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第32章 第 32章 李夫人想到自家儿子的秉性,又看了眼沈蓉,本想让她先暂避的,但是李延之的人还未到,声音先到了,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晦气:“我没找着,最后还是他们部下给找着的。” 李夫人一听立时就把想说的话给忘了,先双手合拢念了声佛:“找着就好,找着就好,这些日子快把我急死了。” 李延之走进来,沈蓉本来想主动避开的,虽说齐朝风气开放没有不许见外男的规矩,但是她也不想招惹事端,没想到一抬头就见是个熟人——就是上回在船上给她扔花那二傻子,他居然是李夫人的儿子?! 李延之见到她也怔了怔,面上满是惊艳喜悦:“娘,荷花姑娘竟然在你这里?早知道我就不费心打听那么久了!” 沈蓉:“...”你才是荷花姑娘! 李夫人怔道:“什么荷花姑娘?” 沈蓉已经忍无可忍,向李夫人告了个罪,主动退下了,李延之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这才笑道:“我前几日在河道上找人的时候,正巧和一艘客船擦肩而过,当时就看见这位荷花姑娘在船上,好歹我和她也有一面之缘,她怎么一见我就要走呢?” 李夫人仔细回想,方才沈蓉好似不大高兴的样子,她对自家儿子的秉性很是了解,先责他道:“我瞧那姑娘是个懂礼数的,定是你有失礼的地方,这才惹得人家不悦。” 李延之一想可不就是吗,不过他也不在意,哈哈一笑:“知子莫若母啊娘。” 李夫人瞪了他一眼,没心思说这些,追着问道:“你表弟找着了没?快跟我详细说说。” 要说这李夫人也是一奇女子,当初老烨王妃去世,她和老烨王妃是亲姐妹,姐妹俩一母同胞,感情甚笃,烨王一脉都是异性封王的,后来她jiejie去世,老烨王在朝廷的逼迫下不得不娶了朝廷派下永宁公主为继室,这样的身份让李夫人如何放心的下?于是她硬是抵抗住了夫家的压力,带着夫君儿子从南方来了蜀中,就是为了就近照看外甥,看住永宁公主,让她不敢有异动。 所以烨王对姨夫姨母十分敬重,她从夫君到儿子都是能干之辈,也颇得烨王信重,李家一跃成了蜀中最显赫的人家之一,那些嘲笑他们的夫家人也多有逢迎巴结的。她此次出去是因为在南方的公婆病重,她要去照料着,后来听说烨王失踪的消息,又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李延之还不知道自己就是那晚上为了撩妹和自己表弟擦肩而过,端起茶盏一口气喝完才道:“我怕引起朝廷注意,在河道来回走了好几趟都没见着他人,就是烨王的水师也没找着人,却没想到他在半道上被朝廷的鹰犬追上,两边交上了手,也得亏这番动静,王府水师才终于发现他,把人平安找了回来。” 他说完又擦了擦汗:“我一得了他平安的信儿,都没顾得上看他一眼,立刻回来给您报信了,您可不用再急了吧?” 李夫人大大地松了口气,一下子软了身子靠在椅背上:“我的佛,可算是平安无事了。” 李延之笑道:“我人少手脚慢倒也罢了,姨夫派去水师竟也没比我快多少。” 李夫人想到老烨王就没好声气,冷笑一声:“只怕他就没想尽心找。” 李延之宽慰道:“父子没有隔夜仇,姨夫就我表兄一个儿子,他不可能让他出事的。” 李延之这么说也是事出有因,一般来说,不光是皇位还是王位的继承,都讲究个父死子继,但老王爷还活着,当今烨王就继承了烨王府,可见其中有龃龉,相比之下,燕绥反倒跟姨夫姨母情分更深。 父子俩不合的原因是随着燕绥日渐长大,羽翼渐丰,在政见上也和父亲大相径庭,几年前想法威逼老烨王腾了位子,所以父子关系可以说相当的僵,而且在他的治理下,蜀地不但没有露出颓势,反而蒸蒸日上,不论是经济政治还是军.事都远强于他在位时,老烨王又不是个有心胸的,见此情形不觉更加堵心,简直是塑料花父子情。 李夫人还是不大高兴,哼了声:“除了当今烨王妃他不可能让她诞育子嗣,你看他屋里那么多侧妃小星,哪个不能给他再生儿子?” 李延之好声好气地劝了几句,李夫人抱怨完老烨王,又开始抱怨燕绥:“那孩子也真是,不知道多少人为他cao心吗?人好好的,为什么不想法传个话过来?也好让家里人想法去接他。 燕绥其实也很无辜,能传话的时候他失忆了,等记忆一恢复,周遭都被朝里派来的人封锁住了,他也没法子啊。 李延之此时尚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表弟冒用,不过这也算他扯平了,仍旧帮着说好话:“在朝廷的地界上,他也得处处小心着。”