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以后再说给你听。”周颐说道,然后给他介绍了王艳和几个jiejie,周老二一大早就去做工了。周颐现在一年的束脩加上笔墨纸砚各种花费,容不得他懈怠。 杨不凡和吴起虽然平时跳脱的跳脱,胆小的胆小,但礼仪方面却被教导的相当好,两人郑重的对王艳行了礼,规规矩矩的喊婶婶。 第33章 平父冤 王艳原本还有些拘谨,不过看两个孩子这么乖巧懂礼貌,心里的那点儿不自在也就去了,忙不迭的答应,并拿出昨天专门买的零食招呼杨不凡和吴起。 只是杨不凡和吴起家境优越,什么样的零食都吃遍了,略微吃了一点儿就不再碰。杨不凡家里三代单传,和他玩儿的也是小男孩,对周颐的几个jiejie倒是比零食更感兴趣。 周颐见他围着五丫和六丫转,吴起在一边眼泪汪汪的看着,就头疼不已。 “我们出去玩吧。”周颐提议,免得这死小子盯着他几个jiejie不放。听周颐这么说,杨不凡眼睛就亮了,小女孩也忘在了脑后,忙说好呀好呀。 周颐带着杨不凡和吴起出了周家门。沿路向村子的小河边走去。 现在正是即将入夏时节,酷暑已隐现苗头,下湾村的小河弯弯延延,河水并不多深,一到这时候,村里的小孩便蜂拥在河里凫水,或是在岸边玩耍。 周颐带着杨不凡和吴起到河边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村里的小孩儿。一个个都是戏水的高手,浪里白条似的,嬉戏打闹,热闹不已。 杨不凡一看眼睛就发亮了,快跑一步就要窜进水里,被周颐一把拽住了,“你会水吗,就往里跳!” “啊,我忘了!”杨不凡搔着脑袋说道。 周颐:……真是被他打败了,心这么大,不会水就敢往河里跳!吴起拉着杨不凡的衣服,小声说:“不凡哥哥,别去河里,我爹说会淹死人的。” “知道了,我不去了。” “六郎,下来啊,站在那里做啥!”水里有和周颐相熟的小孩叫道。 “你们自己玩儿吧,我不下来了!”周颐挥挥手,大声道。 “那我们干什么?”杨不凡的眼睛盯着河里,满是渴望。 “我们去抓鱼。”周颐想了一个可以让杨不凡和吴起打发时间的点子。 “抓鱼?怎么抓?”杨不凡果然感兴趣,忙不迭的问。 “跟我来。”周颐带着两人来到小河上游一个逼仄的峡口,看了看,在岸边扯了些草,编织成了草框,然后将草框堵在峡口处。 “你在干什么?”杨不凡和吴起都好奇的看着他的动作。 周颐打了一个响指:“守株待兔!” “什么意思?”杨不凡不懂。 “意思就是我们等在这里,一会儿就会有鱼自动钻入这个框子里。”周颐拿出带着的毛笔,在岸边找了块石板,练起字来。 书院教授写字的钱夫子告诉他,习字一途没有捷径,唯恒久坚持耳,想要大成,需凝神静心,日日不缀。 周颐深以为然,这一个月他天天练字,从最开始逼着自己到现在从中体会到乐趣,练字已经不是任务,他已经喜欢上了练字时身无外物,一心一意的感觉。 “啊,你要不要这样,出来玩还练字!”杨不凡不敢相信的叫道。 周颐在石板上写完了一个字,闻言头也不抬:“你去看着草框,一会儿就该有鱼进去了。” “当真?”杨不凡听了,再也顾不得周颐,忙撅着屁股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草框,期间吴起想说话,还被他郑重的嘘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杨不凡兴奋的要劈叉的声音传来:“抓到了,抓到了,真的有鱼啊!”他把草框拿出来,看见里面翻腾的鱼激动的脸都红了,连吴起也露出了笑模样。 “周颐这鱼怎么办啊,这没水它不会死了吧?”杨不凡看着扑腾动静越来越弱的鱼问道。 “没水它当然会死。”周颐耸耸肩。 “那怎么办,我不要它死啊!”杨不凡急得直跺脚。周颐看他这样子,突然想起了前世在电视上看的一个女人撒娇时的模样:“你怎么可以吃兔兔,兔兔这么可爱,我不要吃兔兔嘛” 呃,周颐身子一抖,赶紧将这莫名其妙的联想赶出脑海,正巧这时五丫六丫也来了他们这边,周颐忙说道:“三姐,你回去拿个木桶来,今天抓到鱼了。” “哦”五丫应一声,转身又回去拿木桶了。 接下来,整个上午杨不凡都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草框,每逢有鱼游进去的时候,他就兴奋的不能自已,连吴起也被他带着叫了几声,最后抓到了五条巴掌大的小鱼。 直到王艳叫他们回去吃饭,杨不凡和吴起都还意犹未尽。还说:“周颐我们下午还来抓鱼吧,这可真好玩。” 