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小公子,清点完毕,我们一共战死九十七人,重伤四十八人,四人下落不明,歼敌一千余人,剩下的俘虏已经全部缴了武器,押在西边坡下。” “成元水的使者呢?” “按着小公子的吩咐,已经派人看守着,要不要杀了?” 李继勉冷笑了笑:“成坏水的使者,当然不能杀,不仅不能杀,还得好酒好rou地伺候着。” “属下不明白。” “走,现在得唱一出好戏给这使者看了。”李继勉走出去几步,似是想起什么停下,转身看了一眼一身狼狈又邋遢的李五,“正好,你过来。” 被重兵看守的营帐中,单东舒来回地踱着步子,听着营帐外的声音,心中惶惶不安。他志在入仕却屡考不中,到了四十多岁也只是个寒酸秀才,只能在乡里给小孩子们当教书先生,却没想到他所在的穷乡僻壤出了个翻江蛟成元水。成元水拉旗起义之时,他毫不犹豫就加入了,如今也算得上元老之臣。 只是他必竟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地位再高,也只能在营帐里书书写写,那些视军功高于一切的草莽武夫们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每每议事之时对他各种冷嘲热讽,为此他憋忍了很久。 恰好他听说有一个叫武隆的人想带着手下的五千士兵投奔成元水,正苦于无人引荐,便觉得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若他能给成元水拉回来一支五千的军队,那是多么扬眉吐气的事情。 一切都很顺利,他与武降成功会面,并将武降的投诚书派人送回了长安,就等着随这支军队抵达宁茅,与那里的驻军会合,他便算是建了一番奇功。 却没想到变故突生。 他正睡得香甜之时,突然马蹄声喊杀声就响了起来,他探出头看了一眼,就见营帐间满是狂奔铁骑,大刀落下鲜血四溅,仿佛是千军万马来袭,吓得他躲到营帐角落根本不敢出来。等到声音平息,他探出头,发现自己的营帐已经被十几个铁骑密密实实地包围了起来,那几名骑兵一见他探头,立即用马鞭把他抽打了回去,根本不让他窥视外面,所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是一头雾水。 就在他焦躁不安时,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小童走进来,一言不发地低头将他案边的书信文书全部搜集起来,抱着这些东西就要跑。若进来搜帐的是骑兵,他或许还有畏惧,见是一个小孩子,立即一把抓住他:“是谁派你搜帐的?外面什么情景了?” 那小童似是很害怕的模样,一个劲地摇头,推拒着单东舒的手想向外面跑。 单东舒扯出一个勉强算和善的表情:“小家伙,别害怕,我不是坏人。你告诉我,外面倒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童看上去年纪不大,也不是很懂事的模样,只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他。 单东舒急忙上下摸摸身子,摸出一粒金豆子,塞进小童手里:“来,回答我的问题,这金子就是你的。” 小童看着那金子完全没有反应,还是挣扎着要跑,张着嘴便要大叫,单东舒连忙捂住他的嘴,突然反应过来,这小孩子一看就是被军队抓过来当奴隶的穷孩子,哪见过金子,于是又掏出几两碎银子:“别叫,这些都给你。” 那小童见着银子不挣扎了,怯怯道:“给我的吗?你不会像外面那些人一样打我吧?” “不会不会,我从不打人。乖,告诉我外面的都是些什么人?” 小童摇摇头,老实说:“我不知道,我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单东舒着急,对方不让他出帐,又让一个小孩子进来搜帐,分明是不想让他看出对方的底细,想了想道:“那你知道一些什么?随便什么都行。” 小童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我只知道他们全部都骑着马,人很多,光锅灶就有三百多口。” 十人一伙,一伙一锅,说明这是一支足有三千人的庞大骑兵队。 “还有别的吗?领兵的是谁?” “我听那些打我的人常说什么蒋将军?” “蒋将军?哪个蒋将军?”单东舒声音尖厉起来。 小童被他的模样吓住了,叫起来:“我不知道,放开我,我要出去。” 外面一个士兵恰时掀开门帘,不耐烦道:“搜个帐要这么久?狗东西,你是找死是吧,快给爷滚出来。” 小童立即如兔子一般挣开单东舒的手,向外跑去,跑之前还不忘将他手里的碎银抢了过来。 