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慢着。” 仇无妄不知何时从屋里走了出来,倚着竹制的栏杆居高临下的看着周荣,他没有带面具,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俨然让人看不真切。不过,他嘴角的笑意却是异常的明显。 周荣望着满脸笑容的仇无妄,有些不解:“主子,为何要笑?卿颜姑娘的处境不妙。” 仇无妄修长的手指敲击着竹栏,唇角带笑,神色淡漠:“那又如何?” 仇无妄的话让周荣愣在原地,他有些懵——主人这是何意?放任花卿颜被误会欺辱不管了么? 仇无妄垂眸,将周荣的情绪皆受尽眼底,他蓦然笑道:“周荣,你似乎对卿颜非常关心,这心底莫不是对那丫头有些想法?” 这话让周荣回过神来,他连连摆手摇头:“主子误会了,我只是一介莽夫,自知配不上卿颜姑娘,怎会心生这般的痴心妄想呢!还望主子往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免得让有心人听了去,我是粗人无所谓,别更是坏了卿颜姑娘的名声。”周荣说完,眼巴巴的看着仇无妄,那模样真是仿佛怕极了仇无妄不信一般。 仇无妄未说话,眸光炯炯的凝着周荣。周荣心中忐忑,仇无妄的目光带着无限的压力。周荣额角划过一滴冷汗,就在他要指天发誓之时,仇无妄终是轻笑一声移开了视线,“我明白,我明白,你莫紧张。不过你也别妄自菲薄,周荣你可是我最看重的部下,能力和潜力我都有数,这婚姻大事可不能马虎,我定要为你物色一个各方面都不逊色于雍京那些千金小姐的。” 周荣看着说得眉飞色舞的仇无妄,有些无力的张大嘴。这明明是在说流言的事情,为何又扯到了他的婚事上呢?不过仇无妄的话让他有些恍惚,就凭他的相貌怎么能配得上雍京那些千金小姐?之前他也随仇无妄去过雍京,也陪着仇无妄去赴过不少的宴席,可那些原本还欢欢喜喜想要上前攀谈的小姐姑娘们,一见到他就惊恐万分的尖叫着跑开,俨然是被吓得不轻。 呵呵,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姑娘们怎么可能青睐于相貌如此丑陋的他呢。这镇上的千金小姐于他而言都是痴心妄想。 周荣摇摇头,将脑海里因为仇无妄的话而纷乱的思绪,忍不住又提醒一句:“主子,那些流言对卿颜姑娘的声誉影响极大,若不控制的话,我怕会出事。” 正文 第94章 放任 仇无妄终于是恢复了正经神色,他的视线落在周荣身后望不尽的丛林里,眸色淡然,其中还带着点点的兴味。良久之后,他才幽幽的开口:“今日这样的局面,她必然也是料到了,不然的话又怎会断然否认与那男子的关系呢。就算未料到,那也是她自己造成的,无论有什么后果都需要她自己承担。若是这些都办不到,那她往后就不需要跟我回雍京了。” “主子还想带卿颜姑娘回京?”周荣惊诧的问,“卿颜姑娘似乎很习惯靠山村的生活,回京的话……” “那是她必然要走的路。”仇无妄打断周荣的话,眸子微凝,闪过一丝寒光。 已然明白了仇无妄的意思,周荣便不再多说,他朝仇无妄恭敬的鞠躬然后转身告辞。 直到周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谷内,消失在视线之中,仇无妄才渐渐的收回目光。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眸光微敛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仇无妄的嘴角渐渐溢出一丝笑容来,宁静的山谷响起他的喃喃自语:“丫头,你看不能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之前商家退婚时传出的流言可比这来得猛烈,你都挺过去了,这些小小的挫折必定难不倒你。我便等着看好戏了,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全然不知自己被人放任不管了的花卿颜正提着篮子往胡家去呢,篮子里装的是新做的章鱼丸,还有栗子糕。