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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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嫣感觉到了他的寂寞,对他道:“可以——” “阿——姐,你真的不会捉鸟吗?”轶儿问。 秦嫣道:“不——爱——捉。” “为——何?” “捉了鸟,拔毛——去内脏——洗血水——插在树枝上烤了半日,没什么rou——没劲!” 她说的话语太长,轶儿只是普通孩子的耳力,听不懂道:“你说什么?——” 秦嫣说:“不——爱——捉!” 轶儿不死心,喊道:“那就是,会捉,对吗?——” 秦嫣说:“是——的。” “阿——姐,你帮我捉这只鸟行吗?” “哪——里——有——鸟?” “是一只翠——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轶儿指着湖水道。 “我捉个麻雀给你吧,还肥一些——” 轶儿看了看她:“阿——姐,你要优——雅一些,不能老想着吃——鸟——” 秦嫣觉得他老气横秋的颇有意思,道:“那我们别说话了——等鸟来了,我捉给你——好吗?——” 轶儿笑得小牙齿都露出来了:“好!” 一大一小两个无聊的家伙坐在湖边好一会儿,空荡荡的湖面上始终只有几根精瘦的荷梗,在湖面上与倒影一起勾勒出奇怪的线条。轶儿无比失望地站起来:“阿——姐——,我回屋子了。”那翠鸟很少在池塘出现,必须专程守候才能捉住它。 秦嫣道:“别——但——心—,—等会儿你小叔喝完了酒,会帮你捉鸟的——” 轶儿小小叹了口气:“翠鸟有空的时候,小叔没空,”轶儿说,“小叔有空的时候,翠鸟没空。” 他一边叹气一边向自己的屋子走去。秦嫣尽管知道院子的暗处肯定有保护他的人,还是忍不住远远跟着他,想目送他回自己的屋子。 他们走到了外面院子里翟容正和兄弟们喝酒的地方。 翟容和杨召他们发现秦嫣和轶儿走过。轶儿心中不满小叔不陪他守池塘捉鸟,嘴巴嘟着故意不理他们,继续朝前走。秦嫣礼数周到地跟各位郎君行了礼,依然和孩子保持了一丈开外,趋步跟在后面。 轶儿唉声叹气地走了几步。秦嫣半蹲下指着前面的竹林:“轶儿——有人接你来了!” 远远几个乳娘、仆妇站在一丛竹林下,看到轶儿出现才松了一口气,走过来领他回屋子午睡。轶儿则没给她们好脸色,咕咕唧唧地向自己小院走去。 秦嫣撒着手往杏香园走,刚到那个池塘,觉得眼前极艳丽的颜色一闪,一只色彩娇丽的小鸟亭亭立在荷梗上。她抬眼望去,那荷梗独立于池水绿漪之中,上无树枝可依凭,下无长草可以掩身。她跟着那翠鸟大眼瞪小眼了一番,便想捉住它。免得那个小小孩童唉声叹气,一副年少先衰的模样。 晃眼看到轶儿的乌丝鸟笼丢在草丛中,她左看看右看看,其实,努力一把,这只鸟儿还是可以捉到的。那就努力一把吧! 秦嫣缓慢地从手边悄然拧断一根芦苇,将那空心的芦苇杆塞在口中。撩起裙子无声地矮到草丛里,先让池水浸透裙子,接着如同一条水蛇一般,平平滑入了水池中。她整个人都在水面之下,仅靠口中含着的芦苇管呼吸。她不曾学过凫水,对她而言,水就是个掩藏物,她能在任何地方很快寻找到掩藏自己的方式。 从上面看,平静的湖面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根浅浅露出池水的芦管,在缓慢接近那只精怪一般机灵的翠鸟。 春日的水还是比较寒冷的,不过,能在扎合谷凑乎活下来的,都是体质特别强悍之人。秦嫣没觉得这点冷水是个事儿。双眼在清澈的水中浮沉,一点点接近荷梗上那点嚣张的翠绿和馥红。翠鸟混不知危险将近,秦嫣待到终于接近那翠鸟,运气让自己慢慢沉入水下,待到脚上踩到可以着力的地方,猛然一蹬。 玉瓶浆炸裂,一片水声中,她如一尾越过龙门的白鲤鱼,准确地跳向翠鸟所在的荷梗,手指轻捏,便将那鸟儿捏在了手中,她单臂高高扬起,以免那鸟儿被淹死。然后划动另一条手臂向有鸟笼的岸边过去。 她正欢喜着翠鸟被捉住,忽而感觉水面上暗沉沉的,倒影浓重。 抬起头,河岸上或站或蹲,五个大男人用一种难以言状的目光看着她。好几个都抱着手臂,仿佛看怪物一般盯着她。 