单东舒想追出去,却被门外的士兵粗暴地推了回来,就见那士兵夺走小童搜出来的重要文书信件,随即一脚踢在那小童身上,将他踹翻在地,随即拖着他向前走去:“又趁机偷懒,你皮骨子是又痒了吧。” 营帐门被合上,他再也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只听得见那小童的求饶声渐渐远去。 那士兵将小童拖到远处后,不再折磨他,向一旁站着的少年道:“小公子。”那童子也一改刚才怯弱畏缩的模样,爬起来向他道:“大人。” 李继勉瞧了眼灰头土脑的李五:“让你透露的信息都说了吗?” 李五道:“说了。” “很好。” 一旁的人道:“小公子,他能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话吗?相信袭击武隆的骑兵是萧发云的三千蒋家军?” “越是看起来无知低贱的小孩,嘴里说出来的话越是可信。越是自以为是的聪明人,越是相信自己总结出的结论。接下来的事安排好了吗?” 将李五拖过来的士兵道:“我已经叮嘱看守他的士兵了,他们知道下面该怎么做,请小公子放心。” “行了,有情况随时向我报告。” 李继勉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李五:“傻站着干什么?走啊。” 李五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了上去。李继勉步子走得很急,她却有点跟不上。本来在马背上就硌得腹部难受,刚才被那士兵踹了几脚,又拖了一段路,虽然是做戏,力道都控制了的,可是还是受了一番罪,此刻只觉得肚子里仿佛坠了一块铅一般,痛得她几乎站都站不稳,跟着李继勉没走几步,额头上冒得满是冷汗。 李继勉压根没注意到李五的异常,边走边道:“我早看出来,你这丫头逢场做戏是个好手,刚才装得挺不错的。这一个离间计要是成了,我记你一个大功。” 李五捂着肚子道:“能为大人分忧,是小五的荣幸。” “行了,别大人大人地叫我了,叫我小公子吧。” 李五眼前一花,往前面一栽,正好撞到李继勉的背上。他转过头,终于注意到她的反常:“你怎么了?” 李五一张脸都揪了起来:“肚子……疼。”说着,连站也站不住,往地下滑坐下去。 李继勉心道难道是刚才那士兵几脚踢狠了?都说了是做戏,那士兵也真是不长眼,这么想着,见李五已经疼得连走路都走不了了,直接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一路抱回了一间营帐内。 “姐!”一进营帐,等在里的李文治立即奔了过来,瞧见李五的痛苦模样,“姐,你怎么了?” 李五痛得连意识都要远离了,感觉李继勉将自己放到一个柔软的垫子上,随即就感觉腹部的衣服被人撩了起来。她挣扎着睁开眼,看是李继勉在撩她衣服,忙死死按住衣角:“不要!” 第014章 李十一忙趴到她身上用小小的身子护住她,冲李继勉道:“你干什么?不许欺负我jiejie。” 李继勉将他拎开扔到一边,没好气道:“急行军没有带军医的惯例,你姐受伤了,我不看让谁看,让外面一帮糙老爷们进来替她医治吗?” 虽然疼得厉害,但李五能感觉到这痛是从腹内生出来的,不是外伤,心里已隐隐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按住李继勉的手,断断续续道:“我,我没事,忍,忍一会就好,你……你不用管我。” 李继勉看她痛得嘴唇都白了:“痛成这样还矫什么情。”说着一手绞住她的双手不让她抵抗,一手掀开她的衣裳,露出一片白白嫩嫩的小肚皮。 李继勉仔细地左看看右看看,这一小块肚皮白嫩得像一片完整的白面糕,不仅没有外伤,连青紫的地方都没有。他伸手轻轻按了按,触感光滑柔腻宛若脂玉,“是不是这里疼?这里呢?”他边按边问,心道不是外伤难不成是昨晚那顿驴rou把她肚子吃坏了? 李五哼哼唧唧地摇头,等到李继勉按到肚脐时,她突然感觉下面流出一股热流,瞬间身子一僵,推着李继勉,急声道:“你出去,出去!我没事,你……出去!” 李继勉正在疑惑既没有外伤,也不是胃疼,怎么就能疼成这样。这些贵族千金们都这么娇贵吗?就在这时李十一大呼小叫道:“血,血!jiejie流血了。” 李继勉低头一看,就见李五的裤子自大腿内侧一点点扩散出暗红的血迹。 李五本来毫无血色的脸瞬间一片红潮,挣扎着半坐起来,扯过一旁的毯子盖住自己腰部以下。 看她这模样,李继勉怎么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仿佛被烫了手一般将手缩了回来,一下子跳到三步外。 李五羞得真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面去。