胡白芷嘴馋,胡郎中别看斯斯文文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可是在花卿颜做的新鲜吃食面前,那绝对能化身为饕餮。所以花卿颜给胡家准备的吃食量非常的足。 这一路,花卿颜走得可谓是一点都不轻松,所有过路人的视线都要在她身上停留好几分钟,那目光里带着的疑惑,怀疑,鄙视和不屑……许许多多贬义负面的情绪砸在花卿颜的身上,简直非常的沉重。有些人家甚至一看到她路过就翻着白眼立马关紧了院门,那接二连三重重的声响一路伴随着花卿颜的脚步。 花卿颜并不是没感觉,她隐约听到了那些脏污的流言,脑海中思虑万千,可面上却全然一副平静的模样,嘴角甚至还带着钱钱的笑意。 刚过大柳树,花卿颜就看到一段时间未见的花齐朝她冲过来,带着无尽的怒气:“花卿颜你还有颜面出门!我老花家的名声都被你丢尽了!你赶紧给我滚回去!今日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把话说清楚!”说着花齐抬手将手中的拐杖朝着花卿颜的腿扫过去! 被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顿,花卿颜心头升腾起不满,而花齐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瞬间让花卿颜阴沉下脸。她灵巧的躲开重重扫过来的拐杖,往后退了退,直到确认花齐攻击不到她这才道:“花老爷子,我花卿颜早在之前就当着全村人的面脱离了老花家,如今,我是我,老花家是老花家,我做任何事,都牵扯不到老花家。而且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动手,怕是有些说不过去吧。我可不想说您倚老卖老。” 村里那些不堪的流言让花齐简直是怒火中烧,直接拿着拐杖不管不顾的就冲出了家门,遇到花卿颜便是一顿乱骂,可这怒火还未发泄完呢,花卿颜这番话更是火上浇油。 “花卿颜你简直不知好歹!”花齐又是一声怒吼,皱巴巴的脸被气得通红,一样浑浊的眼睛睁大直勾勾怒瞪着,“随随便便把陌生男子带回家!弄得这靠山村议论纷纷,你自己听听,那些话有多不堪,丢尽了我们老花家的脸!当初就不应该收留你,让你去那青楼!” 青楼? 花卿颜眯了眯眼,落在花齐身上的目光带着一丝阴冷。 花齐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花卿颜可是听得明明白白,也理解得透彻。无非就是说她与那云书墨不清不楚,导致这靠山村漫山遍野的不好的流言让这爱面子的老花家失了颜面。不过,花卿颜显然没想到花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居然会期盼着自己的亲孙女去青楼做风尘女子! 哪怕是对花齐,对老花家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但花卿颜的心还是因为花齐的话泛起一丝难过和悲鸣,看向花齐的眸子也渐渐带上几分暗淡。 花齐的怒吼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况且这说得又是靠山村传得纷纷扬扬的花卿颜的事情,怎么能引人瞩目?霎时间,两人身边就围了不少人。那带着质疑,鄙视的目光落在花卿颜身上,简直就像是刀子割rou一般的让人觉得难受。 不过花齐已然没有心情去注意花卿颜的情绪,嘴上依旧不依不饶的骂道:“花卿颜你给我当着全村人的面说清楚,那男子与你究竟是何关系!你口口声声说惦记着失踪的相公,又怎能与其他男子勾搭成jian!花卿颜你太不知廉耻了!” “不知廉耻?”看着激动得颤抖的花齐,花卿颜却是兀自轻笑一声。她往前一步,眸子猛然睁大,直直望着花齐,“花老爷子,请问您现在是已什么身份来询问我?教训我?甚至是侮辱我?” 花卿颜的声音带着阴冷,却因为天生嗓音温柔的缘故,听着依旧软软柔柔的。可就是这柔软的声音,让花齐一时间愣在原地,张着嘴,虽然满肚子的牢sao和愤怒想要发泄,但却无从出口。