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小说 - 历史小说 - 影后懒洋洋[古穿今]在线阅读 - 第43节

第43节

    秦杨道了一声谢,两人告辞。

    “那句佛偈温施主如今读懂了?”她刚踏出门外,就听见背后传来主持的声音。

    温歌回头看他,依旧是慈眉善目的模样,她淡淡一笑:“懂了。”

    声音轻得像声叹息。   ——

    两个人不再对视。

    等到快要出了院落,他们才终于停住了脚步,面对着彼此,似乎都有些哑口无言。

    “已经决定好了吗?”温歌突然开口。    秦杨静静看着她,点了点头。

    温歌不做声,垂下头看了眼他手中拿着的木盒,毫无征兆地抢了过来。秦杨没有拦住她,心里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

    只要你毁了佛珠,我就陪着你不走了。

    但这念头实在太卑劣了。

    而温歌像当初一样,把佛珠拆开来,分成两串重又打好结,她自己戴上一串,另一串递给秦杨,秦杨接过的手有些抖。

    她眼神有些闪躲地抬头看着他,声音有些哑:“我们看天意。”

    秦杨忍不住揽过她把她抱在怀里,但还是很快又松开了。他认真看着温歌,如今面目全非,只有眼神依旧。

    “我不应该抱你,因为这不是我,”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说,我知道抱着你的是我,但我依旧还会吃醋。”

    温歌心里钝痛,她勉强笑了笑,轻声道:“我明白,那……我回房了。”

    秦杨“嗯”了一声,他站着不动,看着温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但她又突然朝他回过头来,笑着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回去了。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如果每天早朝上见着的还是你,你跪拜的时候就悄悄抬起头看我一眼。等到有一天你不再抬头看我了,我就知道你回去了。”

    秦杨像是没听见一样,好一会儿没有反应,终于他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温歌朝着他扬起大大的笑,眼角含泪。  ——

    温歌回到自己的院子时,雪芷轻声禀报她,雁津予已经在房间里等候多时了。

    她的手隔着袖子摸了摸回到自己手腕上的佛珠,推门进去。

    雁津予执着白子看着棋盘,仿佛在和自己对弈,见她进门抬头笑道:“阿歌来得正巧,黑子隐露颓势我正头疼呢,阿歌不如过来试试是否还有转机。”

    温歌没说话,干脆地坐在雁津予的对面,看了一眼棋局,迅速就下了一颗子。

    一见她动作,雁津予笑眯眯接着将白子落在棋盘上,懒懒说了一声:“阿歌杀气腾腾呢。”

    两个人下子速度飞快,眼看棋盘就要摆满了。

    雁津予刚要落下的白子又突然移到了另一个位置,他舒了口气,看着温歌笑道:“啊,差点就落入阿歌的陷阱了呢。”

    第50章 最后

    雁津予刚要落下的白子又突然移到了另一个位置, 他舒了口气, 看着温歌笑道:“啊,差点就落入阿歌的陷阱了呢。”

    “不,你已经落入了,”温歌接着下了一子。

    他眼睛从温歌脸上落到了棋盘上,看着局势,脸上流露出孩子气般的懊丧:“大意了, 原本以为我先占优势的。”

    “你太小看我了,雁津予, ”温歌放下棋子, 抿了口茶。

    雁津予难以察觉地怔了下, 接着他懒散靠在椅子上,投子认负,突然问道:“刚刚去哪了?”

    “我以为你查得到,”她语气平淡。

    “不过最近阿歌这两天大清洗了一番, 所以……”他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 “现在有些麻烦, 倒不如直接问你。”

    “看上去你似乎决定逆来顺受了?”温歌的声音带了些揶揄。

    “‘独守空闺的皇夫’听上去就很逆来顺受,”雁津予耸了耸肩,眼睛突然一亮,看向温歌, 又道, “所以阿歌要不要让我显得不那么……幽怨?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做些什么,毕竟幽怨使人失去理智。”

    温歌专注打量着杯壁上的花纹, 像是随口问了句:“或者你想自己当皇帝?”