他说完又问道:“娘,方才那位姑娘...” 李夫人道:“她家里遭了水匪,是我在河道边上救下的。”她说完冷眼斜看着自家儿子:“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 自家儿子也是哪里都好,就是好美人这个毛病一直改不了,打也打过说也说过,李夫人实在没了法子,好在他虽好美人,却很有分寸,既不会耽误事,也不会随随便便往家里拉,李夫人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李延之很忧郁:“瞧您说的,我跟采花大盗似的。” 李夫人啐他一口,她听说自家外甥无事,心里的一颗大石也落了地,胃口更是开了,递给李延之一双筷子:“坐下陪我用饭吧,吃完饭咱们一起回蜀中,你这些日子给我收敛点,别弄那些不着调的事。” 她说着又命人添了几样菜,但吃了沈蓉做的小菜在前,再吃别人做的总觉着不对味,李延之也每样尝了口:“这莲菜和酸笋做的真不错,应该打赏今天做菜的厨子。” 李夫人轻描淡写:“是沈姑娘做的。”李延之笑道:“原来那位姑娘姓沈啊。” 李夫人筷子重重一顿,他不敢再多话,低头老老实实地吃起了饭。 沈蓉在厨下随便用了点就没没了胃口,回屋本来打算睡觉的,没想到才走到一处檐下正撞上那sao包李延之,她眼角抽了抽,本想着直接绕过去的,没想到李延之风度翩翩地一展折扇:“上回不留神唐突了姑娘,我在此向姑娘赔礼了。” 李延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来就一副不大正经的面相,所以道歉的话也说的跟**一般,沈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呵呵干笑:“客气客气。” 李延之轻摇折扇,浅笑生情:“姑娘万勿见怪,我前些日子在水中见到姑娘,还以为是见了矫若游龙翩若惊鸿的水中洛神,太过震惊,所以这才冒昧的。” 沈蓉对他的撩妹技术不怎么感冒,只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公子这话就有些意思了,在洛水中的叫洛神,在河面上的,至多叫河伯。” 李延之一怔,随即笑的前仰后合:“沈姑娘真是个妙人。” 会说冷笑话就是妙人了?那前世的段子手岂不是一群神人?沈蓉摇了摇头:“公子谬赞了,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李延之一击不成,颇是郁郁地看着她的背影。 第二日一早李夫人又叫她过去说话,先问道:“我家那个孽障,昨日没有唐突你吧?” 沈蓉端了几样才做好的精致点心,说的十分违心:“哪有的事,只是我在船上和令公子有一面之缘。” 李夫人笑一笑:“那孽障惯是如此,你别往心里去就行。” 沈蓉想到李延之,怕李夫人想要避讳什么的,又犹豫着该不该开口请他们带自己到蜀中,闻言只得先顺着她的话说:“夫人放心,我呆在后边,寻常跟李公子又见不着,不会碍着什么事的。” 李夫人一听就知道她是个知礼的,拉着她的手道:“你也别太拘谨了,有我看着,他不敢胡乱闹腾的。”她轻声问道:“你身上什么都没剩下了吗?就是到了蜀中怎么和家里人联络啊,连个信物也没有。” 沈蓉想了想,摘下挂在脖颈上的一只两指宽的小琉璃瓶给她看,琉璃瓶采用的是瓶中内画的技法,用细毛笔进入瓶中进行勾勒上色,其难度可想而知,当然里面画的...还是她的小像:“回夫人的话,我身上只剩下这个了。” 李夫人接过来,先不由得赞了句:“好精致的琉璃瓶子,本来瓶中作画就不易,更难得绘的人像如此栩栩如生,堪称巧夺天工了。” 沈蓉略略一叹:“是我母亲画的小像,请了画师临摹进去的。” 李夫人看这小像也知道那位沈夫人不是寻常人,不觉替她惋惜,又道:“你能平平安安的,必是你母亲的在天之灵护佑着你。” 沈蓉笑一笑:“夫人说的很是。” 她先是想到自己早亡的母亲,又禁不住想到父兄和燕绥,尤其是燕绥,她一开始只以为施既明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后来想想又觉着不对,施既明这人是心理变态不假,但比起美色,他更看重的是官声前程,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杀人,除非他的官位不想要了,更何况就算他真的发了疯,他手下也未必愿意陪着他一起疯。 所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沈家人没什么值得他费这么大力气的,所以剩下的只有燕绥了。 