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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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玉珩一脸冷漠,双手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肘上了马背,“坐什么轿子,你又不是女人。” 莞尔原本还有些感动,现在倒好,一丁点儿都没了,她郁闷地揉了揉眉眼,暗道倒霉,他们已经落了大部队一段距离,简玉珩勒马,快步追上去。 伤口处绑了很结实的绷带,如果没有极其剧烈的颠簸,是绝对不会有事情的,可林子夙长他五六岁,早早就在朝堂上摸爬滚打,那一肚子的坏水可不止这一点儿,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莞尔,妹夫。”林子夙的马慢了慢,和简玉珩并了排,他一拱手道:“还要恭喜妹夫了,深得皇上宠爱,以后还请妹夫对小妹多加照拂。” “那是自然。”简玉珩回答的不卑不亢,也不知道回答的是深得宠爱那句还是多加照拂那句,他把莞尔往怀里拉了拉,眼睛却不去看莞尔,只仰着头对林子夙说:“还请哥哥放心。” 林子夙打完了招呼,勒马向前,嘴角划过了一丝冷笑,不过是做戏而已,听得那些传闻,原以为简玉珩变了心思,又思慕他家小妹了,如今看了,应该真的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看来对简玉珩的突破点,还是要放在容雪的身上。 简玉珩原本堆满笑的脸,此时变的清冷淡漠,他盯着林子夙的背影,眼睛眯起来,阴戾之色一闪而过,自己细节处理的很好,若是不出意外,林子夙定是要相信自己心里还是思慕容雪的,只是碍着家里人的要求,才和莞尔逢场作戏。 他的戏很足,莞尔也不赖,是个能跟着自己干事儿的人。 简玉珩漠然的脸上,突然又闪了一丝笑意,林子夙于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敌人罢了,他的目光,也从来不是扳倒林家那么简单。 他现在的能力并不足以撑起他的野心,只能给他们一个假象,让他们对他卸下提防之心,等有朝一日时机成熟,才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太子年纪小,多残暴少闵怜,对江山社稷来说,绝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眼睛,不知有多少眼睛已经觊觎在了他的身上,林家,说是辅佐,谁知道心里打着什么坏主意,江山多娇,谁不想坐一坐那龙椅当一当那皇帝。 皇家的计谋,像形势焦灼的棋局,每一颗棋子都是要精挑细选的,每走一步也是要深思熟虑的,牵一发而动全身,而简玉珩,从来不是一个喜欢保守防御的人,一场棋,要赢,必须将主动权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里,每一颗棋子都要发挥出极致的作用,他想要的结果,没有废棋,全是险招。 容雪是他最早养的一拨棋子,他向来不愿意用女人,可绯王戚观郁总是说,手里应该有几个女人,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不是大老爷们能轻易左右的。 他的心从来都是硬的,比青石板上的大石头还要硬,可当怀里的人儿炙热呼吸喷在他胳膊上时,一股暖流缓缓地淌进了心口,那颗狠惯了的心,像是触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慢慢地在沦陷。 简玉珩缓缓地倒了口气儿,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们一行人为了不惊扰城中的百姓,专门选了绕开京城的路,是那块儿土坡,他自小开始走,到了现在已是走过了千百回,太阳已经升了起来,他往前望望,应是快到了。 