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您好，一共88元。因为我们这刷卡机今天出了故障，用不了，只能支付现金。”男服务员语气温柔。 “好。”林叙打开钱包后……她愣着了。 包里只剩一张五块钱纸币和一个一元硬币。 她包里的零钱被昨天拿去开房了，退回来的押金被江泠拿去买早饭了。 林叙深呼吸一口，眨了眨眼睛，用余光看了眼服务员小哥，后者正保持着微笑耐心地等待着她。 察觉到林叙面露难色，服务员小哥轻生问道：“女士，请问您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你们这可以用微信或者支付/宝吗？”林叙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抱歉，女士，我们店里还没有这项付款方式，目前只支持现金支付。”林叙此刻觉得这个服务员小哥脸上挂着的微笑瞬间会变成一张血盆大口，让她心中一骇。 这个地方这么偏，难道是城乡结合部？居然连微信支付宝都没有普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看来今天中午真得饿肚子，然后等着低血糖犯吧。 叫外卖吧，这老远的地儿，送到这估计得要一个小时。 正当林叙一筹莫展，准备放弃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这个背影的主人她昨晚好像刚得罪过…… 昨晚她之所以敢那么大胆，一是仗着酒胆，二是陈述的为人和她想的差距甚远，她和他以后也一定不会有什么交集……可是，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好像不得不有点什么交集。 毕竟是高中校友，应该不会这么记仇的吧。 话虽这么说，林叙还是在椅子上愣坐了一会儿，试镜的机会只有一次，厚着脸皮找陈述帮帮忙，顶多是被说一顿。 嗯！怎么想她也不亏！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林叙和服务员打完招呼，离开座位后，直直地向陈述的方向走过去。 陈述正在看资料，眼前的光线突然被遮住，抬头看见昨晚逃之夭夭的林叙。 林叙鼓起勇气，望着陈述的眼睛，真挚地说，“陈先生，没觉得我们很有缘吗？” 听到林叙不管他叫陈老师后，陈述放下手中的资料，眯着眼睛问，“怎么说？” “你看我们先是在日本咖啡厅遇到，现在又在这家点心店遇到，最重要的是，我们还是高中校友。所以，看在这么有缘的份上，借我点钱吧！”林叙目光炯炯。 “不借。”陈述继续低头看新人资料，这批的新人里也没个资质好的。 “陈先生，我为我昨晚的行为郑重的向你道歉，但你也不能这么诋毁我啊。是你有错在先，我错在后，如果你不那么说我我也不会脑子一热咬了你。”林叙有条有理地说。 “是吗，那我道歉，这下我们两清了，请你让一下，挡着我光线了。”陈述不紧不慢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既然两清了，那我相信四体的老总一定是个心善的人，陈先生，借我点钱吧。”林叙口吻真诚，拼出她毕生演技。 陈述懒得和她进行诡辩，从皮夹里抽出两张毛爷爷，中指和食指夹着递给林叙。 林叙像是在跟家长领零花钱的小学生，蹦哒着回到了自己的桌子那儿。 林叙吃完后，陈述还在那儿没有离开，林叙想起来可以给陈述微信转账，跑过去问了陈述微信号。 陈述破天荒的没有拒绝，林叙归结为他怕自己走了赖账不还，林叙给他转完账后就离开了，走到半道才想起来，陈述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陈述拿起手机，找了最近通话记录里第一个号码发了过去，“喂，试镜还有几个？” “好，我现在过去。” 林叙回去后还有不到半个小时轮到她，里面的人比离开前少了一半。她找了个座位，找来这个网剧《刚好遇见你》的大概剧情看。 这虽然是一部网剧，但是未拍先火，这是由两个一线拍的长广告，其中的故事深深吸引了广大网友，纷纷要求能够拍成电视剧。 这是一个关于音响的广告，拍摄的内容是女主是个学霸，利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知识将时间无数次倒流回他们第一次相遇，只是为了救回她那个出了车祸的男友。女主每次在穿越时空前都会听一首曲子，每次穿越时空都没能改变结局，直到换了广告中的音响后，她成功了。 一个音响挽救了男主的生命，这个广告还是很有创意的，但林叙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原广告只有十二分钟，整个故事围绕男女主，其他人都是背景，改编成网络剧的话为了使故事更加丰满，应该会增加很多其它角色。 林叙在微博上看了很多网友关于女主的评论，她认真地揣摩着女主的心境，要想让自己的演技打动别人，就要设身处地的去考虑角色当时的想法，做到合二为一。 “49号，林叙。” “到！”林叙拿出气垫简单补了下妆，调整了下心态，意气风发地迈着步子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走到了台上。 舞台不大，林叙跟着聚光灯站在舞台中央，台下坐了五个评委，林叙弯腰问好，“各位评委老师好，我是49号林叙，毕业于a大表演系。” “你看过那个广告没？” “看过。”这部网剧主打青春校园，林叙今天特地穿得活泼阳光，长发被高高扎成马尾，黑色修身t恤，淡色牛仔短裤，脚上穿着阿迪的运动鞋。 和其它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过来试镜的人相比，林叙的装扮让他们顺眼不少，青春活泼的少女，气质也很好，很贴合女主的人设。 “嗯好，那你就演个你男朋友在你面前一次一次死去的片段，不要模仿或者局限于广告里的表演，尽可能多的多一些自由发挥。”这个考题前面已经有好几个人尝试过了，一个个都局限于模仿广告。 广告讲究唯美，因此女演员的感情表达还不够到位，被美感束缚。 林叙闭上眼，努力回想起女主经历的种种，如果发生在她身上会是怎样的。 十秒钟后，林叙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开始了。 陈述坐在暗处的角落，盯着台上的林叙，制片人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你昨天一大晚打电话给我让我找这个女生试镜，说，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陈述目光依然停留在舞台上，“才不是，你有没有听说过要想让一个人发现自己与别人的差距，就是把她丢进众多人群中，让她自己都发现不了自己。”