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座中之人,唯有贤妃面色淡然,不以为意。 若论容貌,若情态,后宫之中无人及得上萧贵妃,这一点她很早就明白了。 哪怕三年一次选秀,总有嫩得跟笋尖儿似的少女送进宫来,圣上也不过宠幸几次就丢在脑后了。 跟萧贵妃去比恩宠,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不如萧贵妃美貌,也学不会撇去岁月积淀的沧桑,像个少女一样面对圣上。 所以她退而求其次,不做那个宠妃,汲汲营营,只想做一个贤妃。 如她的封号一般的,贤妃。 圣上就算不宠爱她,也不能忽视她的贤名,不能让人说他重色不重贤。 靠着这种刻意营造的贤名,她在后宫之中,也夺得了仅次于卫皇后和萧贵妃的位置。 她眼角斜斜向下首,睨了一眼。 那里坐着她的儿子,身姿挺拔,风采卓然,在一众皇子中格外耀目。 他号为宁王,在朝臣之中,却有“贤王”之名。 这个儿子,是她最欣慰的存在。 正在此时,圣上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 “今冬干旱苦寒,至今未降初雪,朕欲西巡抚民,众卿家又苦苦劝谏。” 今冬干旱之灾,在朝堂之上已经讨论了数回,圣上欲亲自出巡抚恤灾民,遭到了众臣公的一致反对。 如今是太平盛世,出巡倒不怕危险,只是…… 圣上已老,只怕经不起外头的严冬苦寒。 如今听圣上忽地谈起此事,座中臣子尽放下筷子,女眷也都放下了酒杯。 皆凝神细听。 “朕年事已高,就让宁王代朕出巡抚恤灾民,明日便启程。” 座中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哗然。 京中派钦差巡视地方,无论是赈灾安抚,还是巡查吏治,都是常事。 圣上明着说出代朕二字,其中意味就有些惹人遐想了。 有人惊奇。 认为这是圣上对宁王有意,太子被禁足,晋王失宠,从前不甚显风头的宁王显了出来。 也有人觉得寻常。 宁王在朝中广有声誉,贤名远播,代天子出巡又有何不可? 人群的议论之中,那个身在漩涡中心的男子微微一笑,笑意未达眼底。 “是,父皇。” 他的指节捏住金杯,凑到唇边一抿,眼底投下大片阴霾…… 晋王府。 那日争执之后,轩辕玦好几日未曾踏足天斓居。 今夜除夕亦是如此。 轩辕玦不来,沈风斓也不急,自命人备下上好的酒菜,让古mama和浣纱等人与她同席。 古mama最重规矩,主仆同席这等事打死她也不能做。 沈风斓道:“mama不肯同席,难道叫我一个人冷冷清清过年吗?” 古mama透过半敞的窗子,向着天斓居院外一望,并未望见那个期盼已久的身影。 她只得坐下,轻叹道:“晋王殿下他……唉,夫妻间哪有什么隔夜的仇呢?” 她不能议论主子的是非,只是心里未免怪轩辕玦,让即将临产的沈风斓独自过年。 “殿下不来,小姐也该服个软才是。” 叫底下人看见,晋王殿下连除夕夜都不来,不知道又要编排她什么了。 她到底是做侧妃的,若是正妃,即便不得宠爱,那份尊贵和体面也是少不了的…… 沈风斓夹了一筷烫牛rou,目不斜视—— “mama,吃饭的时候,别提扫兴的人。” 热腾腾的牛rou沾着辣椒酱,吃在嘴里火烧火燎的,沈风斓直呼过瘾。 红妆也学着她的样儿蘸了一点,立马辣得从椅子上跳起来,猛灌了几大口热茶。 众人看着红妆被辣得满面通红的模样,纷纷大笑,红妆又羞又气,“娘娘蘸了那么些,都吃得好好的,我以为不辣!” 梅儿揶揄地推她,“jiejie和娘娘比?难道不知道娘娘近来改口味了吗?” 沈风斓先前一直爱吃酸,没想到临到快要生产了,又改口爱吃辣了。 众人都笑话红妆伺候不尽心,沈风斓也开她玩笑,一时间热闹非常。 只有古mama有些担忧。 都说酸儿辣女,沈风斓若生下两个儿子,封为正妃之事大有可图。 若是两个女儿…… ------题外话------ 上架倒计时三天,请期待伊人的万更~ 小可爱们老是说不够看不够看,听得我又着急又欢喜,哈哈! 第95章 不速之客 欢声笑语从高处的楼阁溢出,楼上挂着一串串喜气的大红灯笼,温暖而热烈。 窗扉之上,有女子的身影攒动。 天斓居竹篱门外,一盏琉璃瓦灯泛着暖黄的光,在一片红艳的灯光中毫不起眼。 一个影子,提着一盏灯。 那影子茕茕孑立,被灯光拉得很长,很长。 原以为没有他,她一个人会冷清寂寞。 没想到,她这里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真正冷清寂寞的人——是他。 那日的争执过后,他再未踏足过天斓居一步。 她说,他非她所爱。 即使他陪在她身边,也不会让她欢喜。 那么…… 来日方长罢。 他眼底泄出一丝笑意,在阴暗的光线中,看不真切。 而后他吹了灯,沿着爬满常春藤的院墙根,慢慢地离开…… 这一夜,无星无月。 次日一早,沈风斓尚未起身梳洗,莫管事来禀,说是晋王殿下入宫请安去了。 圣上至今不愿接见他,并不影响他身为人子,在初一这日要拜见父母的大礼。 晋王府没有正妃,他原该带着沈风斓同去的。 索性沈风斓的肚子圣上心中有数,不带她进宫对大家都好。 轩辕玦只须让李照人通禀一声,而后对着长生殿遥遥磕一个头就好了。 “知道了。” 隔着屏风,沈风斓的声音懒懒地传来,听得莫管事心里不是滋味。 殿下天还未明就起身了,早膳都不肯用,就先来了天斓居看侧妃娘娘,知道她安好才离府,没想到…… 听这口气,侧妃娘娘还在跟殿下较劲。 没听到莫管事的回话,沈风斓眉梢一挑,“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奴才告退。” 脚步声越来越远,沈风斓命人撤了屏风,这才慢悠悠地起身。 “浣纱,你瞧着莫管事方才,是个什么神情?” “嗯……有苦说不出的神情。” 浣纱道:“对了,小姐,殿下进宫之前来看过你,还问了小姐夜里睡得如何。” 沈风斓有些讶异,“那你怎的不叫醒我?” “是殿下不让叫醒小姐的……晨起还听见婆子们在院中议论,说是昨儿夜里殿下恍惚来了,只在院门口站了站,又走了……” 沈风斓沉默了半晌,待要说什么,浣葛急匆匆地跑进来。 “什么事?这么慌里慌张的。” 浣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好了,小姐,三小姐来了!” 沈风翎? 大年初一的日子,她怎么会来晋王府? 浣纱咦了一声,“浣葛,你什么时候这么怕三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