    “不不不,阿歌你又曲解我的意思了,”他摇了摇头,朝温歌的方向倾身,看着她眼睛认真道,“我所有的筹码只是为了让你嫁给我,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阿歌,我需要个名分。”    话一出口还没等温歌回答,他又忍不住笑了:“名分这个词从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古怪?”

    曾经的温歌愿意用联姻换取政治利益最大化,但遇到秦杨之后,她没法想象自己和别人结婚生子。而如今,雁津予也不会仅仅满足于有名无实的皇夫这个名头。    漫长的寂静中,雁津予的笑容逐渐淡了下来,他慢慢道:“阿歌不如和我谈谈接下来的计划?”

    “重新举行大婚典礼,回去我会让钦天监确定好日子,”温歌突然回答,表情平静。

    “听到阿歌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雁津予一笑,全然不见之前的压迫感,“天色不早,那津予先告辞了。”

    离开的时候,温歌看见雁津予手上还拿着腊梅花枝。 ——

    又一次早朝,天色微微亮。

    温歌端坐在龙座之上,群臣看不到龙纹阔袖之下,她手中握着的那串佛珠。

    阶下群臣分列而站,朝温歌撩袍而跪,她在“万万岁”的声音里眼里只看着一人,而那人恭谨垂首始终未抬起头。

    群臣久未听见玉阶之上皇帝的声音,皆有些不安。

    她一时像头脑昏沉,看着那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佯装无事地

    温歌知道不过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但她难免还心存侥幸,前期所做的心理准备一瞬间就被击溃。她逼自己听着群臣禀报国事,只觉得叽叽喳喳像群麻雀。    群臣之间暗潮涌动,在不痛不痒的小事皆禀报完毕后,一人出列上前。

    “臣徐冉有本要奏,”大理寺卿徐冉举着玉笏,朗声道,“雁津予实为乱臣贼子,结党营私,惑乱朝廷,当杀之以正国法。微臣上陈雁贼十大罪状,叩请皇上圣裁。”    乌泱泱一群人跪下,齐声道:“叩请皇上圣裁。”

    放眼望去,只剩下雁津予一人站在大殿之内,竟无一人为雁津予辩驳,秦杨手段确实狠厉。而雁津予只望着温歌而不争辩。

    太监接过徐冉递上的奏折,连着证据一同呈给温歌。她看了眼静立的雁津予,打开奏折,一眼便看出上面是秦杨的字迹。

    温歌捏紧了榜纸,很快扫过奏折上密密麻麻的字,递给太监:“念。”

    “一大罪:窃皇上之大权……”十项罪名念下去足足花了半个时辰,大殿之内群臣屏息,只余太监诵读之声。

    等十项罪名念完,殿内鸦雀无声。

    温歌撑着额头,看不清神色:“雁津予有何要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雁津予脸色平静,“全听皇上定夺。”

    但他遥遥在玉阶下凝视着温歌,期待温歌顾念着旧情,像是对温歌已经孤注一掷。

    十大罪项说得夸张唬人,细究其实并无确凿证据。定罪与否,听由温歌意愿。温歌明白秦杨写出这份罪状的目的,不过将选择权全部交给温歌罢了。

    温歌跟他对视,她冷漠移开眼睛,淡淡道:“将雁津予押入天牢。”  ——

    温歌去了一趟天牢。

    走道阴森,可以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和潮湿霉味,两端点着微小的烛火。温歌看见雁津予靠坐在墙上,像是闭眼假寐,听见脚步声后缓缓睁开眼睛。

    “我以为阿歌不会过来看我,”雁津予还带着云淡风轻的笑。

    温歌隔着木栏看着他:“来看你最后一面。”

    闻言雁津予怔了怔,笑着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会心软。”

    “后悔了?”要不是他真的放下兵权束手就擒,温歌不会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雁津予。

    “不知道,可能吧,”雁津予还真想了想,语气平淡,“以前我还觉得成亲后阿歌一定会喜欢上我,但现在阿歌你变了。想到以后我们可能会是一对怨偶,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倒不如死在阿歌手上,让你一辈子记得我。”

