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私人的画面，阿克斯有些脸热，不过担心陈靖的心情还是立刻占了上风，他没有推辞或者犹豫，而是对格雷先生点点头。 于是，格雷先生就快步退出了书房，并且贴心地将房门关上。 现在，房间里除了阿克斯和陈靖，空无一人。 意识里球球早已经没有了声音，阿克斯弯下腰，慢慢靠近陈靖，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了对方的嘴唇——那里总是柔软带着温热，此刻却显得有些苍白和冰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阿克斯的耐心被一点一点蚕食，焦灼越来越明显——阿克斯明明感觉到双方周围的信息素正在迅速变浓，但陈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克斯立起身来，看着眉头紧皱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的陈靖，忍不出伸手去抚摸他的脸。 这段时间阿克斯其实也察觉到陈靖看上去有些累，小王子当然也在第一时间关心了自家将军兼未婚夫。 可是对方反过来安慰阿克斯，说军部在年后的第一个季度通常都会很忙，累一点很正常，所以让他不用太过担心。 从林泽曦上校那里旁敲侧击，才知道陈靖说的并没有骗他，阿克斯只好作罢。 然而，像今天这样，回来连饭都没有吃，那就超级反常了……结果果然出事了！ 没能像之前那样迅速带陈靖走出中度神游，小王子在那一时刻，心底其实是非常害怕的。但是他一遍一遍对自己说：“不要慌，不能慌！” ——因为将军还身处麻烦中，需要他的帮助！ 阿克斯稍稍考虑了一下，还是跟格雷先生说了情况——这是他第一次在陈靖进入中度神游的情况下为他进行精神疏导，一定要非常谨慎。 格雷先生听了阿克斯的话，语气郑重地对阿克斯道：“殿下，要相信您自己，也要相信将军！” 得到了管家先生的支持，阿克斯没有再犹豫，他在格雷先生和家庭服务机器人的帮助下，将陈靖带到了沙发躺椅上。 ——让哨兵以一种完全放松的姿态进行精神疏导，一般能事半功倍。 这一次，为了对小王子表示支持和鼓励，格雷先生没有立刻离开，他像在向导协会陪阿克斯接受辅导一样，静静地站在远处，等待阿克斯的动作。 ―――――――――――――――――――――――――――――――――――――信息素的剧烈变化对于陈靖目前的情况，其实是一个好的征兆。 这起码意味着，他对于外界的刺激依然可以做出本能的反应。 但是这种变化显然是不够的，所以阿克斯必须在这之后，对陈靖进行真正意义上的精神疏导，才有可能带他走出神游。 阿克斯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一下自己焦虑的心情——不然以这种状态，他很难给陈靖带来什么好的转变。 他坐在躺椅旁边，两只手都紧紧地握住陈靖的右手，闭上眼睛，开始尝试进入对方的意识。 一开始进入陈靖浅层意识的过程非常顺利！ 对方显然是认出了阿克斯的气息，所以敞开心扉，不对他设置甚至任何限制，因此阿克斯轻易地“看”到了陈靖意识里最近发生的几个片段。 包括陈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连灯都不想点，就坐到了椅子上…… 陈靖带着林泽曦上校和海恩中将回到家，没有坐下来等开席，而是对格雷先生嘱咐了几句，就独自搭乘室内电梯达到顶楼…… 在此之前……他本来在回家的飞行器上闭目养神，却又有新的文件发过来，让陈靖不得不立刻处理；接着是军部吵吵闹闹的画面，虽然根本听不清楚在吵什么，但那种一人一句、自说自话的状态，还是非常清晰明了的…… 阿克斯想，这样乱糟糟的画面，难怪有几个看上去脾气不太好的军官当场发飙；再往前，阿克斯看到了他们在游乐园玩的片段。 这与阿克斯自己的视角很不一样，他很容易感觉到陈靖对他和阳阳有多在意。 周围是变换的景色和来来往往的人，全部是清楚但没有意义的画面。 对于哨兵来说，只要眼睛轻轻一扫，耳朵稍微一动，就能把周围的环境判断个八九不离十。陈靖并没有特别注意这些，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阿克斯，或者将目光停留在弟弟身上。 所以在陈靖的意识里，阿克斯用“他”的眼睛看到的画面、那些真正聚焦的画面，只有阿克斯和陈旭。 阿克斯非常清楚，他现在依然在陈靖的浅层意识——因为并没有出现相对比较私密的记忆片段。 如果进入了中间意识，那么在游乐园当天的记忆附近，应该有他们在房间…… 阿克斯现在已经顾不上害羞了，他开始迫切希望自己能看到这些片段，因为这样才意味着他已经进入了将军的中间意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前”突然一暗。 阿克斯心中一紧，还以为自己被对方发现并被陈靖排斥了。 但是过了许久，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离开了陈靖意识的阿克斯发现：周围并不是完全黑暗的……或者准确地说，本来的黑暗变得透亮。 渐渐的，开始有了一些光亮——那是蓝色的，波光粼粼的光亮…… 阿克斯觉得这种场景十分特别，好像并不是现实生活中的场景。 但是很快的，林泽曦上校的出现，让画面陡然变得明亮起来，也让阿克斯立刻意识到——这应该是在深海中。 军舰墙壁上的开窗外，是灯光下泛着蓝光的幽幽海水，偶尔还有大大小小黑色的影子从窗前划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靖的视线里，林泽曦上校似乎在说些什么，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严肃，而且还有一丝显而易见的忧虑。 可能是陈靖跟对方说了什么，林泽曦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但是很快的，他又突然跑了回来，神态更加匆忙，似乎非常着急。 陈靖在听完了对方这一次的叙述后，好像沉默了一下，这时，他突然抬起了头！ 