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凯尔意有所指，微眯眼睛，精光四射的紧盯着唐小池的表情。 唐小池却又懒洋洋的趴回了柜台上，“明码标价，自由买卖，不愿意的不勉强，请回吧。” 凯尔被下了面子，语气强硬了不少，“我看你年纪小，愿意教你是对你客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唐小池叹了口气，今天李伯不在，他也懒得应付这些一看就是上门找事的人，招手叫来机器人守卫，命令把他们都轰出去。 机器人守卫一丝不苟的执行了他的命令，凯尔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敢在店铺中动手，悻悻的放了两句狠话就自行离开了，其余人也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的出门，唯有王曦一脸天塌地陷的绝望。 契约师身份被除名并不是小事。这件事不仅关乎王曦自己，还牵连着他的家人。 想要这些本就稀少的契约师在虫族入侵的时候能够站出来抵抗，也为了让具有契约师资质的少年不至于因为恐惧而故意隐瞒天赋，星历世界对于契约师的福利包括方方面面，从衣食到住行，从本人到家族，都拥有不低的待遇。 王曦家中还有年幼的弟妹，他当初心高气傲不愿意接受世家的招揽，再之后就是没有势力愿意收容一个无法与契植结契的契约师，王曦能带着弟妹生活，完全是依靠这些福利。他平日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尝试和契植沟通上，大部分花费也是一样，如果他被剥夺了契约师身份，甚至很难养活照顾好弟妹两个。 想起家中稚嫩可爱的两个孩子，王曦顾不得什么身份面子，在机器人的驱赶之下死皮赖脸的留在了店中没同凯尔一行一起离开。 王曦看到了同伴们鄙视的眼神，听到他们一点都没控制音量的嘲讽羞辱，他却更加坚定了面色，诚恳的向着唐小池祈求。 “老板，我现在只有五千信用点，能不能先把契植卖给我？我叫王曦，住在南里直街72号，这是我的身份证明，你可以看一下，我保证会尽快还上这些信用点的，求，求你了。” 王曦有些混乱的说着，摘下手环递到唐小池面前，恳求的看着他。 唐小池没有接他的手环，王曦眼中的光亮暗了一些，看到唐小池走出柜台，不再面对他，王曦终于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没用的，他总是这么没用，明明很简单的沟通植物，其他人只要三天就能做到，他做了整整一年才能勉强和契植取得联系。别人九岁就能契约成功，他这个年纪早就成了中阶契约师，他却要连契约师的身份都要保不住了。 王曦垂着头万念俱灰，他知道他应该识趣点自觉离开，可是小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半步都挪不动。 他听见有脚步声靠近，轻盈飘逸，随后一盆含苞的植物被放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王曦，是五系废灵根。虽然灵根越少修炼越快，但并不是所有五系灵根都被称为废灵根的，只有每条灵根都瘦小杂乱，无一突出的，因为很难修炼，千万年来，甚至连一个成功筑基的都没有，才有了废灵根这个称呼，是每个修真门派都不愿接纳弟子，勉强进入宗门，也大都是当一辈子杂役。 曾有玉清门一长老的幼孙被检测出了废灵根，这长老费尽万般心思，只为了让幼孙能有自保之力，求到了百草门掌门师侄那里，唐小池听同掌门师侄一起去的师侄侄说，废灵根到底还是五灵根，同玄丽花的融合度还算高，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玄丽花花瓣五色，外表看上去柔弱娇嫩，实则战力惊人。玄丽花除了木系天灵根只接受五灵根修者，也是让人又爱又恨。 星历世界灵气驳杂，这王曦竟然靠一己之力修炼到这个程度，也算有恒心有毅力的，也配得上玄丽花了。 “玄丽花，二万信用点，三个月还清。”王曦听到耳边的声音，缓慢的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由绝望变幻成狂喜，一瞬间有些扭曲，“但是，你要是能打探到今天凯尔来的目的，只要五千就够了。” 第23章 王曦忙不迭的点头, 看着面前的契植简直要流出眼泪。