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导演也不蠢，这启程娱乐的程朔川程总和启程集团的两位怕是关系匪浅，而且这不请自来还来势汹汹，估计事情是和严暖有点关系，他本来定好的饭后娱乐项目也只好默默取消了，看着也不像能玩到一起去的人。 饭局结束的时候，严暖跟着程朔川慢吞吞走着，程义光和程杨走在前头些，也走得慢，至会所门口，其他人打着招呼，大都散去，他们四人也停了步子。 这时，程朔川把严暖护在身后，说话开门见山且不大客气，“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别动她？” 他这话是直接冲着程义光说的，程义光侧过身看他，沉默了会儿，“你跟你爸说话，就不能态度好点吗？” 程朔川瞥了他一眼，抿着唇。 程杨双手插着裤兜，看向程朔川，“爸想跟未来儿媳妇见一面而已，你不用这么紧张。” 程杨又稍微转头，看向程朔川身后的严暖，“刚才饭桌上不方便介绍，严暖你好，我是小川的哥哥，这位当然就是我和小川的父亲，嗯……也是你以后的公公，你以后可以叫我程杨哥。” “……” 严暖看了眼程朔川，往前挪着小碎步，跟程杨握手，又朝他和程义光鞠躬，“程杨哥好……程伯伯好。” 程义光脸上这才又露出点笑意，“嗯，你别有思想负担，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晚上还有个会，我先走了。” 程义光说完又看了眼程朔川，见他那一脸死样子，也不多说什么，径直离开。 程杨朝严暖点了点头，看向程朔川时叹了口气，似是对他颇为无奈，倒也没再说话，跟在程义光后头一起走了。 只剩下严暖和程朔川两个人，严暖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心底默默松了口气，她拉了拉程朔川的衣摆，“你怎么都不打招呼呀。” 程朔川捏了捏鼻梁，只说了一个字，“烦。” 他牵起严暖，往泊车的地方走去，边走还边说着，“以后你少理我爸。”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严暖实在太好奇了，坐到车上，她乖乖系好安全带，想了半晌，她决定换一个角度问问题，“那程杨是你亲哥哥吗？”似乎嫌自己的表述不够清晰，她加了一句，“那种同父同母的……” “我们是同父异母。” 帝都秋夜微凉，就连灯光的温度好像都比寻常冷了些许。 等待红灯的间歇，程朔川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缓缓开口，“其实和你在电视上看到的穷小子故事有点像，我爸一开始是个穷光蛋，山里出来的，有头脑，但没本钱，出来闯荡，因缘巧合遇上了我妈，后来他们结婚，他得到我外公的帮助，顺利开始发展事业。” “再后来他们生了我，我三岁的时候，有个女人带着孩子找上了门，说来找她老公。”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爸在老家结过婚，那时候没到扯证的年纪，他们就没有扯证，但办了酒席，全老家的人都知道。” “我爸解释，他出来之前就跟那个女人说过，不要等他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说到这里，程朔川颇为讽刺的笑了声，他偏着头，看了眼窗外。 “我妈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自己的爱情婚姻遭受双重背叛，更无法接受其实自己才是后来者，她一气之下带着我离家出走，去了南城，一个漂亮的，带着孩子的单身女人，还有钱，很快就被租住的那个小区的混混盯上了。” “一天她带着我回家的路上，那几个混混想对她……” 程朔川微微一顿，没有说完，但严暖也知道了他的意思，抓着安全带的手微微一紧。 “当时我就在旁边，可当时的我什么都做不了，被人抓着手脚，那条路临着河，我妈挣脱开，跳河了。” 前头空旷，他提高码数。 “那几个混混没救人，慌乱之下带着我一起跑，然后半路又把我丢在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我走了一天一夜找回那个湖，从别人的议论中的得知，就差那么几个小时，我爸追到了南城，夜里在湖里打捞上来我妈，已经死掉了，他正在找我。” “我不想被他找到……后来我爬上别人的长途运货车到了雍城，再后来，被送进了福利院。” “过了一年多我被找了回去，我爸当时已经做出了一番成绩，再加之我外公在我妈出事前就已经去世，没人管得了他，我回去的时候，他为了名声和后继有人着想，正式娶了那个女人，嗯……程杨就是他和那个女人的儿子。” “而我当时自闭症越来越严重，也从不出门，外面几乎没有人知道我。” 至始至终，程朔川的语气都很平静，说自己的故事，就像是在旁观别人家的悲欢离合。 严暖听完，心里复杂，她看着程朔川冷峻侧脸，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她换了个话题，“但你和你哥…程杨，关系好像不是那么糟糕。” 饭桌上她注意了，他冷脸相对的至始至终都是程义光，程杨说什么他还能听进去一两句。 程朔川回答，“这些事跟他没有关系，甚至跟他的mama都没有关系，谁的错，我分得清。” 所以说，他至始至终不原谅的，就是程义光。 第五十二章 我好想你啊。 严暖面对程朔川，第一次感到词穷，她不知道要找一些什么话去安慰，或许……安慰也只是徒劳，都过了这么多年，是非对错程朔川的心里自然有一杆秤。 她爱的是程朔川，理所应当的，也应该和他站在同一个阵营。 电视剧开拍前的这个饭局到最后不算开心，甚至有点儿不欢而散的意思。 不过很快，还是到进组的日子了。 这次进组拍戏的行程安排紧凑，主要拍摄场地在南城，尚阳和阿星陪着严暖去拍戏，预计拍摄时间大概是三到四个月，期间她还有一些别的活动需要出席参加，倒也不会时时留在剧组，以至于没有跟程朔川见面的时间。 仔细算算，严暖已经很久没拍戏了。 她是明星，说到底本职工作也是个演员，虽然不是多么优秀出色的演员，但复工让她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这部都市轻喜剧暂定名为《越过星空拥抱你》，但等到播出的时候很可能会改名，因为名字不够贴切剧中内容，只是这一时之间，还找不到更好的名字。 进组第一天，严暖就拍了场跟人吵架撕逼的戏码。 对戏的女演员平时很软妹，也没什么上进心，拍戏最大的爱好就是带一大堆零食毒害剧组其他演员。 严暖也温顺了很久，以前演的角色仙仙仙美美美，搞事也是暗地里搞，明面上还是岁月静好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设。 两人突然撕起来，有点不习惯，都频频笑场。 不过这个剧组是严暖演戏这么多年待过的剧组当中最安逸的一个剧组了。 进组一周后，严暖发现大家的画风都很清奇。 导演拍着拍着累了，就喊上大家一起去足个浴。晚上也不买烧烤，演男主的男演员直接弄了个烧烤架自己烤，组里还有厨艺小能手，每天可以点菜吃饭，小日子过得舒畅。 跟组的设计师和严暖吐槽，她给很多剧组做过设计顾问，这个剧组就像是来集体夏令营，根本就不像来拍戏。 哎，谁叫启程抽疯，突然加大投资，要力保剧组成员拍摄期间过得舒心呢。 在剧组一呆就是半个月，严暖终于有了空闲，回帝都参加了一个品牌站台活动，而且程朔川的表姐程贝也有意邀请严暖代言她的香氛品牌，于是这次正好在帝都约见。 程贝回国不久，就在帝都名流圈子混得风生水起，她的品牌也是频频登上时尚杂志，备受推崇。 严暖本想约个会所或是什么高档餐厅见面，没想到程贝直接提出要带她家，显然她也知道，严暖和程朔川在同居。 只是不太凑巧，程贝来的那天，程朔川要去参加一个签约仪式。 程朔川的表姐要来吃饭，程朔川还不在，严暖对自己的厨艺实在没什么信心，左思右想，她还是决定找一家味道好的餐厅送餐。 程贝进门时惊讶了一把，“小暖，你会做菜吗？” 她不拘泥于那些客套礼数，自个儿拿起筷子就夹了块茄丁，边吃还边点头称赞，“味道不错啊，和阿川手艺能比上一比了。” “诶对了，我一个朋友正在筹划一档美食综艺，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严暖连忙摆手，很是汗颜，她吞吞吐吐解释道，“其实程贝姐，那个，这是我外面定的。” 空气安静了两秒。 程贝笑出了声，她说道，“没事没事，阿川手艺那么好，你坐等着吃就行，哪用做什么菜啊。” 