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吴小根的眼睛盯着鱼和虾，大声回应道：“我就吃，就吃。” 叶木青先是劝叶荣檀这边：“荣檀，小根弟弟把他的好玩意给你玩了，你有好吃的难道不该给他吗？好朋友就是会分享。”叶木青担心叶荣檀听不懂分享这个词，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替代语，只能将就着这么说。 叶荣檀被话噎住了也不知是被好的堵住嘴了，反正暂时没反应。 叶木青夸奖道：“你这是同意了？真是个大方的好孩子。”哄完叶荣檀这边，她又去哄吴小根：“小根，荣檀抢你的东西是他不对，现在我让他请你吃东西当赔礼好不好，你的东西晚上我让我爷爷帮你修修看，修好了明天还你，修不好我改日到城里给你买个新的。” 吴小根此时眼里只有好吃的，听到叶木青的话只会胡乱点头。 两个孩子奇迹般地不哭不闹了，两人就地坐下，面对着面，你一把我一把抓着鱼和虾吃起来。这小鱼炸得很酥，连刺也能吃下去。所以也不怕卡着他们。 两个小孩子你争我抢，嘴里吃着，手里抢着，眼睛还盯着对方。那小模样把围观的人都逗笑了。这香味也围观的人也惹馋了，本来这时候就是吃晚饭的时候，有的人看了一会热闹便回家吃饭去了。 吴小根的娘和和奶奶也在人群中，这会儿他们也消停了下来。本来两家正吵得不可开交，这会儿看到叶木青又是好声哄劝，又是拿好吃的给孩子，她们也不好意思吵了，嘴里不停地催促着孩子：“行啦，小根，咱们回家吃饭去。” 吴小根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嘴里塞着东西。 叶木青上前搭话道：“吴婶，吴奶奶，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弟弟被惯坏了，东西我让我爷爷修修看，修不好就买个新的。” 吴婶和吴奶奶本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刚才平氏说话有些急，要不然两家也吵不起来。还好没有双方没有动手，要不然更不可收拾。 吴奶奶这婆媳俩看看叶木青，又看看平氏，无奈地摇摇头。但是两人也没说什么，只得道：“那就修修看吧。” 这时，两个孩子已经把鱼和虾都吃得差不多了。 吴小根持着肚子爬了起来，一手牵着他奶一手牵着他娘，回家去了。其他人也都散得差不多了。 这时，叶家在外面干活的人也陆续回来，他们虽然没亲眼目睹，但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他们对于吴家骂骂咧咧，一个说道：“这吴家的仗着自个有点钱，平时就横得很，我们家可不怕他们，要是我在家，你看我们收拾他们。” 另一个也说：“对对，要我在家，肯定会骂得她们接不上话来。”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能耍狠逞能，但没有几个肯反省的。也不对，倒有人认识已方有错。 先说话的是叶木香，她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件事，我觉得是荣檀不对在先。” 叶木香话刚开个头，就被平氏抢白了去：“什么不对在先，小孩子家的不都这样过来的吗？” 叶老头也慢吞吞地发话道：“荣檀着实惯得有些狠了，长大要这样可怎么得了。” 叶老头话音刚落，江氏却不乐意了，她的嗓音又尖又亮：“我就这一个宝贝孙子，我惯点怎么了？要我说，男孩子就该霸道些，长大后才不吃亏，像你们爷几个似的，三脚踹不出半个屁来，一辈子没个出息劲儿，我可不想让我孙子也这样窝囊无能。” 叶老头的脸微微红涨，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吧嗒吧嗒地一直抽着烟袋。 众人说完骂完吴家的人，又突然转向了叶木青，叶梅花好奇地问道：“木青，我听大桐说，你带好吃的回来了？” 叶木青看了叶梅花一眼，淡淡地说道：“带了一点，都给荣檀和小根吃了。” 周氏接着问道：“你那东西从哪儿来的？” 大家的目光刷地一下全集中到叶木青身上，叶木青想了想，觉得若是撒谎就得编出好几个谎言，她还不如实话实说，当然，也不能全说。 “是这样的，上次荣檀惹事，我们从大姑家逃回来，半路上饿了就到一户人家家里找饭吃，我回来说过，你们还记得吧？” 说到这里，叶木青故意停下来。