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昭帝倒也很是疼爱夏侯薇,虽然因着是民愿不能纯粹坐视不理,然到底还是皇家之事,他发话也莫敢不从。虽然不必出京都,然禁足是不能少的,且期限竟是一年,也就是说,从现在起,夏侯薇就如同被软禁的公主,名声毁了,自由也没了。 任她如何哭喊如何求饶,圣旨已下,岂能朝令夕改? 贤妃固然也不甚赞同这般做法,然到底是留在京都,留在皇城,只等夏侯泽即位,自己女儿的幸福又有何惧。 可是,紧接着,贤妃就被打击的更甚,四皇子夏侯朗、五皇子夏侯奕先后被封瑞王景王,并赐婚。王妃俱是有身家背景的人,一时间更加年长的三皇子夏侯泽竟是落于两个弟弟之后,贤妃不是不恨,只如今匆忙间实是选不出能与赵家抗衡的能够助夏侯泽一臂之力的岳家,此事也就越发搁置。 然,人若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这话还果真不假。 夏侯薇的事总算能稍稍有个缓和,与她一脉相承的兄长夏侯泽竟是被民众传言多次进出南风楼。消息一出,满座哗然,这南风楼可是京都有名的小倌之地,大梁虽民风开放,并未命令禁止男风,然到底还是为人所不齿,顾着自己脸面的世家公子,若是有特殊癖好也俱是在别院豢养,并未让人发现。 像夏侯泽这般直接进出的贵族公子倒是少之又少,民众的看戏热情一向颇高,就连茶园里的话本故事也已夏侯泽和名倌为原型,编写了凄美动人的男风爱情故事。 尽管夏侯泽公开否认,尽管收买民众引导,然终究抵不过三人成虎的威势,即便夏侯泽成功扭转众人的想法,一再证明,这一污点也终究会伴随他一生。何况,有人拿他迟迟不娶妻说事,更加印证了好男风之说,夏侯泽愤愤待在皇宫。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无能为力。 昭帝自也是听说了这些个糟心事,他本就烦忧于滇战事,如今还要为一个个不省心的儿女买账,连带看着夏侯泽的嘴脸也整日里劈头盖脸,丝毫不留情面。 一时间,贤妃三殿下一派、皇后东宫一派俱都萎靡不振,至少近期是掀不起什么浪潮来了。 陌冰整日里将这些京都事态说给赵清婉听,赵清婉倒是有趣得很,只当是饭后谈资。 只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夏侯奕的功劳,怕是一点都分不开的。 你瞧,宁愿得罪夏侯奕这个冰碴子,你都别得罪景王妃这个香饽饽,否则景王殿下分分钟变身地狱修罗,让你死都不知道动静。 甭管外间如何风起云涌,赵清婉是惬意极了,难得舒心的日子,偶尔竟也会入宫向太后请安,偶有两回遇着昭帝,赵清婉温婉有礼,一举一动神似懿贵妃的样子果真取悦了昭帝,对比自家儿女这些个糟心人,这未来儿媳简直就是大家闺秀,深得朕心。 昭帝大笔一挥,源源不断的赏赐进入将军府,赵清婉自是成为京都贵女无人可撼动的存在,内有赵家父兄撑腰,自身也是一品郡主,更何况人家室皇上钦点的景王妃,有几个胆子去招惹这样身份贵重的存在? 至于那些个诸如徐韶雪一样曾经或者现在依然肖想夏侯奕的人,根本不必赵清婉出马,男友力爆表的夏侯奕分分钟解决一众闲杂人等。 “主子,只剩下蒋家和华阳郡主那边,主子要如何出手?” 陌显小心翼翼上呈连日来整理的揍报,不错,夏侯奕这一番惊天动地的动作全是为了给赵清婉出气,敢算计他的人,就要想好如何承受他的怒火。 前几日因着赐婚之事无暇分心,后来圣旨已下,自是不遗余力。 夏侯奕将前因后果调查清楚详实,凡事涉及那日灯会之上,参与过设计赵清婉的人,小到传话的宫女太监,丫鬟小厮,大到诸如夏侯薇,太子这样的人物,夏侯奕收拾起来毫不手软。 你不是想要将那些龌龊心思用到赵清婉身上吗?那本殿便将这些手段原数奉还,你出一倍,本殿出百倍千倍,你能奈我何? 而今,只剩下蒋如溪和徐韶雪了。 