在植物店里就尝试性的相与玄丽花取得联系，结果几分钟之后一脸呆滞的再次抬头。 唐小池一直注意他的举动，见他不敢置信的表情也有些迟疑, 难道没能成功契约？ 王曦却在呆滞的看了唐小池几秒钟之后看向了自己抬起的手, 一把锋刃泛着蓝光一看就锐利异常的匕首出现在他手中, 花盆中的玄丽花却消失不见了。 唐小池见契约已经成功, 欣赏了一下华美繁复的玄丽花匕首就收回了目光, 而王曦却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 他只是想先尝试着与玄丽花沟通一下，虽然公认初级契植是无法表达自己的意识的，但是王曦认为无法表达不代表不存在, 只要有契约的可能性, 再微小的机会他都愿意尝试。 没想到这次的沟通顺利的不可思议，竟然几分钟就成功契约了！ 王曦看着手中的匕首, 向着小店主行了一礼就欣喜的离开了。唐小池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叹口气，只希望他能探查出那个凯尔的来意到底为何吧, 前段日子明明监视的人都离开了, 最近几天却又来了一波新人, 盯着他的时间少, 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李伯身上，很明显是冲着乔修来的。 乔修不是一般人, 能在充满混乱灵气的星历世界安全的活到现在, 而且身体看起来很是健康, 并没有留下什么暗伤, 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起码不是赛瓦星上这些小世家能做到的。 而不普通的乔修却在一直留在这颗称得上落后的自然星上，虽然有可能是因为带有天然阵法的庄园，但是原因一定不会只是这么简单。 瓦尔特是个心思直率的少年，今天上门有可能只是巧合，更有可能是被利用了。而这个凯尔，唐小池第一次见他就能看的出来是个自命不凡且野心勃勃的人，所说的话也一句句都是意有所指，狡猾的探问唐小池的背景，应该是盯上了乔修。 戳着手边一盆小小的吉娃娃，唐小池有些想念乔修了。离开之后就没了消息，简直就是负心汉。他就像那苦守寒窑十八年的贤惠妻子，支撑家庭（百草植物店），奉养老人（李伯？），照顾儿女（仙灵？），生生把自己熬成了黄脸婆，要是乔修敢在外面眠花宿柳娶公主，他就，就咬死他！ 唐小池越想越委屈，简直要把自己心酸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仿佛已经看到乔修牵着美丽大方的新婚妻子住在华丽的宫殿里，恩爱甜蜜，他却在遥远的赛瓦星每天痴痴的等待…… “小少爷，小少爷？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李伯刚回来就看见唐小池红着鼻尖，眼睛里充斥着泪水和愤怒，手也攥成了拳头，像只被抢走了最爱的小鱼干的愤怒小猫。 唐小池看到李伯，才放松了握紧的拳头，揉了揉发闷的鼻子打了个喷嚏道：“没事。李伯，我过两天要离开去克鲁斯星参加试炼会，店里就麻烦你照顾了。” 李伯笑笑，儒雅的脸上充满了自信，“小少爷请放心，不会让您失望的。” 星域之外，本来向着赛瓦星方向的飞船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飞向了另一颗淡黄色的星球。 克鲁斯星和赛瓦星相隔两个星域，路途遥远，中间还需要穿越虫洞。唐小池虽然知道虫洞，却从没见过。稳定的虫洞能连通两片星域，有些类似于高级传送阵，不过这种传送阵也是自然形成，所以并没有经过精密的计算，空间之力稍有不慎就会崩塌，成为不稳定虫洞，落入其中可能会被随机传送到另一个地方，也可能直接被空间之力搅碎。 唐小池想起当初落入星历世界的时候那恐怖的空间风暴，有些后怕的取出李伯送他的画图仪器，把高级防护阵的阵图拓印到玉石上，之后顺着拓印的笔迹使用灵力描摹，做了三个护身符，给唐念真和左丘屿一人一个，就算防不住空间之力，有个心理安慰也好。 两人都欢欢喜喜的接过了护身符，一起登上了飞往克鲁斯星球的飞船。 班塞亚号是一艘中型商用飞船，引擎动力推动器都是军部淘汰下来的旧型号，虽然算不上顶级配置，在商用飞船中也是一流了。 老劳尔是班塞亚号的船长，大半辈子都生活在这艘飞船上，每天穿梭在星域之中，对于这条线路已经熟悉的几乎闭上眼睛都能找到目的地。 