周颐面带同情的看着他,孩子,你的童年是有多乏味,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在那儿戳了一上午,你就觉得好玩啦!想到这里,周颐深觉自己责任重大,一个小孩的童年怎么能那么无趣呢!“不,下午我带你们玩更好玩的。” 于是吃过了午饭,周颐带着他们和村里的孩子爬了树,捉了虫子,摘了果子,放了风筝,还烤了土豆。 当家里人来接的时候,杨不凡撒泼耍赖的不想回去,吴起也满含期待的看着他:“下次我们还能来吗?” 周颐自然是答应了,这些都是没有经过风霜的花朵啊,自然要精心呵护。 最后在周颐答应了下个沐休日还让他们来做客后,杨不凡才吸着鼻涕拉着吴起走了。周颐看的好笑。 两天的沐休日很快就过去,周颐又回到了书院上课。这天晚上回来,周老二的神情有些不自在,王艳忙问他是怎么了。 “今天我接了一个活,王举人家要嫁闺女,需要许多木匠做嫁妆,这活儿我也不知道该接不该接。” 周老二这么一说,王艳就明白了他的顾虑:“你是因为钱地主的事情吧?” “嗯,去了总觉得对不住钱地主家。”周老二说了一句。 周颐听的无语,他这个爹也实在太重感情了吧,周老二只是在钱地主家做过工,他付出劳力,钱地主付工钱,银货两讫,两不相欠,即便钱地主真的是冤枉的,也和周老二没有丝毫没有关系,更谈不上对得住对不住! 王艳听了也劝道:“你想多了,他们这些大人物之间的事情我们能咋办,你靠手艺吃饭,又对不住谁了?不过……我就担心王举人家不是良善之辈,要是你去做工受到苛待咋办?” “这倒不用担心,这次他们找了好些木匠,工钱也给得丰厚。”最后周老二还是决定去,虽然家里还有些银子,但周颐念书的花费实在太大,要是这么一直念下去,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现在遇到喜事,王举人家给的工钱是平时的两倍,周老二实在不想错过。 距离周老二在王举人家做工已经有了十几天的时间,这天结束了课程,周颐照常在凉亭里练字,可是一直等到天擦黑,还不见周老二的身影,平时这时候他早就到了。 周颐站起来转了转,又等了片刻,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决定去找他,但又怕中途错过了,便对书院守门的人说道:“一会儿若是我爹来了,劳烦您告诉他一声,就说我去王举人家找他了。” 守门的人对周颐和周老二这对父子印象深刻,见周颐小小年纪,胖嘟嘟白净净的,而且天天在凉亭里练字,勤奋好学,对他的印象非常好,便一口答应了:“放心吧,你爹若是来了,我一定告诉他,不过你一个人去王举人家行吗?” 守门的也是当爷爷的人了,见他这么一个小娃娃要一个人去找父亲,从书院到王举人家可要穿过大半个县城,现在天又快黑了,便不放心的很。 “没事,老爷爷,我可聪明了。”周颐挺着小胸脯,小巴掌故意拍的啪啪响。 “呵呵呵,那你可要小心些,别被拍花子的人抓走了!” “嗯,不会的。” 周颐走出书院,一路打听着向王举人家走去,走到王举人家门口,却见许多人都围在一起,呵斥声从人群里隐约传出来。 “你们几个可真是不知好歹,我们王家用你们这些木匠,给的工钱足足的,没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竟敢私下买卖主家的东西,还敢以次充好,给我打,这样的下贱胚子不打他们就不会长教训!”王管家招呼着家丁,对被推到在地上的三人疾言厉色道。 “我们没有,那木材明明给我们的时候就是松木……”一个声音竭力反驳。 “还敢嘴硬,给我往重里打!”王管家猛然一声冷喝。 周围的人听了对着地上三人指指点点。 “那不是周木匠吗?他手艺挺好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 “是啊,我们家的箱子还是周木匠做的呢,不过他以前没这样的毛病啊。” 周颐从人缝里钻进去,看到地上被打的蜷缩着的周老二,顿时睚眦欲裂,浑身的热血直往头上冲。 “住手!!!”周颐边叫着边扑到在周老二身上。 周老二半睁着眼睛见周颐竟然来了,顿时急得嗬嗬喘气:“你咋来了,快走!!!” 家丁一看是个小孩儿,都下意识的停下了手脚,望向王管家。 王管家一脸的不耐烦:“哪儿来的小孩儿,赶紧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周颐强压住内心的愤怒,捏紧了双手,小小的身子站起来挡在周老二面前:“你们打的人是我爹,难道我这个儿子没有过问的权利吗!” “六郎,你快走,我没事的,你赶紧回家。”