缘何单单摘除这两位,夏侯奕倒是总觉得蒋如溪之于自家阿婉总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所以他想给阿婉亲自处理蒋如溪的机会。至于徐韶雪,念及幼时情分? 混账,哪里还有情分,夏侯奕承认的那叫情分,夏侯奕嗤之以鼻的过去难不成你还当做情分小心珍藏? 想来也是可悲,若无舅舅外祖,夏侯奕估计连正眼都不会分给她一丝,如今若说还有情分,那便只剩下徐氏的脸面了。 那是他母妃的姓氏,他怎能容许徐性之人有任何污点? 于是,夏侯奕一纸亲笔信送至和州,和州二老不顾徐安氏的反对,几天之内便速速定了远在惠州的亲事,虽也是惠州名门望族,到底是再也不会有机会跻身京都贵女之列了。 什么?你还在说你是郡主?郡主又何妨,趁着夏侯奕未改变主意,你倒不如赶紧离京,否则王者之怒,你又拿何承担? 作者有话要说: 上元灯会所有参与谋划的人全都收拾了,不过,夏侯泽虽然没有陷害阿婉,反而帮助了阿婉,但是谁让他肖想阿婉呢?只能不留情面的出手了。 夏侯奕想动谁,似乎不屑阴谋阳谋,即便你知晓幕后是我,又有何惧? 伟大的景王啊,赶快打胜仗回来成婚吧! ☆、第七十七章:亲上加亲 任凭徐韶雪如何哭天喊地,徐家二老都没有任何的动摇,徐父虽有心阻拦,然看着外甥一脸冷漠如斯,便也断了念头,虽然那惠州的江家不及京都富贵尊荣,然那长公子倒是颇有才能,今年已是举人,来年及第并非不能。 徐父倒也想得开,照自家女儿的性子,留在京都,没了母家依仗,哪里真能平安一生。 眼见父亲再不多言,徐韶雪面如死灰,她知晓父亲若是都没有法子,那便真是没了任何可能。 徐安氏看着自家女儿短短一天便已是憔悴难堪,明明是正值韶光岁月,眉间却是隐也隐不住的灰白颓唐,徐安氏不忍,她自知办了蠢事,只自家小女对五殿下的情谊任谁都看得出,夏侯奕怎能如此无情无义。 于是,计上心头,又自作主张想要让夏侯奕屈从,赐婚又怎样,男人哪里会只有一个女人,何况是皇家贵胄。只,徐安氏故伎重演,到底是低估了夏侯奕智商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筹谋。 别说夏侯奕识破了蠢计,就连徐父也是及时阻拦,这下倒是精彩纷呈,夏侯奕看着这场闹剧,一时冷笑连连。 他倒是没有多留,对于徐安氏的算计完全交给了自家舅舅,不过他舅舅也果真未让人失望,一面撤了徐安氏理家之权,交由徐府李姨娘接受,且近期宠爱更甚,隐隐有抬平妻之意,夏侯奕收到这份消息的时候,略微松了些紧蹙的俊眉。 他倒是以为自己的舅父又要为了这个徐安氏做出什么惊天地的感人举动,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必要时候他不介意助那个李姨娘一臂之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任何与徐安氏不对付的,夏侯奕不遗余力也要扶起来给她添堵。 …… 赵清婉和夏侯奕坐在六味斋的床榻上,虽说赐婚了,到底还需避着些旁人,今日出来也实是因着近来忙忘了,赵清婉忽然发觉还有事情未曾亲自禀明夏侯奕,甫一见面便急着开口,“殿下,我总觉得太子不似那般简单的人物,平日里昏庸无耻想来只是他的伪装,那日若不是他那般冷静,阿婉真的没有机会拖延那般久。” 说起那日之事,虽也过了几天,到底还是心有余悸。然,如今想来,虽然当时神智近乎昏睡,那夏侯骊一举一动还是真实地冲击着赵清婉的视线。 那人沉着冷静,丝毫不显慌张,虽然眼眸中对阿婉势在必得的意味甚明,却是不见令人作呕的色相。照往日里太子的表现,那时的样子着实诡异,若说太子真性情该当如是,那便也要仔细提防这样一个随时能隐在伪装之下,一连数年,真当不可小觑。 夏侯奕轻抚阿婉长发,对阿婉的郑重神色毫不意外,“阿婉果真聪慧,竟是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此言一出,赵清婉越发诧异。 单看夏侯奕的神色,不急不缓,似是有心玩笑,分明对她话中所言早有打算。 “莫非殿下早已明了?” “只是怀疑,还未有旁的发现,听阿婉这样说,倒是越发肯定了。”夏侯奕将赵清婉抱在怀里,丝毫不介意此时正在谈论什么话题,一边轻飘飘回应他,话中还带着微微调笑,一边俯身吻在她发间,密密吻下来。 “殿下……”赵清婉嗔怪,水眸微瞪,只那双眸太过夺目,夏侯奕只觉小人越发可口,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夏侯奕哪里还能撑得住道貌岸然。 不等赵清婉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便尽数被夏侯奕吞入口中。 他轻轻啃咬阿婉下唇,只觉那润红的唇瓣香甜诱人,阿婉从不爱好香粉,只是每每靠近便只觉一股香气入鼻,每每心猿意马,哪怕只是稍稍靠近她,他便忍不住将阿婉抱得更紧些。 夏侯奕十几年来只与自己的母妃亲近,后来由佩姑接手一应起居,倒也只是整点衣物,再未有旁的婢女,更别提什么世家小姐之类。 他见惯了后宫莺莺燕燕,自认不喜这些个蜂蝶环绕的无趣,倒也不是为谁守身如玉,只是着实未曾心动,自然也就体会不到与卿相爱的乐趣。 如今,他怀里抱着的是自己最爱的女子,陪她嗔怒怨怪,嬉戏作乱,他奉陪到底。而每每与她亲近,总是不自觉溃不成军,好容易筑起的心防就被那一回眸悄然激荡。 赵清婉伸着手臂攀着他胸膛,继而随着他深入拥吻环上他脖子,夏侯奕看着小人这般迎合他,只觉心中柔软。他隐下心中喷薄欲出的心思,没了方才炙热的急切的吻,他轻轻碰了碰阿婉柔软的唇瓣,似不舍似爱怜的放开她。只将小人的头埋在自己胸前,给她足够的时间回神,虽知阿婉羞涩难当,倒也不忍再调笑她,只暗自好笑,他越发爱惨了那小丫头通红的耳根,只觉心中激荡万分。 “阿婉,四哥婚礼可要随我同席?” 赵清婉知他刻意转了话题,便也乐得自在,“阿婉还未过门,怕是不合规矩。” 夏侯奕微微蹙眉,他倒是只担心着又有何阴谋,竟是忘了最重要的礼节问题,“那,那便随着珍月同去好了,男女虽不同席,倒也不远,有任何不妥都须得陌冰前来寻我,切不可不当事。” “不打紧。”赵清婉将自己的小手放在夏侯奕的大手中,自己笑的越发明媚,“既是皇上赐婚,定不会在皇宫有何动乱,何况是庄妃娘娘一手cao办,怕是没那么容易生事。” 庄妃是夏侯朗生母,也是现今宫里除了皇后和贤妃地位最高的后妃,且为人机警,颇有几分手段,若非当年受懿贵妃之死的刺激,想来如今能分得后宫半壁天下。 皇后被昭帝收了宫权,贤妃也因着夏侯泽和夏侯薇的事颇为头疼,如今自家儿子成婚,庄妃再是不管世事也定会为自家亲儿cao办婚事。前世隐隐和这位庄太妃打过几次交道,她太过聪明,如何进退早已明了之至,大家都熟知这位主子心性,更有太后皇帝撑腰,哪里敢有人拿乔。 赵清婉想得明白,夏侯奕自是更加明白,庄姨于他自是不同的,他也知晓庄姨手段。又是宫里cao办喜事,且即便是瑞王府也是四哥亲选的一应侍从。只上元之事终究是留给他太大阴影,他不愿再次尝试那样的感觉,只想着时时刻刻都能看着阿婉,方才能缓解他心中的忧虑。 “阿婉似乎很了解庄姨?”夏侯奕歪着脑袋询问,倒是坦坦荡荡。 “听闻不少传奇之事,只心里很是佩服庄妃娘娘罢了。”赵清婉自是愈发清明磊落,上次说到北扬场外有流寇之事,而后关于玉流殇,关于憨山先生,赵清婉露出的马脚太多,她虽别无他法,倒也顾不得这般多,只心中本能信任夏侯奕,即便是有这般多的不清不楚,他也终归是信着她的。 夏侯奕果真也不再追问,他正如阿婉心中所想,即便她心中有许多秘密,他也不愿急于探求,等阿婉想说的时候,自会告知他,而他只需好生待阿婉,一切足矣。 “珍月郡主很得殿下信任?” “珍月和夏侯薇不同,她自小由姑母亲自教养,性子爽快,不喜弯弯绕绕,却也不是不懂,何况姑母也算看着母妃长大,后来即便母妃入宫,姑母时常也会护着母妃,这份恩情本殿一直记着,自是与珍月情分深些。”夏侯奕将往事道出,赵清婉倒是未料竟是因为懿贵妃才引得二人情分颇深,然更让她久久难以回神的是下面那句话,只听夏侯奕继续说,“然最让我无条件信任珍月能够值你信任的原因是,珍月爱慕你二哥。” “什么?