虎玩躲猫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