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知道。”房朝辞与邵执中同时道,因为他们谁也不敢确定邵老国公这个“你”问的到底是他们俩中的谁。 这里还有一个典故,说的是我们国著名“美食家”苏大才子和他变法失败的好友王宰执的故事,虽然说苏大才子同时得罪了变法派和改革派而被贬官,但他其实和两边的核心领导人一直都是关系时好时坏的朋友。 王姓宰执晚年患了痰火之疾,需要长江瞿塘中峡的水来煎茶治病,正好苏大才子要去三峡,就应承下了峡水回来的请求。 结果,也不知道是被美景迷了眼,还是被品尝美食耽误了功夫,中峡已过,苏大才子才想起来灌水的事情。三峡湍急,想要往上走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于是苏大才子就取了下峡的水,充作中峡带了回去。 但还是被品茶高手王宰执给识破了,苏大才子起初还不服,想要强辩,却被王宰执二次说服。 “王宰执是如何说的?” “上峡水性太急……”房朝辞开口。 “下峡太缓……”邵执中道。 然后,两人齐声:“唯中峡缓急相半。” “太急则浓,太缓则淡,”邵老国公两指举棋,啪的一声,中局便斩了房朝辞的大龙。下完棋,邵老国公便靠垫上一靠,闭目养神,“好好想想你们做的。” *** 那边的谢家,大长公主变魔术一样,给儿子变出了街上买来的点心,哄的他重新喜笑颜开,松鼠一样咔哧咔哧的吃了起来,只看他吃就会感觉到满满的幸福与愉悦:“我娘最好了,我最喜欢娘了!” 大长公主并没有搭理谢介的糖衣炮弹,只是说:“我与你小舅也就在宫里坐了一会儿,他假意喊了几声。” “我猜也差不多是这样。”谢介吃了满脸,也毫不在乎,猛给自己灌了几口水,喝了个痛快。 “然后回来的时候,就顺便把念儿和梦梦接出来了。” “噗……”谢介差点变成喷泉,“什么?人呢?” “在门口和飞练、二爷玩呢,”大长公主才是真正的毫不在乎,仿佛那俩金尊玉贵的孩子就真的是什么寻常亲戚家的小孩,只是来自己家玩而已,“他们拦着我说来找你,我自然舍不得拒绝。” 房朝辞能抵抗得住小太子可怜兮兮的眼神,大长公主可没有那个能力,一想到当年的谢介也是这般渴望出去而不得,大长公主就后悔的不行。 因为丈夫而忽略了儿子一段时间,这一直是大长公主的心结,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过。 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小太子和齐国公主接出来,谢介忽然发现,其实他也没有别人所说的那么混蛋嘛,明明他娘比他随性多了。 不等谢介去看,小太子就很努力的抱着飞练进来了。 真的是需要很努力才能抱得动啊。 别看飞练白的似雪小仙女,实则一身腱子rou,每次清晨在谢介胸口醒来,都会给谢介一种不能呼吸的沉重之感。但飞练却对此好像没什么数,仿佛以为自己一直都是个宝宝。 小太子看着体格不够强健,但是性格却很倔强,说要自己抱,就一定要自己抱,不抱到目的地是打死不会放手的。在伺候的人心惊rou跳、小心翼翼的保护下,他最终还是顺利把飞练抱到了椅子上,自己也坐了上去。累了一脑门子汗,却颇有成就感,像是真干了一件什么大事似的。 大长公主还在一边起哄:“我们念儿可真厉害啊,瞧这份毅力就知道,以后定能成为一个伟丈夫!” 小太子很想表现的矜持一点,只是在座位上点了点头,但是通红的耳朵和脸颊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 比起太子的文静,齐国公主就要更加活泼外放些。披着火红火红的小披风,正追着二爷满屋子跑,扬言要拔它的毛做燕子。 燕子就是毽子,踢碎香风抛玉燕的燕子。 二爷一路踉踉跄跄的飞了进来,被吓的不轻,嘴里一个劲儿的喊着:“救命啊,杀鸟啦,快来人啊!” 谢介摸了摸看见他之后才稍微收敛了一点的梦梦的头道:“干得漂亮!” 这破鸟总算是知道怕了! 二爷正站在梁上歇气,他都快胖的飞不起来了,还有脸在那边和给他喂食人怒吼:“你这不孝子!不孝子!不孝子!” “梦梦呀,要不要表叔找人帮你抓鸟?”谢介微微一笑,坏主意就冒出来了。 “好呀,好呀,表叔最好了!我最喜欢表叔了!” 大长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儿子:“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第77章 第七十七份产业: 陪两个孩子玩了小半个时辰,谢介这个战五渣就趴下了,累的。 