呵呵……严暖很是羞愧。 两人坐下，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说说工作啊之后的计划啊，倒是很有话家常的感觉。 不过严暖总觉得她没在说重点。 程贝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总算是切入了正题，她靠着椅背身子微微正了正，也清了清嗓子，“小暖，其实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代言的事，这个不用再讨论，我定了是你，那就是你，今天过来……主要还是想跟你聊聊家事。” 严暖听到这话，也慢慢放下了筷子，“程贝姐，你说。” 程贝偏着头看她，目光定定，“坦白讲，那次酒会的时候，我还不是很看好你和阿川这段感情，你要知道，程家还在上升期，真正要走入上流社会不是有钱就可以的。一开始我觉得他爸爸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也以为你们不过是玩玩而已，但是上次去程家吃饭，程杨跟我说，他爸爸并不反对。” 程贝双手手指交叉握着，来来回回换了两次。 “不知道阿川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些年，他跟家里关系不是很好。” 严暖迟疑着，微微点头。 程贝又说，“程叔叔有些事，的确是错了，但这些错误其实本来不大，后来可能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事把事态扩大化了。” 这话严暖就不懂了，某种意义上来，这叫重婚甚至是骗婚吧，错误不大吗？ 不过她只是心里嘀咕着，并没有说出来。 程贝喝了口水，继续说，“像程叔叔这样，白手起家做到今天这个地步的男人，大多都犯过一点错，因为阿川的关系，田姨跟程叔的关系一直都很尴尬，从阿川念高中起，田姨就搬到澳大利亚去住了，这么多年都是分居生活，感情也很淡。程叔叔在外面也有其他女人，但是他对这两个儿子，尤其是阿川，非常的上心。” “我很欣赏程杨的一点是，成长在这种家庭里，他能够学会体谅，也能够学会承担，更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相比于利益，其实亲情的存在已经很难得了，阿川就是……太倔了。” 听完之后，严暖很沉默。 程贝铺垫了这么多，也终于开始说自己的目的，“既然程叔可以接受你，我作为阿川的表姐，也希望你能够劝一劝阿川，不要再这样跟家里僵下去了，这样对谁都不好，再说了，家和万事兴，如果他们处得好，解开心结，你以后嫁过来，日子也会过得舒心一点。” 严暖一直在默默听她说，人很安静。 程贝等了很久都没见严暖回复，便开口问：“你觉得呢？” 严暖思忖片刻，声音很轻，“程贝姐，真的很抱歉。” “首先我很感激程叔叔能够同意我和阿川在一起，但是…原不原谅，僵不僵持，说到底都是阿川自己的事，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帮他做决断，也不能劝他，或者说，劝了也没用。” “其实过了这么多年，如果只是心结，我想也该解开了，如果解不开，是不是证明……有些错误确实不值得被谅解？” 程贝抿了唇，微微皱眉，似是没料到严暖会拒绝。 “或许我这样说有些冒犯，但如果我是阿川，大概也不会原谅程叔叔。而且……这些年，程叔叔为了弥补父子关系所做的努力，真的有那么多吗？真的…足够让阿川感受到温暖吗？为什么程杨哥能接受他的那些错误，就一定要阿川也能接受呢？其实这种逻辑很奇怪，他们是完全独立的个体，性格不一样，处事的方式也不一样。” “总之，我真的很抱歉，这个忙我真的……帮不了。” 她爱程朔川，会尊重他的所有决定。 这之后，程贝又劝了劝她，但她就是不松口，态度很坚定。 无奈，程贝只好离开。 送走程贝，严暖拍了拍小胸脯，松了口气。 她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回想程贝说过的话，有点神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