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以现下的身份能女儿送点什么，可是苦了赵真了，女儿的性子和她不大一样，喜欢的东西也是大不相同，以前能送些金银首饰，现下却不行了。 女儿生下来不久，赵真就去了阵前，女儿的童年很少有赵真的参与，是陈昭一手把她带大的，陈昭是个斯文的性子，教女儿自然是往知书达理教，女儿聪慧，琴棋书画样样学的都好，还有一手刺绣的好本事，样貌上继承了她和陈昭的优点，是个高挑英气的美人，自小便受人追捧，若非付渊那小子占了个青梅竹马的便宜，哪能娶到她优秀的女儿。 哎，给女儿送点什么呢…… 叩叩叩。 听这敲门的声音赵真就知道是沈桀来了，道了声：“进来吧。” 沈桀开门进来，又将门关好，手里拎着一个黑布罩着的大东西，脸上带着些许孩子气的笑意：“长姐，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赵真无精打采的抬了下眼皮，没多大的好奇心：“什么啊？” 沈桀见她蔫蔫的样子，不禁皱起眉头，坐到近前关心道：“长姐这是怎么了？”说着伸手在她额上摸了一下，“不像是病了啊。” 赵真挥开他的手：“我没病，后天不是小鱼儿的生辰吗？我还没给她准备礼物呢，那孩子平日里也没什么喜欢的东西，我也想不起来送她什么。” 女儿叫陈瑜，陈昭起名是本意是想讨个沉鱼落雁的意思，小名想叫小雁子的，可是赵真觉得雁不好看，便给女儿取了小名小鱼儿。 沈桀闻言松了眉头，轻巧道：“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事交给我就好了，长姐，你看这个。”他说着将罩着的黑布打开，是个笼子，里面有一只花纹独特的猫，毛色是黑色与金色相间，花纹似虎又似豹，长了个圆溜溜的脑袋，短鼻子，大而圆的金色眼睛看着她，模样怪的很。 它在笼中来回走动，审视着四周，姿态有点威风八面的意思，一看就不是凡物。 赵真瞧着里面独特的猫一下子来了精神：“这是什么猫啊？花狸猫吗？” 沈桀见她莫约是喜欢的意思松了口气，笑道：“不是，说是叫虎猫，锦州有个猫农，专门养猫的，网罗天下的好猫，许多年才培育了出来这么一只，虽然不是老虎，却肖虎，很有野性，但已经被训好了，不会伤人。”说着把笼子打开，“长姐，你抱抱它。” 赵真幼时养老虎，后来进京了不能养，在宫里散养了好几只猫，闲着没事就会摸摸，现下是好久没摸过了手都痒了，她伸手将笼子里的猫抱了出来，触手便是一片柔软，比从前摸过的猫手感都好，心一下子就化了：“真是只好猫，这毛这么软和。” 沈桀含笑看她：“这猫算是万里挑一了，能不好吗？” 赵真摸着手里的猫，突地眼前一亮，有点激动地捏了下沈桀的脸：“子澄啊，你真是我的好弟弟！我知道送小鱼儿什么了，这只猫便是最好的礼物啊！” 赵真和女儿唯一的共同爱好，恐怕就是猫了。彼时她会训虎自然也会训猫，每当她训猫的时候，女儿都特别崇拜的看着她，缠在她身旁，赵真见此便教着女儿也训了一只，那猫机灵又讨喜，女儿喜欢极了，出嫁的时候连猫陪嫁了过去，只是没几年便死了，女儿便无心再养其他的猫，但赵真知道女儿心里还是喜欢的。 她逗弄了下手里的猫，见其机灵，更是认定了女儿一定喜欢。 沈桀的笑容却有些僵，这猫是他千方百计替赵真寻来的，他平日里事多，不能总和赵真在一起，其实这猫送她是希望她以后看到猫的时候能多想想他，却不想要被她送给长公主了。 沈桀摸了下被她捏过的脸，虽是无奈，仍强迫自己露出笑容：“能替长姐解忧就好。” 赵真欢喜的看他一眼，逗弄着手中的猫：“也不知道这猫会些什么，一会儿训训，若是能学会点讨喜的把式更好了。” 