莞尔坐在他前头,太阳有点扎眼,她眼睛半闭着,恍恍惚惚地又觉得困,再一次靠上了他的手臂,简玉珩皱了皱眉头,抬起另一只手撑起来,帮她遮住头顶上的阳光。 简玉珩脑袋低了低,凑到莞尔的耳朵边儿道:“别睡,马上就到了。”他揉了揉莞尔的脸,把她弄清醒过来,这要是让她睡着了,他可没信心把她叫醒过来。 “恩,没睡。”莞尔懒懒地答了一声,简玉珩接着马上问了句:“我是你的什么?” “夫君。”莞尔是有些困的,但是为了证明自己清醒,夫君二字便脱口而出,简玉珩一下子就乐了,努着嘴紧笑,“我现在倒是有点怀疑你是不是癔症了。” ☆、第25章 流光相皎洁(五) 宫中女眷不随同狩猎,宫里头早就命人寻了一片空地, 铺设了桌椅, 供宫中女眷坐下来闲聊,等待丈夫狩猎归来。 一旁支了几个帐包, 不大不小,刚好可以容下一人换装。 帝王的出行, 总是谨慎小心的, 整个林场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早已被宫里的侍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夸张的说,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皇上端坐在上座, 已经换上了窄袖的衣裳,下面的人也都神清气爽的, 酒壶摆在桌上, 臣子在出行前要一同端起酒杯敬皇上。 简玉珩拿起酒壶,浅浅地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是好酒, 进了口里顺着嗓子眼儿往下流, 霎时就暖了肠胃, 可简玉珩的表情略显痛苦,他撇撇嘴, 一手扶了扶胸口,有点幽怨地将酒杯丢在桌上。 “你不会喝酒?”莞尔觉得奇怪,按理说男人到了十几二十岁, 难免不了有应酬,不该有不会喝酒的主儿,简玉珩又是出了名的风流,如何能不会喝酒呢。 简玉珩被莞尔质疑,有点恼,可他确确实实是喝不了酒的,于是乎恼羞成怒,唾了句,“会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没关系,我会就得了。”莞尔笑笑,给自己斟了些,砸了口,绵绵的滋味十分地甘甜,她也不顾简玉珩紧拿眼剜她,手伸出去又要倒,手还没碰到酒壶,酒杯就被简玉珩一把夺了去。 这一次,他不光扔了她的酒杯,更是一巴掌拍掉了她悬着的手,“这是你该喝的吗,你给我安生点!” “我怎么不安生了,我就是这一壶进了肚,眉头也不会皱上一皱!”莞尔十分地相信自己的酒量,听人家说书讲段子的时候,喝腻了茶就偶尔尝尝酒,一开始是果酒,后来就直接上白干儿,一点一点地就练出来了,莞尔心想,等回去了,就给简玉珩找点果酒喝,他是男人,得练上一练,不然以后总会在这上头吃亏的。 简玉珩却十分不屑,他做不到的事情,也不想他的女人能做到,他见她又要去夺酒壶,咬着牙根子,一把抄起来就给她扔了出去,引得不少人偏了脑袋,朝他们这儿看。 莞尔拉了拉他的袖子,把头埋下去,暗骂简玉珩手底下没轻重,都不知道消停些,还说自己不安生,他才是最不安生的人。 “妹夫这是怕meimei喝醉,缠着你不叫你走吗?”林子夙爽朗地笑起来,一众人也跟着哈哈大笑,皇上嘴角勾了勾,道:“人道小别胜新婚,这玉珩还没走呢,莞尔就耐不住性子了?” 又是一片哄笑,莞尔却觉得这笑来的没由头,明明就是他怂,和她让不让他走有什么关系,她抬头看看林子夙,只见他神色如常,轻轻抿嘴淡淡笑,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副样子,可莞尔看着却十分疏远,他袖子一拂,道了句,“不如妹夫将莞尔带上,一同狩猎,相信以妹夫的马术,定能周全小妹。” 原来如此,简玉珩十指相错,面色沉了一沉,他林子夙要试探他,定然料想到他可以忍,自小习武的身子骨不至于在马上颠一颠就会坏掉,可要带着一个人就不同了,快马行进的时候,带人和不带有十分大的悬殊! 莞尔讶了讶,忙摆手推辞,“哥哥可别这么撺掇,莞尔不敢骑马,更不敢看射猎的血腥。” “对妹夫没信心吗?”