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节
海怪猛然睁开了双眼，付瑶哽咽的声音突然传入了耳中，宛若平地惊雷，炸开了海怪努力保持平静的内心。 “骗人，说什么一直陪伴，都是骗人的！” 付瑶已经彻底崩溃到撕裂的嗓音带着明显的变调，双手拍打着水面踢打着海面翻起层层并不明显的水花，然而就是如此浅淡的波纹却直接荡漾在了海怪的心头之上。 “大骗子，骗子，去死，去死，去死！”付瑶从来都是口不择言的特点如今发挥了特长，听着一句一句诅咒，海怪终究还是睁开了双眼看向付瑶的方向。 穿透层层黑暗的水面，看到了漫天的星空之下，遥望着水面的坚强的女孩子，从面颊上滴下来的晶莹的泪珠，融入大海之中从此消失不见。 海怪这一瞬间内心的震荡无法言喻，倔强的小公主鱼掉下了最珍贵的珍珠，一颗一颗不要钱的融化在了漫天无际的海水之中。 这一眼让海怪所看到的不仅仅是小杂鱼已经憔悴的面庞，更多的看到的是在海边上的小杂鱼苍白的面色，在那样一个一个明明应该容光焕发的小杂鱼的脸上，却已经写上了绝望两个字。 海怪咬了咬牙，转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看，过多的想法必然会让他没有办法轻易的放手。 “好样的，好样的！”付瑶已经慌不择言了，“我迟早有一天会把你从海里挖出来，挖不出来我就直接填平你的海！” 付阳从身后将付瑶抱住，自家meimei已经到了极限的焦躁的脾气让他没办法放心付瑶在这么闹下去。 然而在付阳抱住了付瑶的同时，海怪听到了付瑶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了空中，唯一一个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的小公主鱼似乎要将所有人的悲伤都通过自己的声音所散发出来。 海怪捂紧了自己的双耳，眉头紧皱，不安的蜷缩在一起，然而那一声一声几乎撕裂声带的凄凌的哀嚎，却用什么都无法阻挡它一层一层的穿透海怪的手掌，进入他的耳膜，强迫着他听从这已经形成的诅咒。 付阳担忧的阻拦着自己的meimei，听着她的声音直到破音，到最后一声诡异的音调付瑶猛然咳嗽了起来，付阳担忧的伸手去拍了拍付瑶的后背，却惊绝付瑶居然直接吐出了一口鲜血。 然而付瑶却宛若不曾发觉，张大着嘴巴似乎还想要将自己内心的痛苦全部发泄出来，付阳却不可能再任由付瑶任性下去，伸手打晕了自己的meimei。 “我要走了。”付阳心疼不已，将自己的meimei打横抱起，从冰冷的海水之中走上了沙滩之上。 回过头看向那海面，反射着明亮的月光，美丽的不可方物，然而就是这样的大海，吞噬了他们最重要的东西。 “我不怪你。”更加心疼自己的meimei，心中却无法对海怪生出怨恨，已经学会了太多的他深刻的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他所无能为力的事情。 比如控制自己的感情。 比如让自己的meimei永远开心。 比如守护好海怪。 比如一家人永远的在一起。 “再……见。”付阳垂下了双眸，却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已经适合再说出来了，带着自己已经晕厥的meimei离开了已经呆了很久的沙滩边上。 桃夭伸手将自己多日以来已经纠结在一起的头发随意的顺了顺，往日的光鲜亮丽现在只剩下了满身的疲惫，失去了海怪的打击比她想想中要更加的大。 七七站在一旁，意外的是这些人中状态最好的一个，并没有凌乱的碎发，衣服也并不脏乱，面色也比较好，似乎并没有受到海怪离开的影响。 付瑶离开前的大闹对海怪的影响很大，仿佛心头被尖锐的刀锋直接扎入一般的疼痛，海怪默默的蜷缩企图愈合自己并不存在的伤口，却不知为何耳际又传来了柔和的歌声。 海怪挣扎着睁开双眼，才从自己的疼痛之中清醒过来，循着歌声的来源，看到了坐在岩石上对着大海歌唱的桃夭。 桃夭将自己整理了一下，美丽的长发随意的飘散开来，被海风所吹拂，这首歌海怪记得，不是根据他的歌改编而成的属于桃夭自己的歌曲，而是海怪所曾经唱给桃夭的安魂曲。 一声一声清丽的女声，仿佛是在宣泄着什么，然而仔细听去却只有淡淡的安慰，并不是如同付瑶那般疯狂的指责，而是淡淡的安抚，反复去抚慰海怪紧绷的神经，带着宽容和体谅。 歌声持续了很久，久到海怪不知道什么时候桃夭已经离开，那歌声就像是在抚平付瑶带来的疼痛一样，旋绕在海怪的周身。 温柔…… 眷恋…… 纠缠…… “他是不会回来了。”长青看向身旁的健康，“要一起离开吗？” “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健康坐在树下，看着平静的海面，“从我握住他的手那个瞬间，我就明白了这个结果。” “你居然没有阻止吗？” 