照理说，在对方的意识或者在自己的意识里，是只有画面，没有声音的——就算“感觉”有声音，那也只是一种“感觉”，是意识让人们以为自己的感受是真实的。 但是阿克斯觉得自己好像通过陈靖的耳朵，真的听到了什么。 ——好像是……是一首歌？一首听上去很古老、很悠远、充满了神秘色彩的歌…… ——明明应该是听不懂的歌词，却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到了他的耳朵里…… “远方来的船只啊，远方来的朋友， 这片迷人而宽广的海域，就是你的第二个故乡。 温柔的海风，吹过你的脸颊，那是在亲吻你，温暖的海水，从你的指缝游走，那是在抚摸你，请你不要害怕，不要犹豫，快来到它的怀抱， 它会让你感到快乐，让你永享幸福！ 远方来的船只啊，远方来的朋友， 这片迷人而宽广的海域，就是你的第二个故乡。 忘记忧愁吧，忘记烦恼吧， 就在这里，做一个美好，而甜蜜的梦……” ―――――――――――――――――――――――――――――――――――――当阿克斯意识到自己差点迷失在陈靖的记忆中，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猛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感觉到汗水从脸颊往下滴。 格雷先生刚刚就已经发现了阿克斯王子的不对劲，但是那时候对方还在将军的意识里，格雷先生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此时，他见阿克斯王子睁开了眼睛，虽然看上去状态并不是太好，但管家先生还是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将军陷入中度神游已经够糟糕了，要是连王子殿下也卷了进去，那就更麻烦了！ 阿克斯满头大汗，嘴唇也有些发白——他在不知不觉中似乎动用了不少精神力，可惜效果并不是很明显。 ——那这些精神力都用到哪里去了呢？！！ 阿克斯既无奈又着急，他看向格雷先生：“还是请林泽曦上校上来吧，可能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看到了海水，阿克斯立刻联想到了第五星区，总觉得这里有什么联系！ 格雷先生表示赞同，马上通过终端通知了还在餐厅的林泽曦夫夫。 …… 似乎是察觉到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吃饭的时候小正太就把到处滚来滚去的小狼崽收了回去。他还乖乖把自己的晚餐吃完，连吃到鸡蛋羹也没眨眼睛。 快吃完的时候，格雷先生联系了林泽曦，小家伙立刻擦擦嘴，回到房间里去，一点也不让大人cao心。 当格雷先生面带歉意地跟小正太表示，今天晚上陈靖和阿克斯王子恐怕都没有办法过来陪陈旭玩游戏和睡觉了，小正太还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一个人。 因为是周末，正好回家的林泽昕自告奋勇充当起临时保姆，代替阿克斯王子陪小正太，陈旭也没有拒绝。 ——他知道自己一旦拒绝，就意味了阿克斯和哥哥在做事情的时候，可能还要考虑他的问题。 虽然为小正太的懂事听话感到高兴和欣慰，但是大人们现在遇到的问题太棘手，心情自然不可能太好，也没有办法考虑更多的事情。 “您是说，您在将军的意识里，看到了海洋，还看到了我，甚至听到了歌声？” 这样的事情在林泽曦和海恩看来也是非常奇怪的——意识里怎么会有声音呢？ 林泽曦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下：“我们在第五星区的涅尔德确实听到了人鱼族的歌声，但是他们唱歌时使用的那种语言跟联邦通用的语言完全不一样，我们是根本听不懂的。” 连翻译都表示，这种古老语言必须是真正的人鱼族，才能知道表达了什么意思。 而当林泽曦请阿克斯把脑海里的歌曲唱出来或者写出来的时候，阿克斯突然发现——他忘记了当时深深印在心里的那首歌。 “我们当时都在场，海恩也听到了人鱼的歌声，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进入神游，也记不住那种听不懂的曲调。” 海恩和将军之间的差别，是等级上的差别。 还有，海恩的向导就在他身边，但是将军的向导，阿克斯王子当时却在遥远的西斯特。 “无论如何，您恐怕还要多试几次，”林泽曦对阿克斯说：“如果还不能成功的话，我们就不能瞒下去了，必须找专业人士来帮忙。 阿克斯点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放弃。 为了避免人太多，对小王子造成压力，除了格雷先生依然在书房，林泽曦和海恩则回到客房，等待小王子的消息。 由于第一次的不成功，让阿克斯倍受打击，但是他很快逼自己调整出最佳的状态。 这一次，他依然是从浅层记忆开始，在情景和细节方面和真实的情况有些微妙的出入，但是阿克斯非常耐心，将这些琐碎、细节的工作进行了疏离和排列。 ——如果不能进入将军的中间意识，那就把浅层意识先梳理好，也许循序渐进到最后可以水到渠成！ ―――――――――――――――――――――――――――――――――――――这一次，阿克斯并没有像刚刚那样，听到歌声。 他看到的画面和之前很相似，也是窗外幽蓝的海水，还有进入房间的林泽曦上校。 阿克斯感觉“陈靖”和林泽曦上校谈了什么，然后陈靖就跟着林泽曦上校来到了房间外。 然后他们就开始开会，这期间没有人表示过听到额外的声音。 阿克斯都一度怀疑，刚刚听到的歌声并不是真实存在过的，也不是陈靖想象的，而是他自己的意识片段作祟。 没有神秘的歌声，这种场景在阿克斯看来就非常“生活化”了，所以梳理起来容易很多。 他小心地将相关的记忆搜罗在一起，然后以一种正常的排列方式将它们一一呈现。 这一次，陈靖的反应终于没有让大家失望——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只是一时之间没办法聚焦。 “将军！”阿克斯在陈靖旁边轻轻念他的名字。 发现小王子正紧紧牵住自己的手，陈靖心中愉悦，他也立刻回握了阿克斯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