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蔺镜心里明白,小丫头是看不过眼了,给他找场子呢,他喜欢极了她护短的样子! 凌茴别的不知,这武场周长得有一里地她是知道的,跑十圈就是跑十里地,要想赢,拼的不单单是速度,更重要的是耐力,哥哥的耐力,鲜有人及,不出意外的话,这局他赢定了。 为了防止三房那几个堂兄耍赖皮,凌茴故意激了激凌云,果然奏效了。 玉哨声,平地而起。 凌云如脱缰的野马,噌的一下子窜了出去,他着急赢了那怎看怎么不顺眼的卖香油小子。 前几圈速度不是关键,能保持住这样快的速度才是关键,刚刚凌云只顾着嘲笑蔺镜,筋骨没活动开,又被凌茴激的上了当,没什么犹豫便跑了起来,没过多久便觉得小腿隐隐有些酸疼,并且状况貌似越来越严重。 那厢蔺镜不骄不躁,稳步跑着,凌茴猴似的,连蹦带跳的为他鼓劲儿,那认真模样,恨不得替他跑了才好,他望着她温然一笑,示意她不必担心。 五圈下来,依旧是凌云领先,由先前的遥遥领先到渐渐地缩短差距,凌云禁不住回头一看,急了,也顾不得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双腿,是否能承受加速的负荷,只一个劲儿的咬紧牙齿猛跑,他不在意那二百文钱,他在意他这张脸。凌茴那丫头的嘴巴向来能说会道不饶人,平时他便说不过她,若叫她揪住小辫子,那岂不是毫无立锥之地了!! 蔺镜心里可没那么多的思想包袱,还有最后四圈的时候,他不慌不忙的跟上来,也不猛超也不落后,只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 凌云跑的喉咙有些发腥发甜,他气喘吁吁的很,腿像是拖着一座山一样沉重,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错了,也顾不得哥哥们给他报数鼓舞,只一门心思的想赶紧跑完赶紧跑完,好在那卖油小子还没追上来。 最后两圈,眼见凌云快坚持不住了,蔺镜开始调整呼吸和步伐,暗暗发力,稳步前进,渐渐地追上并超越了凌云,凌云蓦然见蔺镜超过他去了,开始发了疯似的扑腾,差点儿没把自个儿摔倒在地。 一旁“观战”的凌茴啧啧称奇,跑步跑出醉汉态来,也没谁了。看着哥哥领先凌云半圈多,凌茴得意极了。不过她心里也着实改观了一把,她真没想到凌云会坚持下十圈来。 其实,这多亏蔺镜想得周全,若他半路超了凌云,凌云势必追赶,一追一赶之间便消耗了许多不必要消耗的体力,会比较疲累。若将轴压在最后,让凌云觉得自己胜出的机会大,让他一步一步的坚持下来,仔细看清楚他是怎么输的,给他个措手不防,也杜绝了凌家那几个孩子做手脚的可能。 虽然,全场蔺镜大部分时候落后,但把控全场的确是他! 十圈毕,毫无悬念,蔺镜胜出。 凌茴蹦蹦跳跳到凌云面前,伸手道:“云堂兄,愿赌服输吧!” 凌云涨青着脸色,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刚刚不是一直他领先吗?怎地一眨眼功夫那小子就跑到他前面去了,是不是他少跑了一圈,凌云表示怀疑。 凌茴就知道凌云八成要耍赖皮了,幸好她有两手准备,委托两个族学里的孩童当裁判,这才止住了凌云要耍赖皮的心思。 凌云认命的给了凌茴几片银叶子,头也不回的出了武场,他没脸待在这了。 凌茴拿出两片银叶子,其余的都塞到了蔺镜的荷包里,她见门外卖冰糖葫芦的老大爷还在,遂把那两片银叶子给了老大爷,老大爷的冰糖葫芦她全包了。 正值下学堂的时候,凌茴命蔺镜扶着冰糖葫芦堆,她一支一支发给学生,边发边说:“我哥哥请大家吃冰糖葫芦嘞,见者有份,一人一支。” 她每喊一句,蔺镜都配合着她,取下一串冰糖葫芦来递给等着的人。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有了这串冰糖葫芦的交情,别人自然对蔺镜友好了几分。 