健康摇了摇头，苍白的浅笑浮起，脆弱和坚强并存。 “对长青哥来说，是不是爸爸这么做，实际上是最好的选择呢？” 长青不经意的颤抖了睫毛，表现的很平静：“如果是他的话，的确这样做是最好的结果。” “既然如此长青哥为什么不走呢？”健康侧过头，看向长青，“长青哥的话不应该是早就明白这个结果，很快就会接受吗？” “我只是……”长青不自觉的抿了抿唇，对自己早已经被软化的内心无奈又好笑，“想要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罢了。” 缓冲……吗？ 健康摇了摇头：“长青哥，你比实际上还要更加温柔。” 第二五二章 温柔的长青, 温柔的健康, 相互之间在对方的评价下都是拥有同一个词汇，然而只有两人心里知道, 这样的温柔到底是针对这一个人还是本性如此。 “走吧。”健康首先站起身来，看向平静的海面，“再继续等待下去到底是温柔还是残忍就不可知了。” “钱财够吗？” “这两天能卖的钱足够回去了，只要能够回到城里那么一切都会好办很多。”健康一向都是微微皱起的眉头莫名的平静了下来，似乎是已经失去了一直以来的束缚和顾虑, 彻底的抛弃了什么。 长青点了点头，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健康的眼神始终是盯着七七。 “怎么？关心他？” “他是否是不一样的呢？”健康不经意的抿了抿唇，眼神中是不易察觉的妒忌。 长青自然是明白，七七的存在和他们有巨大的不同，而这一份不同让七七在独立出他们的世界之外之后遭到了排斥, 而这一份排斥又有谁说没有嫉妒掺杂在其中呢？ “我们孩子是孩子呢。”小孩子，总是会努力的去引起父母的注意，为了得到父母的肯定的竭尽全力, 这一份稚嫩的心思, 到底值得不值得保留，他也已经没有了答案了。 健康面上的一直潜藏的淡淡的忧愁终究还是归为了平静，转身离开。 长青深深的叹了口气, 无意识的看了最后看了一眼七七, 却发现了七七微微侧着脸颊，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野外生活也依旧神采奕奕的模样，一直看着他们的眼神中充斥着嘲讽和高傲。 真是让人不得不讨厌的人, 与生俱来的高傲和自负将他们的自卑对比的更加卑微，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七七看着健康和长青的背影，终于在这个海滩之上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七七站立在了海水之中，伸手将自己身上的衣物一点一点的褪下，随手扔在一旁不会被海水所波及的沙滩之上。 “你在哪里？”七七喃喃的开口，声音不大，他知道海怪能够听到，他甚至知道海怪现在必然是在海底的某处一直注视着他们，“你在哪里？银鲛，出来。” 随着七七不断的走向海水的深处的动作，清澈的水从脚踝到膝盖，漫过腰际，最终漫过了脖颈，已经若隐若现的传来的海水的浮力让他稍微有些无法站稳。 “他们都走了，他们都有自己的一切，可是银鲛，我现在只有你了！” 七七的心中是欢愉的，玉阳对银鲛深刻的感情弥漫在心中，和他本身对海怪的孺慕之情彻底纠缠在一起，形成了强烈的联合。 虽然喝了很长时间的海怪的血液，但是离开这一份血液目前已经一年之多，到底有没有将海怪的能力所继承他也从来都不曾实验过。 在水中将手腕上一直被束缚的手镯轻易的就扯掉了，现在就算是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任何的麻醉剂和电流通过自己的身体，毕竟…… 他们已经放弃了，现在在这里就只剩下海怪和他两个人了。 “银鲛。”面对着大海，七七深吸了一口气，勾起了嘴角，“我回来了。” 在深海的海怪在听到这一声已经和玉阳没有任何差距的情感宣泄出来的声音，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敲击了一下一般震荡。 海怪咬咬牙，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纠结在玉阳身上，难道拥有纯粹的自己不好吗？ 抬头向着上方看去，海怪却震惊的直接打碎了坚硬的岩石。 七七已经彻底的沉入了深海之中了，海水已经没过头顶，身体在不断的下沉，像是马上就会被海水所吞噬了生命。 