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士农工商。商人,永远都是低人一等的。便是孙子锐爹是响当当的皇商。 孙子锐家人丁单薄。他爹孙钱善白手起家,汲汲营营在这儿皇城里才站稳脚跟。待到声名鹊起,才想起来干点别的。 比如,娶了老婆,生个孩子。享受一把老婆孩子热炕头。 孙钱善老来得子,便是后边日日耕耘,也只是多生了几个女儿而已。对着唯一的儿子孙子锐,自然严厉又不乏疼爱。 可惜孙子锐从小到大蔫坏蔫坏的。又喜欢瞎折腾,一天到晚往外跑,被人追着欺负,追着打。 打了还不敢回家抱怨,大都是他先动的手,人不把他留住处置就不错了。盛都里贵人多,说不准他惹上的就是哪家的权贵了。 沈潘对于孙子锐从小到大的作死属性从来不置可否。 根本就不想承认,当年自己行侠仗义以一敌十,打得定北侯家的两个儿子哭爹喊娘,救下来的小萝卜头是个熊孩子。 当年孙子锐手贱嘴损,看着人家定北侯的次子长得漂亮,不仅捏了人家脸,还说着要娶人家当媳妇儿。 被定北侯长子追着跑了三个巷子。 跑到了靖国公府家的墙根上。刚好碰上了翻墙出来的沈潘。 日日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沈潘打起人来丝毫不手软。 把定北侯两兄弟打得破了相,哭着喊着回家要找娘。 觉得自己坐的端,行的正的沈潘甚至还留下了自己的名号。 。。。。。。 定北侯带着他家两个小可怜登门拜访,自己被知武打得下不来床的时候,沈潘才恍然悟出一个真理。 行侠仗义有风险,打抱不平需谨慎。说不定你救上来的就不是个可怜人。 然而当孙钱善带着那被打豁了一颗牙的孙子锐登门道谢,沈潘看到某个熊孩子拿着自己的牙,傻呵呵地递给自己时候,才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覆水难收。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来了。 第19章 邀约 有如神兵天降的沈潘已然在小小年纪奈何有贼胆没实力的孙子锐面前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从此瞻前马后,跑得欢快。 即便是那年,靖国公府落了难,也是孙子锐千辛万苦帮忙把他救出来的。 这一世本不愿将他拉进来,纵是保持距离也好,大难临头时,起码能保全他。 现在想来,若真是遇到了同样的劫难,孙子锐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倾力救他。 沈潘垂下头,看着像是走路,却是垂眼看身后蹦得欢快的孙子锐。那人仍然一副乐乐呵呵的样子,正巴着凤连问东问西。 若真要护着他,倒不如先保护自己。 “不日他就要去云首书院了。”沈潘轻轻拍拍孙子锐的头。 “老大放心,你弟弟就是我弟弟。”孙子锐对着眨眨眼睛,打着包票。 “谁是你弟弟?”沈潘手里一重,一掌狠拍。 “带他来,只是为了让你混个脸熟。你,莫与他混在一起。”沈潘倒是看着凤连微微看了口气。 他却是放不下孙子锐。不管他以后谋求什么,孙子锐该是最无辜的。对他来说,凤连还是太危险了。 “脸熟?”孙子锐瞪着大大的眼睛,有些不明就里。 “孙兄往后见着我只需当不认识就是了。”凤连微微稽首,看得倒是开。脸上挂着拘谨的笑。“个中原因倒是不好说。借着沈兄的东风罢了。” “懂,我懂。”孙子锐笑嘻嘻道。神秘莫测地看了眼沈潘。“我老大说他要出人头地的人。想必张弟弟不日也是要前程万里。” “如此就好。就好。”凤连微微低头,笑意深深,也不多解释。 这位那么信任沈潘,也是难得。看得出这位该是沈潘最为信任的了。不然也不会将自己引荐给他,偏还叮嘱他莫要与自己走得太近。 沈潘的心思也是千回百转,细腻至极。 凤连倒是不介意。他的身份见不得光,沈潘如此做是保护自己,也保护了他。 心思百转,已然到了孙子锐的院子。孙子锐的院子前有个湖,湖里建了个亭子,正是丹桂飘香时节。闻着桂香,在亭子里饮酒,倒是惬意。 孙子锐给沈潘送拜帖就是因着他爹搜罗了几坛桂花酒。听说从凉州清河边上的酿酒师那儿重金买的。 凉州清河边上住了个寡妇,最是擅长酿酒。她的酒倒是不容易喝。 孙子锐偷偷藏了一坛,就等着将沈潘请来喝点。 “有什么事?说吧?”沈潘坐在亭子里,眼睛都不眨。屁股还没捂热,就看着孙子锐殷殷地给他倒了杯酒。 上好的桂花酿,色泽莹润,颜色淡,味道醇。沈潘只闻着就知道是好东西。 可孙子锐想着给他留好东西他不诧异,可上赶着给他好东西,还那么殷勤。 有句话什么来着?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老大。”