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是是是,你没看错,你独具慧眼,你火眼金睛。” 被她这么一夸,心情变得很好的周加宜开始长篇大论了。 “所以说,你还是别跟邵叙在一起,他要真对你不是真心的呢?那你不是惨了,别人我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吗?被人骗了,也只会闷在心里伤心。” “这个圈子不就是这样吗?还想要真心啊,谁家不是联姻,都是居于利益而已。” 周加宜诧异的侧头看了她一眼,这种话谁都会说,可从颜韵口中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说是这样说,但……” 周加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事实上颜韵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并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这个豪门圈子里,连父子亲情有时候都因为利益反目,夫妻更别说了,甚至于,有这样一个歪理在流传,基于利益的婚姻,总是比感情更为牢固。 很快地就到了跟江迟约好的餐厅,这次依然订的是个包厢,等周加宜跟颜韵进来的时候,江迟早已经坐着在等她们了。 像是帖子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江迟热情地找话她们坐下,点了一大桌子菜,而且都是挑最贵的点,这里价位比较高,再加上又是包厢,吃饭环境特别安静,一点儿都不闹。 江迟给她们两人都分别倒上了红酒,起身将高脚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哪怕是周加宜都能感觉到江迟今天有点不对劲了。 三人绝口不提那件事,吃吃喝喝,也还算和谐,中途的时候,周加宜出去接电话顺便补妆。 江迟已经喝红了脸,他看向颜韵,目光很是温和,“颜韵,你还记得吗?高二那一年,你坐在我前面,我天天上课也不听讲,就看着你,那时候可真简单,没想过要在一起,但就是很喜欢很喜欢。” 颜韵只是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你不喜欢我,我真的一点都不意外,当然朋友们都知道我喜欢你,那时我觉得很丢脸,闹得你跟加宜都不开心,等到毕业之后,我们去了不同的国家留学,那时候我总想去找你,但总被什么事牵绊着,现在想起来,大概是所有的勇气都在高中时用完了吧。” 江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知是在倾诉,还是自言自语。 “我家破产之后,一开始我是没有感觉的,因为我还是住着舒服的公寓,还是有车接送,直到我爸爸mama来国外看我,我才发现,事情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没多久之后,我就把公寓退了,租金太昂贵了,车也卖了,其实这些我都可以接受,我不能接受的是,我女朋友看到我家破产之后,立马跟我分手,以最快的速度嫁给了当地一个富二代。” “我爸爸mama就接了一个华人街的中餐馆,他们没办法东山再起,我爸爸也完全灰心了,颜韵,我不知道你懂不懂这种心情,是的,在很多人眼里,我还是比普通人好太多,有学历也有一套房子,父母还能在国外开一家餐厅,至少维持生计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我不要这种别人口中安稳的生活,我不要!” 颜韵安静的听着,她没有说话打断他。 “如果我的女朋友没有以这种方式践踏我的自尊,我不会回来,不会回来,我会接受……”江迟想了想,又自嘲一笑,“好了,这时候也不能不承认了,无论如何我都不甘成为一个平凡的人,从小到大,吃穿用度,哪一点不是最好的,我的人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可是要得到公平,要想在国外混下去,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爸妈不愿意回国,我更加不愿意,实话跟你说,我最讨厌别人看我时那种同情的眼神。”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拍了拍桌子,他直愣愣的看着颜韵,脖子上青筋暴起,像是压抑很久的人终于得以发泄,双目赤红,“我江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说完这话,他就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在掩饰情绪。 颜韵用筷子夹了一个饱满的虾球,放在嘴里嚼了嚼,她突然开口,“那你就不要为自己的任何决定后悔。做坏人就要做个彻底,别徘徊,别犹豫。开心就好。” 这世界上,鄙视她唾弃她的思想跟观念的人很多很多,他们都对,她是错的,但那又如何? 要做好人,就做个无怨无悔的好人。 要做坏人,就做个彻彻底底的坏人。 只要开心就好,最怕是好人做不成,坏人当不了,时常备受良心煎熬的中间地带。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处于灰色地带,好得不够,坏也就那样,浑浑噩噩,远不如这两种立场分明的人活得开心。 总而言之,开心就好,及时行乐。 她不指望别人赞同她的观点,也从来没想过要去传播给谁,只要她自己知道自己是开心的,那就够了。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在周加宜进来的时候,江迟也坐直了,他低声说了一句,“好。” “你们在说什么呢?”周加宜一脸疑惑。 颜韵探出手大力揉了揉她的头发,“探讨人生哲理啦。” “喂!发型都被你弄乱了!走开!” 江迟看她们在闹,最后慢慢地笑了。 邵叙来接颜韵,这次江迟没跟他打招呼,他也没搭理江迟,就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连眼神上的交流都没有。 颜韵只喝了半杯红酒,离喝醉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在就快到颜宅的时候,她让他停车,笑眯眯地看他,眼睛里像是有星星一般,“走,我们去公园散步。” “散步?你确定?” 邵叙可没忘记之前有一次约会,她以为他要带她去公园散步时,那种恨不得咬死他的表情。 “现在天气这么舒服,当然是要散步消消食。” “那好吧。” 邵叙将车停在公园停车位,等他跟颜韵下车,看到颜韵穿的是高跟鞋时,忍不住皱了皱眉,“你穿高跟鞋散步?不怕脚累吗?” “这有什么。”颜韵直接脱了高跟鞋,赤脚踩在公园的泊油路上。 邵叙简直目瞪口呆了,“你不怕玻璃渣吗?” “这里可没有。” 他低头看颜韵的脚,白白的,嫩嫩的,踩在地上走路,实在是可爱。 颜韵试着跑出去两步,转过身来,冲邵叙笑。 两人走了很长一段路,回来的时候,颜韵说走得脚都累了疼了,不愿意走了,赖在一边的石凳上死活不肯走。 邵叙算是见到她无理取闹的一面了,最后只能在她面前蹲下,无奈说道:“我背你,好了吧?” 颜韵跟猴子一样,马上就蹭到了邵叙背上。 一条路上都没什么人,邵叙背着颜韵也不觉得累,走得不快,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一个女人面前失去理智,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心甘情愿的在她面前蹲下,更没有想过,十岁之后第一次觉得幸福的滋味是颜韵给的。 他甘愿为她做一个好人。 等把颜韵送到家之后,邵叙开车回去自己的住宅,心里还想着明天是不是要早起去接颜韵,脑子里满是她,从电梯里出来,还没走到门口,他便停下脚步,脸上难掩惊讶。 穿着白色套装的女人正坐在行李箱上,她妆容精致,在看到邵叙时,原本面无表情的,突然之间就明亮起来了。 “阿叙,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噢。” 第65章 女人快步走到邵叙面前,眼里一片惊喜。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在爱情方面哪怕是嘴巴掩饰好了,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这话说得没错。 然而邵叙本身就不是一个在意别人的人,除非他将这个人划入他自己的阵地,很显然眼前这个女人并没有在邵叙的阵地中。 他看向她的眼神,除了刚开始的讶异以外,很快地就恢复了淡然。 “佑清,你怎么来了?”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很平静,就好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 乔佑清轻咬下唇,无措的看了他一眼,“我跟我妈吵架了,不想待在波士顿了,你不欢迎我吗?” “你想多了。”邵叙摇了摇头,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不早了,你还没有订房间吧?” 虽然知道他一向这样,不喜欢别人踏入他私人的领域,可那是以前,为什么颜韵那个女人就可以,她就不行了? 乔佑清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事实上,她有点怕他,似乎从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如今都快过去二十年了,她还一如当初。 “我想看看你现在住的地方。” 按理来说,邵叙无论是处于礼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都不应该拒绝她的要求,可邵叙很了解乔佑清,一旦她走进他的屋子,她就很难再离开,到时候让她出去又得花费一番功夫,他明天还要早起去接颜韵,并不想耽误时间。 邵叙从不在意在其他女人面前是否绅士,这会儿也是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佑清,你知道我的规矩的。” 规矩?提到这两个字,乔佑清有些想笑。 她知道自己怎样的表情更让人心疼,知道自己该怎么冲邵叙笑最好,可这么多年,唯独不知道该怎么进入到他的内心世界。 “那,那位颜小姐有没有破坏你的规矩?” 邵叙表情还是不变,点了点头。 还不等乔佑清说些什么,邵叙就开口堵住了她,“当然,她跟别人不一样,所以也不算破坏规矩。” 乔佑清被他这句“她跟别人不一样”气得五脏六腑都疼。 这个别人是谁,是指她吗? 她跟颜韵不一样? 如果放在往常,乔佑清一定不会不识趣,她会点到即止,因为不想破坏跟邵叙之间的关系和谐,可今天实在是忍不了了,“怎么不一样?” 邵叙所剩无几的情商都用在了颜韵身上,再说他也知道乔佑清那点小心思,自然也懒得委婉。 “她是我喜欢的人,当然跟别人不一样。” 乔佑清忍了又忍,忍得肺管子都疼了,还是将她是你仇人的女儿这句话给咽了回去,因为她能预想到,这话一说出口,很有可能她跟邵叙会吵一架,不对,他根本不会跟她吵,只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邵叙有时候对待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的人,从来都是这么直接残忍,没有给别人一点点奢望的机会。 “以前你不是说我是你meimei吗?meimei去看看哥哥住的地方又怎么了?” 邵叙叹了一口气,看着乔佑清,目光里毫无感情。 如果他对所有人都这个样子,那她可以接受,还能安慰这是他小时候受到失去双亲的痛苦,暂时封闭自己,可现在他对一个人有特殊,他对一个人慢慢展开心扉,她就不能接受了。 凭什么呢。 明明邵叙最不可能对颜韵产生感情的,明明不应该的,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现在居然不打算改? “佑清,我没有meimei,你也不是我meimei,以前因为你被人欺负,我才会这样说的。佑清,我们之间并无血缘关系,喊哥哥meimei这样会让人怀疑猜测。你不用说了,我现在带你去酒店。” 孤男寡女,又不是什么亲戚,大晚上的,让乔佑清到他的屋子里去,就算他们什么都不会发生,他也觉得怪怪的。 乔佑清知道邵叙做的决定是很难改变的,虽然还是不甘心,但知道改变他并非一朝一夕,所以只能失落的转过身,准备去拖行李箱。 “我都不懂,你明明房子这么大,就算腾出一件让我住客房又怎么样,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你休息的,更何况我一点都不喜欢住酒店。” 邵叙却像是听不到她这番话一样,走到她面前,接过她的行李箱,走在她前面,往电梯方向走去。 好在乔佑清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能闷不吭声的跟着他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