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节
“你听我说完。”他看出李微生要反驳，“李家现在还需要同两个伪政权对峙，所以也倾全力去剿灭纸人部落会让李家超负荷运转，将李家的置入一个风险极高的境地。另一方面，微宁的天赋太高，不论是作为造纸师，还是圣人，这方面的优势都是你难以望其项背的。所以单从天赋这条道上，如果李家无法一巴掌将他拍死，就会反被他拖进另一个无止境的深渊。” “但是，李家几十年来沉淀的资源可不仅仅是造纸这一块。你不要小看了我们李家在造纸界和政坛上积累的资源和威信，这里面的水比造纸这一块更深。而你作为李家的继任人从小就受过这方面专业的教育。相比之下，微宁只管过一个中等团体，但是政治经验和技巧与你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你要做的是，把微宁拉到你擅长的领域来，再做分晓。” 李微生只觉得脑中豁然洞开。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四叔。这个李家第四代子弟中最少参与李家事务的男人，或许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缺乏城府。 他并没有深入去追究李铭突然转变的原因，反而开始考虑这个初看并不利于自己，但是深思起来却似乎别有隐意的建议。 正在思考中，李微生病房的门被人敲响了。 “谁？”被打断了思路，他略有些不悦。 “局长，是董局长、穆司令和韩所长。”门口的保镖回答。 李微生微微讶异了一下，停顿了一秒，还是道：“让他们进来。” 门开了，三人鱼贯而入。 李微生注意到他们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心微微沉了一下：“发生什么事情？” 董禹看了一眼默然无语的李铭，然后将简墨约他们三人出去的事情说了一遍，没有提及被邀请的人原本还有李铭。 “这件事情你们怎么不早说？”李微生冷笑道，“算了，先不提这个。简墨找你们去到底是做什么？” 这次是穆英开口：“他当着我们面，造生了石巨人。” 李微生猛然抓紧了手，但因为动作太快，触动了手背上的针。尖锐的痛感让他很快从震惊中回神。 从b市覆灭后，虽然大家对那场大灾难中出现的纸人的来历十分好奇，但是对于它们的天赋能力还是很看好的。所以等到李家的大迁徙稳定下来后，李氏造纸研究所就开始对它们进行研究，但一直没有成功。 然而直到几天前简墨回国后，目击了那一场异变后，大家才知道。原来不是先有了大灾难才有石巨人的救援，而是先有了石巨人的造生，才有了大灾难的发生。 “能确认是他写造的吗？你们亲眼看见他写造了吗？”李微生反问，“是不是他从老宅里拿到了不止一张诞生纸。” “目前还不能确认是否他写造的。但是既然他手上有第二张，就可能会有第三张、第四张，更多张。”董禹沉声道，“我们的计划要重新了。制定” 穆英问韩广平：“现在研究所里有进展吗？” 韩广平推了推眼镜，摇头道：“没什么实质进展。普通的石巨人造出来不少，但是有那种效果的，一个都没有。要是能弄到一份原文的话，或许会有进展。” 其他人都看着李微生。 “你们看我也没有用。”李微生叹了一口气：“那天从老宅走的时候，我留了一个心眼，把老宅里剩下的诞生纸都带出来了。那些诞生纸不是已经给你们检查过了吗，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有用的诞生纸，不管是一张，还是多少张，肯定都已经被简墨拿走了。” 三人脸上的表情变换，都不再说话。 李微生闭上眼睛，几分钟后才道：“四叔，事情就按你说的去做吧。” 盖上了红章，李铭将文件交给自己的秘书。 李铭走出办公室，乘坐电梯直接上到天台：“李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微宁有办法对付我们的反击。” “哦，小墨这么快就找到对付你们的方法了？” 简东侧了侧头，然后又看向外面：“我可不知道。他现在好歹也是个小团体的领袖人物，有必要什么都向我交代吗？我可没料到他会这么快找到解决办法，只不过最后的结果倒是不难推测。毕竟小墨最擅长的东西是什么，你我都知道。李家要想用造纸领域里使手段对付他，放在几年前大概还有可能。现在？不行了！” 