想起来前世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来了葵水,当时什么也不懂,看着自己下面大出血,只当自己要死了怕得不行,还是董氏告诉她这是成为女人的必经过程。却没想到今世好死不死会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迎接自己的第一次。 李十一还在哭嚎:“你快救救我jiejie,jiejie流血了,jiejie要死了——” 李五与李继勉的脸同时一黑,相视一眼,又迅速各自移开。 李继勉咳了咳掩饰尴尬,就算他知道女人到了一定年纪会有这个过程,不代表他亲身经历过,这种尴尬无比的场面对他来说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闭嘴,你姐死不了。” 李十一泪眼朦胧道:“骗人,奶媪死的时候也是流了好多血……” “行了,别嚎了,我说她死不了就死不了。来人,把这小东西拖出去。” 门口站岗的士兵进来,十分尽职地一把抱起哭闹的李文治。 李五急忙道:“你要干什么!” 李继勉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不带他走,让你亲身给你弟弟做那方面启蒙教育?” 李五:“……” 李继勉转身吩咐那士兵:“把他带出去玩去,一个时辰后送回来,这段时间内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帐内。” “是,小公子。” 李五搞不懂李继勉要干什么,裹着毯子往角落里缩了缩。 “缩什么缩,说吧。” 李五虚弱道:“说什么?” “接下来怎么做?就是……你那个……cao,女人还真是麻烦,男人就没这破事了。总不至于你就一直躺在那边流血吧……总得要垫什么……那个……cao!” 李五脸一红,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低下头,过了一会声如蚊蚋道:“你找些干净的布给我,还要一盆热水,还有……有干净的裤子吗?” 不一会热水、布条、干净的衣裳都被李继勉送到了李五面前。 “行了,就这些东西了吧。” 李五无力地点点头。 李继勉皱眉,见她褪去红潮的脸又开始发白,额头冒的全是冷汗,看上去还是疼得厉害,心道女人是那么辛苦的生物吗?来那啥跟要命似的? “那你自己处理着,我就在帐门外,好了叫我。” 李继勉掀开帘子走出去,被凉风一吹,这时才感觉到脖子耳后一片guntang,自己堂堂一个男子汉,居然撞到一个女人那啥,将挡在脚边的一块石头踢得飞远,又暗骂了一声“cao。” 在帐外吹了半天冷风,里面的人没有一点声音,他甚至怀疑里面的人是不是疼晕过去了,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动静,连细碎的声音都没有,忍不住喊了一声:“好了没?我进来了?” 一片寂静,李继勉脚都抬起来要往门里跨了,里面传来慌乱的声音道:“没好呢,不许进来!” 李继勉缩回脚,抓了抓头发又蹲到一边的石头上。 恰这时,一人过来禀告:“小公子,事成了。我们让十名手下换了衣裳,假扮成武隆的亲信,将单东舒救了出去,这次明确告诉他,是萧云水的三千蒋家军砍了武隆的脑袋。” “很好,立即派人去追,追出去十里地意思意思就行了。那十人知道怎么诈死吧,可千万别死得太假,让单东舒怀疑。” “都交待好了,兄弟们知道怎么做。” “很好。” “咦,小公子,你站在外面干什么?为什么不进帐?” “我爱站哪站哪,行了,你下去吧,慢着,把纪宁炀叫来。” 纪宁炀过来后,虽然知道李继勉此计甚为绝妙,但还是忍不住担心道:“成元水与萧发云两人共同起义,同生共死,情谊极深,会中了小公子的离间计吗?要是萧云水不承认是自己的三千蒋家铁骑军袭击的武隆怎么办?” 李继勉反问道:“如果今天夜里真的是蒋家铁骑军袭营,你觉得萧发云就会承认吗?无论是不是他,他都会咬死不认。成元水与萧发云若还只是聚众数千人,在穷乡人僻壤揭竿而起的私盐贩子,他们之间或许还有些信任。如今这两人看似相安无事,其实早已彼此忌惮怀疑,只是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而已。等那老穷酸将消息带给成元水,成元水只会以为是萧发云忌惮他进一步扩张力量,所以暗中下黑手阴了自己一次而已。以成元水阴险老成的性子,甚至都不会当面置问萧云水,而是将这一笔帐暗暗记下。只要我们这里做得干净,不透露出去一点风声,这锅萧发云背定了。” 李继勉说着,笑了一下:“纪宁炀,我跟你打一个赌,要不了两年,这成萧二贼必定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