以至多年后,还有人唏嘘不已的跟儿孙谈起,我小时候可是吃过皇帝递过来的冰糖葫芦,这是多大的恩宠! 人都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凌鉴和凌檀是最后出来的,凌茴猛然见了父亲和小叔叔,有些尴尬巴巴的,这…如何解释为好。 凌茴瞧了瞧稻草堆上插着的冰糖葫芦,连忙取下一支给凌檀递过去道:“小叔叔,快吃,我将最甜的一串留给了你!”凌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有些赧然的手足无措。 “拿着吧,早些回去,别叫四婶担心。”凌鉴长舒一口气,转身叮嘱道。 凌檀点点头,飞快的接了冰糖葫芦跑了,像阵风一样快。 凌茴抬头看着她父亲阴晴不定的脸色,有种不好的预感,恐怕……恐怕又要挨批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小镜子哥哥大杀四方。璎璎meimei负责笼络人心。夫妻甜蜜搭配,干活不累! ☆、第三十五章 凌鉴替两个小人儿,将稻草堆儿上的冰糖葫芦取下,而后虎着脸重新叮嘱凌茴,不要随意在武场乱跑。 凌茴接了冰糖葫芦,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郑重其事的保证,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只此一回,别无下次。 蔺镜刚想替她解释,被凌茴一把拉住了,因为她深谙一个道理:千万不要和爹爹讲道理,他道理比你多,乖乖地有错改之,无则加勉,比什么都强。 凌茴一手攥着一把冰糖葫芦,一手被哥哥牵着,跟在爹爹后面,回家吃晚饭。 蔺霜有了双身子后,柳氏说什么也不让她自己开灶,尤其是前三个月胎象不稳,生怕她有什么闪失。遂强拉着她一起吃饭,两个院子挨的也近,倒也方便。是以,蔺镜虽归于蔺霜名下,却依然跟着凌鉴一家吃饭。 这天晚上,柳氏突然提起一桩事儿,说是沧州徐家来信,打算命长子徐茂来凌家学堂读书,不知凌家是何意见?至于束脩礼好说,保准让凌家满意。 凌茴听言,瞬间觉得到嘴儿的冰糖葫芦没味儿了,真是就搞不懂,论家底丰厚程度,凌家是不如徐家,倒也不差那几两银子的束脩礼。徐家就是再找更好的族学都不成问题,来凌家捣什么乱! 凌鉴心中也是一团疑惑,他与徐家素无来往,怎地徐家的孩子要大老远跑来凌家学堂上学。况且徐家历代经商,无意科举,徐府请个西席传授几年便也是不错,何意来北水镇? “当家的,你意下如何?若不妥当,我便去回了。”柳氏轻声细语的问道。 “倒也不必回了,没得显得我们小气,左右添个人的事儿,不过北水离沧州城里还有段不小的距离,他待如何解决住宿三餐问题。”凌鉴道。 也难怪凌鉴会这样问,凌氏族学里泰半都是凌氏子弟,有少数是姻亲家的孩子借读,谁家亲戚借读便住谁家,三餐跟着一起吃,到月底或年底再结算费用,多半不存在白吃白住的现象,没钱的人家会拿粮食或果蔬布匹之类的东西等价易之。 可这徐家孩子非亲非故,该如何待之?这种情况住谁家都不合适,学堂没有住的地方,便是想来也困难重重啊。 “那徐夫人信中说,若是我们这边答应了,徐家便在北水镇置一处房产,自有丫鬟婆子来侍读。”柳氏答疑解惑道。 凌鉴:“……” 凌茴:“……” 蔺镜:“……” 蔺镜心里有些了悟,这恐怕是徐家大郎自己要求的,蔺镜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凌芙,心道:看样子这徐家大郎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柳氏继续道:“据说是徐家大郎倾慕凌家学堂历史渊博,读书氛围浓厚,才不辞辛苦来求学。” 凌茴悄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马屁拍的,令人望尘莫及啊。