花齐怔怔的看着花卿颜,他无法想象,自己居然被她震慑了! 花卿颜眸光清隽,凝着突然失语的花齐又是不屑的勾了勾嘴角:“我听闻花老爷子想跟我商量让我一家回花家族谱之事?花老爷子,我花卿颜虽是女子,却依旧有骨气,我们一支为何会自立门户,为何这族谱之上会没有我们的名字,我想老爷子心知肚明。如今又想让我们重回花家族谱,我不得不怀疑,这其中的深意!” 之前袁茹和花继祖上门说花齐想找她叙叙旧,谈谈这重新上族谱之事的时候,花卿颜心中便有疑惑。这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了这族谱之事?且,花卿颜可是当着村里人的面,当着里正和花家叔公说要脱离花家,自立门户,况且这户籍地契全下来了,全村人都知道,她花卿颜和老花家不过就是血缘上还存有那些一点点的关系罢了。 而且,她可从未想过把自己的名字写进老花家的族谱里! 就老花家这些人,她可是一点都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花卿颜往深处想了想,自己和观澜居的生意已经确定了下来,又大手笔的在村里收购花菜,难免有些人会有想法,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这些日子她可是从董货郎那里得知了不少的闲言碎语。无非就是说她身有宝藏,却藏着掖着,小气吧啦的不肯跟大伙儿分享,就一个破花菜苗还要收钱。还有那花卿颜怎么就不将菜谱说出来,给大家伙看看,让大家一起发财……这类的话。 花卿颜看向花齐,这老爷子想让她回花家的,不会也打着和那些人一样的主意吧? 想到这,花卿颜微微偏头,看向花齐的眸子带着几分犀利。 这边花卿颜瞬间想了许多,那边花齐脑海里也是千回百转!花卿颜的话让他一惊,没想到花卿颜这般聪明,若是他此番在纠缠下去,怕是他们谋划算计的东西,会被花卿颜一并猜了去!若是真让花卿颜猜到了,那他们到手的财富岂不是就飞了? 这可不行! 花齐在心底疯狂摇头,暗自咬牙,绝对不能让花卿颜瞧出任何的破绽! 花齐一副错愕又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咬了咬牙说:“花卿颜,我这糟老头子还能从你身上拿到什么?平日里也不盼望着你孝敬我,你倒好,倒打一耙了啊?” 花齐的声音仿佛是从后牙槽里发出来,闷闷的,带着心酸和忿忿,“花耀宗那小子一走便是了无音讯,临死才想起靠山村有我这个老父亲,这么多年他这心里可曾真正把我这个做爹的放在心上过?” 花齐似乎说到了伤心处,浑浊的眼竟然有些发红,脸上松弛耷拉着的脸皮颤抖着,显得情绪异常激动。他抬了抬手,拐杖重重的磕在地面上,“花卿颜,花耀宗心里虽没有我这个爹,但我不能对他的骨rou不闻不问!之前我心中不忿,怠慢了你们。如今我是回过神来了,想要好好对你们,让你们回花家也是算是一种补偿,可你呢?竟是把我老头子想得这般不堪!你倒是说说,我能从你拿到什么!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跟你爹一个德行,真真是不孝!” 花齐这话可谓是句句呕心沥血的,听得围观的人都忍不住侧目落泪。毕竟花齐这一把年纪了,心里还惦记着那个一走了之的儿子,还记着那不孝子的遗孤,也算是对得起花家的列祖列宗了。众人想起花卿颜之前的话,看向花卿颜的目光瞬间带上一丝鄙夷。 周围人的目光花卿颜自然也感受到了,而激动又忿恨不已的花齐也是让花卿颜有了一丝恻隐之心。花齐说得并没有错,说实话,虽然靠山村的人们对不起花耀宗的娘,可花耀宗抛弃自己家,抛弃自己爹爹一走便是几十年都未回来过,作为一个儿子,可谓是天大的不孝,花齐心中有怨,也是情有可原的。花卿颜清冷的神色缓和下来,她张了张嘴,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又无从说起。 正文 第95章 花齐问罪 “老爷子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