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回忆（中）

    “傻瓜，你怎么连问都不问就答应了啊……”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回忆的祉瑶一边擦着泪一边跟无尘说道。

    无尘轻拢着她的肩，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这有什么好问的，能守在你身边就好，我才不管他那是什么方法。”

    “你这个大傻瓜……”祉瑶嗔怪地说着，默默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眼前的地点已经变成了冥界禁地的悬崖边上，底下熊熊的赤焰氤氲吞吐着，偶尔还会吐出一两道火舌，甚是吓人。

    立于悬崖边上的阎王从袖袍之中掏出被保护罩所包围的慕辰的魂魄，对他说道：“此处乃冥界禁地。传说这里的赤焰千万年来未曾熄灭，只为了炼化一名三界中的魔头。我向我的师父求教过，她说此处的赤焰由正中央的红莲引起，此红莲乃是通灵巫女的真身。你若想成为守护通灵巫女之人，可以尝试进入这赤焰之中进行锻造。但此法从未被人使用过，毕竟冥界之中没有前人和你一样，与通灵巫女之间有着如此之深的羁绊。你的rou身与魂魄大部分已被阴兵吞噬，若不使用此法也只有灰飞烟灭的份，因此我才建议你来此地一试。你可以先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阎王正想走出几步留给慕辰独自考虑的空间，没想到脚步尚未迈开，便传来慕辰的声音：“我不用考虑，我想试一下。若事成，则能偿我今生未了之愿；若事败，则是我未能胜天怨不得人。请阎王成全！”

    阎王摸了摸下巴，感觉自己在慕辰面前倒是显得有些啰里啰唆的。他颇为欣赏地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心志如此坚定，那么就祝你能如愿以偿，去吧！”言毕，阎王衣袖一挥，便将慕辰的魂魄送进了赤焰之中。

    “还记得你我在禁地悬崖之上关于魔的谈话吗？”祉瑶身边的无尘突然开口问道，“我虽没手染千万人之鲜血，可我身上的杀戮罪孽并不比那赤焰里的魔头轻，因为阴兵吞噬了我的rou身与魂魄才得以强大，康瑞国的老百姓也因此命丧于他们之手，所以我与那魔头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也同样身负罪孽。”

    祉瑶摇了摇头：“阴兵是我召来的，真正满手血腥的是我，你只是替代了我成为阴兵的祭品而已……慢着，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祉瑶忽然停止了对话，侧耳想要仔细地辨认。那声音似乎从赤焰之中而来，犹如痛苦的嘶吼。

    “不要听！”无尘立刻将她搂入怀里，双手严严实实地捂上了祉瑶的耳朵。

    祉瑶看着他难过的表情问道：“怎么了？这是什么声音？慢着……我好像听到十分凄惨的叫喊声？！”

    无尘将头埋在她的耳边，双手还是死死地捂着不让她去听。“求求你！不要听！”他难过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祉瑶瞬间怔住了——这不是什么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慕辰在赤焰之中被锻造之时所发出的哀嚎！那时的慕辰还是风度翩翩的君子，到底是多大的痛苦才会让他毫不顾忌地哀叫出声？！她不禁想起了曾经在禁地悬崖上无尘的话——“这赤焰看起来炽热，实则深寒至极。每往前一步感觉就会越冷，最后被吞没之时仿佛置身于寒潭之中，如风刀霜剑直逼入髓。然而最可怕的不是这寒冷入骨之感，而是四面八方涌来的烈焰之手，锲而不舍地紧紧将人缠住，继而是四肢百骸被活生生撕裂的感觉。当你以为这撕裂感停下你可以解脱之时，真实的炙热感才真正涌来。从天灵盖到脸，直至躯干的每一寸，乃至五脏六腑，都仿佛被置于一个大烤盘之上，一层一层地往内炙烤着。那种五内俱焚的灼烧感不断蔓延……”她停止了挣扎，只是紧紧地搂住无尘的腰，默默地为他所承受过的痛苦流着泪。

    半晌，无尘终于松开了捂在祉瑶耳朵上的双手。他的双目赤红，显然被这哀嚎勾起了痛感的记忆，如同再一次经历同样的苦楚。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因为代替我而被阴兵吞噬，更不会选择到赤焰之中锻造，经历这些痛苦……”祉瑶搂着依旧在瑟瑟发抖的无尘，轻轻地亲吻着他的脸。

    无尘在祉瑶的安慰下渐渐冷静了下来。突然之间祉瑶感觉地上晃了一下，身后传来阎王欣喜的声音：“哈哈，不错不错！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是你拥有常人没有的执念，终究还是熬过来了。”

    祉瑶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悬崖边上半跪着一个人，此人身穿黑色外衣，容貌已是无尘的模样，额间的赤炎印记鲜红发亮，仿佛跳跃的火苗吸引着她的目光。

    “如今感觉如何？要不要在此试一下这具重新锻造的身躯？”阎王问道。

    慕辰点了点头，伸手一挥，手里的三丈红绫瞬间化成红刃轻剑，他一跃跳上轻剑，如同修道之人御剑一般来去自如；他纵身跃下，将轻剑召回，手才刚一握上剑柄，那轻剑立即化作红刃长刀。他举刀向悬崖边上的一块大石头劈下，那石头立刻被劈成了两块，切口平整无比；他再次把长刀一挥，长刀便再次幻化，这次变成的是一柄鲜红色的长鞭。他对着方才劈成两块的石头一甩，被打中的那一块便碎成了小石块。

    一旁传来阎王充满赞赏的鼓掌声，他疑惑地问道：“真是一件稀世神兵。这是怎样得来的？”

    慕辰将红色的鞭子还原成三尺红绫，咬破手指头往上面点了一滴血，答曰：“这是通灵巫女之前在大牢之中赠予我的她自己亲手编制的平安绳。里面有她的几根青丝，还有用她的血编制的一道血符，有辟邪保平安之作用，我一直随身佩戴着。”他用手指了一下赤焰，“方才锻造之时似乎将它也锻造了一回，它就变成了你看见的样子，似乎多了一丝生命力，也能随我所想幻化成几种武器的样子。”他将红绫放到阎王手里，轻轻拍了拍它的头，它又立刻像被唤醒了似的，傻乎乎的样子甚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