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高建峰有生之年,头一遭亲耳聆听一个男人调戏另一个男人,感觉煞是酸爽,还有什么0啊还是1啊的,他完全听不懂,心想该是同性恋圈的术语吧?其实不是亲耳听见,他都快要忘了夏天……不是异性恋,那么多年过去,他还以为夏天已经在美帝被“治愈”了呢,按说那地方满街可都是胸脯高耸、大腿修长的金发尤物啊! 没变回异性恋就算了,那也不能遭人调戏啊!耳听着外头新一轮的软语央求又开始了,高建峰把烟塞回盒里,拧开门锁,十分有气势地推开了门。 “你怎么在这儿,不说晚上加班吗?又来酒池rou林!” 高建峰微微皱着眉,三步两步地走上去,调整出一个带着嗔恼味道的不满表情。 廖启杰:……这里居然还有活物? 夏天:……他怎么会在这儿? 两个人目瞪口呆,高建峰趁机从容靠近,一伸手揽上了夏天的腰,姿势亲昵,理所应当,位置找的更是堪称无比精准。 夏天:“……” 他侧头看向高建峰,高建峰立刻丢给他一一记噤声的眼神:“什么人都乱招惹,晚上回去再跟你算账!” 说完搂着夏天就要走,廖启杰盯着高建峰一双大长腿,咽了咽口水,总算回过味来,“等一下,你是他什么人?” 高建峰居高临下地斜睨着他:“这还看不出来?眼神不大好吧?” “你突然冒出来就说是,我不信,就你嘛?”廖启杰上下打量他,“你这个样子……可以做0的么?他,我肯定是1,我是不会看错的!” 说着,还骄傲地挺了挺他的小胸脯。 又来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高建峰满心蒙圈的看了一眼满脸蒙圈的夏天,沉下一口气,回眸微微笑了下。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我还就是个0,从头到脚彻头彻尾的0。” 廖启杰:“!!!” 夏天:“!!!!!!” 第44章 饭局结束, 夏天一出酒店大堂就看见高建峰站在门口抽烟等他。 一见此人,夏天忍不住想笑, 想了想, 又把笑意强行给憋回去了。 酒店门口都是排队等候的出租车,俩人招手即上,车开动了, 夏天才笑着说:“护花郎当得挺敬业嘛。” 高建峰看看他,看出他心情不错,压根没受之前那点事影响,不禁暗暗感慨此人也越来越没心没肺了,“要点脸, 乐得跟狗尾巴草似的,就差迎风招展了, 看得我都怀疑自己刚才多此一举。” 夏天歪头端详他, 一语双关:“哪里哪里,多谢好汉搭救,好汉真有大勇!” 高建峰白他一眼,“哎, 问你个事。” “说。” “你们……” “谁们?”夏天斜眼乜着他。 “……”高建峰蹙了蹙眉,看着前方的出租车司机, 压低了声音, “就你们那圈,谁是谁不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么?” 原来是好奇这个, 夏天笑笑,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他的脸、肩、手臂、腿,淡淡回答:“差不多吧。” 高建峰丝毫不觉异常,哦了一声,半晌又说:“那不太公平啊,你们自己人能看出来,但女的又看不出来,一片真心扑上去,结果呢,白瞎全落沟渠里了。” “啧,真是妇女之友,还cao这份心。”夏天笑看他,“可你倒是直男了,人家女的跟你表白不也没戏,你就不伤人心?” 好像也对,高建峰挑眉问:“直男,是指异性恋么?这也是你们圈里的术语?” 这“也”字加的,让夏天一下子又联想起那个关于0和1的话题,他一个没忍住,先是低声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刹不住了,扭过头,躺倒在座位上,直笑得浑身发颤。 高建峰满头黑线:“……” 他在后视镜里和同样一头雾水的司机对视了一眼,真有点想把这个发癔症的人一脚踹下车去。 笑屁啊笑,高建峰心想,早知道这人这么散德行,刚才他就应该在里间悠哉听大戏! 俩人都没再言语,回到家夏天洗完澡,出来见高建峰抱着笔记本卧在沙发上,他边擦头边问:“在用你的搜索引擎,查询我们圈里的术语吗?” 