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神与人
地狱里，举目望去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荒凉且阴寒。 天空上没有任何的光源，整个世界除了地上铺就的青灰色岩石，就只有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的恸哭声。 不知道是鬼在哭，还是整个世界都在哭。 反正张泽他们快哭了。 由成百上千个莹白光点组成的“飘带”，是这片空间里为数不多的点缀。 两位冥府阴帅级的鬼神在前方赶着路，张泽他们就像海中起伏的水草，飘飘荡荡，随波逐流。 张泽还处在刚才发生的事情的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此刻在他魂体的心口处，有一节指节长的浓郁黑气正蛰伏在那里，它盘旋起来形成一个抽象的图案，张泽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感觉遍体生寒，觉得今后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大……大人，这是何物？” 张泽咽了一口口水，战战兢兢的问道。 “这是一只噬魂虫，专食魂魄的，不过汝不用担忧，吾已经下了禁制，如今这小家伙听话的很。” 黑无常扯着脸皮，笑道。 那张比蒋乐枫整容过度之后还要僵硬的脸，笑起来当然不好看。而且他的回答更让张泽如丧考妣。 噬魂虫，专食魂魄，而且还是活的！ 得到这样的回复，张泽更是手脚冰凉，心如死灰。 难道地狱里的神，送人东西都不用问人家意见的吗？这种礼物我不要！听到没有？我不要！ 他在心里疯狂的嘶吼着，脸上却堆着笑。 “大人，小人敬献宝物，得到大人赏识已是喜不自胜，不敢邀功，亦不敢再去受大人的赏赐，小人惶恐不已，这噬魂虫如此珍贵，还望大人收回！” 张泽连初中都没读完，只能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措辞才能不惹怒对方。 “无妨，区区噬魂虫，汝要是喜欢，吾便多赐汝几条。” 不知他是故作大气，装x的，还是真的这玩意儿不值钱，说话间就见他手掌又要一翻。 张泽连忙制止“不用！不用，不用，一条就好，一条就好。” 我的妈耶，幸好拒绝得快，要不然再多来几条这种黑不溜秋的虫子，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发痒。 “汝果真不要？这噬魂虫在阳间可不多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黑无常摊开手掌，几十条黑乎乎的虫子缠绕在一起，令人头皮发麻。 张泽只觉得全身僵硬，连手指都没办法动弹一下，这是他的灵魂本能的恐惧。 “孽孽孽……” 此时旁边的白无常发出一连串古怪的音调。 张泽先是一怔，然后反应过来，他是在笑！ 接着黑无常也哈哈大笑起来。 一时间，两位无常笑得前俯后仰，就好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这个时候张泽要是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那就是真白痴了。 但他又不敢表现出不悦的表情，只能扯着嘴摆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陪着他们一起笑。 “呵哈哈哈……” 笑了十多分钟，两位无常才算尽兴，黑无常人性化的擦拭着眼角笑出了的泪水，白无常则因为舌头伸出来无法收回，流出的哈喇子打湿了前襟。 此刻的他们全然没有之前的令人灵魂震荡的威仪。 “哈哈哈，真有趣，几百年没有这么痛快的笑过了。” 黑无常眯着眼睛，回味着刚才的开怀大笑。 奇怪的是，就在这时张泽感觉到身体一阵无力，仿佛是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的精气神都降低了好几个档次。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发现魂体暗淡了许多，他有些惊骇的望向黑白无常。 “不必担忧，吾二人只是抽取了汝等的生气，享受片刻七情六欲罢了，回归阳间之后汝等自能回复。” 黑无常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满不在乎的这样说道。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张泽还能反抗不成？而且其余人似乎还被法术封住嘴巴，敢怒而不能言。 也许他们真的是在地狱里呆久了，面对死气沉沉的恶鬼们厌倦了，这会儿来了数百个生魂，如何能叫他们不欣喜。 几百年前，天地隔阂还没有如此严格时，他们两个还时不时能游荡人间享受信徒的血食。 这一晃眼几百年过去，即使是作为神明的他们，也感觉到了一丝无趣。 张泽低着头把仇恨的眼神隐藏起来，黑无常前面说的好听，还说是他与自己有缘，狗屁！他们这些人在对方眼里和猪狗没有任何的区别，生杀予夺就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张泽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胸口处的噬魂虫也是，那是强者对弱者的“赏赐”，弱者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要是对方与自己一样是人，张泽肯定第一时间就和对方拼命，但是他不能，因为对方是神！即使是处于神仙序列最低一级的神，那他也是神！ 神与人，层次隔着天与地。 也许对方都不用一根手指头，只需要瞪他一眼，就能让他魂飞魄散。 弱小就是原罪，他只能无奈的去承受这一切。 张泽无数次的经历这种无力的时刻，但这次是他最无力的一次，他用力的攥紧腰间的锁链，借助锁链上的冰寒让他保持着理智。 玩笑过后，黑白无常又继续在赶路…… 行了不知多少万里，一路上看到一座巍峨险峻的高山上，依稀可见有几道瘦小的身影背着巨大的石头在向上爬。 登到高处时，被狂风吹落，那些瘦小的身影连同石头滚落到山下，然后不知怎么的又背上石头继续往山上爬去…… 又行到一处，一片由刀刃与尖刺组成的平原，无数赤身裸体的男女行走其间，无论是刀刃割破肌rou，还是尖刺划破皮肤，他们都不能停下脚步，平原里不断响彻着哀嚎声与求饶声，浓郁的血气熏得人作呕。 还有一处，巨大的石臼与石磨高耸入云，几位青面獠牙的鬼差拿着铁鞭驱使着各色男女跳到里面，然后巨木落下，石磨转动，被碾成糊状的血rou流淌而出，最后流进一个大木槽中，供几只大黑狗舔食。 …… 一个又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告诉张泽他们，这就是地狱，是所有人死后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