    温歌看着他,沦为阶下囚却丝毫不显狼狈,如此风光霁月的人。

    “阿歌你恨我吗?”雁津予不见温歌回答,又笑了下,“就算恨我我也不会后悔之前做过的事。”

    温歌对雁津予的感情复杂,雁津予从未实质意义上地伤害过温歌,但无论种种,一旦她想起因为雁津予而如今生死不明的秦杨就无法释然,本来他们的结局不至于如此。    她没再说话,往出口走去。

    雁津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问道,“那份奏折是阿歌你授意写下的吗?”

    温歌脚步不停,眼看要从拐弯处消失时,她的声音终于响起,在走道中显得有些空旷:“不是。”

    “那就好,”雁津予像是感叹着笑了一声。

    他轻轻哼起那首童谣。  ——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红色,窗上贴着大红喜字,人来人往神色皆喜气洋洋。

    温歌看着一对新人有些出神。

    萧瑜书生气过多而有些木讷的脸上,这时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他不时垂首温柔看着身边披着红盖头的穆菱竹。

    果然天赐良缘。

    司仪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温歌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副讽刺剧,她想起《千秋引》有一场戏是朝堇和蔚子愈成亲,跟此番景象如此相像,如今想来只觉得恍如隔世。

    等到将新娘送回婚房,萧瑜又出来给众人敬酒。

    第一杯敬给温歌,萧瑜眼神明亮地看着她,温歌一瞬间想问他是否有秦杨的记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将酒一饮而尽。

    喜宴上众人对温歌恭敬不已,隐隐带着比以往更盛的畏惧。

    太子遗孤温劭也出席的喜宴,似乎前些日子也及冠了,给她敬酒时芝兰玉树的模样,眼神不闪不躲,温歌想起来似乎其才华谋略颇为出众。她登基的时候温劭个头才到她腰间,很久没见,如今温歌看自家侄子需要微微抬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他人看着温歌有些防备,等温劭安然无恙敬完酒后显然些松了口气,

    温歌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她将自己唯一的meimei妹才刚刚及笄就送去了她的封地,苦寒不毛的贺州,所以觉得自己没有容人之量心狠手辣吧。

    她没再饮酒,看着萧瑜一改往日寡言作风和徐冉斗嘴。

    温歌不可避免地又想起秦杨,他一定笑得更好看,眼睛微微弯起来,像是天边的月牙,清雅又明朗。穿着大红色艳俗的喜服也很好看,看着他,一瞬间世界都有了生气。他走向自己,像是怀抱着的春日。

    喜堂内人声鼎沸,温歌放下酒杯,感觉自己微微醉了,她不引人注意地离开了,  ——

    回到御书房,温歌看着空白的圣旨出神,提着的笔眼看就要滴墨了,她才终于在圣旨上落笔。

    “……今感天命,禅位于吾侄温劭。”

    写完这一句停笔,她拿起沉甸甸的玉玺落在了圣旨之上。

    她站起身,往下望,想起前几天小公主就跪在那里,红着眼睛,声音格外坚定:“臣妹早已及笄,恳请陛下赐予贺州为臣妹封地,臣妹感激涕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才在之前早朝她宣布了将雁津予流放去贺州。

    “臣妹心悦雁津予已久,雁津予犯下滔天大罪,不敢多言为其求情,只盼能随他一道前往贺州,”温歆字字恳切,谈起雁津予名字眼神又变得柔软,她头重重叩在地上,“愿陛下成全。”

    她点头应允,看着自己meimei难掩喜悦,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举步维艰护着的meimei也长大了。

    温歌回过神,复又把退位诏书看了一遍,等墨迹风干后,卷了起来,递给身边的太监。温歌不计较他眼底的喜意,屏退侍从,自己一个人慢悠悠地往寝殿走。    她抬头看着漫天星光,像是当初在乡间小路上看到的那样。

    温劭有皇位,温歆追随心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