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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节

    ☆、第463章 帝都风云之十五

    第463章

    何子衿武功其实一般, 她是小时候跟舅舅学过健身的拳法, 后来练的多了, 熟能生巧, 练久就颇有些模样,还得过闻道师啊的一些指点,但也仅止于此罢了。说何子衿能揍翻曹华, 其实跟曹华看她是个女人没防备她真能下手也有很大关系。不说帝都,就是太皇太后身边比何子衿武功好的,怕也不在少数。

    但,太皇太后偏点了她。

    何子衿就明白这跟武功不武功的没关系, 她甭看一生两世, 两辈子年纪加起来不比太皇太后小几岁, 但说来,她这一生两世的,论智慧却是远不如这位太皇太后。何子衿没多想,她只想通一点, 阿念没了帝师的差使, 太皇太后让她做公主们的武先生, 绝对是好意。既是好意,何子衿当下就应承下来, 起身谢恩。

    太皇太后微微颌首, 何子衿望向太皇太后那种从容中带了一些关心与欣赏的神色,突然觉着,历史当真是极片面性的东西。何子衿虽然只是个四品恭人, 但她对太皇太后亦是有所耳闻,私下里还与阿念讨论过很多回。夫妻二人说的,无非就是太皇太后的谋略手段,其实,想来大多数人对太皇太后评价亦是多自她的身份地位权势而来,此时,何子衿却是觉着,仅以权势地位来评断一个人,就太片面了。除去权力与地位,太皇太后首先还是一个有血有rou的人,而不是大家所想像中的为权谋而生的怪物。

    只是,何子衿也不知道怎么太皇太后看她的神色中还带有一丝欣赏,那啥,她以前在北昌府时也被人拍过无数马屁,听说不少奉承,但何子衿深知,哪怕她这样一生两世的人生,相对于太皇太后大半世的经历,犹显平凡。太皇太后看她这样一个凡人,欣赏她哪儿啊!

    何子衿都想不出来,何子衿想着,大概是太皇太后知道阿念与先帝的关系,爱屋及乌,看阿念如今不再做帝师,照顾她家,才让她做公主的女先生吧。

    当然,要是往利弊而言,有人会说是不是太皇太后要拉拢江家,但江家这小门小户的,亲戚里最大的官就是阿念和沈素,不过正四品,在帝都算个啥啊,勉强够得上中阶官员的边儿。倒不是何子衿妄自菲薄,上层的权力争斗,关你家这些身处教育机构的国子监祭酒(沈素)与翰林院翰林有啥关系啊!你家有啥价值让当朝掌权人拉拢啊!就阿念与先帝那说不出口的关系?

    如果将太皇太后此举视为拉拢,未免太低看太皇太后,也太高看江家了。

    所以,何子衿很领太皇太后的情,太皇太后提她一把,她家的日子要好过许多,就是阿念,也能在翰林少受些轻视。

    何子衿挺高兴回家跟阿念说了这事,阿念想了想道,“大公主是宫里张太美人之女,嘉纯郡主论辈份是先帝的侄女,太皇太后的孙女,自小就赐婚巾帼伯长子,养在慈恩宫。”

    阿念道,“真没想到这时候太皇太后倒是提携了咱家一把。”阿念也视为是提携,这不是拉拢,如果想拉拢一个人,不是在你遇难时出手,而是先将你踩进泥里,看你落魄,看你再无机会时,再抛出救命稻草,敢不视为父母恩人?这才是拉拢的手段。太皇太后这个,倒实实在在的真是照顾了。

    何子衿道,“是啊,不过也不用担心,我做好几年山长,教教学生还是没问题的。”

    何子衿颇是自信。

    何子衿自小就是教育小能手,哪怕跟公主郡主相处,她是太皇太后钦点的,也没有处不来的道理。关键是,大公主与嘉纯郡主都不是难相处的,譬如那些什么刁钻蛮横更是没有的事,两个小姑娘倒是都很聪明,太皇太后一向喜欢女孩子,嘉纯郡主不必说,既是太皇太后的孙女,赐婚的又是太皇太后心腹巾帼侯之子,这亲事还是仁宗皇帝定下的。先帝在位时,知晓太皇太后喜欢女孩儿,大公主是先帝长女,故而,生下未久就抱由太皇太后抚养了。至于太皇太后养育孩子的水准,看先帝就知道了。

