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我找伙计要来笔墨,在张无忌的口述下,开始写药方。 “芷若,你的字真丑。”张无忌笑着说道,伸出手,覆住我的手掌,“我教你。” 他干燥温暖的手掌,握住了我的,带着我一笔一划地写。 又嫌我姿势不对,不方便他握笔:“你坐我腿上。” 这会儿不装重伤了? 但既然他不怕痛,我也就从善如流地坐在他腿上,偎在他怀里,由他握着手写字。 写完后,我吹着墨迹:“张无忌,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什么的。” 他想让我欠他,这也是心理战术的一种。 但我是个冷酷的人,我并不会觉得愧对谁,就对那人言听计从。 何况,我还要利用他取得屠龙刀。 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我欠他欠多了,我只会觉得他上辈子欠了我,这辈子我讨债来了。 并不会产生愧疚的想法。 所以我劝他:“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满足你的一定做到。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不提,我就忘了这事。” “我不信。”张无忌定定看了我半晌,他笑了,“这世上有捂不热的石头,但那一定不是你。” 我停下吹墨的动作,偏头看他:“哦?” “我说过,你是个心软的人。”他看着我笑,“在光明顶上,我对你用心机,坏你清誉,你没有杀了我。那日,我给你机会,让你自由,你放弃了。昨天晚上,你又以嫁我来威胁灭绝师太,让她不要死。芷若,你还不懂吗?” 我有些不耐烦,一次次说这些,我都腻了。 “你是个心软的人。”他对我叹息,甚至伸手揉我的头发,“你不懂,但我看得清楚。所以,你一定是可以捂热的那块石头。虽然,可能慢了些。” 我挥手打掉他的手。 “我一定要捂热你。”他一点也不生气,对我笑着说。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梦想很美好。” 他低笑了一声,指了指我手里的药方:“墨干了,你收起来,快去抓药吧。” “你自己回房?”我问他。 他摇摇头:“我在这替你看着贝师姐。你早去早回。” 就像在家看孩子的家庭主夫,等着女人出门回来。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随即摇头甩去,迅速出去抓药了。 我不放心别人,自己亲自去的,抓好了药,我即刻运起轻功,回了客栈。 刚进客栈,却遇到一个人。 宋青书。 他看见我,浑身抖了一下,立刻退开一步。 就好像我是什么不好惹的人,他不敢挡我的路,才赶紧让开来。 我看了他一眼,冲他点点头:“宋师兄。” “周,周师妹……周掌门。”他脸色有点发白,身子绷得紧紧的,像是有点怕我。 我有什么好可怕的? 难道昨晚杀人入麻,吓着他了? 但他自己就没少杀人,不该因为这个就怕我。 除非…… 我想起我和张无忌在着火的万安寺的二层说话时,拐角处闪过一个人影。 “我先上去了。”我没表现出来,冲他点点头,就上楼了。 宋青书可能发现了灭绝的死因。 我没往心里去。 灭绝的尸首都被烧焦了,宋青书便是要说,去哪里找证据? 没证据的话,说出去没人信的。 何况,他也没有地方可以说。 难道要对他爹宋远桥说?张无忌自幼失去双亲,又中了玄冥寒掌,武当五侠把他当眼珠子一样,怎么会信这种话? 张无忌又素来能演戏,毫无马脚,这事没什么大不了。 当务之急是贝贝。 我问客栈的伙计要了炉子和锅,在张无忌的指点下熬药。 张无忌脱了贝贝的衣裳,让贝贝背对着他,给她施针。 施针之前,他特意对我解释:“这是为了找准xue位,以及散热方便,我绝无企图。” “敢多动一根手指头,我切了你。”我瞪他一眼,帮忙脱了贝贝的衣裳,只留了贴身小衣,又扶她坐好,方便张无忌施针。 张无忌便是低低的笑:“我不会的。” 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大概以为我终于吃醋了,在意他了。 他素来擅长脑补,我也没对他解释。 让他高高兴兴地施针,对贝贝只有好处。 他对贝贝施针时,我便蹲在炉子跟前,升火熬药。 期间,小昭闻见药味儿,进来一回。 我对她说没事,打发她回去了。 张无忌给贝贝施针,用了半个时辰,就收针了。 药也熬好了。 我用碗盛了,放在一旁晾着。给贝贝穿好衣裳,让她躺下,然后等药凉一点,能入口时,就端过来喂她。 “她没有意识,恐不能张嘴。”张无忌在一旁拧眉。 我轻声唤了贝贝两声,见她果然昏迷不醒,便端了碗,自己饮了一小口,俯身渡入她口中。 身后传来一声短促的惊愕。 “怎么?你想来?”渡完一口,我扭头看张无忌。 张无忌连忙摇头:“不,我不想。”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 我没理他,又饮了一小口,俯身渡给贝贝。 我怕她喝不下去,浪费了药汁,便喂的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来,喂了很久。 但效果很好,一滴也没洒,她全咽下去了。 我便有些高兴,只觉得她很快就要好起来了。 “芷若,如果我生病了,你也会这样喂我吗?”旁边,张无忌有点嫉妒地道。 我心情好,便随口道:“好呀。” “真的?”他眼睛一亮,问我。 我便冲他笑:“骗你是小狗。” 他顿时不笑了,面上带了怒意,看向我的眼神带了几分控诉。 他还记得我之前骗黑玉断续膏的用法时,也是这样哄他的。 “我以为撵走韦一笑就没事了。”他半开玩笑地道,“没想到我防了男人还有女人。” 我不理他,拧了帕子,给贝贝擦手擦脸擦颈。 “芷若,她是女人。”我听见张无忌用一种试探的口吻对我说。 我点点头:“怎么啦?” “你们……”他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声,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带着几分好笑的口吻:“没事,没事。我先回房休息了,有事你叫我。” 他大概是想说,我们都是女人,怎么能在一起? 他有这种想法是很好的。 我头也不抬:“那你回去吧。”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说:“你不送我?” 口吻中带了几分不悦。 我抬头一看,他仍站在门口,脸上没了笑,乌沉的眼睛盯着我,看不清情绪。 他嫌我冷落他了。 我心里一想,的确不太好。贝贝还没醒呢,我拆桥拆的快了一点。 但我这时不能承认,不然就被他抓了把柄了。 “你我之间,还需这么客气?”我用一种奇怪的口吻对他说,仿佛我们很熟,客气反而显得生疏,不太好的样子。 说完,我放下帕子,起身走了过去,“那我送你吧。” 我拧起眉头,带了几分不高兴。 “你我之间,不需客气?”他等我走到他身边,反问我一句。 越来越精明,竟不上当了。 我便离他两步远,打开门,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张教主,这边请?” 我脸上的表情,是模仿灭绝待客时的样子。 张无忌像见了鬼一样的看着我,他闭了闭眼,扶住门框:“好,好,不需客气。”