他也没想到和两个三岁的孩子玩能这么累。但是真的就是这么累,由内到外的那种精疲力尽,时刻得cao心,还要配合他们永动机一样可怕的外表能量。这俩小孩和飞练一样没有自觉,总觉得自己还很轻,跟个猴儿似的挂在谢介身上,还一挂挂仨,飞练也要挤进来。谢介差点没被压死。 拿来再多的玩具都不够他们造的。 谢介不仅开始反思,怎么之前去宫里的时候,没看出来呢?当时明明两个孩子还蛮正常的,太子稳重,公主活泼。如今是太子活泼,公主疯了。 咳,好吧,这么说自家小辈好像不太好。但真的,谢介觉得闻梦梦再这样又叫又跳的玩下去,不是她疯,就是他疯,或者他俩一起疯。反正二爷已经疯了,正单脚立在窗外的枝头上高喊“我要让老天知道我不扶苏!不扶苏!” 听了半天谢介才反应过来,不是扶苏,是不服输。 然后,赶在梦梦命人搭架子上树抓鸟之前,二爷作为一个必然爱美的小公鸟,耸耸哒给梦梦大魔王跪下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大佬?!” 顾观赶过来的时候,差点没幸灾乐祸的笑死。 小太子倒是没那么爱跑,但他非要抱着猫和谢介腻在一起。一个三岁的孩子怎么着也几十斤了,再加上一只二十斤的大肥猫,光想想就足够可怕。 顾观一来,终于分担了一些火力。 “表叔,这是谁?”念儿与梦梦一同开口。这对双生子虽然容貌不像,但在其他方面却有着超高默契,经常异口同声都算是入门级别。在他们小时候,谢介一度怀疑他们有心电感应,一个生病了另外一个必然也会生病。 “这是我的表弟,也算是你们的表叔吧。”谢介对于特别复杂的亲戚关系也没什么概念,但为了保持长辈的面子,只能笃定的胡说八道。 “殿下。”顾小观同学却比较强调礼仪,一定要先行了礼,再说话。 “你们顾表叔可厉害了,让他带你们去玩吧?”谢介福灵心至,终于想到了解脱的办法,把两个小表侄交给了朗读机小表弟,让他们三个互相手拉手去祸害彼此了。 谢介则趁机抓紧时间的睡了一个不早不晚的……觉。说不上来是午觉还是什么觉,反正困了就睡,这就是谢世子的生活作息。 大长公主也是心大,很放心的就把两个小小孩交给了另外一个小孩带,只是反复叮嘱了一下他们不许出门,就放手不再管了。她转身去了书房,做一些谢介这辈子都不太可能会懂、也不想懂的军情处理。她没能用在南京之战的秘密武器,马上就要有新的用武之地了。 等谢介一觉醒来,天已经彻底黑了,外面一片幽暗昏惑,让谢介顿生了一些难得的点感慨。 天石却幽幽的破坏了气氛:【您再这样昼夜颠倒,作息不规律,我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谢介:“!!!” 没再留给天石与谢介任何交流的机会,房朝辞就回来了。是的,这里用的词是回来,而不是到了谢家。 不仅是房朝辞,谢房两家的人差不多都已经默认了谢家的大门,才是房朝辞回家后会跨入的第一道门。晚饭基本也是谢介、房朝辞和大长公主,有时候还要加上顾观和展豁然,几个人一起吃。 对于这个局面最高兴的莫过于谢介,他已经好久没感觉到过这么热闹的吃饭场面了,大家围坐在一张圆桌前,嬉笑怒骂都是戏。火锅也能吃格外有劲头儿。 回想过去一个人,面对一大桌子的火锅配菜,谢介是打死也不想回到那种时候了。 今天的晚饭还没有开始,大长公主还没有忙完,谢介刚起也还没感觉到饿。房朝辞便趁着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对谢介解释了一番他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 真的是越来越像在外面辛苦拼搏的有家有室的人了呢。 房朝辞闷sao的开心了一下。 至于谢介嘛……唔,他自我感觉他才是挣钱的那一个,虽然花钱也很快就是了。谢介至今没敢说他在花魁押注上投入了多少钱,准确的说,他根本没敢说他押了什么选花魁的活动。莫名面对房朝辞就有点心虚,又实在是不知道该心虚什么。 “跪完之后,老师找了我和师兄过府一叙。” “叙啥?” “老师说知道的以为是师兄想要缓中求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老牛拉破车。”