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如今好些天过去了，市郊广场又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仿佛那天晚上的混乱根本没有发生过，还有小孩子在广场上跑来跑去，银铃般的笑声洒下一串，玩得好不开心。 苏月梅望着眼前欢笑着跑过的几个小孩，心中感叹，也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无忧无虑。 走过广场，高晓芬拉着苏月梅先去邮局取钱，取到钱之后，高晓芬仔细数了数手上的钱，总共三十二块，好多钱啊。 “丫头，你想吃什么，奶奶给你买。”高晓芬笑得见牙不见眼，高兴得不得了，俨然一副大款的模样，竟有一种大手一挥，随便买的豪气。 苏月梅倒是什么都不缺，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什么想买的。” “哎呀，你这丫头，奶奶现在有钱了，你想买什么尽管说。” “我真没有什么想买的……” “我知道了。”高晓芬忽然想起什么来，拉着她往国营饭店走，边走边道：“我知道你最喜欢吃国营饭店的大rou包，我们现在就去买几个。” “奶奶……”最终苏月梅还是被高晓芬拉到了国营饭店门口。 “你等着，我去买。”高晓芬拿着钱和票去买包子，她本来想多买几个，无奈卖包子的人跟她说只剩下两个了，今天的都卖光了，高晓芬只好把剩下的两个包子都买了。 拿着买好的包子回来，高晓芬递给苏月梅，笑眯眯地道：“快吃吧。” 苏月梅看着递到面前来的两个大rou包子，白白香香的面皮，散发着阵阵热气，隐约能闻到里面rou馅儿的香味，她忍不住吞咽了一口。 “奶奶，你也吃一个吧。”苏月梅只拿了一个rou包子，剩下的那一个rou包子给了高晓芬。 两个人一人吃一个大rou包子，软软的白面皮，里面是白菜猪rou馅儿，很香很好吃，咬一口还能有汤汁，味道美得能让人舌头都吞下去。 “味道真好。”苏月梅吃完一个还意犹未尽，这时的包子完全是手工制作，分量十足，非常地道，比几十年后的包子好吃多了。 高晓芬也同样意犹未尽，回头看一眼国营饭店的大门，回味着rou包子的香味，道：“今天我们来晚了，包子卖完了，只剩这么两个，下回我们来早点，多买两个。” “好。”苏月梅一口答应，非常期待下一次再来吃大rou包子。 高晓芬送苏月梅去王家的路上，路过百货大楼，看到有布在减价销售，价格比平常便宜许多，非常划算。 “我看那蓝色的布不错，我们买些回去，给你做条裤子。”高晓芬拉着苏月梅往卖布的柜台走。 苏月梅不想要，劝说道：“奶奶，我有裤子穿，你之前才做了一条新裤子，我不需要做裤子。你如果真要买布，我也不反对，你不如买些布给自己做一条。” 高晓芬看她一眼，知道她是心疼自己，笑道：“奶奶不需要穿那么好的裤子，你是大姑娘，长得又这么好看，当然要穿漂亮点。” 这让苏月梅想起曾经的柳翠娥，她也是对自己很节俭，一条裤子补了又补，疤连着疤，依旧舍不得扔掉，哪怕难得做了一条新裤子，平常还舍不得穿，非得出门走亲戚什么的时候才拿出来穿。但是对她却十分舍得，从来不让她穿补疤的衣服裤子，只怕她在学校里被同学嘲笑，都是拿最好的东西给她。 苏月梅认真地道：“奶奶，我的衣服裤子都很多了，真的不需要再添置了。你给自己买吧，你就这么一条出门穿的裤子，其他裤子都很旧了，还补了疤，别再穿了。” “丫头，我那些都是穿着干活用的，干活哪里需要穿那么好……” “就算是如此，你也应该对自己好一点，你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买一条裤子也是应该的啊。” 高晓芬顿了一下，苏月梅趁机接着道：“你要是不给自己买，非要给我买，就算做好了，我也是不会穿的。” 小丫头竟然威胁她呢！ 高晓芬哪里听不出来她的意思，这都是她心疼她，对她好。 “我的丫头长大啦，懂事啦，知道心疼奶奶了。”高晓芬心里很高兴，暖暖的一片，跟吃了蜜一样甜。 最后高晓芬听了苏月梅的话，给自己买了一些布，拿回家去，做了一条新裤子。 当然这都是后话。 那日买完布之后，高晓芬看到旁边还有卖梅花糕的，她知道苏月梅喜欢吃，就给苏月梅买了一斤梅花糕。 “包起来，慢慢吃。”高晓芬笑眯眯地把梅花糕拿给苏月梅，眼角的那些褶子都显得十分的慈爱。 