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节
见苍玺没有丝毫动摇,季十七才下了针。这针扎进苍玺的皮rou里时,他确实感觉到了自己的精神头儿好了许多。待季十七扒出第一根针来的时候,苍玺的嘴唇更加紫了些,但身上却有了些力气,再也不像前几日一样浑身软趴趴的。 “好了”,季十七将三根银针都拔出来后言道。 “别告诉她”,苍玺冲着季十七笑了笑,穿鞋下了床。 苍玺也是个怪人,自打他与傅瓷在一处后恐怕对身边的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告诉她”了吧? 从前,为了傅瓷浇了自己三桶冰水是,为讨傅瓷开心偷偷建了个温泉是,为护她周全表面做些伤害她的事情时也是,为了让傅瓷无忧无虑的度过后半生请自己配忘忧草时更是。还有现在,为了能陪傅瓷度过完完整整的一天不惜承受比现在还严重百倍、千倍的锥心之痛亦如是。 傅瓷在厨房烧菜,看着苍玺就这么跑出来吓了一跳。 “你、你这是……”,傅瓷语无伦次的问道。 苍玺拉着傅瓷的手将她搂进怀里,言道:“十七妙手回春,暂时控制住了我体内的毒素。” 众人见苍玺夫妇难分难舍纷纷退出了厨房给这小夫妻俩腾地方,唯有苏满霜离开时是被红玉强行给拽出去的。 “厨房里都有什么食材?”苍玺在傅瓷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后才问道。 傅瓷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菜篮子,言道:“能吃的都在这儿了。” 苍玺看了这篮子中的菜一眼,拉着傅瓷的手就往外跑。 “哎,你身体还没好,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傅瓷冲着苍玺喊道。 “御膳房,我要给你做奶白葡萄”,苍玺一边拉着傅瓷的手往门外跑一边说道。 见这两人跑出了凝辉堂,众人将季十七围了起来。 “早知道你能控制王爷体内的毒素,还让苍洱费心找解药做什么?”红玉言道。 “我——”,季十七刚想开口反驳红玉,却见这些人都盯着自己看,想必这不是红玉一个人的想法而是一群人的想法,遂而改口道:“你们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你就是见不得王爷王妃在一起!”红玉言道。 听红玉这么污蔑自己,季十七才是哑巴吃黄连,“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们,这是我与王爷的秘密。” 说完,季十七推开了人群也出了凝辉堂。 走了十多米,季十七发现了身后跟着的小尾巴,言道:“出来吧。” 闻声,出了的正是挺着肚子的苏满霜与婢女花枝。 还未等季十七开口,苏满霜就与婢女一同跪在了他面前,“我知晓季公子神通广大,敢问王爷是真的没事了,还是……还是回光返照?” “你先起来”,季十七言道。 苏满霜瞥了季十七一眼,不肯起身。 “你起来我告诉你,若是因为跪我让你腹中的娃娃有闪失,我可吃罪不起”,季十七说着,给花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扶起自家主子来。 苏满霜起身后,季十七叹了口气,“我给王爷用了针,他眼下的体力只是暂时的。” “有何坏处?”苏满霜问道。 季十七将她打量了一遍,笑道:“苏侧妃倒是看得真切”,见苏满霜并不开口解释,季十七接着说道:“这银针最多保证他十二个时辰内体力看起来比较正常。不过……”,季十七顿了顿,接着说道:“下一次毒发的时候会比原来疼痛百倍、千倍,甚至会疼痛致死!” 闻言,苏满霜差点跌在了地上。多亏了花枝及时扶住才免去了一灾! “王爷可清楚其中利害?”苏满霜问道。 季十七点了点头,拱手言道:“苏侧妃听自己一句劝,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 说完这话,季十七便离开了。 再说御膳房这边,苍玺在灶火前忙个不停。傅瓷爱吃奶白葡萄,原来有香罗、有自己可以为她做这道甜点。而如今,人去楼空,香罗在横祸中惨死,自己也将不久于人世。 如此想着,心中便觉得一阵凄凉。 ☆、第三百七十六章 生死一线(1) “瓷儿”,苍玺轻唤道,傅瓷应了一声。 “我认识的姑娘大都爱吃甜食,你却是个例外”,苍玺笑言道。 傅瓷夹了一颗葡萄,浅浅笑道:“我原本如其他姑娘一般爱吃甜食的,只不过……”,傅瓷的声音渐渐变弱,沉默片刻后冲着苍玺笑了笑,“很好吃”,说着傅瓷给苍玺夹了一颗凑到了苍玺的唇前。 苍玺张口,咬住了筷子不松口。最后还是傅瓷挠他痒痒才让苍玺求饶的。 “我今日难得有个好精神,你想去哪儿玩,我带你去”,苍玺握着傅瓷的手说道。 “还是让十七再好好瞧瞧你的病情”,傅瓷拉着苍玺的手就要往季十七的住处走。 “我真的没事!来时,十七刚瞧过!”苍玺冲着傅瓷解释道。 傅瓷不依不饶道:“不行!” 这几日她让苍玺吓坏了。不知道何时就会发病,甚至不知道何时就会命丧黄泉。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傅瓷害怕极了! 见她这样认真的神态,苍玺知道陪着她再来季十七的住处一趟,好叫傅瓷安安心。 “十七,他的病到底如何?”,傅瓷问道。 季十七看着傅瓷这样来势汹汹,还以为傅瓷知道了自己与苍玺的秘密。但侧目一看,苍玺正冲着自己眨眼睛,心中便沉着了几分,言道:“王爷今日难得有这么个好精神头儿,让他好好陪陪你吧!” 尽管得了季十七的答复,但傅瓷依旧不怎么放心,遂而确定似的又问道:“真的?” 