林子夙咄咄逼人,皇上也并不出言阻止,一时之间将莞尔扔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场面中,就在莞尔举棋不定,思索着要再说些什么来拒绝的时候,身子突然一轻,她惊呼一声,原是被简玉珩拖了起来,他再一次将她放在了马背上,抬头笑吟吟地望着她。 莞尔却慌了,忙道:“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他身上有伤,自己骑马就受不住了,再带上她岂不是要了他的小命! “乖乖坐好,怎的,信不过我吗。”简玉珩挑眉,下头一众人开始拍手轰鸣,皇家的哄,起的比市井里头的还足,莞尔耷拉着眼皮儿,知道是逃不过了,遂拱了拱身子在马背上坐正,简玉珩背了箭筒,长腿一撩翻身上马,又是赢得了一片欢呼。 自古少年多才俊,简玉珩正值年少,一举一动都有着青春的朝气,便惹得一众老臣觉得羡慕,皇上也拍了拍手,道了一声好,同样也翻身上了马,皇家的狩猎队便浩浩荡荡地进了林子。 “你不该把我带来。”莞尔声音轻轻的,却带了十足的关心之意,她终于是有了点良心,简玉珩只是笑,道:“昨儿你还质疑了我的强,正好今儿给你看看,看看我对你是不是强人所难!” 他的记性可真好,那一通气话自己早忘了个一干二净了,只有他还生生地记在脑子里,真是个不好开罪的人儿啊。 见莞尔怔怔的,简玉珩心里骄傲,以为是唬住她了,当即一扬马鞭,风驰电掣般地向前奔去,疼肯定是疼的,简玉珩咬着牙想,可不上马就是在林子夙那儿落话柄子,多疼也得忍着。 他知道,就算是自己不带莞尔骑马,林子夙依然有别的办法试探他,相比于那些未知的风险,还不如把信任的人带在身前儿,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也好有个照应,莞尔聪明,性子不似寻常女子般软糯,虽然面儿上嚣张跋扈的,可心里比谁都细致,她定不会坏了他的事。 振臂拉弓,简玉珩手臂上的肌rou线条丝丝缕缕的,莞尔紧躲,生怕被那胳膊爆出的青筋伤到,她也是没想到,简玉珩一张比谁都精致的脸,竟还有这么一身结实的身材,她手伸出来,轻轻地戳了戳他的手臂,呲了呲牙,兀自感叹了好一会儿。 样子上是很帅,简玉珩咽了口吐沫,胳膊上大筋牵着腰腹,每拉一次弓,腰上的伤就裂半分,这样下去,不要等到结束,就得从马背上栽下来了。 力气使不上去,箭便失了准头,第四次挽弓射了个空,摇摇晃晃地扎在了树上,莞尔回头,这才发现简玉珩头上已经泌出汗珠,汗水绞着额前的碎发,黏黏腻腻地粘在一起,莞尔有点着急,强大的保护欲瞬间升腾起来,她赶忙喊他停下来,“简玉珩!” “别动!”简玉珩看也不看她一眼,反手从背后抽了箭往弓上搭,莞尔也急了,挣扎着扭头过来摁他的手,简玉珩神色一凛,小声地道了句:“你哥哥在后头。” 莞尔松了手,眼睛往后头瞟,果然看见林子夙携着长弓,正向他们疾驰而来,简玉珩快要支持不住了,汗水直往下滴,落在了莞尔的手背上,莞尔猛地回头,望着他泛白了的嘴唇,心里头实实在在的不是滋味儿,若不是昨儿自己给了他一脚,他也不至于虚成这样。 可他明明就知道自己身上伤撑不住,为什么偏偏还要逞强,猛地,她又想起了林子夙咄咄逼人的样子,心下一阵骇然,难不成,难不成这一剑就是林子夙给的,让他射箭不过是为了试探他而已,带上自己更是给他加了难度,身后的人气息逐渐变的沉重,第五箭,怕是说什么也射不出去了。 莞尔扬手,凉凉软软的小手贴了过来,帮简玉珩把头上的汗抹掉,她贴在他胳膊上,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句:“放慢马速,瞄准前面的兔子。” 简玉珩咬唇,真的将马速降了下来,拉满了弓,全神贯注的去瞄准前头的灰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听了莞尔的,大概是真的没了办法,况且林子夙要过来了,自然是要放慢马蹄让他看看自己还能拉弓。 ‘嗖’的一声,那箭头蕴了简玉珩全部的气力,凌空而出,将附近的风声撕碎,发出刺耳的轻鸣,伴着轻鸣声起,莞尔皱眉,让他瞄准就行了,怎么非得射出去! 莞尔也顾不上太多,左腿缩回,矮身躲了简玉珩箍成圆的手臂,手把马鞍一拍,身子直接斜飞出去,摔落在一旁的草丛。 “莞尔!” “meimei!”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林子夙还没来得及有动作,简玉珩一个飞身跃下了马,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扒着灌木丛往莞尔掉下去的地方跑,她怎么能这样自作主张!她怎么能!简玉珩气的眼睛通红,气血上涌,心脏猛地被揪了起来,他左手掐住自己右手虎口,强逼自己镇静,这才没一口血翻上嗓子来。 “唔”莞尔手肘撑地,想把身子支起来,挣扎了几下都是软软地往地上倒,莞尔撇了撇嘴,干脆直接躺在那儿等着林子夙过来。 莞尔稍稍回想了下,诚然自己也不算冲动,跳马的时候特意喊了简玉珩减速,还看好了右边儿这片软草地,也就是会有些外伤,绝不会动了筋骨。 自己这点小痛其实真的不算什么,可简玉珩他再接着骑下去,一定会出事儿,毕竟他现下的处境也有她的责任,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倒下去,于是灵光一闪,干脆她来个苦rou计,让哥哥把目光转到自己身上来,免了简玉珩的劫。 “你给我起来!”简玉珩跑过来,阴沉着一张脸,粗鲁地将莞尔从地上拽起来,莞尔哼了一声,捂住脚腕儿,疼的满脸清泪,林子夙这才跟了过来,抱住了自己meimei,心疼地揉她的肩膀,紧问她有没有受伤。 “呜呜,脚痛,莞尔不想在这儿了,不喜欢。”小丫头脸上身上都挂着划伤,把头埋在简玉珩怀里,哭的泣不成声,看的简玉珩心坎儿里直疼,他恨不得掐死这个自作主张的猪头,却碍着林子夙在,什么都不能做。 林子夙安慰了她几句,就要带她出猎场。 “我要他送我。”莞尔抽抽搭搭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将简玉珩望着,林子夙转头看了眼怒气腾腾的简玉珩,又看了看莞尔,竟发现她脸上挂了些不自然的红,难不成莞尔她已经认了简玉珩做她的夫君? 林子夙皱眉,他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莞尔太小,简玉珩又是风月里的老手,长的又一副龙姿凤章的端正样子,想要勾搭一个女孩的心,还不是几个小把戏就到手了,他淡淡地笑,交待了简玉珩几句,让他代为照顾莞尔,翻身回了马背上。 林子夙也没急着走,坐在马背上望着底下的俩人,简玉珩依旧是那副阴郁的表情,弓身一把将莞尔抱了起来,小丫头挣扎了下道:“扶我就好。” “闭嘴!”简玉珩瞳孔猛地收紧,吓得莞尔什么话都不敢再往外说,他将她往上抬了抬,掖进自己怀里,一步一步朝林子的出口走去,临到林子夙身旁时,伏了伏身子道:“是玉珩不才,不小心摔了莞尔,今后自会到府上赔罪,今儿就劳烦哥哥和皇上说一句,玉珩就先带莞尔回去了。” 声音洪亮,不卑不亢,林子夙为他选了重弓,每拉一弓,恐怕都是要几百斤的气力,他射了五剑,依旧中气十足,难不成盗取兵符的真的另有其人? “好,路上小心。”林子夙笑了笑,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放简玉珩和林莞尔离开。 ☆、第26章 对面不相识(一) 简玉珩抱着林莞尔回来的时候,念夏正和竹山玩骰子, 正玩到兴头上, 大门就被简玉珩一脚踹了开。 念夏突然见莞尔一身的伤,着实是吓了一跳, 骰子扔了就跑过来接莞尔,简玉珩没理会她, 径直地往里走, 从头到尾脸上都没有神色的变化。 竹山本来也想出来接少爷的,但看到简玉珩眉宇之间的黑气, 吓得缩了缩脖子退了出来。 他最了解少爷,这恐怕是又要抽风了。 “你们俩出去, 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让进来!”