今天老劳尔依旧像往常一样站在指挥室的窗前凝视着窗外的星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绪不宁，像是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宇宙静谧广阔，往常能让他感觉弘大伟丽的星域，今天却像是掩藏着什么危险，让人不由得心惊rou跳。 新招募的船员约翰是个一头红发的活泼小伙子，见劳尔皱紧眉头，笑嘻嘻宽慰道:“一定是因为你太久没见小卢比，他都要不记得最爱的祖父长什么样子了，这难道还不是最坏的坏事？我保证要是真的这样，劳尔会因此伤心起码半个月！” 他表情夸张的挤眉弄眼，鼻头上几颗小雀斑也跟着生动起来，船员们听了哄堂大笑，谁不知道小卢比是老劳尔的心头rou？ 劳尔也无奈的失笑，他对待这些年轻的船员就像是对待自家的孩子，被调侃了也不生气，因为这笑声，指挥室的气氛松弛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氛围。 班赛亚号静静地行驶在宇宙之中，浓深的黑暗里，有十几个暗色的影子无声的靠近，终于在一处陨石带之前，犹如包围了猎物的鬣狗一样紧紧的咬住了班赛亚号。 “海盗！是星际海盗！”惊惶的船员看到那些暗色飞船上画着火焰骷髅的标志，忍不住大声惊呼。 “冷静！”劳尔沉着脸，双手支撑在cao控台上，矮胖的身影一瞬间竟高大了许多，让慌乱的船员们逐渐找回了理智。 班赛亚号的行驶路线都是小型自然星，在整个星际世界中属于贫困落后的星球，老劳尔又是稳重的性子，行驶了这么多年，还从没遇上过海盗。 不过，一旦遇上了，可能就无法善了了。 星际海盗的行事作风也各不相同，有的海盗团只劫财，不伤人，当然，如果是身价丰厚的有钱人，海盗们也会顺手绑回去再赚一笔赎身费，最终破财免灾，总算能保住性命。而另一种海盗团让人恐惧厌恶的多，没有明确的目标，遇到了商船就抢，把所有钱财物资劫掠一空之后，所有人也一个不留的全部宰杀，更有许多海盗团喜爱虐杀，往往等军队赶到之后，只留满地惨像。 老劳尔当然也留意过关于海盗的信息，前一种的标志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了，而后一种，因为不留活口的关系，除了几个张扬放肆的海盗团会自己在现场留下标志，剩下的都无人知晓。 劳尔看着陌生的火焰骷髅，凉意从心底慢慢漫延向全身。他们这种只在边缘星往来的商船，根本不会是那种情报充足只求财的海盗团的目标，他们遇上的，只可能是心狠手辣的灭口海盗团。 飞船客舱里，唐小池和左丘屿，唐念真在观光厅中扒着高压玻璃向外看。这一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观，观光厅中没有多少人，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不愿意躺在休息仓中，坐在角落的沙发上聊天。 三个第一次离开赛瓦星的土包子少年没见识过宇宙广博，被震慑之后很快兴奋起来，惊呼的不停，老人们也宽松慈爱的笑笑，并不训斥他们吵闹。 “嗯？”唐小池筑基之后，虽然还不能神念离体，耳聪目明却是比旁人强出几百倍，隐藏起来的海盗飞船虽然极力隐蔽，开启了反侦查装置，唐小池还是感觉到了周围有不对劲的地方。 “哥哥，怎么啦？” “小池，什么事？” “啊！骷髅船！” 唐念真和左丘屿的动静引来了人们的注意，一个大约三岁的小男孩抽出含在嘴里的食指，指着窗外悄无声息出现的海盗飞船兴奋的大叫。 观光厅中其他人却都被吓得脸色发白。那孩子的母亲一手紧紧捂住孩子的嘴，好像这样那些海盗就不会发现他们。 惊吓过后观光厅中很快混乱起来，惊叫声哭泣声伴随着奔跑的人影，刚才还整洁宁静的地方变得狼狈不堪。 唐小池和左丘屿护着唐念真退到了角落。 星际海盗中并没有契约师，这并不能说明海盗不可怕，他们的装备甚至能与军队媲美，机甲，激光枪，镭射枪，更可怕的是他们都是亡命之徒，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没有同理心，没有怜悯心，唯一的乐趣就是破坏。 三人都没经历过这种你死我活的局面，互相对视了一眼，把慌乱的老幼挡在身后，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一艘海盗船的离燃炮开始蓄力，人群忍不住发出小声的啜泣，耀眼的火光过后，班赛亚号在一阵摇晃之后停了下来。 第24章 商船之上是会配备护卫的, 海盗船与班赛亚号对接之后，有佩戴着机枪的护卫到了观光厅，不由分说的把众人赶进了靠近船舱的一间小居室。 