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倒不是为被误会成“兔子”而羞臊,是为方才那一瞬间,四目相对的情愫。 两人已经脱离了人群,她就势要把手松开,轩辕玦却反扣住了她的手。 “殿下,有人……” 才甩脱一群围观群众,又要再招来一群吗? 轩辕玦凑到她耳边,“早就叫你别穿男装,这下好了吧,被人当成兔子。” 他说那兔子两个字的时候,显得十分暧昧。 沈风斓不自觉朝一边躲,“穿女装还要戴面纱,更加显眼。何况今日出府不是同殿下说了?咱们要去翠袖摇。” 翠袖摇,就是一品居旁边的那个歌舞坊。 听闻是京中最好的歌舞坊之一,美人如云,舞姿动人。 那舞袖一摇,就能勾去男子的心神,叫人乐不思蜀。 故此,名作翠袖摇。 沈风斓说,今日值得庆祝,不如去歌舞坊看看表演。 轩辕玦言听计从,和她在一起久了,也忘了说女子怎么能去歌舞坊这样的话。 他这才放开手,又大摇大摆地搭上她的肩。 她身着男装,这个姿势,刚刚好。 沈风斓老老实实被他胳膊压着,至少这个动作,还像是两个男人不是…… 天刚刚擦黑,翠袖摇的门外,点起了大红的灯盏。 那灯盏密密麻麻从楼上挂到楼下,将整座楼,包裹成夜色中最耀眼的所在。 便是无心看歌舞的人,从门外经过,也会驻足停留片刻。 这时楼中便有穿得清凉的女子,妖娇妩媚地走来拉客。 “公子,今日歌舞正好,何不来品鉴一番?” 轩辕玦和沈风斓面前,就站了一个这样的女子。 她笑容不卑不亢,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冷淡。 容貌称不上多美,看起来却叫人舒服。 这和沈风斓想象中的景象,完全不同。 她想象的应该是,衣不蔽体的女子,挥着帕子抛媚眼,口中喊着,“客官,进来玩嘛~” 那女子如常迎上来之后,说了这句话,又被眼前两个男子的容貌一惊。 在这翠袖摇里,什么样的男子她没见过? 还是头一回看见,生得如此清俊的,活脱脱似从画里走来一般。 沈风斓折扇哗的一声打开,将那女子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她下颌微收,正好用折扇挡在身前,在夜色昏暗中挡住了脖子与胸口的位置。 做迎来送往生意的女子,对男子的特征最是清楚,这折扇就派上了用场。 她压低了声音,嗓音略显沙哑。 “给我们来个雅间,本公子不喜与人群混杂。” “有,楼上最好的雅间既能看清歌舞,又没人打扰,只是多费些银子罢了。” 那女子目光朝她腰间一扫,并未看到荷包,只挂着一块极为清透的翡翠玉玦。 单瞧那玉玦,便是价值连城。 这种腰间不挂荷包的主儿,才是真正的富贵子弟。 果然,沈风斓下意识转身朝后看了看,才发现自己今日出门并没有带浣纱她们。 轩辕玦从袖子摸出一块银子给那女子,径自拉着沈风斓朝里走去。 那女子掂掂银子的分量,面上露出喜笑,忙跟上去唤人带他们上楼。 楼上最好的雅间,视野开阔,面向着底下的舞台。 表演尚未开始,有小二上了茶点之后,又问要不要先传两个人来陪客。 沈风斓眉梢一挑,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这陪客是怎么陪? 陪着喝茶聊天,还是陪干嘛? 她睁大眼睛看着轩辕玦,轩辕玦一脸淡定地回视他。 她看着他做什么? 好像他知道歌舞坊的门道似的。 那小二一看两人的神情,便笑道:“二位公子是头一回来翠袖摇吧?小的给公子们说说。咱们这翠袖摇有歌姬也有舞妓,还有专门陪客的姑娘。” “陪客的姑娘们可以给公子表演助兴,也可以陪公子喝酒聊天。至于别的,只要姑娘们愿意,都不成问题。” 沈风斓自然明白,他说的别的是什么。 她好奇道:“那歌姬和舞妓,是不能陪客吗?” “能,当然能!” 小二讨好地笑着,能进这个雅间的都是有银子的主儿,有什么不能的? “只是红牌的歌姬和舞妓,要的银子多些,别的规矩是一样的。” 沈风斓跃跃欲试,看着轩辕玦目光不善,又咽下了话头。 怎么感觉,他们两的举动反过来了? 该有兴趣的一脸冷然,不该有兴趣的反而十分好奇。 沈风斓只好道:“你先出去罢,一会儿有需要再叫你。” 那小二的目光在两人面上一流转,很快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等他一出去,轩辕玦立马恢复了正常的神情。 沈风斓道:“殿下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吗?试试又有何不可?” 她又不想做什么非要姑娘们愿意才能做的事,听听小曲儿不行嘛? 轩辕玦一脸拿你没办法的神情。 “本王没兴趣,只是为着陪你玩罢了,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这家翠袖摇,是宁王的产业。” 沈风斓端起茶盏,一边喝一边朝底下张望了一眼。 口中应道:“哦。” 听她这口气,她是早就知道了。 “你何时知道的?” 沈风斓漫不经心道:“上回在京郊他救了我,告诉我日后有事可以去一品居找他。我那日去找他询问青青那桩事,意外发现这条街的店面十分齐整,做生意都是一个套路。” 那种套路,只要身临其境就能感觉得出来。 不同的小二和掌柜,竟然有相同的气质。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显然是有人统一培养出来的。 轩辕玦轻哼一声。 “你有什么事需要找他?找本王就行了。” 眼看晋王殿下又开启吃醋模式,沈风斓赶忙道:“殿下说来翠袖摇,是为此处是宁王的产业,何解?”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表演要开始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沈风斓目光向下方看去,果然方才还空旷的场地,一下子坐满了人。 琵琶声起,丝竹悠悠。 台上慢慢飘洒起花瓣,一串身着翠绿舞衣的女子,脚踝上的银铃锒铛作响。 她们脚步轻盈,扭着纤细的水蛇腰上了台。 沈风斓从太师府到晋王府,一直没见过大周的舞乐表演。 沈太师一本正经,府中除了他唯一的男丁沈风楼,又常年不在京中。 故而太师府没有圜养舞妓。 晋王府就更不必提了,连两个通房丫头都是假的,哪来舞妓? 总算能一见本朝舞妓的风采,她看得眼睛都不带眨的。 轩辕玦对舞蹈不感兴趣,目光时不时总落在对面楼上的雅间。 在昏暗的光线中,他视线敏锐地捕获着什么。 忽然,一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原来沈风斓一边看舞妓表演,一边剥瓜子,剥到自己吃不完了。 她就把剩下一半给轩辕玦。 轩辕玦一笑,就着她的手,直接咬起了她手上的瓜子仁。 手心一阵酥麻,沈风斓诧异地把目光从底下收回,才发现他是这样吃的。 他吃得很认真,一次只咬一颗瓜子仁,嘴唇贴在她凉凉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