秦嫣在水面上露出上半张脸,一双被水打得湿透的杏仁眼从左边扫到右边。 翟容站在最前面,无奈地叉起腰:“你……喂!”对于一个如此浑身浸没在水中的姑娘,他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还是轶儿的声音打破了此处的无语:“阿姐,你把鸟儿给我!”他欢不迭地将鸟笼递过来,小脸都快笑裂了:“谢谢!谢谢阿姐!谢谢!”翟容伸出手,说:“你把翠鸟先递给我。”秦嫣把翠鸟递给他,看着他将鸟儿放到笼子里。 “水冷,快上来。”翟容说,旁边杨召就笑:“她浑身湿透怎么上来?” 聂司河说:“小姑娘,捉鸟用这种方式,你还真是奇特。” 崔家兄弟站着直摇头。 翟容说:“你们都出去,我来带她回屋子。” 秦嫣从水里又冒出下半张脸,尖尖的下巴颏贴在水面,以便自己可以开口说话:“奴婢可以自己冲回屋子,各位郎君先请回避一下,行吧?”此处离她屋子不远,她是真打算捉了鸟,就迅速跑回屋子就是。她对自己神行百里的飞毛腿相当自信。 “哈哈哈!”崔瑾之忍不住大笑:“冲回去?二郎,你家婢女堪称骨骼清奇。” 秦嫣冲岸上这些幸灾乐祸的家伙,暗自翻个白眼。 “瑾之,你抱着轶儿,大家都赶紧出去。”翟容将身上的外袍松开腰带和衿带,“她会冻坏的。” 聂司河带着众人退出此处,犹能听到崔澜生和杨召在放肆嘲笑着,还有轶儿向崔瑾之炫耀这只翠鸟毛色的说笑声。 秦嫣一侧身,准备游到离杏香园门口近一些的池塘台阶边。上得岸来,她便可以像哪吒三太子的风火轮一般,迅速滚进屋子。 翟容气得双唇微颤,脸色微微发白,这又是要往哪里去?! 方才他们在园中饮宴,见轶儿无精打采地走过,察其方向应该是池塘那边。轶儿曾求了他帮着捉那翠鸟,只是水鸟性子弱胆小,稍有惊动便久久不肯出现在园子里。翟容去了几次都没遇上那只翠鸟。此时,又看到轶儿不高兴,便跟几个兄弟说了要帮侄儿捉鸟的事情。大家都很高兴地去找了轶儿,哄着他玩了一会儿,这才带着他往池塘边来碰碰运气。 但见一泓碧波中,一只翠鸟独立水中央。 轶儿就高兴了,等着翟容飞过去捉那只鸟。却被他们又发现了水面上那根若隐若现的芦管…… 大家很快看见水底有个人,众人面面相觑,想不出谁那么头脑有毛病,春寒料峭时钻在水中。于是,等这个人从水中跃出、抓鸟、重新落入水中,还记得将手高高举起,如此一气呵成……六个人恍然大悟,那水中人费了忒大周折,就是为了逮住一只鸟。 问题是:为什么捉个鸟如此别出心裁?功力不足就别捉啊! 翟容心头怒火中烧,一掌拍到水面上,那半池碧水变成了深绿色的波浪。罩卷过来,秦嫣看着水势惊人,吓得在水中四肢乱舞,狗刨了一通。身子却如定在水中,不能挪动。那波浪在对岸猛然一激,回撞过来。她身不由己被水浪带着,冲向了岸边。 第23章 琴娘 翟容的外袍已经在空中展开如一片淡云。趁着波澜回荡,秦嫣身不由己翻向池边时,翟容出手拉着她的手臂,往怀里一带,衣袍恰好将小姑娘裹个正着。 秦嫣被他打横抱起来,她能够感觉他强硬的辖制,还有发青的脸色,令她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翟容几步走入她的屋子,推开门唤着管娘子:“小娘子落水了,你快让人弄些热水给她驱寒。” 秦嫣听见又要劳动管娘子,嗫嚅道,没事的,换身衣服就好…… 被翟容瞪回去,将她放在坐塌上。抓起她的手,把她五根手指戳到她自己面前:“看看!手指都冻紫了,水里冷不知道么?” 秦嫣其实常年累月手指甲都是发紫的,呐呐:“不碍事的。” “我觉得很碍事!” 秦嫣低着头,不敢与他眼神对视。她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主人发了怒,管娘子不敢怠慢,滚热的洗澡水搬进屋子,秦嫣被几个小婢奴服侍着脱尽湿衣,坐入黄木浴斛中。 拧干了头发,让她盖了被子。一碗放了盐的姜汤已经在床头了。 刚忙乱落定,翟容换了身干净的袍子,推门进来。 先问管娘子:“发烧不曾?”又问秦嫣:“可有不舒服?”看她被子散着,走过来,动手将她的被子紧紧裹成一个动弹不得的大棉球。秦嫣气还没喘过来,他又将姜汤塞到她手中。 秦嫣连忙很听话地接过来,闷声不响地喝姜汤,这碗姜汤被煎得有些浓,那辛辣的滋味闹得她脸上皱成一团。 