大家想了想，都说记得。 叶木青清清嗓子接着说道：“今天我去后庄找苇子，正好经过水杨庄，就顺路去看了看，那家的老奶奶非要留我吃饭，临走前还硬给我塞了这些东西。” 叶老头上次也听说过这家人，这回听得孙女这么说，不由得感慨道：“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这家人真不错。原应该带着礼上门道谢的。” 叶木青顺口道：“嗯，我带了……一包点心。” 叶木青没料到这句话倒捅了篓子了。 江氏一举抓住其中的要害，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带了东西，你哪来的钱买的东西？” 叶木青怔了一下，脑子飞快地转动着，然后又极快地找了个理由：“我自己有几文钱，是以前的压岁钱，我娘没全收。” 江氏似信不信，拖长声调道：“哦，是吗？” 叶木青坦然地对答道：“是呀。奶奶不信可以问我娘。” 平氏倒也不记得自己留没留给闺女，但这时候，她可不能在婆婆面前拆自个闺女的台，便顺着话道：“我被她缠得没法子，是给她留了几个钱来着。” “真的？”江氏用犀利的目光打量着平氏，平氏说慌说惯了，倒也脸不红心不跳，坦然对之。 这时，叶木青还想起草担子上还有一条鲤鱼，就把鲤鱼提了进来，说道：“一包点心才几个钱，人家又是鱼又是虾的，占便宜的是我们好吗？” 江氏一想也是，这下，心里平衡了许多，便也不再追究了。叶木青提着鱼送到厨房，心里头有一万条鱼在蹦跶，这都是什么人哪，真是活久见。 她把鱼送到厨房，三婶白氏接了过去。不想，她一闻到鱼腥味就开始干呕起来。 叶木青以为她生病了，忙关切地问道：“三婶，你不舒服吗？” 白氏用手抚着喉咙，脸上现出一丝狂喜之色：“我怀孕了，我要有儿子了。” 第三十八章 小康之路 三婶脸上的狂喜之色吓了叶木青一跳, 只是可能怀个孕而已至于这样吗？ 白氏小心翼翼地捧着肚子走出了灶房，里面只有叶木香在忙碌。 此时, 叶家的堂屋里已经炸开了锅。白氏已经高调地宣布了这个喜讯, 大家惊喜的有之，惊讶的有之, 不以为然的也有。 惊喜的是江氏和叶老头, 这可是为老叶家开枝散叶的大喜事。眼看着老大媳妇是没戏, 老二媳妇生了荣檀也没动静，本来以为这个白氏也就那样了，没料到时隔几年后突然又有了动静, 这怎么能不让人欢喜？ 周氏等人没感到多少喜悦，只觉得惊讶。 最不以为然的要数平氏, 瞧老三媳妇那得意劲儿, 谁知道有没有真怀上呀？就算真怀上, 谁知道是男是女呀？同时, 她还有些隐隐的担忧, 万一白氏怀上的真是个男孩, 那他们家荣檀就再也不是一枝独秀了。反正平氏心情陡然变得不好了。 因为白氏的耽搁, 晚饭迟了一会儿, 等到饭端上桌时, 大家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鲤鱼用来炖了汤, 也只能炖汤, 否则就一条一斤多的鱼，每人还不够一块呢。炖成汤每人还能分半碗。叶荣檀早已吃饱了, 只能看着干馋，江氏宠他，特意给他留了一碗晚上喝。叶荣檀虽然肚子饱了但没下饭桌，他也拿着筷子在汤锅里霍霍，弄到一块鱼便夹到叶木青碗里，他笑嘻嘻地说道：“三姐，你吃。”叶木青一脸地受宠若惊。 平氏和江氏则有些吃味，她们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孩子，都没想到给她们夹菜。 叶木青震惊过后，笑着夸了一通：“荣檀真是越来越平懂事了，还知道给jiejie夹菜。不过，你是不是也给奶奶、爷还有咱娘夹一块呢。”叶荣檀反正也吃饱了，很大方地说道：“夹，都给。” 说着，他果然分别给江氏、叶老头还有平氏碗里各夹了一筷子菜，虽然他夹菜夹得汤汁飞溅，但是三人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 叶木青看着叶荣檀，心情十分复杂，看到他淘气时恨不得扔了他，有时又感觉到他还不是那么地无可药救。 虽然之前发生了吴家的事，但因为了有白氏的喜事，还有叶木青带来的鲤鱼使得大家有了口福，再加上叶荣檀的意外之举，今晚饭桌上的气氛还算不错。就连时不时拉着脸的江氏也有了些许笑意。 但欢乐的气氛总是短暂的人，吃过晚饭后，江氏便一边剔牙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叶梅花：“梅花，今天卖了多少钱哪？” 叶梅花微微垂着头，支支吾吾：“嗯……也没卖多少。” 