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齐明非直直地看着苏黎安，他直觉苏黎安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而且现在的苏黎安似乎不大想看到他…… 为什么？他今天明明什么都没做，他也没有任何事情瞒着苏黎安…… 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苏黎安对他的抗拒和疏离，这种抗拒令他很难受，也很伤心。 齐明非忽然想起了那只黑猫和那家猫咪咖啡厅，他沉默了一会儿，一字一顿地说：“好，我出去。”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要走，苏黎安却忽然开口：“等……” 齐明非立刻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浴缸中的苏黎安，苏黎安深深地看了齐明非一眼之后，却开口道：“……晚安。” 第79章 齐明非扯了扯嘴角, 也说了一句晚安。 他转身离开了浴室, 但关上浴室门之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靠着浴室门坐了下来。 他坐在浴室门口，随时准备着一旦浴室里有什么动静, 他就立刻冲进去帮忙，虽然不知道苏黎安在和他闹什么别扭，但现在苏黎安受了重伤, 他总不能一时生气就置苏黎安的安危于不顾……虽然苏黎安说得没错, 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想到这里, 齐明非忍不住有点郁闷，作为一个男人，最无力的时刻莫过于重要的人遭遇危险，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了，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偏偏他只是个普通人，而苏黎安不是, 苏黎安不仅不是普通人，甚至还不是一个人。 苏黎安的世界, 他不仅帮不上忙, 甚至没有丝毫了解, 他不知道苏黎安的家乡怎么样，不知道苏黎安过去的经历，更不知道苏黎安未来的计划……他甚至不知道他和苏黎安到底有没有未来。 两个不同种族的人在一起，真的会有未来吗？ 齐明非迷茫着, 他知道一墙之隔的背后，就有他想要的答案，他完全可以冲进去问一问苏黎安的想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忽然有点不敢问了，也许苏黎安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呢？ 明明只有一墙之隔的两个人，却仿佛咫尺天涯。 齐明非迷茫着迷茫着，渐渐地靠在浴室门上睡着了。 睡着之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似乎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然后再一次在过马路的时候救下了一只猫，那只猫通体黑色，双眸漆黑如夜。 黑猫漆黑的眼眸幽幽地看着他，仿佛瞬间能够看到他的灵魂深处，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他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梦中的他，穿着一袭白衣，飘然若仙，浑身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他有些恍惚，眼前这人……是他？他怎么可能这么有气质？但那张脸，又分明是他的模样，真奇怪。 但如果这个人是他，那他又是谁？ 就在齐明非陷入恍惚的时候，一只黑猫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那只猫通体漆黑，眼睛漆黑幽深，赫然就是那只他见过好几回的黑猫，黑猫踩着活泼轻快地猫步，蹦蹦跳跳地来到他的面前。 然后齐明非听到他自己开口说：“你又去哪里玩了？怎么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黑猫叫了几声，似乎在为自己辩解，舔着爪子的模样俏皮又可爱。 “真是拿你没办法，”“齐明非”摇头笑笑，“出去玩可以，但记得千万要守护好这一株雪参……”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株雪参，那一株雪参并不算大，但通体晶莹，玲珑剔透，显然并非凡物。 “我的修为已经大成，不日即可飞升，我可不想一个人在那上界孤苦伶仃，还是希望能有一位老朋友陪我，等雪参成熟之后，你就能陪我一起飞升上界了，到时候我们主仆两人，就可以在上界逍遥自在了……” 黑猫高兴地喵了一声。 “齐明非”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黑猫的脑袋：“……所以你可要看好这株雪参，不要被别人偷吃了……” “遥章……” 齐明非心下大骇，下一秒，竟瞬间惊醒了过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站了起来，却发现一件大衣从他身上滑落，掉落在地。 他低头看着那件大衣，渐渐回过神来，才想起昨天晚上他居然坐在浴室门口睡了一夜，这件大衣……难道是苏黎安给他批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中一暖，弯腰捡起大衣后，他连忙转身打开浴室门，想看看苏黎安怎么样了，却发现浴室里空无一人，伸手一摸浴缸里的水早就冷了，浴缸底下还脱落了几枚鳞片。 齐明非心疼地捡起了那几枚脱落的鳞片，转身去找苏黎安，但他把整个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却发现苏黎安彻底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苏黎安一大早去哪里了？ 他明明受了重伤！ 齐明非越想越觉得不安，他沉思了一会儿，将那几枚鳞片揣进兜里，当机立断决定出门去找梦里见过的那只黑猫。 很快，齐明非就来到了那家巷子深处的猫咪咖啡厅，不出所料，这家猫咪咖啡厅依然没有营业。 “叮铃——” 风铃一声脆响，他走进了这家咖啡厅。 店主正坐在一张凳子上，认真地给趴在他大腿上的猫挠痒痒，见有人来了，他抬头微笑道：“欢迎光临。”见到是齐明非，似乎也并不惊讶的样子。 齐明非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今天也还没营业吗？”这是他第三次来了，就像前面两次一样，今天这家猫咪咖啡厅也一个客人都没有，这显然并不符合常理。 