孙子锐倒是不忸怩。倒了两杯酒,无精打采地坐在沈潘旁边。一双眼里,殷殷切切,只差挤出泪来。 “你帮我劝劝来兮吧。都个把月不理我了。”孙子锐颓然说道。没了方才的生动灵巧,一张软乎乎的包子脸上挂了点懊恼。 “谁?”沈潘挑挑眉。 “来兮。” “那是谁?”听着这名字都不像个正经人。 “范送啊。”孙子锐眨眨眼。困惑看着沈潘。识趣地给凤连和沈潘倒酒。自己拿了个白切鸡腿,丝毫没影响地坐那儿啃。 “。。。。。” “你怎么惹他了?”沈潘一听是范送就一顿。幽幽看了眼孙子锐。 怪不得,这个把月连着他们的影子都没见到。 可范送脾气不差啊。 沈潘忽然嫌弃地打量孙子锐一眼。这小孩孩子气太重了,倒是心不坏。能惹得范送不理他,也是好本事。 “他识大体,懂退让。该是没事的。”范送不甚在意。敬了杯酒给凤连。 “哪里没事了?”孙子锐把吃完的鸡腿拍在桌子上,嘴上还泛着油光,喋喋不休道。 “整日里见到我跟不认识一般,连着寒暄都没有。老大,你说他怎么了?”最后一句话里是说不出来的落寞。 这段时间过得实在是太过憋屈了。 这事情倒是也不怨他,怎知道往日里给他做课业,和他同吃喝的人怎么就忽然甩都不甩他了? 不甩他便罢了,连着脸色都不给。偏他还热着脸贴着他冷屁股。 结果,那屁股还是太冷了。 聪明机智的孙子锐自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太过亏本,只能巴巴地求他老大了。 “赔礼了没?”沈潘神神在在,看着孙子锐手里那鸡腿在大理石桌子上留下油迹,对着凤连歉意笑笑。 凤连微微颔首,回了他个“无妨”的眼神。 人家这等隐秘家私都不避讳他。他该偷着乐才是。此等豁达之举,在凤连眼里虽然稀罕,倒是不厌恶。 “没。”孙子锐虎虎生威,吼了一嗓子。哽着脖子,扭着头。起着呢。 哎?新鲜了。 沈潘皱皱眉。仔仔细细打量着脸上还带着一小块鸡rou渣子的二傻。孙子锐知道惹了人还不登门赔礼?新鲜了。 本着头不能断,血不能流,必要时候,连银子都不想掏的原则的孙子锐,能安安稳稳活到如今的孙子锐那可是有绝活的。 人虽贱了点,可人家识趣啊。只能撩拨两下的,绝不惹第三下。万一不小心惹了的,那赔礼道歉,恭维奉承,全套下来,也能把让人哄得开开心心,大手一挥饶了这小子。 虽说因着孙钱善的面子多。可孙子锐不要脸的行径在些权贵面前虽说不齿,却是足够用了。 沈潘着实想不通,孙子锐这次为何宁愿找自己也不愿意给人家赔礼了? 第20章 决定 “那是范送做错了什么惹你了?”范送转头幽幽道。 “那,那也不是。”孙子锐一瞬间消了气焰,恹恹地接过凤连给他的帕子,擦了嘴。 范送自然就了然了。必然错在孙子锐,偏还倔得不去赔礼。 “我与他还没和你熟。你若是惹了他,自去登门赔礼,在这儿忸怩什么?”沈潘瞪他一眼,心说什么时候孙子锐也这么矫情了? “你哪里没我和他熟?他就是因着你生气的。”孙子锐撇撇嘴,幽怨看沈潘一眼,气馁地锤了锤手下的石桌。 “到底何事。你倒是说啊。”沈潘看不下去,石桌下踹了孙子锐一脚。惹来一旁的凤连憋着笑,笑看他们。 “哎。”孙子锐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左不过说了一句,他手无缚鸡之力,若是以后不能为着老大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多亏本呀。”孙子锐越说越小声,心虚地看了眼沈潘。 “放屁。”沈潘站起来,一把抓住孙子锐的衣领狠狠拽起来。“我怎么交代你的?好生和他相与,他若是受了欺负,我第一个揍你。你是没听到?” 沈潘心里一阵烦躁,范送于他有恩,孙子锐是他兄弟。就是为了让他们好好相处才让孙子锐与范送相互照应着。日后自己走了,他俩才不至于连个帮衬的都没。 没曾想孙子锐嘴那么不值钱。 “你怎么能那么说他?不知道文人能杀不能轻?”沈潘红了眼,想到日后他们个个凄惨度日就像被人生生捅了一刀般。偏生有话不能说,看着被他吓得白了脸的孙子锐默然松了手。 这边,凤连已然将他扯到了一边皱眉道。“怎么就忽然动了手?” “你与他道歉吧。”沈潘叹了口气。瞥一眼凤连防备他再动手的眼神,还是伸出手来,生硬地摸了摸孙子锐的头。 “权贵看不上寒门,我知晓。”沈潘闷闷道。“可我既然把他当兄弟,你若是与他有罅隙,我该当如何?都是我兄弟。总不能看着你们。” 总不能看着他们一个个地没了依仗,为了自己没个好结局。 “你可听到了。”孙子锐吸了吸鼻子,将领子拉上一拉,幽幽叹了口气。 “听到了。”一声笑意从背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