    所以,相处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大公主与嘉纯郡主很少出宫门,无非就是比较好奇宫外的生活,何子衿就捡些北昌府的事与她们说,小姑娘们就颇觉有些新奇了。

    除此之外,何子衿还会适当的在太皇太后跟前说一些当初在北昌府建女学的事,何子衿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她觉着,太皇太后对女学挺有兴致。何子衿的度把握的非常好,就是一点可以用来闲话的小事,而且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荡事,譬如,宫媛小时候如何识破被其父宫财主救回家的斯文拐子啥的,比话本子还有趣呢。

    就是大公主与嘉纯郡主也能知道一些人心险恶的道理。

    其实,太皇太后有一点不大理解,就是何子衿后来怎么把女学捐给衙门了。何子衿道,“女学起初就是想给我闺女一个念书的地方,后来渐渐来的女孩子多了。当时,一则我要跟相公去北靖关赴任,以后怕顾不到女学的事。二则就是只有把女学托付给衙门,女学才能生存更久的时间。哎,我也不会说那些大道理,可我想着,人的聪明智慧不是天生的,书籍最大的功用就是记录与传播,念书是一种非常好的开启民智的法子。”

    太皇太后只是认真听了,道,“是啊,所以,咱们女人也该多读书。那些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真不知道脑袋是怎么长的。”

    何子衿还是头一遭听太皇太后说这般接地气的话。

    何子衿自做了公主郡主的武先生,于宫闱时有出入,有一日,她还忽然见到一人。何子衿惊的,眼睛瞪老大,她一时都觉着自己是不是眼神恍惚认错人什么的。

    这人年岁瞧着与太皇太后相仿,但因太皇太后鬓边两缕银丝,进而多出几分威仪。此人却是一头乌发,眉眼间难免有些岁月留下的细纹,但,就是这岁月细纹中都依稀可见当年艳光。倘只是艳光,何子衿这些年颇经了些事,见了些人,也见过一些绝色之人。只是,那些人如何能与此人相比,那艳光与上位者独有的霸气相交织,唤起何子衿一丝少时记忆。

    何子衿那满脸的震惊不是作假,那人也入座后也打量了何子衿一眼,凝神微思量就想起来了,笑道,“小丫头长这么大了。”

    何子衿也笑了,“我还以为认错了。”她当年在朝云师傅的山门外见过这位夫人,不,现在应该是巾帼侯了。

    太皇太后都觉着稀奇,笑道,“你俩还相识?”

    巾帼侯江行云一向是城中的传奇人物,这位侯爵大人出身武将之家,只是家庭人丁不旺,至江侯爵少时,便父母早逝,家族无人,只得来帝都寄居姑母家。江行云与太皇太后少时相识,交情不可谓不深,但江行云能得爵位,却并非因与太皇太后的关系,而是由自己赫赫战功而来,她因战功赐爵,当时还是太宗皇帝年间的事了。江行云笑道,“当初我奉娘娘之命,随先帝到蜀中代仁宗皇帝就藩,曾去过方先生那里,就遇到过这位,嗯,应该是江太太。当时她还是个小姑娘呢,不想这许多年过去,竟在娘娘这里相见。”

    太皇太后笑道,“这也是你们的缘分了。”

    何子衿直叹,“是啊,再想不到的。”

    江行云是太皇太后心腹中的心腹,不同于何子衿这种寻常的官员诰命,江行云既有爵位在身,她身上也一直是有实职的。她进宫,必是与太皇太后有要事相商。

    苏太后见状,便起身道,“母后,我宫里一缸睡莲开得不大好,正想请何恭人过去看看。”

    太皇太后笑道,“那就去吧。"

    何子衿就随苏太后告辞出了慈恩宫,苏太后现居凤仪宫,苏太后对何子衿一向颇为亲近,一则江苏两家是正经姻亲,二则何子衿在宫里的政治立场也让苏太后喜欢——与曹太后不睦。

    苏太后宫里的花卉有专人负责,哪里会不好,苏太后请何子衿赏了赏自己宫里的睡莲,令乳母抱过二公主,何子衿一向喜欢孩子,也很会哄孩子,抱着二公主逗了两回二公主就直笑,苏太后唯此一女,自然珍爱,笑道,“公主很喜欢你。”

    何子衿笑道,“公主生得真好,看这眉眼,以后长大,定是眉眼清俊的。”

    苏太后道,“我只盼她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何子衿道,“娘娘放心吧,看公主生得,天庭饱满,地革方圆,一脸福相。”