店主叹了一口气：“也许是位置不好吧……”开在巷子深处的咖啡厅，位置确实糟糕透了。 齐明非顿了顿，开玩笑一般地说：“该不会这家咖啡厅，除了猫之外，一般人类根本看不到吧？” 店主饶有兴趣地笑了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怎么看到了？” 齐明非深深地看了店主一眼：“因为你想让我看到？” 店主抱着猫笑了笑：“哦？那我为什么想让你看到？” 齐明非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你根本不叫孟遥章吧？” 孟遥章笑了笑：“哦？那我应该叫什么？” 齐明非看着孟遥章的眼睛，笃定地说：“遥章。” “孟遥章和遥章？有什么区别呢？”孟遥章笑着问。 齐明非直截了当地说：“你就是那只黑猫吧？” 孟遥章顿了顿，微笑着说：“你终于发现了。” 齐明非深深地看着孟遥章的眼睛，心里忽然涌出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因为他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梦。 ……那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以前……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孟遥章眸色一沉，然后他微笑着说：“哦？在哪里见过？” “我很久之前曾经救过一只猫，那只猫是你吗？”齐明非恍惚了一下。 “这么说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孟遥章微微一笑。 “为什么？”齐明非终于明白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如果孟遥章真的是九命猫妖，当年又怎么会沦落到需要他救的地步？“……你是故意的？为什么？” ……除非，这一切都是孟遥章的安排。 孟遥章微微一笑：“因为我想看看，你还会不会像当年那样救我。” “当你？救你？”齐明非一脸茫然，他什么时候救过孟遥章？ 但很快，他忽然想起了那个一袭白衣，宛如古人的自己，顿时脸色一变。 “你应该已经想起来了吧？很多年前，你也曾经救过我一命，”孟遥章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忽然变得十分遥远，“那是一千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未开灵智的小黑猫……” 齐明非整个人都呆住了。 “当时还很弱小的我，险些死于恶犬口中，”孟遥章深深地看着齐明非的眼睛，“是你将我救了下来，还将我养在身边当作宠物，教我读书识字，世间道理，万物规律，助我开启灵智，成精化妖，为了让我能和你一起飞升，你还为我种了一株雪参，等我吃下之后，我们主仆两人就能一起飞升上界了……” 孟遥章的话和梦中的内容渐渐重叠在了一起，齐明非忍不住恍惚了起来。 “可惜没等雪参成熟，你就死在了修真界大战中，”孟遥章目露哀伤，“留下我一个人苦守雪参，我本想等雪参成熟之后吃下雪参，飞升上界寻找救你之法，但是后来……” “雪参被苏黎安吃了。”齐明非叹了一口气，终于明白孟遥章对苏黎安的执念为什么会那么深了。 他也终于明白，那三番四次出现在他梦里的黑猫带给他的熟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我只能继续在人间徘徊，漫无目的，茫然无措，”孟遥章定定地看着齐明非的眼睛，“直到我终于找到了你的投胎转世……” 齐明非忽然冷静了下来：“所以呢？” “只要得到鲛人珠，我就能飞升上界，”孟遥章并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虽然你和他走得很近，但我不会伤害你，相反，等我飞升之后，我还会帮你……” “只要你从现在开始，离开他。” “你误会了，”齐明非垂下眼帘，冷静地打断了孟遥章的话，“我不是你的主人，就算我真的是他的投胎转世，他也只是我的前世而已，他是他，我是我，我不是他。”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齐明非坚定地说，“我也不会离开苏黎安。” 孟遥章沉默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他打不过我。” 齐明非挑了挑眉：“所以呢？你想让我替他求饶？” 孟遥章盯着齐明非看了一会儿，语气温和：“看来我们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了。” 齐明非笑了笑：“我没打算说服你，你也不用说服我。” 孟遥章又充满了片刻，然后他摸着腿上布偶猫的小脑袋，轻轻一笑：“也罢，就算你不是他……我也不会为难你的，你走吧。” 第80章 齐明非离开咖啡厅之后, 不由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孟遥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人真的有前世来生吗？他的前世，真的是孟遥章的主人吗？ 但孟遥章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骗他。 一想到苏黎安偷吃的那一株雪参可能就是前世的他种的, 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算是……孽缘吗？ 但一想到苏黎安和孟遥章之前的孽缘，他不由再次头疼了起来, 如果苏黎安和孟遥章真的要不死不休, 那他该怎么办才好？先不论他到底是不是孟遥章主人的前世, 他可不觉得孟遥章会顾念他的面子放过苏黎安，而且以苏黎安之前的受伤状况，苏黎安显然打不过孟遥章…… 齐明非回到苏黎安家后，他先在房子里找了一圈，却发现房子里依然空无一人，到处都没有苏黎安的踪影。 他十分担心, 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坐在沙发上等苏黎安回来。 然而他从白天等到中午, 从中午等到晚上, 再从晚上等到深夜, 苏黎安却始终没有回来，仿佛彻底消失了一样。 齐明非渐渐开始觉得害怕，他不知道苏黎安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抱着膝盖继续坐在沙发上傻等，直到天色渐亮，他终于意识到，苏黎安可能不会回来了。 这个认知让他非常害怕，坐立不安，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