苏月梅依言把梅花糕收起来，嘴里吃着梅花糕，很甜很软很香，一路从嘴里甜到心里。 买好需要的东西之后，高晓芬就把苏月梅送去王家，也就是苏月梅的外公外婆家。 苏月梅的外公王正祥和外婆陈秀兰没有住在市机修厂家属院，而是住在与市机修厂隔着两条街的校园路，一处灰墙灰瓦的独门小院，王家祖上留下来的房子。 高晓芬和苏月梅到的时候，屋门是虚掩着的，显然家里有人在，苏月梅抬手敲了敲门，果然很快听到里面传来外婆陈秀兰的声音，“谁啊，门没有锁，进来吧。” 声音温和，听在人耳中就觉得很舒服，苏月梅还没有看到陈秀兰的人，只是听声音就已经喜欢上她。 苏月梅一边抬手推开门，一边朝着院子里叫了一声，“外婆，是我，月梅。” 陈秀兰正好在院子里洗衣服，听到是苏月梅的声音，忙抬起头往门口看过去，就看到苏月梅扎着两根麻花辫，身上穿着一件白底碎花衬衣，底下穿着一条深蓝色裤子，俏生生地站在屋门口。 “月梅！” 苏月梅跟她去世的mama王欣柔长得特别像，同样的脸型，同样的眉眼，同样的鼻子双唇，乍一看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更何况本来就是血脉相连的母女，陈秀兰刚看到她的那一瞬，眼神都有点儿恍惚，感觉像是看到了十多年前的王欣柔一样，脸上不禁闪过一抹惊讶，但她到底还是听清楚了苏月梅叫她外婆，她才不至于真的失态，只是心底难免也有些失落，要是没有发生当年的事，她的女儿王欣柔还活着该多好啊！ 第035章 “外婆。”苏月梅又叫了她一声, 笑盈盈地快步走上前去。 高晓芬跟在苏月梅的后面进的院子，她看到陈秀兰站在洗衣盆旁边，满脸堆笑道：“亲家, 月梅说想来看你, 我今日正好到市里买东西, 就带着她过来了。” 陈秀兰此时已经整理好了情绪, 她刚才之所以有一瞬间的晃神, 一是太思恋死去的独生女儿王欣柔了，二是苏月梅真的跟王欣柔长得特别像，她又有好几个月没看到苏月梅了, 乍一眼见到，恍然间觉得她跟以前不太一样, 更像是当初没嫁人的王欣柔站在门口，她才会一时间看错了。 不过现在她已经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也恢复正常，连忙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 热络地招呼陈秀兰和苏月梅道：“快到屋里坐。” 说罢领着她们往屋里去, 又忙着去拿杯子给她们倒水。 茶几上的果篮里放着几个梨子苹果，陈秀兰端了水过来, 把杯子放在高晓芬和苏月梅的手边, 然后挨着苏月梅身旁的凳子坐下, 又拿起果篮里面的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陈秀兰很快削好一个苹果，她先把苹果拿给高晓芬吃, 高晓芬客气了两句，在陈秀兰坚持下，还是接过苹果吃起来。陈秀兰又笑着问苏月梅想吃苹果还是梨子，苏月梅就没有客气，太客气显得生疏不亲密，直接就说她想吃苹果，陈秀兰就给她也削了一个苹果。 吃完苹果，又坐了一会儿，高晓芬就说她要回去了，让苏月梅好好地对陪陈秀兰几天，陈秀兰从凳子上站起身，挽留她道：“亲家，你先别急着走，等吃完饭再走。” 高晓芬正说不吃，她还要回去忙家里面的事，院子里突然传来动静，“家里有人吗？” 听到那声音，苏月梅竟然觉得有点耳熟，好像大提琴的声音一样，低沉醇厚…… “在的，有人。”陈秀兰连忙答应一声，赶紧出去看是谁，苏月梅心下一动，也连忙站起身，跟着陈秀兰走出去。 如同苏月梅听到的那样，她真的没有猜错，当她从屋里走出去，一抬眼就看到身穿绿军装的裴嘉阳正扶着王正祥往里面走。 与此同时，裴嘉阳也看到了她，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 旁边陈秀兰着急的声音传来，“正祥，你这是怎么了？” 苏月梅跟着看过去，只见王正祥弯着身子，手撑着后腰，走路走得很慢，像是腰受了伤，一副难受的样子。 王正祥正疼得不得了，皱着眉头道：“下班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扭伤了腰。多亏了这个同志救了我。” 裴嘉阳扶着王振祥，一脸正色道：“我去市政府的路上，遇到这个老同志摔倒了，他说他就住在这边，我就把他送回来了。” “伤得严不严重啊？”陈秀兰担心不已，连忙上前扶他进屋里去，“赶紧进屋去躺着。” “我来帮忙。”