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这么巧。”林教授是不信的。 林教授十分漂亮。韩远推算她的年龄已逾五十,但皮肤紧致白皙,泛着玉般的光泽。再加上留着利落的乌黑短发,看起来不仅年轻,而且朝气十足。 沈因的好肤皮大约是来自林教授的遗传。 韩远不禁扭头又看向沈因。 回到自己家里的沈因十分放松。整个人窝在沙发上,无意识地翻看着手机。 他已很久没看朋友圈的动态了。直到现在回到家里,才有这种从容的心态来浏览。 “韩远。”林教授终于开口,“你今年多大?” “快19了。”韩远说。 林教授心里一揪。瞅了自己宝贝儿子一眼。 “还在上学?”林教授微微笑着。 韩远对林教授的问题有些不解,他点点头。“嗯。就在8中。沈老师代我物理。” 林教授手里的杯子紧了紧。 她控制住自己把沈因一把拎到面前,耳提面授的冲动。轻轻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柔声说:“沈因。过来。” 沈因不明所以,在韩远质疑的目光里,跟着林教授到了书房。书桌里摆着张很大的桌子,上面铺了宣纸,上面是半幅画到一半的梅兰图。 林教授坐了下来。 沈因有些莫名其妙。 “沈因。”林教授直接叫了沈因的名字,“记得我当取对你怎么说的吗,你喜欢谁都是你的自由,这人无论地位高低,贫贱与否,无论性别男女,如果我的宝贝认定了,我永远都是你的盟友。” 沈因看着林教授,抬手鼓了鼓掌:“我记得。林教授说得太棒了。” 林教授的脸被气得白了白。 “可是,外面的那个……大男孩儿,”林教授停了停,她有些无法称乎韩远,“我看得出他有着让你喜欢的特殊气息。他是个……”林教授想了想措辞,“让人一眼就会被深深吸引的人。但是,他是你的学生。你对他是有责任的。你的责任应该是传道、授业、解惑,可你……” 林教授说不下去了。与生俱来的修养让她无法再说下说。 沈因直视着林教授,眼睛不眨地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什么?”林教授盯着他的眼睛。 “今天真巧是在路上遇到的,而且,”沈因的眼睫垂了垂,“他就是我的学生,没任何关系。我对他......也没有任何想法。” 林教授看了看沈因,不置可否。“真的?” “真的。”沈因弯了弯嘴角。 “你明白就好。我也不多说了。你的学生还在外面等你呢。” “嗯。” 沈因站了起来。 从书房里一出来,撞到韩远的目光,沈因下意识地避让开了。 林教授心里的忧郁更加深一层。 沈因把自己和韩远撇得如此之干净,林教授是不相信的。某种程度上,她比沈因还要了解他自己。 沈因看韩远的目光是不同的。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面对韩远时,目光中流露的留恋与缱绻。 而那个叫韩远的男孩子,这么点年龄,却已有了一双淡然而深邃的眼睛。 林教授特意为沈因的归来做了几个菜。土鸡汤,清蒸鳕鱼,椒盐皮皮虾,烫青菜。几个小菜红红绿绿,清爽干净,卖相倒是进步了不少,但林教授的私房菜,沈因已摸清了她的底牌,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沈因怕韩远吃不了,“你凑合先吃点,吃不好,一会儿我带你去吃海鲜排档。” 林教授还没开口。韩远已说:“不用。阿姨做的菜很好吃。” 沈因噎了噎。 这个人设崩摧得太厉害。 林教授笑了笑。“他是不是常在你面前编排我做饭难吃?” “没有。就说阿姨的饭菜有些清淡。”韩远说。 沈因心里呵呵呵。 韩远默默地拿起沈因面前的汤碗,盛了碗鸡汤,放在他面前。沈因毫不在意,拿起勺子喝了口。看来他十分习惯韩远为他所作的这些。 林教授明朗的眼睛又暗了几分。 林教授喝了几口汤,笑着问韩远,“这个鸡汤,你觉得怎么样。” “好喝。”韩远说。 “但我总觉得没有外面餐馆做得清爽,总有一层油腻腻的感觉。”