沈桀听着突地有了主意：“长姐，除了这只我还要了一只猫过来，只是那只猫不够机灵，我记得长姐最会训猫了，长姐若是闲暇的时候也教我训吧。” 赵真闻言抬眸看他：“你还喜欢这东西？”她不记得沈桀以前喜欢养猫啊？ 沈桀伸手在猫的脑袋上摸了一下：“以前不觉得，现在觉得这东西毛茸茸的多可人啊，怎么会不喜欢呢？” 赵真见他看着猫难得笑意温和，似是真喜欢，点了点头道：“行吧，得了空你抱过来，我帮你训。” 沈桀应了一声，笑意更深，伸手摸了摸猫爪子，模样是十分欢喜的。 * 去长公主府贺寿，方氏一早就差人给赵真送了套衣服过来，料子是讲究的料子，做工也精良，只是款式是多少年的款了，赵真不晓得，但孙嬷嬷却一眼瞧了出来，蹙眉道：“方氏平日里挺会挑的，怎么的给小姐送了个老款来？太不经心了。” 赵真懒得理会这些：“留着吧，衣服还是穿你昨日挑的那套。” 孙嬷嬷挥挥手让丫鬟把衣服收起来，自己亲手侍奉赵真穿衣，这次去长公主府，算是赵真第一次以赵家小姐的身份露面，自然要穿的隆重一些，让外人知道赵真在国公府的地位。 只是国丧未过，赵真也不能穿的太过花枝招展，搭的首饰都是素净的，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都是好东西，脸上也化了精致的妆容，眉间点上时下流行的花钿，点缀了几颗细碎宝石，华贵又亮眼。 上马车的时候方氏见到她这一身打扮，脸色变了下，这般华贵的打扮她是真当自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了，心里腹诽着，她面上一副笑盈盈的模样道：“瑾儿这身打扮好看，比我送去那身好看多了，我这眼光是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姑娘了。” 赵真神情淡然的看她一眼：“都是孙嬷嬷打点的，孙嬷嬷在先太后跟前伺候多年，最是知道这种场合怎么打扮更妥当，我便听她的了。” 方氏闻言难免有些难堪，她这是拐了弯的说她准备的不妥当了？这丫头果然不是善茬。 方氏假笑道：“这是自然，孙嬷嬷的眼光自是没错的。” 赵真点了下头，没再和她说话，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她现下穿的裙子繁复，自是骑不了马了。 方氏是长辈，自己有一辆马车，赵真和侄女赵云珠同乘，那两个庶出的侄女，方氏没带着，显然是不想让庶出的女儿露脸。赵真对此有些不满，小的那个便算了，大的赵云静已经十四了，也该出来见见世面，方氏这个主母此举未免有些失了大度，但她现下的身份也没法管她院里的事，只能默不作声了。 马车行驶起来，赵云珠亲亲密密的过来挽上她的手，眨着天真的眼睛问道：“长姐给长公主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赵真看了妆容明艳的侄女一眼，道：“一只猫。” 赵云珠闻言瞪大眼睛，一只猫？长公主的寿辰，大部分小姐都要送些自己亲手做的东西，一则是表示对长公主的爱戴，二则是炫耀下自己的本事，她竟送只不值钱的猫？ 赵云珠在心里嗤了一声，一会儿可要站她远些，市井出来的就是没见识，被人笑掉大牙可不要连累她。赵云珠不禁坐远了一些，表面上笑道：“猫啊，定是活泼可爱，十分好玩。” 赵真嗯了一声：“你若喜欢，我回来让人寻一只给你。” 赵云珠忙摆手：“我可养不了，不麻烦长姐了。” 赵真对方氏有了些不喜，连带侄女也有些看不上了，点了下头也没再说话。 * 马车停在了公主府，付允珩正站在门口迎客，陈昭不在他身旁，不知道去了哪里。 