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昨儿个他把亲娘气晕过去后，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可他又觉得都怨他娘偏心大哥大嫂，他才没忍住说了那些戳心窝子的混帐话。 在刘小玉提出来要买自行车后，他想到自己这几年做木工活赚的钱都交给他娘存着，几年下来也有个两三百块，完全够他买自行车的，就同意下来，回去就把这事儿跟他娘说了。 可谁知道他话音刚落，他娘就炸了。 本来就对刘小玉不怎么满意的罗老太直接跟他说家里没钱买劳什子自行车，这婚刘小玉爱结不结。 他没忍住就跟他娘还有兄嫂吵了起来，认为他娘偏心兄嫂，把他挣得钱都给兄嫂家养孩子了。 不过他那就是一时的气话，真没想过会把他娘气进医院，他这会儿心里也后悔呢。 原先他过来是想跟他娘道歉的，可如今听见他娘又开始数落他，他心里不由就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第63章 罗老太见着小儿子就没个好脸色，又看他缩头搭脑的堵在门边，半天也打不出个闷屁的窝囊样儿，就更是心烦。 她干脆也不搭理他，就指挥着大儿子大儿媳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几个小孩子对视一眼，感觉气氛凝重的林沅直接跟罗小花还有罗三哥他们跑到角落里说话去了。 罗小叔见没人搭理他，浑身都不自在，刚喊了声娘，就被罗老太冷笑着给堵了回去，“别喊我娘，我可受不起，我就是那偏心眼的死老婆子。” 收拾好东西，罗老太伸手就将堵在门边的小儿子给推开，拉着老姐妹就出了病房。 等办好出院手续，罗家大儿子就去外面牵了牛车过来，让两个老太太还有一群孩子都挤了上去，甩着鞭子就出了县城往家赶。 罗小叔缩着膀子闷不吭声的跟在后面走，见他那副死样子，罗老太就格外糟心。 她都有些弄不明白，她从小养到大的小儿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小时候也是挺乖巧听话的孩子，怎么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就变混了？ 罗老太心想，也不怪她见到刘小玉的第一眼就不喜欢，长的妖里妖气的不说，还动不动就爱哭，就跟谁欺负她了似的。 这幸亏还没结婚，现在就哄的她儿子跟她离了心，连亲娘都给气进了医院，以后要是真结了婚还能好？ 别到时候动不动就哭，她那没良心又缺心眼的小儿子还不得以为是他老娘和大嫂欺负的。 罗老太越想心就越沉，也越发觉得这不是门好婚事。 单从临到婚期女方还开口要自行车这事儿就能看出，刘家人可不是什么好品性。 在罗老太看来，买自行车根本就不是他们家愿不愿意出这笔聘礼的问题，而是刘家压根就不是诚心想结这门亲。 他们家要是真想跟罗家结亲，这买自行车的事完全可以慢慢商量着来，她也没说不给买，只是钱一时不凑手，谁知道刘家半点都等不及，这距离婚期还不到三天，他们就叫着买自行车，不买就不结婚，这不是心不诚是什么。 更让罗老太心寒的是她小儿子，这还没结婚就被那女人给迷的敢怼他亲妈亲哥嫂，真结了婚有自己的小家，还能指望他以后孝敬自己？！ 亲着自家媳妇很正常，但像她小儿子罗大朋这样的就过份了。 所以罗老太已经下定了决心，反正她是不会给他们买自行车的，刘家要是想继续这门婚事就继续，不想继续那就罢了，她一点都不希望家里多出一个刘小玉那样的搅家精。 刚进了村子，不少老少都赶过来看望罗老太，见她身体没啥大毛病，大家说了几句安慰罗老太的话，很快就都散了。 不过对于跟在后头进了村的罗小叔，村里老一辈人对他都没啥好脸色，觉得他气晕亲娘不孝。 年轻的也觉得他昏了头，为了个还没进门的媳妇跟亲娘哥嫂闹成这样，这是脑子被狐狸精给吃了吧？ 罗大朋被各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洗礼了个遍，心里憋闷，回到家又遭到全家人的无视，就更加难受。 等到吃饭的时候，见大儿媳妇还准备给小儿子盛饭，罗老太直接给拍了桌子。 还给他盛饭吃，美的他！ 她辛辛苦苦养他那么大，没享过他一天的福还净受气，她心都冷了，既然他觉得自己偏心他大哥一家，那她索性就偏个彻底。 反正就她小儿子这样，她是不指望他以后给自己养老的。 罗老太吃饱喝足后，心里也畅快了些，就让大儿子押着小儿子跪在他爹的牌位前。 “你到现在还坚持要给刘小玉买自行车？没自行车这婚就结不成了是吧？！”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的罗大朋跪在牌位前，又被亲娘面无表情的盯着，有些莫名的心虚。 