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月嬷嬷疑惑着问:“娘娘此时去那似锦院做什么?太子殿下既然快回来了,娘娘还是先别去那处。” 免得招惹是非。 苏皎月却摇头笑道:“嬷嬷多心了,我去去就回。” 月嬷嬷听了更是不解,但见娘娘一副非去不可的模样,想来娘娘近日很做了些让她佩服的事,便道:“那奴婢同娘娘一起去吧。” 苏皎月点了点头,有月嬷嬷这么个谨慎的人在也是好的。 到了似锦院,邵惠然正在院子里赏花,一干宫女都侯在后面,苏皎月瞧着自己带的两三个宫女,她倒是架子十足的。 邵惠然瞧见她来了,就福了福身:“jiejie来了。” 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笑意。 也难怪,郎君将归,怀有珍宝,母凭子贵,她自是觉得迟早有天会坐在她头上的。 苏皎月也笑了,瞧着她似乎有些显怀的肚子,便问:“meimei近来身子可还好?” 邵惠然闻言笑得更甚:“多谢jiejie关心,宫里的陈妃娘娘与贵妃娘娘送了好些补品来,meimei觉着身子都胖了些了。” 月嬷嬷站在苏皎月身后听了这话都有些气愤,她在皇后身边那么多年,倒从未有人敢在皇后娘娘面前造次。 太子妃以前是对她过于忍让了,这才助长了别人的威风。 苏皎月倒还像个没事人样:“meimei有了身子,jiejie自然该关心的。” 说完自顾自就进了屋子,邵惠然站在树下一愣,转头看苏皎月已在杌子上坐下了,便也叫宫女扶了她进去。 宫女端上了茶,邵惠然看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便问:“不知jiejie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她倒不怕苏皎月为了上次处罚宫女一事前来兴师问罪,景年快回来了,她现在定是不敢把她怎么样的。 却未料到苏皎月出口就说:“jiejie是来给meimei赔不是的。” 邵惠然瞧着她身边宫女嬷嬷皆两手空空,连上次那个犯错的宫女都不在,心里就冷笑,哪有赔不是这番姿态就来的? 苏皎月又继续说:“可jiejie知道meimei这不缺什么补品,想着和meimei素来关系亲近,也不必讲那些虚礼,meimei不会怪我吧?” 邵惠然挤出一丝笑:“jiejie这话就见外了,那宫女不过是失手烫了我,犯不着jiejie亲自上门来赔罪。” 既是失手烫伤,她竟还能把人打个半死,苏皎月想起上次她说要罚似锦院的两个宫人,她倒还拿个怀孕做幌子,难道罚她宫里的人就不怕对孩子不利了吗? “今日本想带着珊瑚一同来,哪曾想那孩子伤势这么重,躺了三月也不见好,jiejie只好自己来了。”苏皎月刻意咬重了些字眼,缓缓道。 邵惠然柳眉弯弯,竟露出个惊讶又疼惜的神情来:“那宫女伤的竟如此重?meimei那日不过叫人拉了她下去按规矩办就好,却也不知会是这样的情形,心里真真有愧。” 苏皎月端起茶杯随意把玩着,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跟虚情假意的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前面那些虚与委蛇已经足够了,她倒还这么装腔作势,苏皎月放下杯子,再抬头时面色骤冷着说:“邵惠然,本宫惯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邵惠然脸上的笑顿时僵住,待回过神来方才寒意刺骨那人已出了院子。 她这是什么意思? 丝兰也愣住了,半晌才在一旁道:“选侍莫气,太子妃定是见殿下快回来了,有些急了,不过是有雷无鸣。” 邵惠然手指捏着桌角泛白:“本来想着放过她,你瞧她刚才盛气凌人的样!果真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倒也不必再给她什么脸面!” 今后自有手段慢慢折磨她。 苏皎月回了宫里,用完午膳,瑞香就从屋外进来说:“娘娘,王太医在屋外候着了。” 王太医? 苏皎月眯了眯眼,想了一会,方忆起这么号人物来,便说:“是你让他今日过来的?” 瑞香直摇头,上次娘娘的吩咐后来叫她给忘了,适才在屋外见着了他才想起这事来。 瑞香不免有些心虚,娘娘近日对她好不容易亲近了些,她也能时常跟在娘娘左右了,若告诉娘娘实情,她又怕娘娘再怨她不够伶俐。 索性苏皎月没多想,便让瑞香唤了他进来。 王太医放下药箱便行了礼:“微臣参见太子妃。” 苏皎月点点头:“不必多礼。” 王茂继而拱手道:“娘娘近日未派人到微臣这处拿药,微臣想着娘娘许是忘了这事,便亲自给娘娘送了过来。” 苏皎月闻言抬眸看了眼他,五十多岁年纪,皮包骨般,两鬓微白,眼眶凹陷,倒是没有个太医的相。 至于他所说拿药一事,她更是从未知道过。 王太医从药箱里取出两包药置于桌上,苏皎月这才看见他药箱里什么都未带,真是专门为送药而来。 她便笑道:“劳烦王太医了,近日忙于杂事,本宫确实忘了。” 