他不信，一个十八线的小女星能有什么能力诠释好这个角色。 ☆、第12章 试镜（三） 一个好的演员，就是能够随时融入角色中，又能够随时从角色中走出来。 “3、2、1，开始。” 林叙霎时像换了个人，双瞳里有千万种情绪在交织，恐惧、惊慌、无助、不知所措、绝望……整个人如同被浸在冰冷的海水中，尘封在其中，没有任何挣扎，因为她知道不会有人来救她。 林叙的目光没有焦点，只是空洞地看向一片黑暗的台下。她不知道，此刻陈述正坐在台下的暗处，与她视线相撞。 陈述在触及林叙目光的时候，心中微微一颤。 制片人上半身靠过来小声和他说，“看来你选中的这姑娘演技不赖啊，和前面那些人比起来我倒是有点期待。” 林叙突然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埋下头，脸上的神色难辨。评委们一个个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期待着这个女孩接下来的表演。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舞台的地板上，林叙抽泣着鼻涕，声音哽咽，细小如蝇，“为什么……为什么……” 如此反复重复后，正当评委们以为即将结束时，林叙忽然抬起头，泪水早已打湿了她的面颊，声嘶力竭地质问着，“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三次四次！可是究竟是哪里错了？哪里错了？” 林叙的表演过于真实，以至于在场的评委老师有的寒心酸鼻。 陈述抿着唇，没有发表任何感想，起身就要走。 制片人一看，揶揄着说，“还说对人家没意思，怎么就看这一个就走了？怎么说这个项目还是你投资的呢！” “这么多评委在，哪个演员行哪个不行，难道他们看不出来？”陈述说完留下制片人在那偷笑，这话的意思，他觉得这小姑娘不错，评委不选她就说明评委没能力吗？ 林叙缓了缓神，把自己从角色中拉回到现实中，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评委们低着头给她打完分，又问了她之前有没有演过什么戏，拍过广告没。 林叙说了几部，那些剧都是曾经大火的剧，可评委们都没听说过林叙，一点印象都没有。 江泠曾说过林叙，她长得又不差，相比那些网红脸有特色多了，辨识度高。之所以剧红人不红一定是因为她把所有的好运积累到后面，厚积薄发。 评委们交头接耳议论后便让林叙离开了，林叙不知道今天的表演能否入评委老师的眼，但是她对今天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都说表演要将角色与自己合二为一，刚刚林叙在表演的时候确实代入了自己的情绪。 她小学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她被判给了mama，大学填志愿的时候，她只以为当明星可以赚钱，她想让自己变得优秀，只有足够优秀了的时候她才能让mama过上好日子，让她爸爸后悔抛弃了她们，就报考了a大的表演系，可是录取通知书刚下来，她的mama就离开了她。 那时，再过几天，就是她十八岁生日。 从所未有的绝望与无助，那时，一直都是江泠在她身边陪着她度过了最黑暗的时光。 林叙在卫生间门口遇到了陈述，踌躇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嗨，你也来上厕所啊？” 这简直比在澡堂遇到熟人打招呼还尴尬…… 林叙犹豫的片刻，陈述从洗手池的镜子里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林叙，然后继续低头洗手。 林叙扯着嘴角牵强地笑着，“好巧啊，陈先生，一天遇到你两次。” 陈述拿起叠放在水池边上的手巾，擦了擦手后问：“你不急吗？” 林叙摇了摇头，相比上厕所她更关心的是他怎么会在这？ 她有种预感，陈述和这次的网剧《刚好遇见你》有关系。也对，他都来这看选角了肯定有关系…… “陈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叙干干一笑，掩饰她内心的想法。 “我们似乎还没有熟到要了解对方私生活的地步。”陈述语气疏离，转身就要离开。 对于陈述的冷淡，林叙早已习以为常。她没有再说话，准备去上厕所。 陈述走了两步到林叙身侧时，停下脚步说，“我收回昨晚对你说的话，你是个合格的演员。” 林叙瞠目结舌，内心波澜起伏，陈述居然跟她道歉了？这是在肯定她的表演能力吗？ 正当林叙消化完这个消息，准备好好骄傲一下的时候，陈述抿着唇，继续说：“但是……” “但是什么？”林叙条件反射地紧追问出口。 “但是你一定没有谈过恋爱，对不对？”林叙一下僵在那，耳根发红，对林叙反应心满意足的某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林叙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这、这和我演戏有什么关系？”她承认，她从来没谈过恋爱，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但是从陈述口中这么问出来竟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你刚刚的表演里，眼神中缺少了爱意，仿佛死在你面前的那个人不是你的恋人，更像是亲人。”陈述唇角上勾，带着自信的味道。 陈述分析的很到位，林叙咬了咬唇，“我会努力改进的！” “你改不改进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没有人的表演是十全十美的，只有更好，没有最好，追求完美是理想主义，追求更好才是现实主义。你表演的好，不代表你是最好，最多是相较其他人而言是更好。”陈述的话一字一句敲进林叙的心中，让她细细斟酌。 虽然不是很中听，但却很有道理，演员最忌讳的是骄傲，因为骄傲了就很难再有突破。陈述是看破了她一点小满足。 回到家后，天还没黑，江泠也不知道出去干嘛了还没回来。 林叙打开电脑，登上晋江后台，五天的存稿早已告罄，今天的还没更。 一上后台就收到了一条站短，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晋江影视编辑与您联系】…… 什么情况？ 林叙惊喜若狂，点开站短详情，大概是说有家影视公司看上了她的一部作品，价格正在商议中，希望她能加她的□□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