李铭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出了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一手将微宁带大，微宁也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没有辜负你的教导，我想不出来你有什么理由坑他。如果我不是反复思考后，觉得不但于李家现在的局面有利，又能够同时保全微生和微宁两个人，我是真不想去推动这个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方法。” “既然你也觉得没有问题，那还担心什么。”简东笑道，“这么多年，我可是没有对一个李家血脉动过手。哪怕当年那样镇压纸人的李君瑜，我也没动过他一根头发。” 简墨坐在病床边，仔细观察了几分钟：昏迷了五人的晶膜果然越来越稀薄，晶膜外半魂化灵子团的波动也越来越明显。 二只用看简墨的脸色就知道情况如何，当下神色也越发黯淡。 简墨站起来：“我想再到老宅里去一趟。” “不是已经去过一次吗？”二问。 “上次时间太匆忙，老宅里很多东西我都没有仔细看，这次我打算多花点时间去查一查。”简墨说。 “你还是不死心吗？”二幽幽地问。 “这么早死心，我怕我将来会后悔。”简墨望着病床上的人。 这时，简要进门来了。 “刚刚收到一份有趣的文件，少爷要看看吗？” 简墨不明就里，看着简要笑眯眯的脸，狐疑地打开：“李微生这是又打算搞什么鬼？让我出任诞生纸管理局的局长？” “上一任局长在b市之乱中死后，这个职位一直被副局长代着，并没有正式任命。”简要解释，“看来少爷的威胁还是起了作用了。” 简墨皱起眉头，不明白李微生这一出到底是玩得什么。 “前几天听过泛亚的一段话。”二说，“不要和白痴吵架，因为他会把你拖到和他同一个水平，然后用他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简墨嘴角抽了抽，二的比喻虽然有些怪，但是意思却是相通的。李家人发现在造纸上搞不过他，于是改变了战术，打算用政治那一套手段来驯服他。 只是想到才同老爸达成一致，李家人两天后就来了这么一份任命文件，简墨不由得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又被老爸插了一手。 “三十六子能召回多少人？”简墨想了想，问。 “上次和少爷聊过之后，我抽时间统计了一下。现在最多能够抽出十人。”简要的工作一向做到简墨提出需求前面。 三十六子在战争中磨砺了几年的人才，目前已经在泛亚和两个纸人政权的紧要位置扎了根。除了蒋君袭一人叛离，其他三十五人都还继续为纸人部落工作。现在他已经决意要进入泛亚的政局之中，单靠他一人是绝对不成的。 “李微生不会让我带这么多人去的。”简墨叹了一口气，“能安排几个安排几个吧。入职的事情，就交给你和无邪了——这方面我还真是不擅长。” “好。”简要答应道，“少爷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我明天去李家老宅一趟。”简墨说，“你和二与我一起。” 李家老宅外面看起来还是以前一样，想必是李微生找人来复原过了。除了远处那条小河已经完全干涸外，其他的一切如旧，仿佛那一场异变没有发生过。 简墨想起自己昨天造生的石人，心里不经有些黯然：或许这种造纸太过逆天，连大自然也无法容忍它存在太久，明明耗费了那么多的孕生水材料，但寿命却撑不过一日。他甚至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因为魂晶看不见，所以他也无从判断。 如果不是他是在找不到第二种方法来震慑李家，又不愿意李家老宅门前的血战再上演一次，他是绝对不会选择进行这样一场目的不纯的造纸。尤其是他的这个“大孩子”，只活了一日。 站在李家老宅的小院里，内心思绪繁杂的简墨慢慢浮起一种古怪的感觉。这种感觉随着他呆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浓烈。 这栋小楼，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对劲的。上一次来的时候，好像没有这种感觉，简墨让自己的思绪从石巨人身上转移到眼前小楼身上：是他上次进去的时候过于心急忽略了这种感觉，还是小楼最近又发生了什么新的变化？ 简墨集中辨魂之力去观察：自由灵子并没有震荡，也就是说没有异能在这里作用。 “咦——” 他慢慢地走近小楼，直到鼻尖快要碰到墙壁。