她放下不喝了,翟容重新端到她面前:“都喝完。” “辣得很。”秦嫣摇头,“喝不下去。” 翟容喝了一口,果然又辣又咸。管娘子在屋子外指挥奴子们打扫,他便出门去找管娘子重新煎一碗去,让多放些黄蜂蜜。 秦嫣的小屋终于清静了,她裹着被子靠在床边。 床上的六曲素屏上映出她棉球儿似的影子。她心里觉得很有趣,十岁以后就没再被伺候过生病了,根本不敢生病。原来这就是寻常唐国小娘子生病的感觉,有人管着她裹被子,喝姜汤,汤烧得不好喝还可以重新要……虽然样子挺凶…… 只是这些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一点点照顾,在她心目中已经觉得自己要被宠坏了。这种发自肺腑的关切,哪怕对方表达得有些笨拙,她是能够很快体会过来的。 她在考虑,等会儿是不是假装咳嗽几声,他会不会更加担心? 正在这么想,翟容进来了。秦嫣一见到他的脸,立马佝偻起脊背,假装咳嗽了几下。 翟容果然有些担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身上等会儿如果发烫,要叫人。”秦嫣点头。 他略站了一会,说:“管娘子姜汤还没煎好,等会儿会送来。我让人给你蒸了梨子。你两样都吃了。我去陪表哥他们吃饭。你自己捂着被子。” 他说一句,秦嫣点头一下,都快成鸡啄米了。翟容本来看她人生得那般瘦弱,还不晓得珍惜自己,为了只鸟钻冷水中,着实光火。此时见她一团乖巧裹着被子,脸色也尚好,也就没气了。想着她咳嗽了,说:“过会儿,再来看你。” 重新煎过的一碗味道还不错的姜汤,端了上来,刚被那盐汤辣味的姜汤弄得眉眼皆皱的秦嫣,吃得很是香甜。喝完姜汤,她将旁边的黄褐釉小罐打开,里面是一只蒸梨,挖了梨核,还塞了葡萄干、杏脯、拌上软米,又浇了两勺蜂蜜。她吃得浑然忘我。 管娘子送上了粥浆小菜,吃完收拾了,看看西面的窗户上渐渐染了夕阳的胭脂色,管娘子在靠竹枝隔窗的那个小高脚案上点燃了一支蜡烛。 翟容用了饭,踩着暮色,手中托了一个香囊过来看秦嫣:“轶儿让我谢谢你的鸟。这是他给你的。”秦嫣谢过他,伸手接过来。 说起轶儿,秦嫣想起了那只梅子饺子的事儿,问翟容:“二郎主,你和轶儿都喜欢吃的梅子饺子到底是什么味道?” “轶儿?” 秦嫣便将那日轶儿抢她饺子的事儿愤愤说给他听:“真那么好吃么?” 翟容看她惦念一只饺子惦念得如此生机活泼,知道她好得很。笑着说:“明日让厨娘给你做就是了。” 她心中抓耳挠腮了半日的东西,放到他身上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秦嫣说:“那就先谢谢二郎主了。”手中捏着轶儿的香囊,借着烛光,看着上面的刺绣。 翟容见她专心看刺绣花纹,思忖了一番,说:“我让我哥把你赎出来吧?” 秦嫣吃惊了:“为什么?” 翟容方才做了盘算,道:“到了我家,你就在杏香园,每日我让厨娘给你做好吃的。也有人照顾你。” 秦嫣想,她如何能呆在翟家呢,不给人带来灾祸吗?她摇头:“奴婢不要在你家。” “我家不好吗?杏香园的姑娘们你不是相处也挺好?” “就是不要呆在这里。”秦嫣一时想不出什么理由。 翟容觉得好心喂了驴肝肺,拂袖道:“那我走了。” 秦嫣还是得给他一个交代:“二郎主别走,奴婢不愿意呆在翟府是有原因的。” “能有什么原因?”在翟容的心目中,自然是自己府邸比那“蔡玉班”好上很多。 秦嫣道:“你没觉得奴婢其实很擅长琴艺吗?大泽边初次遇上郎主,奴婢其实那首《归海波》只练了三天而已。” “才三天?”当时为了伏击赫利,他曾经在大泽边听了许久她的琵琶。虽然知道她不甚熟练,但是只学三天还是挺令翟容意外的。 秦嫣点头:“奴婢以后要继续在‘蔡玉班’跟着许散由师傅学琴。如果在二郎主的府上,你也看到,那些姑娘学了不少年数的琴艺,很多并不比我差。可是她们拘束在这一方天地中,见不到来去的客人,听不到天下八方的各种乐曲。我不希望自己如此。”她谎话越说越圆熟,好似自己当真有那份宏大前途似的,她挺胸昂首道:“只消练上个七、八年以后,奴婢便可以不必依附任何人,只凭自己十根手指,成为名满河西的琵琶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