沈蓉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李夫人说完眼见着天色不早了,便通知李延之先到前面探路,又吩咐下人收拾东西准备启程,沈蓉见她没有让自己走的意思,于是也跟着继续蹭李家的车队。 如此不紧不慢地又行了半日,已经渐渐离了广汉城镇,到了荒僻的郊外,不过李家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又带了不少护卫,也没什么可怕的。 恰好这时迎面走来七八个乞儿,老的老小的小,都枯瘦伶仃蓬头垢面,李家的护卫本来想要驱赶的,李夫人是吃斋念佛的人,最是心软不过,尤其看见小孩也饿的骨瘦如柴,心里更是堵得慌,忙吩咐道:“先别急着赶人,把车上的粮米银钱分给他们一些。” 沈蓉对李夫人这般做法倒是不奇怪,要不是李夫人心肠软善,也不可能愿意救助她了,幸好李夫人也不是一味的烂好人,只让那些人离远了领粮食,并不敢让他们靠太近。 即使如此,这些流浪的乞儿也已经感激不尽了,跪下来不住向李夫人的马车叩头道谢,当中有个渺了一目的乞丐,不知道是太过激动还是怎地,竟然挣扎着想要上前道谢。 沈蓉本来没有在意的,但忽然听到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忙撩起车帘一看,正看向那渺了一目的乞丐,脸色不禁大变,一把把车帘全撩起来,厉声喝道:“快拦住他,不要让他过来!” 李夫人和几个护卫都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原本跪在地上的乞儿突然暴起! ...... “我是烨王府外戚之子,当今烨王的表兄,李延之。” 王昌威惊愕了一瞬,想到李延之那个性子和自家王爷的性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很快低下头做面瘫状。 他一说这话沈幕本能地就不信,但是等理智回笼又觉着确实有这个可能,毕竟随着朝廷和烨王的摩擦日渐增多,两边的局势也十分剑拔弩张,李家的夫人是烨王母亲的亲姐,李家父子二人又是烨王的心腹,定然知道蜀地不少机密要闻,朝廷派锦衣卫追击他也不是不可能。 沈幕半信半疑,忽的眸光一沉:“你是李延之?那你这些日子百般欺瞒,骗我们说你自己失忆,究竟是何居心?!” 燕绥垂眸道:“我并不曾欺瞒沈兄,前些日子我受到朝廷的伏击,身受重伤,不慎伤了脑袋,多亏被令妹相救,我当时也确实什么都记不得了,后来无意中遇见我的下属,这才想起前事来。” 沈幕冷声道:“你的下属?就是镖局的那些人?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燕绥点头应了,又道:“我的身份,你们知道了无甚益处,反而会惹上麻烦,我本想着索性离开你们,好不让你们也惹上麻烦,没想到你们家也被施既明惦记上了,如此一来我倒是不好自己走了,留你们继续受施既明纠缠。” 沈幕冷笑一声:“你倒是好心!” 燕绥叹了声,并不辩解,只是道:“我知道沈兄恨我连累了你们,更连累了阿笑,但我最近也命人在河里四下打捞,并没有捞着阿笑的...”他顿了下,把那两字隐去,继续道:“就连河岸也毫无踪影,所以我坚信阿笑还活着,想必也在想法子往蜀中赶,等到了蜀地,我会想尽办法找着她的。” 沈幕知道他说的有理,忍不住捂住泛红的眼:“你最好记住你今日说的!” 他其实对燕绥的身份还是不大相信,但无奈要找阿笑还得靠他,再说现在燕绥的身份也不是重点,阿笑能平安回来才是重中之重,他深深地看了眼燕绥,转身离去了。 燕绥深吸了口气:“开船,回蜀。” 从此地走水路到蜀中自然更近,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就到了蜀中,燕绥马不停蹄地吩咐找人,他心里忍不住在想阿笑现在在何地?饿的时候吃什么?回蜀地的路上会不会遇见歹人?他只得命人想法翻遍蜀地的每一寸土地,甚至包括深山老林,不断地干些什么才能阻止自己不胡思乱想。 就这么又忙了三四天,直到第四日上头燕绥才抽空回到王府见自己老子,这对塑料花父子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老王爷满脸不快:“手下水师早几日就找到你了,你为什么会在外逗留这几天?知不知道你多待一日,危险便会多一分!