王太医倒并不介意:“娘娘不必客气,微臣亲自来是想说,这两包药是最后一剂,娘娘用完便好。” 说完便行礼退下了。 苏皎月目光扫过桌上两包药,便转头看向瑞香,瑞香忙道:“娘娘,此事奴婢不敢隐瞒,但奴婢确实不清楚这事。” “王太医方才说我未派人去拿药。”苏皎月复道,“那以往拿药之人是谁?” 瑞香仔细想了想才说:“是玉簪,娘娘每次都是吩咐玉簪去拿的。” 苏皎月便叫她将玉簪唤了来。 玉簪进屋见了药包就明白了,便说:“娘娘体寒,这药是治娘娘体内虚寒之气的。” 苏皎月瞧着她表情沉静,不慌不忙,不像是在说谎。 且这身子确实不好,每月腹痛难忍,有了药自是好的。 她便不再多想,让玉簪将药拿了下去,玉簪应诺,解开了两包药外面一层黄色的纸递给她,内里还有一层,这才下去了。 苏皎月看着手里两张黄色的纸,上面除了折痕什么也没有。 瑞香便说:“娘娘每次拿了药,都是收着这纸的,您说要记着喝过多少的药。” 苏皎月顿时想看看她已收了多少的纸,这病却半点不见好,瑞香却说:“娘娘放在哪里奴婢也是不知的。” 苏皎月只好作罢。 又过了几日,她午睡起来,木窗大大敞着,屋子里沁满了玉兰香。 这几日东宫上下打扫的好不整洁,门上甚至挂起了红灯笼,张灯结彩,若是再贴上喜字,那更是热闹非凡,妥妥的婚房布置。 瑞香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进来,走的太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苏皎月正细细数着红灯笼的个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十全十美。 瑞香喘够了气,便急急地说:“娘娘,太子殿下回宫了,方才领了皇上的赏赐,现在正赶往坤宁宫,不多时就到东宫了!” 话音未落,就有宫人列着长队手里捧了东西过来,有些是箱子,有些是红纱盖着的,看不真切,领头的居然是华荣。 宫人们捧着赏物直接进了屋子,华荣则上前跟她拱手道:“恭喜太子妃。” 苏皎月不知喜从何而来,还是颔首示了意,让瑞香赏了宫人银两。 正是午后休憩时辰,两树白玉兰被轻风扫过,枝丫微微扭动着,身后一排大红灯笼随之乱舞。 苏皎月在树下站着,被一红二白晃花了眼。 第10章 坤宁宫得了消息也是欢喜的,皇后早早就立在屋外白玉阶上等着了。 宋景年还穿着戎装,来的匆匆,皇后一瞧见他,眼眶就微红了。宋景年几步上前行了礼:“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见他似乎瘦了许多,肤色也有些暗,整个人憔悴疲惫,就赶忙走近了扶他起来:“不必拘礼,回来就好。” 宋景年应诺起了身,皇后握着他手腕带他进了屋子,宋景年微皱了眉,半晌后移开了目光,并未挣脱。 皇后亲自给他掺了茶,宋景年垂眸接过,五指修长有力,骨骼分明。 皇后先问道:“你去见过你父皇了吗?” 宋景年点头,陈将军同他一道,皇上赏其良田,加工进爵,还赐宝剑一把,赏金千两;也赏了他宝剑一把,河曲马一匹,并有金银珠宝,华冠美服。 皇后许久不曾见他了,觉得他话少了些,复又道:“你是储君,此次出征本该你父皇去,你倒是主动请缨,也怪其他几位皇子不争气。不过你父皇心里却也是高兴的。但母后听说你受了些伤,现下可好些了?” 宋景年听了这话就顿悟了,他是想自古非是御驾亲征便是派皇子带兵讨伐,少有太子出马,大都是留下监国。 未想原是这个理。 他便道:“已无碍了。”顿了顿,又说:“父皇在殿内设了庆功宴,母后稍等,儿臣回了东宫换身衣袍再过来。” 皇后还想同他多说几句,听到他说先回东宫便作了罢,就道:“无妨,你明日再来看母后亦可,皎月一早便在宫里等着了,你快些回去也是好的。” 宋景年于是起身,拱手告了退。 东宫里头 苏皎月被月嬷嬷劝到屋外候着,她一身经了精心打扮,瑞香特地给她梳了灵蛇髻,换上了玫瑰色绣牡丹花软烟罗裙,还戴上了红宝石耳坠,搭着梅花金簪。 两颊呈桃色,唇角微勾,眸底似起了雾,水光潋滟。 月嬷嬷看着都要入了神,可比那邵选侍美不知多少倍。 苏皎月转过身看着空无一人的长廊,被一身华丽束缚着难受,也不知还要等多久,她倒压根没想过太子会过来,而不是先去似锦院。 她正想回身问嬷嬷这话,就有小厮迎面跑来:“娘娘,太子殿下过来了。” 苏皎月倏地顿住,抬头去看,便有几个侍卫簇拥一人而来。 那人剑眉入鬓,双眸生的深沉,一身戎装,面无笑意,看上去就很有些威风凛凛。 月嬷嬷在身后坠了坠她的衣袖,苏皎月才行了礼:“臣妾参见殿下。” 其后宫女嬷嬷亦跟着跪下。 宋景年嗯了一声,不露情绪,未多言便绕道走开了,侍卫们仍站在原地,没回过神,瞧着还跪着的太子妃,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行礼。 苏皎月垂眸抿了抿唇,而后自顾自地起了身。 第1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