凌家学堂几十年了,才出过父亲一个秀才,连考中举人的都没有,还谈什么读书氛围。在她看来,徐家就是不怀好意,哼! 凌茴也自知自己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什么,不过等人来了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做知难而退。 远在沧州城收拾行李的徐茂,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惹来徐家夫人一阵紧张,这……别是受了风寒。徐茂再三保证自己身体好得很,用不着休息吃药,徐夫人才依依不舍的放行。 徐茂此行做足散财童子的架势,虽然他已经刻意低调了,但出手时的阔绰仍让他人咋舌不已。 徐家给徐茂置办的宅子就在凌家房后,是个三进的精致院落,院中种满梅兰竹菊。先前住在这儿的是位风雅至极的老秀才,老秀才去世后,儿孙为分家产,将此院子卖了换钱,放风放了好久都无人问津,因为价钱确实不菲,庄户人家买不起,大户人家不需要,直至徐家出手。 为此,凌茴还遗憾了许多,那院里的青杏甚是甘美,怕是再也吃不到了。老秀才临去世那年,给她家送来满满一篮子青杏和一株极品牡丹。如今徐茂得了那院子,依凌茴的性子,与那院子相关的,她一点儿都不会沾。 又悄悄过了几日,徐茂才彻彻底底的搬进北水镇,前来送人的马车,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北水镇外的那条官道。凌茴见如此声势的车队,撇撇嘴,有钱,徐家真是名副其实的财神爷啊。 因着凌茴天资聪颖,又是命定的季家继承人,凌鉴对她的教导极为上心,并不将她放入凌氏族学,只单独教她,后来就是单独教她与蔺镜。 凌茴可劲儿惦记着前世的事儿,想着她jiejie在凌氏族学里,原先倒也罢,如今徐茂也入了凌氏族学,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她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觉得徐茂是冲着jiejie去的。 有了这个疑虑,她便想法设法的将徐茂调离她jiejie身边,嗯,越远越好,前世之事,万不能重蹈覆辙,反正在她看来,jiejie只要沾上徐家的人,那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心里这么想,便要付出实际行动,首先,要防微杜渐,千万不要让那姓徐的在jiejie心中留下什么印象,好的坏的都尽量不要有,依着徐茂那架势,肯定是个功课做得好的,她不禁怂恿着哥哥,一起跟爹爹说,他们要去家里的学堂读书。 凌鉴只当她一时兴起,遂拒之。 凌茴见一计不成,心中立马又生一计,等小测的时候,她去先生那里将试卷偷出来改一改,也不过分,让那姓徐的泯然众人矣即可。 没想到哇,徐茂全不按套路出牌,他先讨好的不是凌芙而且凌茴!这咋整,若不是通晓前世,就连蔺镜都险些看不出他这曲线救国的套路来。 蔺镜感叹的摸摸凌茴的小脑袋,如此单纯的小可爱怎能斗过徐茂,那可是只插根尾巴就能跟聊斋里千年狐狸斗法的存在。 凌茴看着眼前一水儿价值连城的文房四宝加上女孩子家家最喜欢的香香小荷包儿,有些头疼,这徐茂倒是会投其所好啊!不单单她有,徐茂给学堂里每个同窗都备了一套,只不过别人的没有她的好。这是要搞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呃⊙?⊙!文章里的武器都不能是qiang了,会和谐。阔怕,我这长木仓是本体不是喻体。。。再说了,将门之家,武器不用木仓,用啥。。。 ☆、第三十六章 惊蛰过后,春近了。 凌家在北水镇的子牙河畔值了百亩梨林,信风一吹,一夜千树梨花开,风光旖、旎非常,如临琼林仙阁一般,每至此时,凌茴都会跟着父亲来梨林作画。 