殿下…你是说,”赵清婉几乎难以成句,“二哥?珍月喜欢二哥?” 夏侯奕好笑地敲她脑袋,“值你这般惊诧?” “怎么会呢?珍月jiejie怎会心悦二哥呢?”赵清婉仍是回不了神,她自重生以来最最忧惧的不是昭帝对赵家的忌讳,更不是夏侯泽蒋如溪之流,而是真真切切赵家内贼。 只因她前世尚处于深宫纠葛于蒋如溪和夏侯泽之间,哪里能知晓到底是何人出卖赵府。 继而寻着一点头绪,倒是只觉是二哥未来妻子,她一面派人混入那女子身旁却是毫无发现,一面又谨防二哥对那女子早已暗生情愫,只想着快些给二哥定亲。倒是没想到竟是早有贵女心悦于她二哥,且是那个身份地位俱不一般,有才有貌,赵清婉也颇为喜欢的女子,这真正是变数极大的,难怪她一时未曾回神。 “小呆瓜,这虽是好事,却也是他们自己的造化,若是有缘大可亲上加亲,若是无缘,那便也无法。你不必过多放在心上,更不许你因此事牵线搭桥。”夏侯奕自是知晓自家阿婉与赵清睿兄弟的深情厚谊,只他家阿婉明明就是最小的囡囡,怎需要次次为了将军府筹谋cao劳,他是万万不愿的。 至于自家表妹和未来二舅哥,他乐见其成却也决不干预。 赵清婉虽然愣愣点了头,只是,日后掺不掺和,就不由夏侯奕了。小人在夏侯奕怀里笑的狡黠,肩膀微微颤动,直看得夏侯奕抽了抽嘴角,无奈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北辰小伙伴说的建议,我突然发现你想看到的,我确实没有注意,其实是想快些推动发展,倒是忘了应该表现一下他们受到报复的情况的。 我会试着看看能不能改一下那个章节,或者合适的话会在穿插几章,当然如果不是很协调的话,不会刻意凑数的。 感谢亲爱的提出的建议,希望更多小伙伴说出你的想法...... 谢谢你们支持,么么哒 ☆、第七十八章:只她一人 昭元一十九年,正月二十五,五合吉日,宜嫁娶。 自昭帝下旨之日至今,虽短短不过一个月,然瑞王娶妻,刑部尚书嫁女,自是有诸多官员前仆后继尽心cao办。 而今,终是良辰吉日,佳偶天成。连日来阴沉的天际也早早挂上太阳,斜穿云层,露出久违的笑脸,照耀在每个人脸上,只觉浑身暖洋洋的喜人。 赵清婉随着珍月郡主去添妆,这是沈氏亲自交代的,毕竟日后是妯娌,今日五皇子也是唯一陪着四殿下迎亲的皇子,二人关系自是亲近些。如此想来,日后少不了与瑞王妃接触,虽姑娘家时未曾深交,然去添妆实是应该。 赵清婉也不推脱,母亲有礼,她也知礼,自是应得愉快。只她心甘情愿还是因为上辈子的渊源,瑞王妃待人亲近,且从不拿捏算计,实是不易。这样真性情的女子岂有不喜之理? “四嫂果真美人,怪不得四哥哥这般急着娶回家。”珍月一进门便打趣起来,倒也果真如是,那女子对镜妆前含笑影,明眸善睐,美目流转,头上是御赐的王妃凤冠,鎏金的凤飞工艺点映其间,唇间朱砂深点,喜庆极了。 “月禅jiejie,恭喜恭喜。”今生,赵清婉和东方月禅不熟悉,没有接触,若是表现太过热忱反倒是不妥,她倒也是满心的祝福,只能这般稍显疏离的祝贺出声。 月禅含笑起身,将珍月和清婉拉近身前,“郡主可莫要打趣我,你们能来,我很高兴。” 珍月笑眯眯应了声,“四嫂,珍月可是实话实说呢,这是珍月的添妆。”珍月将丫鬟手里的匣子奉上,众人这才看到匣子一打开便有盈盈之光显现,只见正中一支精美的簪子横卧匣子里,不同于往日鎏金凤簪,这支显然更有特色,三颗次第减小的珍珠于正中,一侧是梅花初绽之姿,花蕊纹路清晰,且以蓝色为主,另一侧兰花垂下,流苏式样的链条精美闪现,隐隐泛着光晕,想来方才一打开就隐约可见的亮光正是这支簪子的缘故。 诸多贵女艳羡不已,倒也确是珍品,此簪名唤“珍泉”,蓝白相间的色调莹润清新,世上独一无二,想来值当珍月郡主这位例同公主的女子拿出的东西定非凡品。 月禅接过那匣子,美目闪过的惊喜不言而喻。“多谢郡主,劳你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