林教授轻轻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汤勺。 “如果做汤的话,先用热水加料酒与姜丝过一道水,去油腻与腥味。没了浮油,汤看起来就会清爽得多。”韩远说。 林教授看着韩远。 “这尾鱼在蒸之前,我也用姜丝腌制了一个小时,为什么还是这么腥呢。”她虚心求教。 “哦。”韩远勾了勾嘴角,一笑。 在林教授的眼里,那是一个极富有魅力的微笑。 “清蒸鱼时,最好蒸两道。第一道先蒸两分钟,把油水滤掉,再放调料蒸第二道,这样蒸出的鱼就清爽不油腻了。”韩远说。 林教授半晌没说话。 沈因看了看她。指了指有些焦糊的皮皮虾。“教授,这个还有要问的吗?” 但林教授已沉浸在相当的挫败感中。 沈因悄声说:“教授,你不用觉得太难过。再难吃,我也习惯了。而且,韩同学的厨艺是星级的,你不用觉得自卑。” 林教授不禁柳眉一竖,瞪了沈因一眼。 韩远忍不住又勾了勾嘴角。 回到家中的沈因,感觉十分的……可爱。 而韩元看向沈因的目光,不像是一个大男孩儿,却是一个成熟男性的目光。 温柔,而纵容。 林教授心想。 林教授抽了抽嘴角,“我看你是被韩同学惯得嘴叼了。” 沈因不说话了。 饭后,沈因便告辞。林教授也不多留,只是叹了口气。“沈因,以后会有你吃苦的时候。” 在这段感情中。 韩远跟着沈因下了楼,才问:“你不住这里吗?” “我有自己的房子。”沈因问,“你住哪个酒店,我送你。” 韩远迟疑了会儿,说出酒店的名字。 车平稳地开了出去。没有了林教授,两个人都有些沉默。车内狭小的空间,连空气都显得稀薄。沈因把窗子放下。 滨海大道上,带着浓重海腥味的晚风,瞬间扑面而来。腥湿咸重,刺激着沈因的嗅觉。 沈因又把窗子给升了起来。 “你住哪儿?”韩远声音沉沉的。 “嗯。不远。离你的酒店也挺近。”沈因说,“你什么时候回去?怎么走?” “那边给买了明天上午的机票。”韩远说。 沈因一笑。看来,东城对韩远是志在必得。 “你呢?”韩远问。 “我明天下午的飞机。”沈因说。 “从你的房间,能看到海吗?”过了会儿,韩远问。他住的酒店里,可以看到整片海洋。而沈因又说两人住得很近,韩远这样推测。 “嗯,推开窗子就可以看到。整片海像是挂在窗前。”沈因说。 韩远没再说话。 车里的空气又被抽走了一些。沈因有种缺氧的感觉。 他拿眼角一扫韩远。韩远正微微侧着脸,透过车窗,似乎在注视着夜色下暗沉沉的海水。 侧面看,他的鼻梁高而挺直,有种坚毅感觉,而微微翘起的嘴角的线条,却又让人觉得充满了柔情。只是这段时间,韩远给他的感觉像是更沉默了。 沈因的心忽然有些动摇。 “要不,上去坐坐。”沈因说。 “嗯。”韩远立即说。 沈因的手拧了拧方向盘。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怕是脑子被驴踢傻了,才会说出这个提议。 两人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他相信不论是自己,还是韩远都无法心无波澜地独处一室。 正如同他与他同乘一辆车,都会觉得空间逼仄,空气稀缺。 但他邀请自己的学生到屋里坐坐,又怎么了? 这个学生,在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时候,给了自己诸多帮助。现在他从异地而来,独自一人,难道自己不该一尽地主之谊吗? 沈因在心里无限纠结中,把车缓缓地驶入小区。 韩远跟随沈因进入电梯,一直到26楼。沈因摸出钥匙,打开防盗门,率先进屋,把灯打开。 韩远杵在门口,一瞬间,整间屋子尽收眼底。 房间并不算大。约摸90多平米。却是整整的一个大通间。除了卫浴室被单独隔开,客厅、餐厅、卧室、书房都被打通,尽收眼底。但各个房间之间虽然被打通,但通过各种屏风的间隔设计,各个房间又有些微妙的周折。 整间屋子,即通透,又不至于一目了然。 韩远从沈因手里接过拖鞋,自己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