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七七居然会选择几乎是自杀的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力了，无论如何看到自家孩子即将被淹死海怪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七七心狠的用这种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同样也直接勾起了他的怒火，海怪用力的摆了一下双腿，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一般迅速的飞驰了出去。 已经不再挣扎的七七显然已经临近死亡，晕厥过去的样子让海怪几乎担忧到疯狂。 在马上就能够触碰到七七的瞬间，一双手从漆黑的深海之中伸出，将七七抱在了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海怪猛然愣住，震惊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有人居然来到深海之中，而更加震惊的是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明明是漆黑的海水，双方的眼睛之中却都倒影出了对方的影子，本身并不长的发丝随意的飘散在水中，海怪甚至能够看到对方平静的起伏的呼吸…… 是的，呼吸，在这样的深海之内却能够如同平常人一样的呼吸，不……就像是一个正常人却长了鳃。 仅仅是一眼，那人就已经抱着七七向上而去，直接窜出了水面，速度快到让海怪都震惊，然而那人在离开的时候，同样用那样的速度，在他的唇瓣之上留下了一丝并不刻意却略显缠绵的舔吻，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后已经消失不见。 “出来了，出来了！”小马看到从海水中将七七扯了上来，立刻向前了几步踩着水，接过七七平放在沙滩上，“晕过去了……我要给他做人工呼吸吗？” 小马虽然不太想做，但是到底还是人命重要，这又是那个麻烦事一大堆的大家伙的孩子，真要出了什么事情大家伙一个发疯毁了城市应该怎么办。 清理干净七七口中的东西，开始胸外按压，捏住七七的鼻子抬起下巴，深吸一口气…… “你在做什么？”颜以佐在小马打算继续下去的时候终于将定格在海面中的眼神移开。 “做人工呼吸啊！”小马说道，“这人都晕过去了你没看到啊？” “不用管他，他没事。”颜以佐摇了摇头，“他本身就继承了海怪的一部分体质，只不过是进入水中而已不会出事的。” “那人怎么就晕过去了？你也是初出茅庐不要当做什么都懂成不？真要出事了这责任谁担？”小马义愤填膺的说道。 “那你做吧。”颜以佐并不打算阻止。 小马立刻低头，然而看了看七七紧闭的双唇，被自己强行掰开后看起来莫名的诡异的模样，最终还是没能下得了口。 “真的没问题吧？”小马忐忑不安的问。 颜以佐没有回答，小马知道大概是真的了。 或许颜以佐也和海怪一样获得了某些直觉上的天赋？毕竟海怪本身就是个海生物却意外的对人类世界的东西接受的十分迅速。 他亲手将颜以佐所制作出来的东西输进了颜以佐的体内，亲眼见证了一系列的变化，却最终还只是回归了人类的形态。 颜以佐说，他本身就是人类，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变成海怪那般巨大的海洋生物，但是至少……可以拥有海怪的能力，陪伴着海怪在深海中，也可以再拥有更多的时间去维持自己不老不死。 不老不死，这听起来简直可以被称之为可怕的未来，小马甚至都怀疑颜以佐是不是考虑清楚了。 国家自古都在追求长生，颜以佐仅仅用一年做到？再怎么天才他也不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也的确，现在的一切对颜以佐来说只不过是努力去营造的假象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金钱去进行，但是…… “我想让他知道，我意图陪伴他的心是认真的。” 当时在清醒过来之后颜以佐说的话，小马一字不露的都记在了心里，只是因为一个表现就几乎是将自己的生命堵在了上面，颜以佐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看到了吗？”小马问道，别折腾了半天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嗯。”颜以佐的眼神温柔了下来，“他惊讶的样子很可爱。” 恋爱中的人真的让人有些不舒服，小马在心中默默吐槽，但是心情却也十分的压抑，颜以佐的状态实际上并不适合直接冲进水下，毕竟虽然在实验的时候一直没有问题，但是能够坚持的时间相当的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