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节
第66章 程东林从报童手里买了一份报纸, 紧张地念着, “督军林云鸿于昨晚赴北平的专列被炸,督军林云鸿极其随员生死未卜…….” 最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原本心存侥幸, 她让大嫂故意在杂志社把伯父乘火车去北平的日期泄露出去, 结果火车被炸, 她伯父已经于前一日赴北平, 伯父已经离开琛州封锁消息,督军府只有大太太和林沉畹知道。 那天晚上,她跟伯父说陈道笙得到确切消息有人要炸毁伯父乘坐的去北平的火车,伯父把去北平的日期提前了一天, 火车被炸毁已经是伯父走的第二天。 陈道笙跟她说的,她隐瞒了,是存着最后一线希望, 高树增被冤枉的, 如今证据确凿,不由她不信。 第三堂下课时, 她到教务室借电话,拨打了杂志社的电话号码,“你找哪位?” 当她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只觉得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 伏天暑热,身体却阵阵发寒。 “高主编,是我。” “林小姐。”林沉畹听见听筒里高树增的声音颇为意外。 林沉畹在心底冷笑, 突然,抽了两下鼻子,“高主编,我家里出大事了,我现在很害怕。” “什么事?你慢慢说。”对方的声音关切焦急。 林沉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伯父出事了,可能情况很不好,我该怎么办?” 她的声音听上去惊慌失措。 “你别着急。” 他都没有问伯父出了什么事,面对自己他大概也心虚?觉得亏欠? “高主编,你能出来一趟吗?我现在心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就伯父一个最亲的人,我伯父如果真有不测…….” 她轻声啜泣。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他语气焦急。 “………” 高树增几乎放下电话的瞬间,都没有认真考虑电话里少女说的话真假,他开车以极快的速度赶到她所在的酒楼。 他把汽车停在酒楼门前,跳下汽车,三步并作两步走进这家酒楼,侍者迎上前,问;“你是高先生?” 高树增点头,侍者引他上楼,打开一间包间的房门,高树增迈步走进去,房门在身后关上,他的头皮一凉,一把勃朗宁手.枪顶在他头上,林沉畹冷漠的声音传来,“别动,高副处长。” 高树增微微一愣,没有动,头上顶着一把□□,表情仍然云淡风轻,“林小姐,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民国中央政府某局二处副处长,特别行动小组长,如果高副处长还不明白,我不防在说清楚一点。” 林沉畹把枪往他头上用力顶了一下,“我伯父已乘坐前天晚上的火车离开琛州,前往北平,我让我大嫂故意透漏给你假情报,很遗憾,你真出手了,你接近我,利用我暗杀我伯父,高主编,高副处长,你的戏该落幕了。” 高树增面不改色,听见包厢外轻微的响动,极其细微,一般人的耳力恐怕听不到,他判断门外埋伏着人。 微微一笑,“既然林小姐都知道,我承认是派遣来琛州暗杀林督军,你的伯父,我们干这一行的,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当然,我愿意活着,但能死在林小姐的抢下,我死而无憾,不过,即使判我死罪,林小姐可容我申辩。” 林沉畹道:“你说。” “林小姐,我承认最初相识,带着某种目的,但我从来没想要利用你,我相信我们相处这么久,林小姐应该有个判断,暗杀你伯父,我身不由己。” 他温润的面孔,看上去竟有几分无奈,这种情况下,坦然磊落,不知为何,林沉畹信了。 “林小姐如果恨我,那就动手吧!” 林沉畹知道以高树增受过专业的训练,反手制服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自己根本杀不了他的,今天她冒险一试,也是深信他不能伤害自己。 既然这样,林沉畹冷冷地说:“你离开琛州,我会在明天晚上告诉我伯父的人。” 林沉畹放下枪,“你走吧!” 高树增站着没动,看着她,目光复杂,林沉畹掉过脸,没有看他。 他默然地转身,手放在门把手上,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开门走了。 过一会,陈道笙走了进来,无言地看着她,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是既嫉妒又心疼。 “要回学校吗?我送你?” 林沉畹摇摇头,“我要回家。” 高树增离开酒楼,开车回杂志社,回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那个女编辑,正在趴在桌上写什么,他整理自己的东西,把所有东西装进一个纸箱子里。 女编辑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高副主编要走吗?” 高树增把一封辞职信放在桌上,推过去,“我辞职了,麻烦把这封辞职信替我交给主编。” 那个女主编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杂志社很器重你,高副主编为什么要辞职?” 高树增笑笑,“由于我个人的原因。” 高树增搬着纸箱子出来时,冷桂枝正好从卫生间走出来,看着高主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六妹说高主编对前公公林督军的生命有危害,她将信将疑,也许是六妹多心了,高主编是多么和善的一个人,公公自她嫁进林家,对她不错,她没有给林家生下一儿半女,公公也从来没有怪她的意思。 冷桂枝依照林沉畹要求,打了那一通电话,具体内情,她也不很清楚,但她知道对高主编是个欺骗,林沉畹是她小姑,曾经是一家人,不管什么事情,她当然站在林沉畹一边,但她觉得对不起高主编,高主编因为她而辞职,她心里很内疚。 冷桂枝走进办公室,收拾一下桌子,看见靠墙的书架上有一份今天新报纸,她拿过来,扫了一眼今日头条,一下子愣住。 高树增回到公寓,收拾衣物,突然,发现一条雪白的手帕夹在洗干净的衣裳里,他拿起手帕,看了半天,还记得她说,这样的手帕我有许多条,脏了,不要了。 这条脏了的手帕他拿回家洗干净,一直保存,没有还给她,她有许多条手帕,这条手帕却是他保留的唯一一条女性的手帕,多年冷酷的训练,他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可是自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她单纯善良,是那样干净,深深吸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