简玉珩像一头护崽子的狮子, 吼声在诺大的房子里兜转起了回音, 竹山见他牙齿错着,气的脑袋上冒烟儿,他舔舔嘴, 忙拉着念夏关门退了出来, 念夏心里急, 扒着手还要往里进,被竹山生生地给拖拽了出去。 “嘘, 别出声。”竹山乐了乐,做了个离开的姿势,接近着又作势搞了点动静出来, 耳朵贴在了门上,另一只手拉住念夏,给她打手势让她也伏身过来一起听。 念夏凑过来,里头吵吵闹闹的,一开始听不清,后来慢慢地清楚了,是那少爷在发火没错了,这大户人家的小少爷,都是这般能闹腾的吧,念夏想起来小阿湛折折腾腾地就头疼。 “我让你那样做了吗!不是说了不许自作聪明!林莞尔,你把我的话当放屁吗?”简玉珩进来之后一把将她扔在床上,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痛骂,莞尔摔下来的时候身上划了很多血道子,往床上一蹭饬挂心刮肺的疼。 莞尔眼睛还噙着泪,眨了眨,前一刻还晶莹剔透,下一刻又雾蒙蒙的,他总觉得莞尔眼睛里有一束光,正正地刺进自己眼睛里,蛰的他心脏也跟着疼,如果不是莞尔突然出现,他都要以为自己的身体是完全健康的了。 估计她不知道,她纵身跳下去的时候,那一瞬,像是巨石深深地砸在了他的心上,疼的几乎说不出来话,那腰上的伤口可比不上心口上的万分之一痛,他简玉珩从不需要女人来帮他,更不需要女人来可怜他。 莞尔这次是真的委屈到了,她使劲儿睁着眼睛,不让泪水掉出来,睁着睁着眼睛朦胧起来,就看不见简玉珩的臭脸了,她一手扯过了被子,脸朝里躺了下来,不再理他,给简玉珩留了一个背影。 简玉珩喂了两声,见她不理他,于是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莞尔转过去的一瞬间,眼泪便如倾盆大雨般决了堤,明明自己就是为了他好,自己看他那痛苦的样子心软,为了他少受点罪儿,把命都拼出去了,换回了什么呢,换回了他的冷漠和嘲讽吗,他非但不领情,还要跟她摆那张臭脸! 他总说她没良心,他呢,他的良心又在哪! 简玉珩镇静了些,叫她的名字,她不答话,抬了抬胳膊把泪水抹掉。 “你又哭了?”简玉珩怔了一下,声音不由自主地软了几分,他提起膝盖,抵在床沿儿上,凑过去掰她的身子,“怎么了,我说你说的不对吗?” 他不喜欢她这样子,他宁愿她撩开被子和他大吵一架,也不愿意她不说话,因为她若是和他吵,他的心肠就会和平常一样硬,可一旦她那双眼睛里掺了泪,只肖看上一眼便溃不成军,什么道理原则都不记得了,他不喜欢自己那样子,也决不允许自己变成这样。 莞尔像是打定了主意不再理他似的,怎么问也不吭声,简玉珩到底是没了办法,晃着她的手臂服了软,“你别哭了,我以后不管着你了,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 念夏在外头听的提心吊胆的,这简玉珩真是不会哄人,净捡这种不讨好的话说,竹山拉着她笑了笑,小声道:“我家少爷没怎么接触过女人,还请你家小姐多担待了。” “没接触过女人?”念夏不信,却还是带着疑惑问他:“那伴月公子风流的传闻都是假的吗,思慕容雪姑娘也是传闻吗。” “那…那自然不是。”竹山声音抖了抖,他差点将他家少爷的老底儿揭了,他含糊地说了几句,哄着念夏接着听,堵着不叫她再问下去,还好念夏丫头也不是追根刨地的主儿,竹山松了口气,继续将耳朵贴在了门子上。 这回里头没了动静,竹山皱眉,仿佛就是一瞬之间,里头安静地教人毛骨悚然。 屋子里头,简玉珩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只得哭笑不得地跪在床上,刚刚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抓着莞尔的肩膀就把她扳了过来,小丫头挂了一脸的泪痕,睡的却香,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一堆的软话她听进去几句,他的手伸了出来,拇指指腹轻轻揉挫,擦干净了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