纵然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王府的部下考虑!” 燕绥道:“是儿子疏忽。” 老王爷:“你究竟为什么滞留不归?” 燕绥道:“是儿子的不是。” 老王爷:“我在问你话呢!” 燕绥:“是儿子的错。” 老王爷:“...” 他现在真怀疑这小兔崽子是不是打算存心气死自己,抽出小时候用来惩罚他的木棍就要向他抽过去,幸好被烨王妃和底下人拼死拼活拦住了,他这才重重一扔木棍:“滚!” 燕绥真就起身滚了,烨王妃深深瞧了眼燕绥离去的背影,这才劝道:“他人平安回来就好,你这把年纪了,何必跟他置气?” 老王爷重重一哼道:“他眼里还有我这个爹?!”烨王妃又劝了几句,还使眼色让他新收的几个美婢上来温言软语的伺候,他这才勉强消火。 燕绥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冒出个主意来,叫来手下人吩咐几句,手下人莫名其妙地照办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英明神武的王爷,在回到蜀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要在蜀地各地找一位手艺一流的厨娘,而且他还打算亲自试菜! 第33章 第 33章 那个渺了一目的乞丐正是施既明,朝廷有定,身有残疾或者面相有损的不得在朝为官,就算是勉强能留在官场,他干的又是武职,一只眼睛瞎了以后想再升迁只怕就难了,所以他心里真是恨煞了燕绥,但燕绥已经入蜀,他也奈何不得,于是就假扮成乞丐也混入蜀中,看能不能寻个机会在蜀地搞点事情,好最后搏一把。 不知道他运气好还是不好,正好遇见了烨王府外戚李家的车队,可他偏偏没料到沈蓉竟然也在这家车上。 施既明仅剩的一只眼满是怨毒地扫过沈蓉,他只在心里权衡了一瞬,还是向着李夫人奔了过去,李家的几个护卫没料到这番惊变,错愕片刻立时冲上来就想拦人,但施既明终究是占了打人个措手不及的便宜,他出手又狠辣,先卸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的胳膊,又直接拧断了另一个的脖子,其余的人还没来得及冲上来,他就已经来到了李夫人的马车跟前。 李夫人也不是寻常的夫人,此时虽惊而不乱,对着车夫大声喝道:“快走!” 车夫立刻扬起了手中的马鞭,不料施既明一个旋身已经跳上了马车顶端,手里捏了把匕首,整个身子倒挂着从马车车窗探进去,李夫人惊得脸色大变,慌忙躲闪不让他碰到自己。 沈蓉见势不好,立刻从自己的马车上跳出来,从头上拔下了一把银簪子,冲着施既明腰眼扎过去,他正想要把李夫人捉出来,一时不察腰眼被沈蓉扎了一下,立时痛呼了声,手下不觉一顿,动作也放缓了些。 沈蓉再接再厉地往他膝盖处扎了一下,施既明身子一晃,正好这时候李家护卫也赶到了,几个人齐齐伸手终于把施既明从马车上拉了下来,他身上挨了李家护卫的几刀狠的,刀刀都砍中要害,虽然暂时没死,但也没法再动弹了,只能抬眼怨毒地看着沈蓉:“我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何屡屡坏我的事!” 这两句话简直满是槽点,沈蓉都无从吐起:“你没对不起我的地方?那是谁把我关在一处别院里,是谁派了带人在河道上追杀我们一家!” 施既明嘶声道:“我追你们是为了...”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似的,哈哈狂笑起来,借着一股拼死的气力挣脱开李家护卫的辖制,跳起来一把捏住沈蓉脖颈:“你就跟我一起死吧,等咱们到了地下,你照旧逃不开我的手心。” 沈蓉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手里死死地捏着簪子,往他伤口奋力扎了几下,施既明痛楚之下手劲不自觉松了松,她趁机一把把他推到地上,用簪子尖尖那一端对准他咽喉扎进去。 施既明现在已经是苟延残喘,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沈蓉簪子奋力一簪子下去,手臂上满是血滴,最神奇的是她捅这一下施既明竟还留有一口气。 她顿了下,倒不是她圣母心发作什么的,她心里也罢不得把这个缺德的给捅十七八个窟窿,主要是她上下两辈子都没杀过人,实在是没什么经验,尤其是心里的那股力道一泻,手都有些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