    苏太后笑,“只盼应你这话才好。”

    苏太后与苏冰虽年纪差的有些大,说来是正经的堂姐妹,苏太后道,“我当年来帝都的时候,阿冰还是个孩子,不晓得她现下什么模样。”

    何子衿笑道,“阿冰长得鼻梁嘴巴有些像娘娘,性子是极好的,会评诗论文,眼光很是独到。”

    苏太后笑,“她自小就是个古灵精怪的模样,那时我们还都在老家守曾祖的孝,阿冰小时候特别喜欢三叔祖,我听说,令公子相貌亦十分俊美,人称玉郎。”

    何子衿谦道,“都是外头人这样说,我看惯了,觉着就是寻常人。”

    俩人说着话,就有骆太美人过来请安,骆太美人十分恭敬,哪怕苏太后说不必多礼,她的礼数都是一丝不苟的。态度亦十分谦恭,骆太美人一开口,何子衿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因为,骆太美人道,“上遭听娘娘说,咱们阿冰姑娘定的就是江恭人家的公子,臣妾今儿听说江恭人到了,特意过来,也听一听阿冰姑娘的消息。”又道,“臣妾当年随娘娘进宫,阿冰姑娘还是小姑娘呢。”

    苏太后笑道,“是啊。”

    何子衿便知这位骆太美人怕是与苏太后一并入宫的,这种事,当真不罕见,宫里什么姐妹啊、主仆啊、姑侄啥的共侍一夫都不罕见,可不知为何,何子衿突然觉着索然无味起来。

    尤其,是在知道骆太美人育有四皇子后。

    ☆、第464章 帝都风云之十六

    第464章

    或者是因为何子衿两生一世的经历, 或者皆因两辈子都是生于平民之家, 何子衿到底心性单纯,并不了解权贵之家是何模样,但,何子衿自己真心觉着,即便做了皇后, 倘需要面对的是三宫六院的妃嫔,又有何意趣呢?

    不过, 何子衿也就自己这样想想, 要是她现下在外头说做皇后都没意思,定要被人口水喷死的。当然, 文雅不这样说, 文雅的说法是, 燕雀安全鸿鹄之志焉!

    何子衿辞了苏太后出宫,正好回家吃午饭。

    男人们都是在衙门和饭, 中午女眷们索性也不各屋自己吃,倒不若一处吃饭热闹。故而, 都是让厨下备各人爱吃的菜, 然后在一处吃。何子衿就说起巾帼侯来, 何子衿道, “这位侯爵大人风采独特。”

    余幸笑, “非但风采独特,咱们东穆,女人赐爵唯此一家。”

    杜氏也说, “江侯爵武功高强,当年在江南前线,一剑刺死靖江大将,立下赫赫战功。江南之战后,升官的大有人在,赐爵有唯有三人,第一人非靖南公莫属,其后就是江侯爵,第三位是现在端宁大长公主的驸马忠勇伯了。”

    宫媛不知女子还可赐爵,不由问,“那江侯爵也要上朝听政么?”

    余幸道,“听说是不必的,但江侯爵夫妻回帝都后,江侯爵是执掌内宫安危之人,深得太皇太后信任。说来,太皇太后与江伯爵年少时便相识了,交情非同一般。如我们这些官宦女眷,倘有诰命的,是初一十五进宫请安。江侯爵并不在此列,她身为执掌禁宫安危之人,是随时可出入禁宫的。”

    宫媛好奇,“舅妈,那江侯爵的爵位以后也可以传给后人吗?”

    余幸笑道,“这是自然。当年赐爵时就说了,江伯爵的爵位可传与儿女。”这么说着,余幸又道,“听说,江侯爵年轻时就有帝都第一美人之称,她家长子亦生的十分俊美,只是,冯公子十分厌恶别人提及他的相貌,故而于帝都名声不显。”

    宫媛笑道,“阿晔也不喜欢人说他相貌,那还是小时候,有一回阿曦带着我们好几个同窗去家里看阿晔,阿晔知道后,就悄悄从后门遛走了,也没能看成。”

    余幸笑,“我出门也时常有人跟我打听阿晔,我都说,他这亲早定了,还打听个啥啊。”

    阿烽原是在巴唧巴唧吃鱼rou呢,突然之间奶声奶气说一句,“阿晔哥好看!”逗得大家喷饭。

    杜氏险笑掉筷子,道,“你这么丁点儿大,还知道好看难看哪?”