苏月梅连忙上前，与裴嘉阳一起帮忙把王正祥扶进屋里，又扶着他到床上躺好。 陈秀兰站在床边关心地问：“正祥，你难不难受，腰伤得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王正祥面朝上躺在床上，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心里有数，只是扭伤了而已，你把家里的药油拿来给我擦一擦，休息两天就好了。” “好好，我这就去拿药油。”陈秀兰连忙转身走到靠墙壁放着的柜子前，打开抽屉找药油。 过了一会儿，陈秀兰找到药油拿回来，走到床边，打开药油就要给王正祥的腰上擦。 站在旁边的裴嘉阳突然开口道：“我学过推拿，要不让我给老同志试一试吧？” 陈秀兰转头看向他，面上将信将疑，“这……” 苏月梅帮忙道：“外婆，你就让裴大哥试一下吧，裴大哥真的会推拿，他的技术很好的。” 当兵的经常大强度训练，或多或少都有腰肌劳损等方面的病痛，裴嘉阳会推拿，这倒不是什么很意外的事情，苏月梅在原书里就看到过。 “那就麻烦你了。”陈秀兰把药油交给裴嘉阳，请他给王正祥擦药。 裴嘉阳洗了手，把药油倒在手上，五指并拢，找到王正祥腰部受伤的部位，先用较轻的力道按揉，渐渐加大力道，上下揉搓，直到发热。 “有点痛，忍着点儿。”裴嘉阳一边按揉，一边道。 “好。”王正祥倒是不怕痛，一直都忍着，直到裴嘉阳推拿完。 “好了。”过了一会儿，裴嘉阳推拿结束，问王正祥感觉怎么样。 王正祥面容舒展了许多，道：“感觉比刚才舒服多了。” 裴嘉阳点头道：“这就好，不过老同志你的伤需要多养几天，正好我这几天就住在前面不远，可以再过来给你推拿。” “这怎么好麻烦你。”旁边陈秀兰面上露出难色，她觉得今天都已经够麻烦他的了。 “不麻烦，我和小苏是朋友。”裴嘉阳说完还朝苏月梅看了一眼，意思是让她说话。 苏月梅心领神会，忙对陈秀兰道：“外婆，是这样的，我和裴大哥认识许久了，我们是朋友，你就让他来给外公推拿吧，这样外公的腰伤也能好得快一些。” 高晓芬也是很喜欢裴嘉阳的，一直对他很有好感，忙也跟着帮裴嘉阳说话，“小阳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我觉得他说得对，多推拿几天好得快。” 见她们都这么说，陈秀兰只好点头答应，对裴嘉阳感谢道：“裴同志，那就麻烦你了。” 裴嘉阳随即表示不麻烦，他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陈秀兰觉得他帮了忙，现在都到吃中午饭时间了，就让他和高晓芬都留下，她马上去做饭。王振祥躺在床上也主动挽留他们。 苏月梅也道：“奶奶和裴大哥都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 裴嘉阳朝她看了一眼，见她明亮的眼眸期待地看着他，是真心想让他留下来，他的心里泛起一丝丝异样的感觉，冰山的一角在不知不觉地发生这变化。 最后裴嘉阳和高晓芬都答应留了下来。 “我去厨房做饭。” “我来帮忙。” 陈秀兰要去厨房做饭，苏月梅忙说要去帮忙，陈秀兰转头看向她，脸上露出惊讶，“月梅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要知道不管是苏家人还是王家人，都很疼爱苏月梅，从来舍不得让她做什么事，说得夸张一点儿，就是别说让她做菜做饭了，哪怕是家里的扫帚倒了，估计都没人舍得让她捡一下，故此陈秀兰才觉得惊讶和疑惑。 苏月梅也料到她会出现这种表情，得意地笑道：“我前些日子就跟着奶奶学了做饭做菜，一家人都说我做的菜好吃。”然后又补充一句道：“不信你可以问奶奶和裴大哥。” 裴嘉阳英俊的脸上难得露出赞赏的表情，道：“她做的清炒土豆丝很好吃。” 高晓芬跟着道：“她做的鸡蛋饼、红烧茄子也很好吃。” “是这样啊！”陈秀兰闻言面露喜色，之前苏月梅什么都不会干，她还挺担心的，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她就变得个样，还会做那么多的菜了，随即夸奖道：“看来我的梅梅长大了，不错不错。” “外婆，就让我帮你做吧。”苏月梅趁机上前亲密地挽住陈秀兰的胳膊，挽着她一路往厨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