唐小池见护卫虽然严肃, 脸上却没有多少紧张, 也稍微放下了心, 这些护卫里好歹还有几个契约师, 如果海盗人数不多, 还是有胜算的。 而此时，班赛亚号二楼，笑容张扬的海盗头子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指挥室, 在他身前带路的, 就是护卫队长由西。 劳尔被紧紧绑在一张凳子上，海盗头子天华看起来年龄并不大, 一双时刻保持笑容的眼睛却阴毒的像是躲在暗处时刻准备咬你一口的毒蛇。 天华抬起脚，踩在劳尔被绑的椅子扶手上，把脸凑近劳尔, 端详了片刻。 “看起来就不像个有本事的, 怪不得手底下的护卫队都争着抢着要跟我干。”他仔细看着劳尔的表情, 接着说:“不过我们也不是什么垃圾都收留的。不如这样, 你挑几个船员，和你的护卫队一起, 去把这艘飞船清理干净, 我们也要看看哪队做的更好, 才更有资格加入我们啊。” 劳尔心中一沉, 他没想到护卫队竟然会背叛。为了活命，把他绑起来，向海盗投降了。现在看来，海盗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不论是他们，乘客，还是自以为安全了的护卫队，都不会被放过，这个海盗头子的眼神，完全没有人性，那样残忍阴冷的视线，早已经把他们都当成了死人，现在只不过是在戏弄临死前的猎物，来寻找更多的乐趣。 由西却不懂天华的心思，听到他这么说立刻着急起来，“这，大人，我们说好的可不是这样！” 天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蔑的挑起一边唇角道:“说好？我有答应什么吗？还是说你这个蠢货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你的话，饶你一命，等到军队来了之后让你们再次背叛我？” 天华捏起由西的下巴，凑近看着他的眼睛道:“知道什么叫做投名状吗？” 由西的汗水顺着额头滑下，落到天华白皙的手上。天华皱起眉头，拿开手在他的衣服上擦干净，心情瞬间烦躁起来，他控制不住的深吸了口气，不想再玩什么游戏了，他想见血，只有腥甜炙热的血液才能满足他。 “杀了他！” “什，什么？” 由西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劳尔彻底慌了神。他是个胆小鬼，但是他只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不想杀人。而且那个人是劳尔，他也在班塞亚号上当了十几年的护卫队长，和老劳尔关系相处的很不错。 他能向海盗投降，装作看不到任由海盗杀了这些人，但是，他不能自己动手。他说动护卫队和自己一起投降，用的理由就是可以向海盗求情饶了这些船员一命。他可以没有劝说成功，却不能亲自动手杀人。 天华见由西抗拒的退后了两步，也不愤怒，反而笑的更加开怀，语气幽幽的道：“不是他，那就是你，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权利，再犹豫下去，可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了。” 由西看着指向自己脑袋的激光枪，在生死之间，这些考量，思索统统都犹如灰尘般微小，根本影响不了他想要活下去的欲望。由西双眼怒瞪，拿出契植化成的匕首，走到了劳尔面前。 “啊，我跟你拼了！” 护卫们被派去看守乘客，船员们被驱赶成一堆由海盗手持激光枪看押，看到这一幕，约翰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 约翰在船员中也是年纪最小的，被大家默契的护到了最里面。这个时候，无论是悲愤的船员还是兴奋的海盗，都没能拦住像一只发怒的小牛一般的约翰，让他直冲到了由西面前，一头撞到了他的肚子上。 紧接着，一刀，两刀，由西也被激发了凶性，匕首不停的刺入约翰的身体中，周围船员在惊叫，海盗在欢呼大笑，劳尔拖着被绑的椅子喊着约翰的名字，约翰嘴角流出一缕鲜血，停止了呼吸。 天华和着海盗们的怪笑高声叫道：“来吧，狂欢开始！” 激光枪被扔下，换上了威力不大但是会让伤口血流不止的火枪，海盗们随意在船员中扫射了一圈，就兴奋怪叫着冲出了指挥室。 小居室内的乘客们还不知道指挥室发生了什么，有乘客向护卫们搭话，却被用枪威胁着回到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