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今年的夏日也不算热,兴许到了冬日也是个寒冬,等等看会不会下雪。”他向来猜得中她的心思,孟云卿也点头,她盼着今年冬日里下一场雪。 等到后苑,果真有一处小门。 小门是开着的,门上绕着蔓藤,蔓藤上还有蓝色的花卉,在灯火的映衬下仿佛是一幅手绘。她下午和小茶路过这里,只是没有留意。 “这里过去就是霁风苑。”蔓藤有些低,他过得时候要伸手撩起蔓藤上的枝条,“蕙兰阁很久没人住了,一直空着,这里就生了些藤条。” 孟云卿个头不高,又有他在前面引路,也不怕藤条落下来打在头上。 小茶也远远跟着,没有上前帮忙。 等过了这扇小门,霁风苑那头的景色就全然不同。 若说整个蕙兰阁都以树荫,溪水和林间小道为主,那霁风苑便是名副其实的清风霁月。苑中有比内湖小一些的湖泊,唤作“霁月湖”。湖心里没有湖心亭,也没有旁的冗余,清风晚照,就悠悠落在湖中央,水波漫漫,别有一番意境。 “这里的景致好。”孟云卿不由赞叹。 他转眸看她:“喜欢就搬过来?” 嗯?她微楞。 他又低头道:“也等不了多久。” 她才明白他的意思。 嫁过去,就同他一道住在霁风苑了。 霁风苑的灯火本没有蕙兰阁清亮。 但月色的清晖铺满了整个湖面,他的侧颜隐在清晖里,煞是好看。 “小茶。”他朝身后唤了声。 小茶快步上前,“侯爷。” “先去我屋内,把沏好茶。”他平常声吩咐。 小茶照做。 茶杯要洗,茶叶要温,还要沸一趟水,时间有些紧,小茶脚下生风。 的确是个老实的,他笑了笑。 待得小茶跑远,他伸手将她箍在怀里,俯身,将唇畔贴上她的侧颊,轻轻沾了沾。周遭没有旁人,他的声音便比月色还要撩人些:“今日在府中做什么了?” “沐浴,睡觉,吃饭,去蕙兰阁走走,同阿玉和小茶说话。”她也如实应声。 “都说了些什么?”他也继续问。 “说王太尉家的孙女,刘尚书家的外孙女,周太傅的侄孙女,还有谢将军的女儿来了府中,以为你回府了,都在前厅喝茶等着。” 她只听了一遍,却是记得清楚。 “谁同你说的?”他就笑。 “阿玉。”她也笑,“还让我去前厅看看。” “那你去了没有?”他问。 “没有。”她应道,“有些乏了,就在屋内同小茶说了会儿话。” 他的客人,哪有她去招呼的道理。 “不去也好,反正明日也要见的。”醋意有些浓,他会意。 “她们日日都要来侯府?”她好似惊奇得很。 她分明是有意的,他顺水推舟:“是,恼火得很,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她就噙着笑意,不说话了。 “云卿。”他忽得松开手,然后走到她身前,悠悠道:“上来,我背你。” “背我做什么?”她问。 “逛霁月湖。”他伸手,那时从衢州城回茶庄子的路滑坡,马都被泥石流冲到了山坡下,他就是这么背着烧得迷迷糊糊的她逃命。 他俯身,她也揽上他的脖子。 他起身,她的头就依旧靠在他后背,听着熟悉的心跳声,莫名安稳。 “云卿。”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心跳里传来的。 “嗯。”她应声。 “你真该少吃些了。”他是嫌她重了,“明日要罚厨子的月银。” 孟云卿噗嗤笑了笑,“厨子背了多少黑锅。” 他也笑:“幸好嫁衣是红色的。” “为什么?”她揽紧他。 “红色显瘦。” 孟云卿笑不可抑,“我若是瘦不下去,怎么办?” “那我只能吃胖些陪你。” 