可想到刘小玉嫁给自己原本就委屈了人家，要自行车也是为了以后去学校教书方便，就闷声点头道：“娘，小玉说了，她结婚时就会把自行车带回来的，又不是要留在她娘家，那自行车买了也是自家的，不亏！” 罗老太呵呵一声，恨不得呸他一脸口水，他是不亏，可她大儿子一家可要吃大亏的。 她小儿子这些年挣了多少钱她心里有数，除去他自己的花费压根就没剩下多少，根本就不够买自行车的，她要是答应下来，这笔钱可不就得从公中出。 这公中的钱多数都是大儿子一家挣得，就连先前的聘礼都是从这里出的，如今还想花公中的钱买自行车当成聘礼送去刘家，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即便他说结婚时刘小玉会把自行车带回来，可那自行车是刘小玉的聘礼，就算带回来也成了她小儿子自己小家的东西，她大儿子一家可占不着一丝好处。 真要这么干，她都对不起大儿子一家这些年的辛苦，也觉得亏心。 见她小儿子还是一副认为自己偏心的样子，罗老太叹了口气，决定让他认清现实。 “先前你说我把你挣得钱都给你大哥养孩子了，你这话说的自己亏心不？这些年你难不成是喝空气活着的？你也别说是自己一时脑热，那才是你的心里话。你既然心里不平，说我偏心你大哥一家，那咱们这会儿就掰着手指头算清楚。” 罗老太回到自己房间找出了一个小账本，她早年在地主家认过几个字，记账本还是会的。 她当初就是怕儿子间闹矛盾，特意把这些年两个儿子交给她的钱都给记下，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罗老太拿着账本往小儿子跟前一丢，冷声道：“你娘我都记着呢，这些年你总共交给我两百四十二块八毛，你算算够不够养活自己的？老娘我生你养你把你拉扯到成年的花费我也不跟你计较，你总共才上交给我这么点钱，扣掉这几年你自己的花费，剩下的够买一辆自行车的？钱不够，你打算怎么办，指望我给你出，还是指望你哥嫂？” 罗大朋翻看着他娘的账本，越看越心虚，他先前算了个大概，只记得交给他娘两三百块钱，可根本没把自己平日里七零八碎的花费给扣除掉。 如今她娘账本上都给他记的清清楚楚，每笔支出都很清晰，就他挣的那点子钱，养活自己都不容易。 他先前说他娘把他挣得钱花在他侄子身上，那是不知道有账本在，这会他看着账本，不由臊的面色通红。 当时他说他娘偏心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了，这会儿被大哥一家子冷冷的盯着，他不由的心虚气短。 罗老太心里也有些难受，她小儿子说她偏心，可单就她给两个儿子娶媳妇的聘礼的多寡上，明眼人就都能看出她其实是偏了小儿子的。 当初她给大儿子娶媳妇，娶的还是长媳，聘礼也才花了两块大洋和十多斤谷子，折合成现在的货币，都比不上她先前给小儿子出的那些聘礼的一半。 虽说也有年代不同的缘故，可即便再不同，也没有让小儿媳的聘礼比大儿媳的高出好几倍的道理。 她大儿媳妇嫁进门这么些年忙里忙外的cao持家务，照顾婆婆小叔子，给他们罗家生儿育女，没有一处不好。 她小儿子明明占了他哥嫂的便宜，还一脸她偏心的样子，她都没眼看。 罗老太见小儿子嘴巴开开合合半天也没说出声，又忍不住冷笑，他要是真能厚着脸皮继续坚持要买自行车，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个胎盘养大了。 “你今天去一趟刘家，就跟他们明说，我们家不会同意买自行车的，他刘家要是愿意嫁闺女那就嫁，要是不愿意，那咱们就退亲。” 见小儿子垮了一张脸明显的不乐意，罗老太脸也沉了下来，“你要是懂事儿就麻利的去，以后娘再给你找个合适的对象，你要是不乐意跟刘小玉退亲，那就滚出家门自己过日子去，老娘不伺候了，谁也不欠你的！” 罗老太冲大儿子使了个眼色，让大儿子将小儿子给拖出去，直接把他撵出了家门，明白的告诉他不把自行车的事情撸清楚了，就不让他进门。 罗大朋郁闷的抓着头发，他磨蹭了半天，见他娘是铁了心的不让他进门，只得耷拉着脑袋朝刘小玉家赶去。 刘家夫妻见着罗大朋空着手登门，也没个好脸色，刚进门连口水都没给喝，就开始问起了自行车的事儿。 见罗大朋一脸为难，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个准话，就知道罗老太根本不同意。 刘家夫妻俩对视一眼，刘小玉的娘王三妞就拉下了脸，没好气的道：“大朋啊，不是婶子要求高，就我们家小玉的人品相貌就是嫁去城里也使得，当初相中了你也是看你老实，可就是太老实了，如今咱们不为闺女多争取些，以后嫁到你们家还不得吃苦头？不过是辆自行车你们家都不同意买，这也太不重视我闺女了，既然这样，那这门亲事我看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罗大朋见王三妞咬死了要自行车才能结婚，不论他如何保证婚后会对刘小玉好就是不松口，顿时就慌了，连忙说了一堆好话，可依然不管用。 