付允珩见赵真来了，立马凑过来恭恭敬敬叫了声表姨请她入府，没办法，这不是表姨是外祖母啊！而对方氏等人他只是叫了声方氏点头示意一下，便继续去和赵真说话了：“小表姨，萱萱早就等你过来了。” 赵真奇怪的看她一眼：“她等我干嘛啊？” 付允珩冲她眨眨眼睛：“当然是想您呢。”话音才落下，远处付凝萱便跑来了：“小表姨！” 赵真看向外孙女：“萱萱，你等我做什么？” 付凝萱上前挽住她，理也没理旁人便把她往里拉：“我一个人无聊啊，等你来陪我~”说完上下打量她一番，笑嘻嘻道：“小表姨今个终于有点女儿模样了啊~” 赵真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没规矩。” 付凝萱捂住脑袋，气呼呼的瞪她一眼：“你又打我！打傻了怎么办？” 赵真被外孙女逗得扑哧一笑，替她揉揉：“行了，别瞪了，我错了不成？以后绝不碰你这聪明的脑袋了。” 这话付凝萱爱听了，重新挽上她道：“小表姨，你给我母亲带了什么礼物啊？” 赵真示意后面的丫鬟将笼子拿过来，掀了布给付凝萱看了一眼：“是只猫。” 付凝萱看完“呀”了一声：“这猫新奇，走走走，给我母亲瞧瞧去！”说完拉走赵真，把方氏等人落在后面。 长公主那里已经坐了许多贵人，一进门便莺莺燕燕一堆，十分热闹。 漂亮张扬的宁乐县主进来，众人难免看了过去，这才注意到县主身边多了一人，衣着华贵，身材高挑，站在模样出众的宁乐县主身旁倒不显得逊色，反倒是显现出另一番与众不同的风姿来，这是谁家姑娘啊？ 付凝萱拉着赵真过去：“母亲！小表姨来了！她给你带了只猫，长得可奇特了！” 赵真看向雍容华贵的女儿，眼眶有些发热起来，之前在宫里儿子常见，女儿却是不常见的，加加减减少说有三、四个月没见女儿了，本来丰韵的女儿现下清减了不少，人都显得老了些，可见没少为她和陈昭的猝然仙逝伤心落泪。 赵真稳了稳心神，行礼道：“长公主殿下福寿安康。” 陈瑜看到她神情变幻莫测，虚扶道：“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瑾儿这模样果然像极了先太后，让本宫仔细瞧瞧。”说罢站起身来，拉住赵真的手，让她坐到她身旁，神情温和又慈爱。 第四十九章 女儿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晚辈，赵真觉着女儿应该是还不知道她的真身，若是女儿知道了陈昭不可能不告诉她，怕她这么盯着她看出什么端倪，低下头转开话题道：“我为殿下准备了一份贺礼，是只猫，不知殿下喜不喜欢。” 陈瑜看着眼前低下头的女孩，心思百转千回，这女孩确实很像她母后，不禁长得像性子也像，萱萱每次从神龙卫回来，都会和她讲军营里发生了什么事，讲得最多的便是这个“小表姨”，话语中的描述让她觉得异常熟悉，她敢肯定眼前这个女孩绝不是舅舅遗孤这么简单。 陈瑜笑盈盈道：“哦？呈上来看看。” 一般客人送的贺礼都会先到管事那里登记，暂时存放起来，是不会马上送到长公主面前让长公主过目的。而赵真先是由县主亲自带进来，现下又得了长公主的特殊待遇，可见她的不一般了。 众人私下里一打听才知道是齐国公从乡野寻回来的孙女，长公主的母家人，模样气质到看不出像个乡野丫头，但送个猫未免太过寒酸了吧？猫是个低贱的物什，哪里有人用来当贺礼的，还是送给尊贵的长公主。便有一部分人小声议论齐国公府这个寻回来的乡野小姐没见识，跟上来的方氏母女没什么荣辱与共的觉悟，也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就等着赵真丢人了。 