周老二着急的想站起来,但一使力又疼的蜷缩了回去。 周颐丝毫不为所动,一双眼睛平静的可怕,直直的望着王管家。 王管家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不知怎得,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嗤笑一声:“原来你是周木匠的儿子,你可知你爹犯了什么事?” “愿闻其详!”周颐一字一顿说的分外有力量。 围观的人包括王管家都觉得周颐实在有些反常,这般大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情只怕早就吓得不知所措,只会哭了,可周颐不但没被吓住,反而比大人都还冷静,而且条理清晰,出口不凡。 王管家不想承认在气势上竟被一个小奶娃娃比过去了,故意说的很大声:“你爹伙同地上的这两人将王家上好的黄花梨掉包,用松木以次充好,要不是今日夫人去看了,就被他们蒙骗过去了。” 黄花梨因色润黄,材质细密,纹理柔美,香气沁人备受富贵人家青睐,成为打造家具的首选之一 ,而松木色淡黄,经过打磨后色泽温润,线条精腻,也备受追捧,但比起黄花梨来,二者之间的价值差距还是有些大的。 王管家说了之后,见周围的人讨论声加大,好整以暇的说道:“你知道你爹犯了多少银子的事吗?二百两,只怕你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吧!算了,我跟你一个小孩说这些做什么。给我把这几个人绑了,直接送到衙门。” “等一下。”周颐大声喊道。 “你还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不打小孩,再啰嗦连你一块儿绑了。”王管家厌烦了周颐的纠缠,瞪着眼睛恐吓道。 “快走,六郎,快走……”周老二站不起来,急得额头直冒汗,声音里隐含着呜咽声。 “爹,没事的,今天没有一个人能把你带走。”周颐蹲下身子拍了拍周老二,回身看着王管家:“你说我爹他们用松木换了黄花梨,可有证据?难不成就凭你空口白牙,就给我爹定罪了不成?” “小兔崽子,给我滚!”王管家眼神宛如要吃人。 而周颐却充耳不闻,眉头都没皱一下:“俗话说捉人拿脏,既然没证据,你凭什么说是我爹他们换的?王家这么深的院墙,还有人看门,我爹和两个伯伯他们几个外人,是怎么躲过王家的视线,将黄花梨这么大的目标运出王家的?你说他们用松木换了黄花梨,那他们又是怎样将松木带进王家的?我一个小孩儿都能想清楚的事情,难道你们王家就没人想想,各位伯伯婶婶,你们觉得小子说的是否有道理?” 围观的人听了,纷纷说道:“这么一说,还真是,那木材又不是银子,想要偷出来不容易吧。” “我看根本就是不可能。这里面肯定有事情。”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王管家一直笃定无比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张,他色厉内荏的说道:“黄花梨家具就是他们三人在打造,不是他们偷得还能是谁?” “叔叔,这可不一定哦,要是我娘给我馒头,让我变成包子,我也做不到呢!肯定一开始给他们的就不是黄花梨呗!”周颐眨巴着大眼睛歪着头说道。 王管家被气的差点吐血,刚刚还一副小大人模样 ,现在又换了这样一副嘴脸,妖孽啊! “你放屁,我亲手交给他们的还能有假?” “那叔叔你是从哪里来的黄花梨呢!”周颐歪着头继续问。 “我买的。”王管家咬着牙说道。 周颐一拍巴掌,“这不就清楚了吗,是你买的黄花梨,但到底你买的是不是,也只是你自己在说,而我爹他们又不可能换木材,那结果自然就是……”周颐伸出手指,指着王管家道:“你买的根本就不是黄花梨呗。” 哗的一声,周围人议论开了。 “我就说嘛,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王管家可真是丧了良心,自己偷盗不说,话诬赖别人。” “这小娃子太聪明了,这周木匠有福,竟然生了这么一个伶俐的儿子。” 王管家头上冒出了冷汗:“你一个小娃子知道什么,在这胡说八道,你们都死了?把他给我扒开,把这三人送到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