江氏一看她这样就来气，厉声问：“我问你话呢，好好回答，到底多少？” 叶梅花别别扭扭地交上了八文钱，江氏数了数钱，又数了数剩下的帽子，“不对呀，少了四顶帽子，应该是十二文，怎么会是八文？” 叶梅花继续支吾：“就是吧，这帽子没有别家好，我心里着急就便宜卖了。” “你说啥？你竟然便宜卖了？”江氏突然大吼一声，不但把叶梅花吓了一跳，把其他人也吓着了。 周氏见江氏发火，赶紧上前帮腔：“娘，你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江氏一腔火正没发地发泄，周氏正好撞上来，她也就不客气了，她手指着大儿媳妇破口大骂道：“我不生气？我能不生气吗？你看看你养的好闺女，你们一个个是想存心气死我，气死我你当家是不？” 周氏吓得脸色发白，一脸委屈地辩解道：“娘你这么说我可担不起，我要是敢这么想，天打五雷轰我。” 江氏拍着大腿继续大骂，叶老头在旁边劝，白氏也劝，平氏也不咸不淡地劝了几句。 叶梅花插不上话也不敢接话，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江氏骂哆了骂累了，才自动停歇下来，她用最后一句总结道：“行啦，从下次开始，卖草帽的生意还交给木青。梅花你继续留在家里干活。” 叶梅花没敢吱声，周氏想再挣扎一下，看看江氏的脸色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江氏再次一锤定音。这一次，其他人谁也没有异议。 平氏脸上一脸难以掩饰的得意之情，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地劝江氏：“好啦，娘你别生意了。今天少就少些了。毕竟是每个人都能我家木青这么能干的，你就别说数落梅花了。” 这句话听着已经够刺耳了，没想到还有更刺耳的，平氏接着又对周氏说道：“大嫂啊，你也别气了。这人哪，有时候就得认命，孩子没长那根聪明筋，你还能咋着？难道还能塞回去重造吗？” 周氏气得满脸红涨：“你——” 平氏以手扇风，笑眯眯地道：“你生哪门子气，我这不是劝你嘛。” 作为今晚的胜利者，平氏心情极好，她先主动撤退，对着几个儿女说道：“都回房去吧。——木青你今天没少累，早点去睡觉。” 叶木青嗯了一声。 她也觉得自己该撤离了。 她刚站起身来要走，叶梅花却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迈着重重地步子离开了堂屋。 叶木青等她离开后，也起身离开。 她刚走到院里子里，就听见从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道：“你终于称心如意了？是不是很得意呀？” 叶木青猛然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吃了一惊，再一听，才听出说话的人是叶梅花。这人是不甘心呢。 她语气平静地说道：“这都是咱奶的决定，你不服去找她呀。” 叶梅花歇斯底里地叫道：“别跟我提咱奶，肯定是你使的坏。” 叶木青也有些烦了，连珠炮似的反问道：“我使的坏？是我让你把生意从我手上抢走的？是我让你卖不出东西？是我让降价卖的？你说说，到底哪一件是我使的坏？” 叶梅花被质问得哑口无言，最后只好恨声道：“我还以为你转性了，跟以前不一样了，原来是憋着大坏呢。” 叶木青仍是那种淡淡的语气：“我也想转性子，但你们让我转呢。我也没憋大坏，只要你们别惹我，我就不惹你们，就这么简单，懂了吗？” 叶木青说完这番话扬长而去，留叶梅花在原地又恨又气。 叶木青回到屋里时，叶木莲和叶木香已经回来了。两人看上去也十分高兴，叶木香好歹还含蓄些，叶木莲那张脸上笑容就没断过。 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哎呀三妹，你终于又可以做生意了，二姐我以后又可以跟着你沾光了。” 叶木青冲她笑笑，然后说道：“咱们接着做头饰和头花吧，过两天又得用了。” 两人积极响应：“好好。” 三人有说有笑地开始忙碌起来，叶木青的动作最慢，但她会的花样最多，时不时地提点两人几句。三人就这么一直忙到深夜，直到困意连连才罢手。 叶木青看着这些天的成果，再想着以后的生意，心里倍感充实，小康之路似乎在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