高建峰抬眸,不明白他遭遇调戏之后怎么还能这么得瑟,那兴奋的感觉好像是从四肢百骸里散发出来的,恨不得顺着发梢低下的水珠滚落下来,连砸在地上的动静都显得格外轻松欢快。比平时兴奋多了,至于的么?别是因为单身太久,被人一刺激,春心萌动了吧? 就在高建峰思考老友是否思春之际,夏天已擦干头发,把毛巾随手扔在餐厅椅背上,身子往卧室门框上一靠,双手插兜,长腿一曲一伸,搭配着柔软蓬松的短发,站出了一股慵懒缠绵的况味。 高建峰:“……” 情绪给的不太对,莫非说时迟那时快,春天真的要来了!? “你知不知道晚上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夏天开口问,声音和缓而低沉。 高建峰大概是属耗子的,撂爪就忘,回忆片刻才想起来他指的是什么,顿时,好奇心就被勾起来了,“我还想问你呢,什么叫0、1,都是什么意思啊?” 夏天深深地看着他,良久眯了下眼:“猜猜看。” 高建峰还真猜上了:“0嘛,”他想起那个漂亮男孩语气里充满了狐疑,于是笑眯眯说,“是不是指特别勇猛,各种姿势都行,一夜……一夜七八次那种?” 到底谁比较不要脸啊?夏天轻笑了一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完全,0是指被动的那一方。” 顿了下,他换上质朴直白的表达方式,一字一顿地说:“也就是被压在下头的那个。” 高建峰:“……?!?!” 一瞬间,像是有一万只乌鸦叫嚣着从他头顶飞过,齐齐发出“啊”地一声长鸣音,原来……同性恋圈是这样的一个圈,他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夏天静静欣赏某人如遭雷击的表情,虽说也就持续了两三秒而已,高建峰惯会装模作样,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但就那两三秒间流露的情绪,实在太值得玩味了,某人分明三观已遭受了一万点暴击。 有点撑不住,夏天赶在自己笑场前气定神闲地道了声晚安,转身关门,回屋自己偷着乐去了。 高建峰:“……” 为什么气氛有点说不出的玄妙呢,感觉自己才像是被调戏的那一个?! 这纯粹是因为知识不足才吃的亏,高建峰痛定思痛,认为对于某圈那点事,自己需要扫盲的点实在太多,尤其是身边还有这么一位的情况下,高建峰合上电脑,决定先去洗个澡,顺带重新排列组合一下,他已经有紊乱迹象的三观。 刚站起身,夏天那屋的房门又开了,只见他探出个头,手里拿着一盒膏药。 “该换了,你要么?” 那戏谑的笑都不加掩饰啊,高建峰看在眼里,心说居然还敢来戏弄老子,他扯了扯嘴角:“要啊,现在吧,我去床上趴着,你帮我贴。” 夏天:“……” 这回轮到他接不上话了,其实他才不要呢,上次有多难受?后来自己在浴室折腾了那么久,睡前还辗转个没完没了,满脑子都是凹陷和挺翘……能看不能吃的活罪,他坚决不受第二回 。 “不去吗?”高建峰扬着一边眉毛问。 不理会激将和挑衅,夏天一扬手把盒子扔给他,“洗完澡自己贴。” 说完脑袋缩进去,赶紧关好门,且关得是严丝合缝,而那一下往回缩,已然缩出了一种落荒而逃的仓促感。 叫你撩闲,该!高建峰扳回一局,美颠颠拿着膏药盒,准备去洗漱沐浴。 夏天终于止住了笑,却睡不着了。高建峰在恍然之后露出的一丝尴尬其实很能说明问题,那是纯出于自然的反应,很快放下,也是因为觉得那些称呼、概念都和他无关,至于方才看似挑逗的反击,也是亦然,这让他在莫可奈何之外,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 这样的高建峰,让人毫无办法,煞是愁人。 事实证明,他猜的一点没错。夏天随后开始验收之前布置的结果,发觉高建峰根本没看那些小黄碟,只看过毕业演出的录像,他顺势聊到这话题,之后听着高建峰兴致勃勃地,把画面中所有少男少女全埋汰了一遍。 “够土够傻,”高建峰最后总结说,“还有你,表情奇二无比。” 夏天嘴角一抽,心说谁2,你才2,你全家都2!