刘家夫妻态度坚决，这回甚至连刘小玉的面都不给他见，说完话就把他撵了出去。 罗大朋垂头丧气的出了刘家门，回了家就把刘家夫妻的话跟他娘说了，他自己根本不想退婚，就犹豫着想求他娘给他买自行车，大不了他以后赚的钱再给他娘补上。 罗老太心里也憋着气，见小儿子还不死心，心里的火气猛地就窜了起来，拿着棍子就开始抽他。 林沅见罗小叔的婚事闹成这样，显然是要不成了，心里多少松了口气，她先前因为不敢肯定跟男人拉扯的那人就是刘小玉，所以一直按着这事儿没说。 可现在见刘家为了自行车就闹的婚事快作罢了，刘家父母的态度又这么坚决，一丝缓和的余地都没有，到了这个地步，明眼就能看出刘家是想悔婚的，自行车不过是个借口，她就愈发怀疑起刘小玉。 林沅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怀疑跟她奶说了，老太太听了小孙女的话，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要是她小孙女看到的跟男人拉拉扯扯的真是刘小玉，那这门婚事还真不成，还不如趁这个机会直接吹了呢。 见罗老太似乎还没彻底拿定主意要退亲，老太太就把这事儿跟老姐妹说了，罗老太一听还有这回事儿，也不管林沅看见的究竟是不是刘小玉，顿时就坚定了退亲的念头。 虽然她现在很嫌弃自己小儿子，可也没想过让他头顶变绿。 既然决定要退婚，罗老太召集儿子儿媳妇就要去刘家讨回聘礼，可还不等她出门，就被一个身材干瘪瘦小的姑娘找上了门。 仔细看了两眼，罗老太才认出眼前这个瘦的都脱了相的姑娘是刘小玉那个无父无母寄养在她家的表妹姜小萍。 见那姑娘直挺挺的跪在她跟前，罗老太还有其他人都有些懵，不知道对方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第64章 当初在跟刘家相亲的时候，罗老太倒是见过姜小萍一回，因为她差点饿死在自己跟前的缘故，所以罗老太对她的印象还算深刻。 那时候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刘家极度缺粮，当时的姜小萍饿得就剩下一口气，她看着不落忍，就给姜小萍塞了块糖糕，没叫她饿死。 当时家家境况都不好，就连刘家夫妻都瘦的脱了相，即便姜小萍差点饿死在她跟前，罗老太都没想过是刘家夫妻故意苛待的姜小萍。 还是在跟刘家因为买自行车的事情闹僵了之后，罗老太有些怀疑刘家人品，找人仔细打听了一番，才听人说起王三妞这个外甥女在刘家的日子不好过，从小就被她亲姨妈一家子磋磨。 罗老太对姜小萍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刘小玉是被刘家夫妻娇养的宝贝疙瘩，姜小萍就是那无人问津还偶尔会被踩上两脚的杂草，日子过的极苦。 然而她虽然对姜小萍心生同情，可也没想过要多管闲事，此时被姜小萍找上门跪在她跟前，她心里就生出了不怎么好的预感。 “小萍姑娘是吧？老婆子我虽然不知道你跪在这里想做啥，可丑话咱先说在前头，我儿子马上就要跟刘小玉退亲了，以后咱们家跟你可没啥亲戚关系，不论你有啥事儿也别找我们，你快些起来，你这下跪对我家的影响可不好。” 罗老太示意大儿媳妇过去把她拉起来，然而已经深陷绝望的姜小萍就跟没听见罗老太的话似的。 不论小花的娘如何拉扯，姜小萍都不愿意起来，就扒着门框跪在那里，堵住了罗家人的去路。 姜小萍浑身都在抖，她一把拉住罗老太的裤腿急切地道：“我，我姨妈跟表姐要悔婚，我表姐不嫁，我来嫁你儿子行不？！我姨妈她要把我嫁给打死过两个老婆的瘸子，我不想嫁，可我实在没别的办法，你们帮帮我，我会干活儿，吃的还少，大娘，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帮帮我可好？！不然我都要活不下去了……” 说着说着，姜小萍就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罗老太被她扯着裤腿险些绊倒，好不容易挣开她的手，就忍不住直骂荒唐。 她本来就对刘家人不满，这会儿又被姜小萍堵上门要替嫁，她就更是后悔，早知道就该多打听打听这刘家人的品性，现在碰上这么一家糟心玩意儿。 她家跟姜小萍无亲无故的，相反现在还因为刘家算是结了仇，她现在只想尽快摆脱刘家这门亲事，疯了才会同意让她儿子娶了姜小萍。 就算她看着可怜，可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她都有些后悔帮了这姑娘，没得到感激也就罢了，如今反倒因为自己的一时好心被对方给缠上了。 罗大朋的反应就更加激烈，在他看来刘小玉哪哪儿都好，哪里容得下别人诋毁，更何况这个诋毁刘小玉的还是她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