画面太醉人,孟云卿想了想都觉一哆嗦,“还是我少吃些吧。” 要不白白糟蹋了某人的好相貌,暴殄天物,她怕是要遭京中贵女们诅咒的。 “云卿。” “嗯?” “没有别的想问的?”他侧眸笑了笑,她也该问起了,只是一直不说。 他便一直等着。 等到支开小茶,又等到这一圈都快要走完,她还是守口如瓶。 只能他开口问起。 孟云卿果真笑了笑,贴上他耳朵,悄声道:“不是说,府上有羌亚美人吗?” 意思是,美人呢? 他诚恳道:“怕有人不高兴,就请福伯送走了。” 孟云卿明知故问:“有人是谁呀?” “沉鱼落雁,蕙质兰心,既会煮茶,又会讨老爷子欢心的孟姑娘。”他也应得全然不顾颜面了。 “哦,那你同我说说,那个能歌善舞,美貌动人的羌亚美人是做什么的?”她依旧笑眯眯的,周遭的醋味却更重了些。 “被人强塞来的。” “不是花大价钱买来的吗?孟既明和游玉迅还去捧过场呢,全京城都知晓。”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钱也是强塞来的。” 孟云卿又道:“那岂不是便宜你了?” 段旻轩叹气:“终日在府中,吵死了。” 孟云卿启颜,头重新靠回他肩膀,吐气的芬芳,就绕在他耳畔潆绕,当真比这月色还要撩人些。 “明日真的有那么多人来?”她问。他先前说,明日怕是会有一大堆人来府上,就连福伯都去准备明日府中的用度和安排去了。 “云卿,你在怕什么?”他莞尔。 她也说不好,只是她从未来过苍月京中,也不知晓这里的人……思绪中,却听他开口:“你是老爷子的孙女,谁来围观,只需高调就是了。” 额……(⊙o⊙)… “这样才像老爷子的孙女不是……” 第146章 这一夜,孟云卿其实睡得并不踏实。 许是初到京中,侯府又有些陌生的缘故,许是娉婷和音歌也都不在身边的缘故。那时候在衢州城,她大病未愈,高烧着,段旻轩就夜夜守着她。 后来爷爷到了衢州城,他也会在她睡前同她说话,她也并不认生。 等到宣平侯府,他选了蕙兰阁。 蕙兰阁同霁风苑相通,他是怕她不习惯。 晚间在霁风苑喝了茶,他要送她回蕙兰阁,她寻着理由推辞了。 原来他若不在,初到侯府,对她而言终究是陌生的。 明日还要应酬,她睡不着也需卧床养神。 微微撑手起身,吹灭了床头的灯火,又扯了被子披上,侧身在床榻躺下。 主屋的床榻很大,足够她来回翻身的。 便总觉空捞捞的。 侯府里不比衢州城,人多眼杂,段旻轩也不能日日来哄她入睡,只盼着娉婷和音歌早些来京中就好,也不知音歌娉婷在那边如何了? …… 这一趟,就在床榻上想了许多事。 何时入睡得都记不清了。 总归一宿无梦,再醒的时候,阳关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些许刺眼。 她伸手挡住眼帘,揉了揉眼睛。 音歌和娉婷平日里知晓她的习惯,她白天醒得很早,尤其不喜欢阳光刺眼。夜里入睡又喜欢通风,便喜欢开着窗帘,所以音歌和娉婷就会等她睡着后,到屋内来掩上窗帘。既不干扰她夜里入睡,又替她遮了清晨的阳光。 音歌和娉婷不在,她还当真有些不习惯。 和衣起身,约莫估算了时辰。 今日有客人要来,她算是正式在京中露脸。同早前在定安侯府不同,在定安侯府,她是表姑娘,事事跟在沈琳和沈陶姐妹身后便好。在宣平侯府,她是爷爷的孙女,就需梳洗打扮郑重些,不能丢了宣平侯府和爷爷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