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整栋小楼上下，居然每一寸都布满了。 第339章 334 小楼 幽暗的星海中，薄到几乎看不见的轻纱，铺成了小楼的立体结构图。 轻纱的颜色驳杂，并不统一，看上去倒像是古代给小娃娃做百衲衣的布。如果不是这样，简墨觉得自己可能还不会这么快发现。 这些铺在小楼墙壁和地面的轻纱到底是什么？ 简墨走进小楼的大门，手指在墙上小心的触摸，眼睛搜索着每一个角落，正投入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你又来做什么？” 简墨定睛一看，二楼楼梯上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是老宅的守卫队队长。”二看出简墨的疑惑。显然他的造父早已经把那天迎接他进入老宅的人忘干净了，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记住，毕竟那天的情况不允许简墨花太多精力在其他并不重要的人物身上。但二却不会忘记这个那天始终不肯让他进入老宅的纸人。 “原来是你。”简墨想起来了，“你还没有离开这里吗？” 李青偃留下的秘密被他拿走后，这里的大概仅剩作为李青偃故居的历史意义。李家人大概会派人照看一二，但恐怕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严防死守。 “在这里呆了几十年了，”男人楼梯口坐下来，手指里夹着一根燃烧的香烟，“也没有别的地方去了。” 他弹了弹烟灰:“更何况兄弟们没走，我哪能先撤。” 简墨看了看小楼里，并没有其他纸人。或许没有守卫任务，都出去玩了吧。 “我想找一下造纸之父留下来的文献资料，看着有没有关于造纸术方面的记载。”简墨把这次来的目的说明，“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男人努嘴笑了一下:“打扰？不敢当。这小楼本来就是你李家的产业，谈什么打扰。” “那我的造纸可以进来吗？” “你说了算。” 简墨直觉这个男人不太好说话，因此没有再深入交谈下去。 这一次简墨终于有充分的时间一点一点去搜索。 从书房开始，到卧室，到造纸工作室，到客厅，餐厅……在简要和二的帮助下，简墨没有漏下一点地方。不管是箱柜，桌椅，床铺，甚至每一块墙面，每一块地砖，没一件挂饰他都仔细检查过了。 三天过去，简墨没有任何收获。 难道李青偃真的没有留下任何关于造纸术的其他资料吗？ 简墨坐在黑漆漆的楼梯上，他望着窗外弯月如钩，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麻木。 “少爷。”简要在他身边坐下，“李家老宅已经被李家几代人反复搜索过了，如果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估计也早就被发现了。” 简墨藏在黑暗中，不想回应。 “你已经尽力了，不用太内疚。”简要缓声说，“我看二的样子，应该也已经……想开了。他现在跟着你来，不过是不想让你感觉到他已经放弃了，他不想让你难过。我觉得，与其把时间花在追求没有结果的事情上，或许你应该多花点时间陪陪他们。” 简要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就像他小时候自己想要努力安抚前者的情绪一样。 “我知道。” 简墨感受到儿子想要安慰自己的心情，但他仍然感觉自己的回声显得那么无力，像个做错了事却没有能力赔偿的小学生一样羞愧和懊恼：“我知道，可能会……没有结果。可是我不敢放弃。简要，我不敢。” “如果这件事情还有办法解决，却因为我提前放弃，让他们失去了活下去的机会。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他突然感觉眼泪都要出来，连忙伸手抹了一把，“所以，简要，就让我在再找一找，让我再找一找。” 简要过了很长时间，才叹了一口气：“随你吧。这是你的权利。” “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这样明天才有好精神继续。” “那小子到底在找什么？” 简要站在原本打算去睡觉的房间门口，一个声音从身后突然响起。 简要侧头：“这似乎和你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