那段录像他看过无数遍,自己什么模样当然一清二楚,明明是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满怀深情地憧憬着自己的爱人,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2了?! 高建峰一刀不成,不吝再补一刀:“咱学校也是难得贴心一回,居然把每个人的表演单分开剪辑,简直是不可思议。” 夏天:“……” 他真想掰开这位学霸的脑子看一看,是不是除了负责数理逻辑那部分,其余的全都是一团浆糊! 夏天觉得自己完败了,可万万没想到,高建峰大条的程度还能再创新高。这天晚上,夏天接老彭出院,把人送回家顺便吃了顿饭,之前致电高建峰说了要晚点回。 高建峰闲来无事,这阵子腰不疼了,又开始了不见棺材不落泪,寻思起能做点什么无氧运动才好,俯卧撑是不行了,立卧撑总可以的,虽然那是女生才做的玩意,但私下无人时,反正也没人会嘲笑他。 在客厅扶着窗台做了五十个,腰不疼腿不抖,完全没什么感觉,倒是微微出了点汗,他想都没想,一把脱掉上衣,扔回到自己床上,继续他的健身大业。 恰在此时,夏天回来了。一进门,他就看见这么一副画面,视觉冲击委实太突兀,那光滑修长的背脊,肩胛的线条对他而言一直意味着性感二字,他情不自禁地盯了一刻,高建峰听见动静回眸,冲他一笑,“回来这么早。” 夏天不想说话,洗过手,去厨房切了点水果,坐在沙发上,闷头大嚼。 高建峰不以为意,完成了既定的两百下,轻薄的汗粘在皮肤上,他一屁股坐下,给自己塞了一口的苹果。 “你腰好了?”夏天问。 高建峰点头:“好了,适当锻炼一下,不能老养着。” “我有话跟你说。”夏天突然转过头。 高建峰忙做洗耳聆听状。 夏天定定地看着他:“你知道,我喜欢男人?” 这句是反问还是疑问,高建峰突然喉咙一紧:“嗯,知道。” 夏天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他不着一物的上身徘徊缱绻,“那你觉得,在我面前这样合适么?你不觉得应该尊重一下我的性向么?” 高建峰听得忘了咀嚼,一时有些发怔,继而意识到自己确实不对,刚想说是无心为之,又察觉到夏天是格外严肃认真的,他那颗宽广得近乎于没边的心,蓦地里突突跳了两下。 他以为这是很自然的状态,可难道夏天已经不这么觉得了?那就是自己疏忽了,但衣服……现在屋里,去拿的话,会不会把气氛弄得更僵? 也不知高建峰是怎么想的,他突然快速抄起沙发上的靠垫,刷地一下挡在了自己胸前。 夏天:“……” 高建峰喉咙动了动,也觉得自己刚才这手速颇有几分窘,他想插科打诨,嘴里却脱口而出:“你是对男的都这样么?” 话说完,他就知道自己二百五了,好想伸手捂住脸。 “cao,”夏天是真心在扶额,禁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你觉得可能么?” 说完,他整个人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以破釜沉舟的姿态张开双腿,目光示意高建峰去看他小腹下那处藏不住的隆起。 高建峰看见了,虽然脸上依然有着标准的高氏淡定,但内心已不亚于再次遭受一万点暴击,他的好哥们儿,他的好朋友,他的兄弟,仅仅是对着他半裸的上身,就这么……硬了。 三观似乎该重塑了,他脑子里连滚带爬出一个不成形的想法——是不是该搬出去,这样对双方都好? 但这个想法现在不适宜提,夏天平静的表情下,总像还汹涌着一股乱流,眉尖轻轻蹙着,有一种全面摊开、甚至是剖开来给他展示内心的决绝,冲动而灭烈。 这个时点无论如何不能伤人,高建峰按下想要挪开一点距离的念头,尽量温声地说:“那我这么问吧,如果我正常穿着,坐在这儿和你说话闲聊,是不是就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不是。”夏天笃定地粉碎他的幻想,“不管你怎样都没用,我都会对你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