    阿烽生得颇肖其母,性子不知怎么长的,既不似爹也不似娘,倒有些像外祖父杜寺卿,平常说话都是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严肃样,此时见大家都笑,阿烽也不笑,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好看!”

    见大家都笑,阿烽以一种不能理解的疑惑眼神看向这些长辈,如果他念几年书就会明白,这是一种人生寂寞如雪的孤独啊。

    有啥好笑的哩。

    阿烽一点儿不觉好笑,他也不笑,继续低头吃乳母帮他挑出的鱼rou。

    相对小小的阿烽,小郎就有些明白大人在笑啥了,不过,也不是非常明白就是了。但为了显示出自己不同于阿烽的智慧,大人一笑,小郎就随大人们一道笑,而,笑得可大声了。

    宫媛问他,“你听明白了就笑?”

    小郎点头,“我都是大人了,当然明白啦!你们笑阿晔叔长得好看。”

    宫媛问,“那你说,阿晔叔好不好看?”

    小郎摇头,“没我爹好看,我爹最好看。”

    阿烽很有坚持的与小郎道,“阿晔哥比重阳哥好看。”

    小郎道,“我爹说他最好看。”

    俩人还就谁最好看争论了一番,大人们看他们俩小的一板一眼又稚声稚气的说话,皆是忍俊不禁。

    用过午饭,因仍有些暑热未散,大家各回房歇晌。

    待下午,宫媛与何子衿说起重阳回北昌府的事,宫媛道,“行礼已是收拾得差不离了,我想着,这次回去也得让他把小郎的户籍给办好,小郎这也要上学了。”

    何子衿道,“是啊,你不是一直在教小郎认字么。先慢慢教着他,明年开春官学考试,入学时也要考一考的,介时叫小郎去试试。”

    宫媛倒乐意儿子去官学念书,只是,她又有些担忧,道,“干妈,你说,小郎去官学念书,行吗?”双胞胎这四品侍读之子在官学都受欺负,官学虽好,宫媛只是担心儿子。

    “你暂放宽心。当初咱家刚来帝都时,那会儿家里官儿也不高,阿冽俊哥儿他们都在官学念过一些时日。小郎这里,他年纪虽小,我看他倒也不是软乎性子。再者,双胞胎和阿灿阿炫都在官学,到时一块去一块回,学里有个照应。先让他试试,不然,倘孩子是这块材料,就因咱们担心没叫他念官学,以后想起来,岂不可惜。”何子衿道,“倘是不成,再寻别个私塾也是一样的。”

    “是这个理。”宫媛笑,“我平日里说起来,什么道理都明白,一落到小郎身上,我就乱了。”

    “都这样,双胞胎刚去官学我也时常担心他们有没有在学里被人欺负。那会儿为着官学的事儿,也没少生气,如今也都好了。”

    于是,重阳还没走呢,宫媛就给儿子列出每日的学习清单来。重阳看后都说,“别累着咱儿子啊。”

    宫媛道,“哪里会累着,我会慢慢儿教的。”

    重阳打趣,“也别忒着急,别真教出个状元来。”

    宫媛白丈夫一眼,“我看咱们小郎不是状元也是探花料。”

    重阳对儿子一向是散养,他笑眯眯地瞅着媳妇,凑过去些,低声道,“我这一走,得两三个月呢。”

    热热的呼吸喷得颈间,哪怕老夫老妻,宫媛都没忍住耳际泛红,宫媛推他,“先说正经事,你这回去,把咱们小郎的户口上了,大名儿请爹取一个。”

    重阳凑得更近,道,“我这大名儿还是姨丈给取的,咱爹给小郎取大名儿这都取了六七年了,我看,还不如请姨丈帮着取一个呢。”

    宫媛并不这样认为,道,“姨丈固然有学问,可到底得先问过咱爹才好。”

    重阳想了想,道,“是这个理。别看我们这名儿给姨丈取不要紧,这孙子的名儿要是给姨丈取,咱爹估计还得不高兴呢。”

    宫媛笑,“又胡说,你这回去,虽不能带着小郎,不如请二弟给小郎画张画,你一并带去,也叫爹娘看看,小郎又长高不少。”

    “二郎字写得好,画画还是阿晔更佳,明儿我与阿晔说去。”

    夫妻俩说一回家常琐事,因重阳即将远行,难免一番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