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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黎正宏只是沉痛地摸了摸他的头,说:“是爸爸的错。” 少年人不懂大人这话语背后的无奈与心酸,把它当了真。 他们的父子关系从那一天开始恶化。尤其是当他某天突然发现自己父亲与男下属暧昧不清的关系后,便单方面笃定了母亲是由于这个原因而离开了他。 可无论黎洛如何激烈地抗议反对,黎正弘都没有辞退那名男下属,也没有解释离婚的真正原因。 父亲的缄口不言未能缓和俩人之间的关系,反而使得本就岌岌可危的父子情濒临彻底崩塌。 于是便有了这场一时兴起的报复。 黎洛仍记得那一天,他浑浑噩噩地上完了全部的课程,被教授的种种专业英语术语搞得头昏脑涨,脑子应该算不得多清醒,否则也不会突发奇想,风风火火地开着跑车去了学校附近的gay吧。 目的只是为了找个男人气一气最近准备给他介绍富家小姐的黎正宏。 你自己和男人乱搞,气走我妈,破坏圣洁的婚姻承诺,还妄想让我循规蹈矩、按你的计划联姻? 做梦。 然而到了酒吧,一打开门,一阵剧烈的电子音浪迎面扑来,人声鼎沸,震得耳膜发痛,黎洛差点就想转身走人。 他平日里去的酒吧都比这高档百倍,环境静谧灯光柔和,客人也是非富即贵,品酒闲谈间一派优雅矜贵的氛围,哪儿会有这种五彩灯光和震天动地的俗乐? 但转眼间后边又涌进来了四五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催促他往里走,别堵在门口。黎洛只好先走进了酒吧,想着姑且看看有没有能入得了眼的。 他的目光在场上快速地扫了圈,缭乱的彩灯照得人脸模糊,识别不清细节。 既然一样要找个男人当对象来气他爸,他倾向于找个好看的。反正也只是逢场作戏,他不可能真把自己搭进去。 粗略看下来,姿色尚可的不少,然而多数是外国人。 相比之下,他更希望找个会说中文的,沟通上的阻碍能小点儿,到时候配合起来骗他爸更默契些。 这时,恰逢一首歌停了,魔性的灯光暂时退场,视线稍稍明朗。 黎洛往场子中央走近了几步,不经意间一瞥,目光忽然触及到了一道穿梭于人群之中的身影,顿时眼睛一亮。 那人黑发黑眸,穿着黑白制服,在一群发色夸张着装花哨的客人之中显得相当惹眼。 看外表应该只是一名服务生,可他那步伐稳健的挺拔身姿、以及那微微垂下的眼帘和没有一丝弧度的唇线,都令他看起来像一位遭遇贬谪的位高权重之人,隐于喧嚣,含垢忍辱。 有种阴郁的贵气。 黎洛啧啧两声,摸了摸下巴。 有点意思,就这人吧。 那服务生刚送完一轮酒,正夹着空盘往吧台走。黎洛目光如鹰般追随着他,理了理着装,手插入兜,也朝吧台走,心里琢磨着出多少钱能让对方乖乖听话。 五十万该够了吧?演个男友又不是什么难事,顶多给一百万,要再往上加,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到达吧台需要经过舞池,此刻新一轮的电子乐响起,那些尚未尽兴的男人又开始扭腰顶胯,群魔乱舞,动作幅度大得阻碍了过道。 黎洛不得不拨开人群往前走,即将到达吧台时,头顶眼花缭乱的彩灯一晃,冷不防地被人掐了下屁股。 “小甜心。”一光头花臂大汉贴在他背后,油腻腻地用中文说,“你长得真漂亮,亚洲人?咱俩是老乡,要不要跟哥哥玩玩?” “……玩个JB。” “哟,好辣,上来就要玩JB?” 黎洛眼角一抽。 送上门的人头,不要白不要。 只不过这儿人多眼杂,要是闹来了警察还挺麻烦。 不管私下里什么模样,公众场合依旧要维持风度,这是上流圈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在这方面尤为擅长,在家可以和他爸闹得天翻地覆摔盘子砸花瓶,出了门,仍然是高雅潇洒谈笑风生的黎家少爷,看不出一点恶劣因子。曾有一位知名导演夸他有当演员的天赋,悲欢喜怒皆藏于心,也不知这话算是褒义还是贬义。 当下,黎洛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便微微缩起脖子,弓起背,令自己的身形矮了一小截。转过头时,眉眼低垂,睫毛浓密纤长,像只绵软的小羊羔,温顺而无害。 他咬了咬唇,抬眼看向那光头,轻声说:“我们去后门吧……那里隐蔽。” 一般酒吧后门都没摄像头,就算打残了也不会查到他头上。 光头面上一喜,yin笑着来揽他的肩:“这么浪?我喜欢,走吧,小甜心。” 黎洛侧身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咸猪手,正欲先行走向后门,突然眼前光线一暗,被横穿出来的一人挡住了去路。 “先生,您点的Dry Martini好了。” 竟是先前看中的那位服务生。 对方站在他面前,身躯比他刚才远远望去时还要高大些,手上平稳地端着镀银托盘,酒杯中澄澈透明的马天尼却在大幅晃漾,似乎经历了一段疾路。酒中的冰块将玻璃杯身逼出了一层寒冷的雾气,更衬出面前人冷峻的面容。 “本店规定酒杯不能带出店去,请您在店内喝完。”服务生看都没看那光头一眼,只盯着他,用英文说:“如果您喝醉了或者遇到了其他麻烦,可以向我们求助,我们会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