房朝辞想起邵老相公训子时的用词,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邵老国公在人前的神秘仙气,在人后是半点没有的,只要和他相处久了才能够意识到,他年轻的时候真不愧是在边塞当过兵油子的人,那脏话荤话俏皮话,张口就来,一点都不讲究。很多词不和谐一下都没有办法转述。而事实也证明了,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也是会骂脏话和打孩子的。 邵宰执是真的不赞同神宗退位的,因为他已经猜到房朝辞他们到底打算干什么了——推聂太后上位,这简直是在胡闹嘛,怎么能让一个女人登基?这个女人还不是大长公主。 邵老国公却对儿子说:“守礼是你给自己戴的面具,并不是你的本性,你可还记得?” 有的时候面具戴的太久,人真的很容易忘记哪一张才是自己的真面孔。 “什么女人男人,我可不信我教出过这么迂腐的儿子。”邵老国公本来也是觉得神宗足以当个过渡期的皇帝的,但是随着神宗上位这些年的种种表现,以及如今国家的形势来看,他早已经改变了这个想法。乱世用重典,需要的是强势的铁腕,而不是不作为的混乱。 邵老国公不信他儿子看不出这点,但偏偏邵宰执还在拘泥于那些有的没的,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他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东西? “他这么训儿子,你就在旁边看着?”谢介这话的意思是,你真不怕邵宰执事后找你算账哦。 “我相信师兄的人品。”房朝辞是这么回答的。 而事实真相是,邵老相公训完儿子,就开始训徒弟了,他今天就跟吃了枪药似的,快被这两个小傻逼气死了。想想也是,他教的儿子和徒弟,互相打死不通气,暗暗互怼,因为笃定对方沟通不了,这确实让老了之后就喜欢看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老人家觉得受不了。 “你想让官家早点退位,我理解,但你的手段也未免太急躁粗糙了一点。这不像你,为什么?” 明明可以稍微更加不为人诟病一点的。邵老爷子愤怒的看着房朝辞 “我问你,你是不是被谢家那个小猪迷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邵老国公直接就把话挑明了,“别让感情冲昏了头脑。” 房朝辞反驳:“豚儿没有要求我做过什么,是我自做的主张。而且,”掷地有声,“他比所有事都重要。” 邵家父子:“!!!” 在吓够了邵家父子后,房朝辞才解释了他决定加快了让神宗退位的真正原因。原因有很多,说完也算是勉强说服了邵老相公。 但还是被邵老相公给骂了一句愚蠢:“真以为泰山封禅就能万事大吉了?” “学生愚钝,请老师明示。” “还需要继续搞封建迷信啊!”邵老国公恨铁不成钢道。作为当年一手策划了太祖神迹的幕后人,邵老国公玩的最出神入化的一手就是让全天下相信,这就是天命所归,这就是神迹,“放着天宁万寿那么一群光头的人情不用,放着好好的天石浪费……我有时候真的挺纳闷,不就是谈个恋爱嘛,智商怎么就降的这么快?” “……我们还没有开始。” 全场陷入了蜜汁沉默。 只能说,大长公主面对房朝辞怒其不争的队伍,大概又要增加几名资深成员了。 这些话房朝辞自然是不会告诉谢介的,他只是和谢介说了要借天石一用。谢介想也没想,很大方的就把天石给了房朝辞。 就是这么信任。 …… 与此同时,埋伏在房家大门口的三个小孩,已经是又冻又累。很显然的,他们已经火速因为一同讨厌房朝辞,不仅结下了深刻的友谊,并且达成了要一起捉弄房朝辞的计划。搭乘后院的小船到了房家,守在大门口,万事俱备的等着房朝辞,可是对方却死活不来。 “那房朝辞怎么还没回来?”梦梦第一个出声,真的忍不了了。小脸红彤彤的在哈欠中若隐若现。 “我也不知道,明明平时早该回来了的。”顾观的智商也掉的有点厉害。 两人看着彼此不约而同:“果然房朝辞什么的最讨厌了!” 革命的友谊更加坚定了。 小太子默默抱着小仙女,蹲在他们身后,不说离开,也没说赞成,只是专心撸猫,隐隐有成为下一个猫奴的倾向。 飞练对于小孩子总是有一种没有原因的亲近,它能很轻易的分辨得出那孩子对它是真的喜欢还是想要捉弄,遇到心坏的孩子就快速跑开,遇到喜欢的小孩子就摊开肚皮给摸,真的是一点小仙女该有的矜持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