付凝萱听了母亲的话，自己跑去从下人手里把笼子提来，掀开布给母亲看：“母亲你看！这只猫长得好奇特啊！” 陈瑜看向笼中的猫，这一看也惊了一下，笼中的猫似虎又似豹，身形优美，乍一见了这么多人也无半点惧色，端坐在笼中看着四周，威风凛凛的很。 笼中的猫显了真身，在座的人都呆了，这是什么猫，竟长得这般奇特，一看就不是个俗物，一时间都探头探脑的看。 “这是什么猫啊？”长公主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赵真回道：“这是虎猫，万里挑一选出来的，受过训练，十分机灵。”她说着将笼子打开，把猫抱出来放到地上，那猫也不到处乱窜，就端坐在原地，昂着头巡视领地一般的四处看。 赵真从下人那里接过一个小食盒，从里面拿了个鱼干在猫眼前晃了晃，猫便看了过来，站起了身子，尾巴左右摇晃着。 赵真手一扬，将鱼干抛的老高，猫一下子跃了起来，足有一人多高，惊得众人高呼了一声，只见它在半空中精准的咬住了鱼干，然后利落的翻了个身落下，潇洒又轻巧，嚼吧嚼吧把鱼干咽了下去。 赵真又拿了个鱼干，在它眼前转了个圈，猫便随着她转圈的动作在地上打滚，乖巧又听话，赵真把鱼干喂给它，向它伸出手，指了下它的右爪，它便抬起右爪与她击掌，指左爪便抬起左爪与她击掌，赵真又命它冲向长公主：“恭贺长公主殿下福寿安康。” 那猫如成了精一般，站起来冲长公主拜了拜，这一下所有人都不敢小瞧一只猫了。 陈瑜一脸的惊喜，将猫抱起来摸了摸：“这猫太机灵了！真是讨人喜欢。”说罢便在毛茸茸的猫脑袋上亲了一下，明显是爱得不得了的样子。 女儿喜欢，赵真松了口气，把鱼干拿到女儿面前：“殿下可以亲自试一试。” 陈瑜自是跃跃欲试，全然没了雍容的样子，将猫放在地上，拿了个鱼干在它眼前晃晃，继而扔了出去。 猫如一条闪电一般窜了出去，在鱼干还未落地前便接住了，将鱼干叼了回来，停在长公主面前才嚼吧嚼吧吃下去，而后撅起屁股，左右晃了晃，等着下一个鱼干，模样可爱极了。 陈瑜看着眼前聪慧机灵的猫眼中都是光，自母后给她调教的那只猫过世以后，她再没见过这么机灵的猫了，这小丫头竟也会训猫吗？ 陈瑜正想问问她和谁学的，突地传来一声狗叫。 “汪汪汪！”一条棕毛狗突地窜了出来，向着猫狂奔过去，猫很快灵活的跳了起来闪开了冲撞过来的狗，棕毛狗没有扑到它，蠢呼呼的撞上椅子腿，又折了回来，长着狗嘴冲向猫，显然是要咬猫的样子。 这次猫没有躲，弓起身子，呲出尖牙，发出恐吓的呜呜声。 狂奔的棕毛狗受了惊一般，突地停下来退了几步，而后前爪前扑，做出一副跪拜臣服的姿势。 陈瑜看着叹道：“这猫真是奇了。” 付凝萱跑过去将狗抱起来，在狗脑袋上敲了下：“白白，瞧你这点出息！”那棕毛狗便是付凝萱的爱犬白白。 赵真掏出一个绣的精致的香囊递给女儿：“殿下将此香囊戴在身上三十日，三十日后取下，这猫便会认主了。” 陈瑜接过香囊，甚是欢喜的看向眼前的小丫头：“你这贺礼甚合本宫心意，是本宫这些年来收到最好的礼物了。” 赵真看着女儿满是欣慰：宝贝女儿你喜欢就好。 陈瑜对上她似是慈爱的表情略略一愣，只是还未多想，外面便有太监尖细的声音道：“皇上驾到！” 众人忙起身跪下，陈瑜向外走去，迎接自己的皇帝弟弟，赵真和付凝萱跟在身后。 陈瑜每年过生辰，父皇母后和弟弟都会来，如今父皇母后去了，今年便只有弟弟过来了，思及此心中不免又有些忧伤。 陈勍阔步而来，后面跟着明夏侯付渊和付允珩，陈瑜要行礼，他忙扶道：“皇姐与皇弟何须多礼，皇弟祝皇姐生辰快乐，年年岁岁有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