季十七点了点头,故作轻松的笑道:“你就算不相信苍玺,也该信得过我的医术不是?” 听此一言,傅瓷才心安了些。苍玺深知,傅瓷若是再在这个房间里呆一会,这件事情便再也瞒不住了,遂而拉着傅瓷的手就要往外走。 “不管明日如何,我只想陪你过好眼下”,说着苍玺在傅瓷的额头上轻轻一啄。 傅瓷总觉得他这话有什么问题,但真的让她说,傅瓷还说不上来,遂而只好将疑惑往心里藏。 “今日你想去哪儿玩?”苍玺问道。 傅瓷想了想,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苍玺。眼下,苍玺的身子骨虽然比往常强许多,但并没有痊愈。傅瓷还真不敢让苍玺陪着她去什么不安全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想了一遭后,傅瓷言道。 “既然如此,你跟我走”,说着,苍玺拉着傅瓷的手朝着宫门口走去。 “这是去哪儿?”傅瓷问道。 “去了便知”,苍玺言道。 到了宫门口,苍玺叮嘱了车夫两句,与傅瓷共乘一辆马车。 一刻钟的功夫,马车停在了玺王府的门口。苍玺扶着傅瓷下了车,傅瓷看着王府门口的牌匾,嘴角向上扬了扬。 “怎么想起带我来着了?”傅瓷问道。 “有始有终”,这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想回来看看了。” 傅瓷浅浅笑了笑,与苍玺一起迈进了王府的门槛。 “你第一次踏入这王府应该还是我因你受伤那会吧?”苍玺问道。 傅瓷点了点头,“当时把我吓坏了。时人都说玺王爷功夫了得,却不想因我受了这么重的伤。” 闻言,苍玺笑了笑。傅瓷察觉到了苍玺面部表情的变化,问道:“你笑什么?” “当时,我受伤并不重。但父君派来的太医与傅国公一道前来,我若是不假装受了重伤,如何能留下你?” “你竟是算计好了的,害我白白担心了那么久”,傅瓷说着,捶了苍玺一拳,大步向前。 苍玺在后面追着傅瓷的步伐,从侧面能看得出来,傅瓷的嘴角在上扬。 “瓷儿”,苍玺抓住傅瓷的手喊道。 傅瓷停住了脚步,苍玺拉着她的手言道:“如果我明日就死了你会如何?” 听苍玺这么一说,傅瓷打了个寒颤。见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苍玺顿觉这样的玩笑开不得,遂而赶紧言道:“我乱讲的,你莫放在心上。” 说着,就要拉着傅瓷的手往宅子深处走。苍玺的力道本是不小的,但却没能拉动傅瓷分毫。 苍玺再次看向傅瓷,她还如方才一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过了片刻,傅瓷似乎才缓过神来似的,轻声言道:“我从没想过你会死在我前头。” 此言一出,苍玺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没有更多的表示,一如既往的拉着傅瓷的手往前走,边走边言道:“安心。” 安心? 他这是何意? 随后,苍玺带着傅瓷将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几乎走了个遍。这些地方有他们的回忆,也有苍玺不舍。 过往种种的记忆,都会在自己死后从傅瓷的记忆中抹去。 一日下来,傅瓷很开怀。但她总觉得苍玺对她说的许多话都是话里有话。她想不明白其中玄关,但总是觉得不对劲儿。 傍晚时分,苍玺与傅瓷一道乘马入宫。守门的侍卫见是摄政王夫妇便不加阻拦。在宫门口时,苍玺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体力不济,但还是硬生生的撑到了凝辉堂。扶稳了傅瓷下马后,苍玺再也没有了力气,一头栽到了马下。傅瓷见状,赶紧上前扶起苍玺。 苍玺蹙着眉,冲着傅瓷很努力的做了个微笑的表情,在傅瓷的耳畔轻声呢喃道:“我、我还欠你……一、一场婚礼。” 说着,苍玺咯上来一大口血。傅瓷抱着苍玺的身子哭喊。季十七闻声赶紧从屋里出来,与傅瓷一道将苍玺抬到了屋内。 “他、他这到底是怎么了?方才不还好好的吗?”傅瓷冲季十七问道。 季十七的指头搭在苍玺的脉搏上。从脉象上来看,苍玺早就油尽灯枯。还能撑到现在,不过是靠着季十七开了药方与那几根银针。 只是,若是没有今日这般耗损元气苍玺兴许还能撑上一日。今日种种,苍玺已经是强弩之末,怕是撑不过了。 见傅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季十七冲着她摇了摇头,“怕是不好。” 闻言,傅瓷跌坐在地上,看着正安详躺在榻上的苍玺豆大的眼泪直往下掉。 “你救救他啊,给他扎针、喂药都行,我求求你救救他!”傅瓷拽着季十七的衣角哭喊道。 “瓷儿!你冷静点儿!”苍玺扳着傅瓷的肩膀喊道。 见傅瓷还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季十七接着言道:“他已经是油尽灯枯,若是再没有解药,怕是撑不过今日子时了。” 听季十七这么说,傅瓷一个劲儿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今日还与我一起回了王府,不可能,他不会死的!” 看到傅瓷这般模样,季十七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苍玺的命应该就在这几个时辰里,也不知道苍洱是否能在他咽气之前将解药带回来。 “瓷、瓷儿……”苍玺轻轻唤到。 闻声,傅瓷赶紧抹了把眼泪凑到苍玺的床边。 “我、我还欠你一场婚礼,要……要还的”,苍玺说着,咳嗽的愈发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