今春梨花正盛的时候,凌鉴早早命人在梨林摆好一应事物,凌茴自然而然跟了来,同样跟着来的还有蔺镜。 凌鉴特意将学堂暂且设置在此处,分别考了考凌茴与蔺镜的功课,又临时传授了些作画的常识,命两个小人儿好好练习。 蔺镜前世便听过凌鉴的才名,凌鉴一方墨宝可在尚都卖出天价去,真真做到了价值连城,只可惜存世太少,物以稀为贵。 尚都一直有句戏言:树小屋新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世家大族向来不会在家里挂当世新作,只有一夜暴富的人才拿新画作充样子,当然这个说法是将凌鉴的画除外的。 前世,蔺镜来到凌家的时候,凌鉴已病入膏肓,他也万万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凌鉴会是那副模样,直到凌茴拿他最后一幅画出去卖时,他才反应过来,不过为时已晚,凌鉴的画在乡野之间掀不起什么风潮来,几经流转到达官贵人手里才卖的出高价。 他曾有幸见过一幅幼子戏春图,其画意洒脱灵秀跃然于纸,正是眼前这千树万树的雪白梨花,然而并不见幼子,只在画卷深处若隐若现一角红衫,而枝头的雀鸟却堪堪惊起,慌慌然面冲着那红衫方向欲转身飞去。 如今想来,那幼子定是璎璎这个小淘气包无疑了。 凌鉴见今年梨花开得甚好,无虫无灾的,心中一阵敞亮,不觉来了兴致教了蔺镜一套梅花剑法。 凌茴见哥哥在梨花丛中舞剑,身起剑落间,竟有说不出的清绝飒沓,一时竟有些看痴了。 待回过神来,墨笔已将风流勾勒,凌茴不禁对着画作发起了呆,她这辈子第一幅画,画得是哥哥。 凌鉴好奇的往案桌上瞅了一眼,眸中一抹惊艳闪过,瞬间惊呆,他原以为璎璎这孩子只比一般的孩子聪明灵秀了些,万万没想到她在作画上有如此惊人的天赋。 凌鉴不禁将画作捧入手中,细细端看良久。 看得凌茴心里有些发毛,她上辈子跟在父亲身边学作画学了很久,深得父亲真传,她的画风基本可以以假乱真了,市面许多署名“凌鉴”的作品,有许多都是她画的,鉴别的标准除了她自己心里明白外,还有就是署名的时候,凌鉴的鉴字总被减了一两个笔画。 所以,刚刚她见哥哥舞剑,几乎下意识挥笔而就了,没想太多。 没想太多的后果就是,凌鉴看得一阵喜一阵忧的,良久,才幽幽叹了一句:“刚刚,我也在舞剑啊。” 凌茴:“……”爹爹这是吃味了?! 三人又在林中赏了一阵子才打道回府。 屋内,柳氏与蔺霜正打理一捧开得极热闹的杏花,柳氏特意开库房翻出一件胭脂色的绕枝莲纹梅瓶,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合计着怎么插、摆合适。 凌茴纳罕,她娘亲向来不好这些风雅之事,今儿这是怎么了。 “徐家大郎给送了一捧杏花来,说要不了几天,杏花该褪了,不如剪几枝赏个景。”柳氏见自家夫君疑惑,遂出口解释道。 景是赏了,那滴溜溜酸甜可口的青杏也没了,凌茴内心有些小纠结郁闷。 看!果然证明了,那徐茂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败家子,好端端的杏花,你在树上看不也是看,偏偏要剪下来送到凌家献殷勤,它长在树上的话,等入了夏还能吃个杏,如今只能附庸风月了,真是刷存在感刷的不要不要的! “怎么了?”蔺霜见凌茴脸色不对劲儿,关切的出口询问道。 “咳咳,没什么,我……我只是觉得这杏花寓意不大好。”凌茴挠挠头实话实说道。 “哦?你待说说,为何寓意不大好?”凌鉴低头问道。 为伤敌人一千,自伤八百也狠心干了。 凌茴慢悠悠一本正经的吟道:“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呃……出墙来。”声音低的,只保证爹爹一个人能听见,言罢还冲爹爹瞟了个你懂得的眼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